徐斯聿揉了揉池嘉言乱糟糟的头发，单手揽住了池嘉言的腰。
“困了？”
池嘉言闭着眼睛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徐斯聿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任由池嘉言依赖地窝在自己怀里。
“今天校庆碰到你同学了。”池嘉言想到什么说什么，含含糊糊地小声说着，“他们说你耍大牌，很嚣张很得意。”
“那你回复了么？”
“没有。”池嘉言睁开眼，余光里是男人黑色西装的袖口，“林欣可先开口了，她说有人想耍大牌都耍不了，只能当小丑。”
徐斯聿有些啼笑皆非，附和般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话题跳跃到不久前的牌局，池嘉言认为徐斯聿只是运气好，绝对不是自己玩的不好。
果然不仅钟岷承耿耿于怀，池嘉言也有点不服气。
这个时候徐斯聿自然顺着池嘉言的话聊下去，而此刻池嘉言的目光定格在男人的西装口袋，有些疑惑地炸了眨眼睛。
——精纺面料制作的西服纹面织纹清晰而丰富，手感十分温和。崇佳副总裁的衣物每日都会精心熨烫，不会出现褶印。
所以现在池嘉言看着口袋外侧那一点微微的凸起，下意识对它产生了好奇。
看轮廓形状不是手机，也不像钢笔。几秒钟前两人聊天，池嘉言好像还听到了类似塑料摩擦发出的响声。
“你带了吃的？”困惑的同时池嘉言松开手后退一步，细长的手指已经摸进了男人的西服口袋。
方方正正的塑料小包装边缘做成了锯齿形状，封面上印着几行英文字母，根据包装颜色还会分成不同的味道。
池嘉言完全没有防备，一伸手摸出来好几个。他愣愣地看了几秒钟，再愣愣地重新放回男人的口袋。
“……我！”池嘉言反射性做了一个推拒的动作，手刚触到徐斯聿的胳膊又觉得好像是自己侵犯了对方的隐私，于是张了张嘴，竟然礼貌地向徐斯聿道歉，“我不是故意看的。”
池嘉言的反应实在有趣，徐斯聿干脆抓住他把人往自己面前带。池嘉言踉跄了一步，直直撞了上来。
脸颊被捏住，池嘉言被迫微微嘟起嘴。
徐斯聿垂着眼睛看着池嘉言的唇珠，话语里是浅淡的笑意：“黄伦阳给我的。”
这样的亲密接触更像是在调情，池嘉言有些说不出话，含在齿间的言辞憋了半天才让徐斯聿听到：“嗯，嗯！他、他为什么要给你？”
徐斯聿的回应也很直白：“不知道。”
在池嘉言留学期间经常能看到这件物什，下课回公寓睡一觉，第二天在楼道里就能看见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包装袋。
因为不了解所以池嘉言的疑问荒诞又大胆：“他，怎么知道你适合哪个。”
游艇碰上海浪摇晃的幅度大了一些，男人动作一滞，松开了手。
池嘉言重新拿回脸颊主动权，房间内刺眼的灯光迫使他眯了眯眼睛，视线中男人的面容从模糊到逐渐清晰。
彼此独处时徐斯聿才会用昵称喊池嘉言，他喊了声“宝宝”，低头的姿势更明显了些。
这样的高度池嘉言正好能够平视对方，或许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男人的神情极度冷静，甚至漠然。
“宝宝。”徐斯聿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认真的么？”-
每间客房配有宽敞的浴室，浴室内明亮的灯光使人有一种无处遁形的羞耻感。
作为完美主义者徐斯聿当然不会选择在朋友的游艇上，不过既然池嘉言想知道，徐斯聿自然会告诉他。
浴室的水声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间歇夹杂着轻微的说话声，过了许久池嘉言才红着脸走出来。
他很重地摔门，大概鲜少会发脾气，听到“砰”的那声摔门的动静池嘉言自己还被吓了一跳。
“对不起。”池嘉言转过头，很小声地对着门道歉。
男人丢在床上的西装被池嘉言拿了起来，下一秒放在口袋里的塑料小包装全进了垃圾桶。
池嘉言很用力地踢了一脚，垃圾桶受了力顿时飞出去好远。
做完这些池嘉言默默舒了口气，他抿着唇坐在床边，很不自然地抬起手，想用手背给自己发烫的脸颊降温。-
凌晨三点，温轩挨个联系朋友们，打算把人喊起来去甲板上烧烤。
手机打不通就敲门，反正这是温轩自己的游艇，哪个人冲他生气就把人丢下公海喂鱼。
摊上这样的朋友只能自认倒霉，Sely起床气最大，坐在甲板上扯着温轩的头发一直叫他道歉。
“头发！头发！”温轩痛得嚎叫，“我刚烫的锡纸烫！”
