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离开的璃月港截然不同,偌大的稻妻城内氛围是异样的沉闷,相较璃月人民重振雄风的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稻妻的子民好像背负着什么沉重的包袱,个个愁容满面,见到街上巡逻的士兵还唯恐避之不及的退让。
赛特斯不禁蹙眉。
游历诸个国家,他还第一次见百姓如此畏惧排斥守护民生的士兵的情况,已经可以称之为异象了。
“可恶!居然敢收走本大爷的神之眼!!”
“老大息怒!这位可是天领奉行的执法人员,打不得,打不得啊!”
距赛特斯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瘦高的青年紧紧环抱着长着一对红角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的腰,死活不让他上前。
那长角的青年就像一头莽劲十足的牛,体格有着提瓦特特殊种族的天生优势,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拦住的?愤怒加持下,只瞬间就挣脱了瘦高青年不堪一击的制锢,向着那伙身着紫色军甲的士兵们挥拳而去。
“抓住他!把他带走。”
“是!”
随着领头士兵的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出手。赛特斯看得出这群士兵训练有素,称得上精锐,那鬼族青年也很强悍,哪怕收走了神之眼也能震慑住场子。
以一敌多的鬼族青年和以多欺少的士兵,赛特斯还是拎得清出手应该帮哪一方的。
两方人马根本措不及防。
一边是拳头被一只手掌轻松抵在半空迟迟没能落下的鬼族青年,一边是手特武器愣在原地面露凝色的士兵们。
他们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女人]。
不明意图的女人径直走到双方之间,毫无退让之意。
“这装扮……她好像是今天刚登陆稻妻,是至冬的使节团里的人。”
首当反应过来的士兵提醒周围的同伴。上面有令,对于至冬来的人,他们需要万般警慎。
“呵……异乡人,这是将军大人亲口下达的指令,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领头的那个士兵语气不善,话里话外都是对赛特斯的警告。
“剥夺人追求愿望的权利……?”
赛特斯低语,冷得如同至冬百年不化的霸寒。
他也不在乎此刻众人那一张张脸在听到自己不属于女性的嗓音后纷纷露出百分百同步率震惊掉下巴的表情。
[为什么?]
他不明白。
都说神爱世人,赛特斯所见过的神明也确是如此——无论是风神、草神,还是岩神,他甚至曾从冰之女皇身上感受过来自神明对子民深沉的爱。
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注视过自己,并赐予自己神之眼的神明竟会对其子民动用如此残酷之刑。
作者有话要说:
散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能认出赛宝在女装,是因为你熟悉赛宝的女装……?
毕竟之前跳舞的时候会触碰到赛宝的腰吧,至于散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赛特斯的出头可以说是鲁莽的,这一点他自己也请楚。
他和这个鬼族青年素不相识,不存在恩情也就没有出手的必要,何况一旦被人识出端倪会惹上不少麻烦——刚踏入异国的土地就和当地的管理者起冲突,是不利于后续行动的开端。
但他还是决定冒这个险,这种无缘无故过的人重要之物的行为,只是看着就让他难以这样坦然的什么都不做的像个看客一般全然接受。
对于赛特斯来说,神之眼也不过是碰巧获得的力量来源,那对于那些有着强烈愿望的人而言,或许是获取生活来源的必要之物,或许是埋藏于心中的信仰……
受恩惠者,不当行与赐福者背道之事。
言论会被视为不道,反抗会被视为不义。
赛特斯现在明白稻妻城内的氛围是何情所致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多数民众只能选择默默忍受。
既然雷之神如此糟践他人的愿望,那又为何要注视他,赐予他神之眼?
赛特斯伸手探向腰间别挂的那颗紫色的神之眼,垂下眼睑莫名觉得悲哀。
此时士兵们也不敢随意动手,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只能避免和愚人众的一切冲突。
士兵们一早接到附近居民举报,一个名为荒泷一斗的鬼族持有神之眼并未上缴,这才前来完成任务,反正任务已经完成,那枚神之眼已经到手,现在该做的就只有回去复命了。
他们本来也没想为难荒泷一斗,但青年反抗的意志实在是强烈,据将军大人的命令,他们有权将其捉拿牢狱拘留,结果中途被这个愚人众“女人”挡了道。
“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领头的那名士兵沉着脸示意其他士兵收回武器,像是在试图和赛特斯进行谈判。
“神之眼还给他。”见场面控制住,赛特斯一把取下腰间的神之眼,摊开掌心呈现到士兵面前。
“拿我的抵。”
士兵们面面相觑——
这人怕不是有毒,神之眼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为了一个不认识的街溜子说给就给。
“喂!!”