女人的美容觉用一盒面膜都无法补救，Sely搓了搓手指，粘在指尖的头发瞬间被海风吹走。
甲板上的灯球陆陆续续亮了起来，空气潮湿，放眼望去四周只有漆黑冰冷的海水。
钟岷承木着脸打哈欠：“言言呢？”
“不知道。”
“阿聿呢？”
“不知道。”
钟岷承咂摸了两声，猛地扭过头去看黄伦阳。
黄伦阳揣着明白装糊涂，语气表情都很茫然：“我确实不知道。”-
徐斯聿的睡眠比较浅，碰上工作特别忙碌的时候一条手机消息就能把他吵醒。
门外敲门声一直没有断过，身侧池嘉言也有了动静。他慢吞吞地翻身，把脑袋藏进了枕头底下。
“言言——言言——”黄伦阳站在门外试探性地叫了两声，而后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忽然语调一变，用气声喊，“阿聿？”
门应声而开，外面走廊的灯光倾泻进来。男人穿着家居服，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门口。
黄伦阳眼风不自觉朝房间里飘了飘，话倒是冲徐斯聿讲的：“醒了吗？”
“在穿衣服。”
紧接着钟岷承也从甲板跑了下来，他见到两个朋友齐齐站在池嘉言的房间，赶忙冲了过来。
“阿聿原来你在这里啊。”钟岷承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害我一直站在你房间门口敲门。”
徐斯聿应了声，语气平静：“我喊言言起床。”
被点名的主人公这时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池嘉言穿好那件保暖的羽绒服，兜帽遮住整张脸。
池嘉言困得天旋地转，见到朋友们脑袋也没转过弯，直直看着徐斯聿轻声跟他讲述今夜的梦境。
“我梦到高中跟你表白。”
一语激起千层浪，男人瞥了眼身边表情惊愕的朋友，镇定地接上话茬：“然后呢？”
池嘉言低着头用力揉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然后我醒了。”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钟岷承同时体会到了天堂地狱的感觉。他拍着胸脯舒了口气，想也不想地感叹：“真是一个可怕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完美主义者不会那么简单对待这件“事”。

再次登上甲板，观景位已经传来了烤肉的香味。
被凌晨海浪的夜风猛猛吹，再困的人脑袋都得一激灵。游艇上的厨师也是刚睡醒，穿着厚厚的棉服站在烧烤炉旁边取暖。
过了大半个小时Sely终于消气了，正在积极地跟厨师商量着烧烤的食材。
温轩见着朋友们出现，挥手让他们赶紧过来。
池嘉言落在最后，被海风吹得走一步退三步。
本来徐斯聿为了等池嘉言就走得特别慢，结果一转头池嘉言的身影都快退回到舱室了。
估计再走一会儿，池嘉言就能退回到房间继续睡觉了。
钟岷承探出头捕捉到池嘉言的动作，连忙呼喊：“言言——走反了，我们在这里——”
被发现之后池嘉言的脚步明显有迟疑，黄伦阳想笑又担心池嘉言会尴尬，只能拼命张大嘴遏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凌晨4:29，这场海上烧烤局算是正式开始了。
既然都是朋友大家也不客气，温轩仗着游艇主人的身份直接端走了一整盘五花肉，然后被揪住后脖颈摁在了甲板上。
池嘉言默默坐在观景位，他望着不远处闹腾的景象，伸出手压了压脑袋上快要吹飞的兜帽。
Sely坐在对面，说实话她对眼前这位青年和崇佳副总裁都不熟悉。
后者经常出现在媒体报导中，倒可以知道大概是一个怎样的人设。
而池嘉言没有暴露任何信息，现在能确定的只有身边这些人有意无意都会维护他。
其实池嘉言的存在感比钟岷承他们低多了，之所以被Sely关注，还是在于模特的职业病犯了。
池嘉言那张脸实在很难让人挪开眼，昨晚玩牌的时候Sely就一直盯着人家看。
现在也是一样，Sely没忍住偷瞄，看了一眼又一眼。
温轩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最后拿着一串牛肉串灰溜溜地走了过来。
他瞅见Sely心不在焉的神态立即猜到了对方的心理活动，那张嘴又没闲住：“死心吧你，言言五岁的时候就被星探找过，真要进圈还轮得到你。”
这么点功夫Sely连池嘉言适合什么赛道都想好了，就叫木头美人或者笨蛋美人。
——池嘉言坐在那里也不需要有太多表情，相关的系列照片拍出来肯定好看。
“你真扫兴。”Sely目光幽幽，顺手把温轩手中最后一串牛肉串也给抢走了。
听到谈话池嘉言回过神，他怔怔看着面前的朋友，困倦地叹了口气。
黄伦阳远离观景台，此刻正在关心好友的感情进展。
自从黄伦阳接受了现实，他又开始八卦朋友的性福大事。
黄伦阳跟做贼似的询问副总裁，说自己买了最大号，徐斯聿能不能用得上。
男人没吭声，黄伦阳感受到这番沉默心里有了计较：“我就知道肯定买大了，改天我再给你买点补品。”
“我早就说了不要天天想着赚钱！”黄伦阳苦口婆心地劝说，“上回给你买补品你还嫌弃，看吧！现在就力不从心了！”
“你们在聊什么？什么补品？”钟岷承突然在背后显现，伸长脖子窥视这两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黄伦阳嘻嘻哈哈地岔开话题，钟岷承想起Sely交给他的任务，趁机开口：“对了阿聿，Sely看上那枚胸针，你看佣金能不能少抽点。”
这不是什么大事，徐斯聿随口答应下来：“2%。”
对于上亿的拍品崇佳要求的佣金费率是10%，如今徐斯聿降低2%，也能省不少钱。
钟岷承还想争取争取，于是转述温轩刚才说的话：“不能再低点？温轩说你降到5%，他让Sely给你介绍女朋友。”
徐斯聿面色不变地改口：“1%。”
钟岷承有些莫名，这怎么还越让越高了？
“怎么给你介绍女朋友还嫌不够啊？”钟岷承这个大漏嘴咋咋呼呼地埋怨，“现在他们在给言言介绍呢！”
“你等着吧资本家，嫌这嫌那最后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是单身狗！”
徐斯聿偏过头瞥了眼热闹的观景位，似笑非笑地开口：“不让了。”
黄伦阳一下子没憋住笑，良心发现走过来捂住钟岷承的嘴，拉着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清晨五点半，海面上忽然开始降雨。随后越下越大，隐约有暴雨的倾向。
气象部门的预测果然出现了偏差，为了安全起见众人从观景位回到了舱室。
好在这场雨不会影响航线，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等到下午降雨停止再出来活动。
被副总裁抛弃的助理同样于清晨五点半发来几封工作邮件，毕竟有些合同赵轩根本无法处理。
朋友们一起上楼，走到三楼楼梯口温轩出声，善意提醒：“阿聿，你的房间在三楼啊？”
黄伦阳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替好友狡辩：“估计忘了。”
原本徐斯聿一直跟在池嘉言身后，这会儿听到温轩这么说，两人上楼的步伐默契地停了下来。
池嘉言走得快，此时站在高出一两格台阶的位置。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目光很快从男人脸上飘过。
徐斯聿压根不在意朋友们怎么猜想，他略微抬眼，若无其事地对池嘉言说道：“工作上的事要处理。”
池嘉言捏着一只很小的木勺，手里是一杯冰淇淋球。他伸出舌头去舔勺子上的冰淇淋，说话的声音很轻：“……哦。”
他们在相应的楼层分别，Sely似乎看出了什么，回到房间给温轩发消息。
Sely：副总裁应该不是同性恋吧？我看网上也没有对应的爆料。
温轩：当然不是，阿聿是直男，他亲口承认的。
Sely：我怎么感觉每次他跟言言站在一块儿，氛围都变得很奇怪。
温轩很讨厌谜语人，所以他觉得说谜语的Sely很讨厌。
温轩：你能不能说中文？你说奇怪，哪里奇怪了？！
Sely：很暧昧，你不觉得吗？
温轩：哦你说肢体接触啊我们经常对言言这样，他很可爱我们都喜欢逗他。
看到这条回复Sely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判断，她觉得崇佳副总裁是薛定谔的直男。
至于温轩这个猴子，Sely不指望他能听得懂人话。-
池嘉言回到房间，迅速吃完冰淇淋，然后脸朝下直直倒在了床上。
凌晨出门没有带手机，没过多久整个床头柜嗡嗡振动起来。
池嘉言艰难抬起一侧的脸颊，伸手拿到了手机。
视频通话接通的一瞬间有轻微的卡顿，因此画面停顿在池嘉言放大的五官。
前置摄像头像素不算清晰，池嘉言觉得仰着脸拿手机的姿势不舒服，随即翻了个身。
翻身的刹那鼻尖触到了手机屏幕，呈现在视频中，男人便看见了屏幕正中央池嘉言凑近的、柔软的唇瓣。
从池嘉言的视角看视频对面是一个仰视的角落，估计徐斯聿把手机放在了客房的办公桌上，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审阅邮件。
敲击键盘发出的细微声响传递过来，像安静的白噪音。池嘉言听得昏昏欲睡，费劲睁开眼。
池嘉言拿手机的方式过于随心所欲，一会儿贴住脸颊，一会儿嫌手累直接用嘴巴撑住手机屏幕。
虽然副总裁一直在看邮件，不过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为此他也见到池嘉言对着手机摆出各种各样奇怪的表情。
——看起来更像傻瓜了。
彼此的对话稀松平常，本来池嘉言话就少，又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交流，这个时候跟徐斯聿聊天只能挖空心思找话题。
“……你在看什么？”
“下场拍卖会的名单。”
徐斯聿给池嘉言报了一些收藏家的名字，当听到Luckie的名字时池嘉言很明显愣了一下。
好在池嘉言离摄像头很近，男人能看见池嘉言的五官却看不清池嘉言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池嘉言没由来的心虚，凑巧徐斯聿提起刚才甲板上的聊天，跳过了这个话题。
“Sely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么？”
池嘉言小声发出一个语气词，很诚实地纠正徐斯聿的说辞：“她说也要给你介绍。”
男人很虚伪地笑了笑：“我有女朋友了，言言。”
键盘敲击声倏地停了下来，徐斯聿语气轻松地说着情话：“我女朋友很可爱。”
明明认识了那么多年，池嘉言发现自己有时候还是看不懂徐斯聿。
尤其两人在一起之后，徐斯聿渐渐暴露出了恶劣的那一面。
池嘉言硬着头皮又跟男人聊了几句，接着找借口说自己身上都是烤肉味，要先去洗澡再睡觉。
“不要挂电话。”扬声器中传来副总裁平静沉稳的腔调，“我想看你洗澡。”
池嘉言差点直接丢了手机。
手机屏幕始终静止的画面终于有了变化，男人拿起桌上的手机，摄像头从下而上逐渐变化角度。
徐斯聿的面容一点一点出现在屏幕里，他很认真地盯着屏幕对面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宝宝。”
很短暂的沉默，池嘉言竟然从这种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难言的兴奋。
徐斯聿眉尾上挑，甚至低声开口安抚池嘉言慌乱的情绪：“隔着屏幕我又不能把你上了。”

第47章 壁纸。
游艇似乎触上了巨大的海浪，颠簸程度大了些。镜头开始晃动，过了半天池嘉言才去拿落在床上的手机。
“……我不洗澡了。”池嘉言捧着手机坐在床边，前置摄像头直直对着天花板，“我要睡觉。”
从前池嘉言说拒绝会对徐斯聿产生很大的杀伤力，可是现在他们是恋人不再是朋友，徐斯聿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
“我现在来你房间。”
男人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复让池嘉言更惊慌了，他下意识反对，声音都大了不少：“不行！”
这声惊呼好像有点效果，屏幕对面安静了几秒钟，两边都没有再说话了。
下一秒池嘉言听到一声笑，徐斯聿不紧不慢地开口，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言言，上回你喝醉，是我帮你洗的澡。”
潜台词不言而喻。
池嘉言觉得这样的徐斯聿很陌生，强势、步步紧逼，还总是对自己说这种下流的话。
男人当然清楚池嘉言这句拒绝只是因为难为情，而且池嘉言太乖太听话了，只要徐斯聿主动再退一步，池嘉言便会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
“我不说话，你放远点也可以。”果然徐斯聿开始跟池嘉言谈条件，“洗澡会有水雾，我看不清。”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徐斯聿却很有耐心，趁着池嘉言考虑的时间继续去看工作邮件。
电脑屏幕上的那封邮件已经停留十几分钟了，以崇佳副总裁往常的工作效率十封邮件都被他看完了。
要是被助理知道这个情况，估计又要感叹恋爱误事。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的镜头开始移动，池嘉言表情纠结地拿起手机，决定再加一些限制条件。
“……那，那我放在门口。”池嘉言小声地说，“不能把手机放在淋浴间。”
虽然话说的结结巴巴但这大概率是池嘉言最大的让步了，男人见好就收，果断答应下来。
池嘉言仍旧不放心，接着索要承诺：“你不能说话，你保证。”
徐斯聿敛了笑，态度严肃了一点：“我保证。”-
淋浴间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回荡在空旷的浴室，瞬间成为视频通话的背景音。
温度适宜的热水滑过皮肤摔落在地板上，水雾慢慢氤氲，玻璃镜面逐渐模糊起来。
池嘉言说放门口是真的放在了门口，手机倚靠在门框上，离淋浴间好几米的距离。
所以呈现在手机屏幕中的景象只有池嘉言洗澡的背影。
然而这样也足够了。
手机录制功能被打开，不清晰的镜头里青年背脊瘦削，腰细细一截，皮肤瓷一样的白。
这晃眼的白令男人呼吸重了一些，大抵触摸过这样的美好，看见这样的画面大脑自动触发了与之有关的记忆。
窄窄的手机屏幕无法再满足脑海中的遐想，徐斯聿不自觉向后仰，虚虚靠在了椅背上。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男人此时不耐烦地皱着眉，他低头瞥了眼ing邦邦的（上的反义词）身，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这应该是池嘉言洗得最快最狼狈的澡，这个澡越洗越燥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池嘉言在蒸锅里洗澡。
这短短几分钟的洗澡时间足够产生无数想象，毕竟昨晚徐斯聿和池嘉言也在这间浴室里待了不少时间。
越幻想池嘉言只觉得越热，昨晚酸疼的手腕眼下又开始隐隐疼痛起来。
池嘉言迅速穿好浴袍从淋浴间走出来，不远处手机因为重力作用倒在了瓷砖地板上。
走得近了前置摄像头照映出池嘉言清晰的眉眼，水汽沾在眼睫，湿湿润润的。
视频通话仍然在进行，但是屏幕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池嘉言捡起手机，蹲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水声停止浴室里很安静，对面徐斯聿的房间也很安静。
池嘉言张了张嘴，很小声地喊：“……阿聿？”无人回应。
池嘉言没等到应答，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思考半天没思考出所以然，于是干脆去按屏幕下方红色的挂断键，结束了这次视频通话。-
海上暴雨一直到傍晚才停止，海平面的晚霞是红橘色的，像刚煎好用筷子一戳就破的流心蛋。
在客房补眠的朋友们陆陆续续清醒过来。
钟岷承醒得最早，他在群里发了几条消息，发现没人搭理只能独自起床。
餐厅在船尾，钟岷承的房间也在四楼，走到餐厅正好要经过池嘉言的房间。
钟岷承知道池嘉言没有看群消息的习惯，因此打算直接去池嘉言的房间喊他起床。
两人的房间隔着一条走廊，钟岷承走到走廊拐角处，听到那里传来轻微的谈话声。
“……我想睡觉，你自己去吃饭。”
“宝宝，你已经快睡了十个小时了。”
“我没睡好。”
这几句话里带着很明显的个人情绪，池嘉言板着脸，给站在门口的男人摆脸色。
仿佛是对不久前那通视频通话的报复。
这个时候男人好似又变成了媒体报导中那位绅士得体的副总裁。
徐斯聿垂着眼睛，目光落在池嘉言脸上，道歉听上去挺诚恳：“没有看到什么，你把手机摆那么远，什么都看不清。”
其实这话有很强的说服力，那个时候池嘉言摆好手机，自己也看过距离和角度，徐斯聿最多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背影能起什么作用？而且是实时的视频通话，又不会留存在手机里。
万一以后徐斯聿旧事重提池嘉言连狡辩的借口都想好了，就说记不清忘了。-
偷听别人聊天是一个不太光彩的行为，因而钟岷承退后一步，只伸出一个脑袋来偷听。
在钟岷承的认知里偷听徐斯聿跟池嘉言的聊天是特别无趣的。
——钟岷承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这么多朋友当中池嘉言跟徐斯聿最不熟悉。而且池嘉言不爱说话，钟岷承都想象不出这两人能聊什么。
徐斯聿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灰色连帽卫衣，又因为个子很高，站在房间门口几乎把池嘉言挡得严严实实。
钟岷承听了一会儿一个字都没听清，就在他决定放弃的那一刻，忽然发现朋友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男人抬起手，习惯性地捏住池嘉言的脸颊。池嘉言鼓着嘴嘟囔着说话，很快就感觉到唇瓣一重。
徐斯聿略微低头，吻落了下来。这不太像亲吻，更像是简单的触碰。
没说完的话卡在齿间，池嘉言脑袋宕机片刻，紧接着继续运作。
“……我要睡觉。”池嘉言慢吞吞地抬起眼，声音轻轻的，“你自己去吃饭。”
在这个刹那钟岷承觉得自己脑袋被狠狠重击了一下，他傻傻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怀疑自己压根就没睡醒。
遗憾的是这么近的距离，即使钟岷承听不清他们聊天但能看得清两人的交流动作。
——徐斯聿确确实实捏住了池嘉言的脸颊，也确确实实亲了他一下。
钟岷承拼命眨眼，后脑勺嗡嗡的，甚至开始眼冒金星。
一错眼钟岷承又看见池嘉言冲着徐斯聿笑，顿时觉得现实更魔幻了。-
这个时间船尾的餐厅聚集着不少人，Sely以自拍的形式拍了一张与朋友们的合照，准备上传社交媒体。
考虑到大家的隐私上传前Sely给每个入镜的朋友p上了贴纸，除了温轩。
赛车手跟模特的朋友关系向来不是什么秘密，Sely选好照片，看着照片中自己和温轩的脸沉思半晌。
然后配好文案——美女与野兽，点击上传。
动态更新不到一分钟底下的评论已经过千，Sely扬着笑脸观看，给夸奖自己漂亮的评论统统点了赞。
钟岷承在角落找到了徐斯聿。
男人没把池嘉言骗出房间，如今只能一个人坐在餐厅吃晚餐，心情显然不太好。
钟岷承冷静了十几分钟，此刻终于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去面对徐斯聿。
放在餐桌上的是一份意面，徐斯聿并没有动作，拿着手机翻找着什么。
钟岷承径直坐下，他左右瞧了瞧不远处正在聊天的朋友们，压低嗓音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跟言言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们在谈恋爱！你不是直男吗？！”
被质问的副总裁头也没抬，随口敷衍：“你被那个小明星劈腿的事我不对外说。”
钟岷承又傻眼了，假如没有记错，自己失恋这件事他只对池嘉言说过。
池嘉言不可能会泄密，果不其然副总裁下一句话紧跟了上来：“你跟言言打的那通电话，我在他旁边。”
因此现在是朋友互相拿捏秘密的情形，只不过徐斯聿更加肆无忌惮，而钟岷承分明更怕丢脸。
当下徐斯聿的手机屏幕停留在相册界面。
昨晚趁池嘉言睡着徐斯聿拍摄了一百多张照片，这会儿徐斯聿挑挑选选，选到其中一张设置成聊天背景。
——照片中池嘉言侧着脸，昏暗的灯光下睡颜毫无防备。脸颊肉被枕头挤压，微微鼓了起来。
做完这件事徐斯聿终于抬起头，他放下手机直直看向钟岷承，态度懒散地询问：“你想说什么？”
钟岷承瞪圆了眼睛，这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48章 你本来就是无可替代。
侍者把钟岷承点的主食端了上来，徐斯聿看着朋友半天没吭声，非常体贴地给予了对方一点消化的时间。
钟岷承涨红着脸瞅着自己面前那盘蛤蜊奶油海鲜饭，好一会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钟岷承咬着牙问询，每个字好像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徐斯聿微微颔首，表示听懂了他的问话：“有一段时间了。”
其实这个时刻钟岷承脑子里蹦出许多问题，比如怎么在一起的、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朋友们、假如今天我没有发现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然而“在一起”已经是结果了，再去询问过程似乎变得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