荒泷一斗咬咬牙:“我的拿走就拿走吧,归你们了,别跟她扯上关系。”
荒泷一斗认为神之眼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动怒纯粹是因为他不甘心自己的东西就这么被一帮人打着莫名其妙的“法令”旗号收走,这种不公平的强制性举措令天性自由的鬼族感到冒犯和束缚。
现在不一样了,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为他出头的赛特斯。
神之眼而已,少了这个又不会掉块肉,更何况又不会影响到他平日与花见坂的孩童们斗虫的水准。
——想到这里,荒泷一斗已经完全没有神之眼被剥夺的愤怒情绪,反倒平息了下来,眼里多了几分要维护赛特斯的坚定。
惊讶于鬼族青年的担当,赛特斯对荒泷一斗也有了点好印象。
“将军有令,暂不收缴外国使节的神之眼。”领头的士兵态度稍有缓和,但还是冷冰冰的:“荒泷一斗的神之眼我们是一定要收走的,请你见谅。”
虽然荒泷一斗的神之眼没保住,但士兵们看在赛特斯现在的身份,不言而喻地免去荒泷一斗被捉去牢狱已经是万幸的结果。
跟在荒泷一斗的几个小弟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冲突着实让他们吊了一口气。
他们都不过是跟着荒泷一斗混的无业青年,身上的钱少的可怜,光是上个月将他们老大从看守所捞出来就几乎花光了他们仅剩的储蓄,现在饥一餐饱一餐倒还能撑住,要是再去看守所捞一次就说不定了。
目送走士兵们,赛特斯一时失言,复杂地看了荒泷一斗,也不不打算在此过多停留。
或许比起找到女士,先想办法求见到雷神才是重点。
“咳咳,这位……小姐?”
突然正经的嗓音留住了正欲迈开腿的赛特斯。
赛特斯疑惑,不确定刚才是不是在叫自己,看了周围一圈也没见到其他女性。
“……我?”
这人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女人?
鬼族青年拉着身旁那高瘦的小弟自以为声音很小的在咬耳朵。
“喂……阿守,阿忍之前教的是这么称呼的吧?”
“老大……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位是个男人。”
“笨蛋!人家只是嗓门粗了点,个子高了点,气宇不凡了点你就说人家是个男人,这么说多伤女侠的心啊?!”
“可是老大……”
话音未落,那个名为阿守的小跟班可怜兮兮地捧着挨了一记鬼掌的火辣辣疼痛的后脑勺直嗷嗷。
“嗯?你是在质疑本大爷的眼睛吗?”
“不敢……不敢!”
两人当着原主的大声密谋,身为原主的赛特斯并未打断他们,依旧保持最基本礼貌的站在原地等待他们讨论完。
大概过去了两分钟,荒泷一斗拿出了帮派头领的气势朝着赛特斯走上前来。
赛特斯的身高已算得上出众,但鬼族生来优越的体格,顿时将他整个人几乎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呃……既然愿意为我出头,那咱们从今天起就是兄弟,今后有什么需要,咱们荒泷派一定义不容辞。”
荒泷一斗挠挠后脑勺,说话间有些紧张,眼神不自觉的飘移——虽说荒泷一斗性格大大咧咧的,但他其实很少主动和女性打交谈,除了熟悉的久歧忍和阿婆,偶尔会和杂货铺的收银小妹说上几句。
“我想打听一个人。”
赛特斯微微颔首,也不过客气——像荒泷一斗这样成天在稻妻城四处活动的人或许知识些什么。
“打听人?尽管问好了!本大爷是土生土长的稻妻鬼,整个稻妻城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小孩儿就没有本大爷不知道的。”
鬼族青年笑声豪迈,和这个国家周遭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见他这么有底气,赛特斯突然也抱了些许希望。
“那人大概是最近刚到这里的。”
赛特斯想了想,尽可能的描述女士的特征:“一个发色很浅身子高挑的蒙德女人,个子很高挑,戴着面具。”
“嘶,我想想……”
头顶长角的青年表情略显浮夸的认真思索了半天,像是要绞尽脑汁追根揭底一般,看上去有些滑稽。
“没印象。”
荒泷一斗回答的一脸坦诚,转而将视线投向几个小弟。
“阿守,你们呢?”
几个小弟先是一愣,随后纷纷摇头。
赛特斯想到女士身为愚人众的外交使节,此目地又不纯粹,固然行动隐蔽见不得人,也不怪这些人不知道。
“那……求见雷电将军的办法。”
荒泷一斗眼前一亮,一拍脑门儿。
但随之下一秒却又蹙起眉头,不满的轻啧一声,面上全是因为想到某个事物而下意识反应出的厌恶。
“本大爷虽然不清楚,但本大爷认识家伙,她或许知道。”
荒泷一斗口中所说的人是现任幕府军的大将,也是天领奉行九条家的养女。
九条裟罗的名字整个稻妻无人不知,有过接触的人大都知道她是雷电将军最忠诚的维护者。
有着天狗血统,和荒泷一斗一样是提瓦特大陆上罕见的种族。
从荒泷一斗谈及她时表现出不对付的态度,和他对其夹杂着私人情感的描述,大致可以得知这位女性的形象——不苟言笑,执行任务时又雷厉风行,是位难以解决的冷面军官,是和荒泷一斗这样的角色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两人不和也合情合理。
荒泷一斗不确定九条娑罗现在在哪里,毕竟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只有自己犯事被捉去看守所的时候,那个天狗才会不合时宜地出现,仿佛就是来故意看他笑话的。
“总之,本大爷承诺,只要找到九条天狗,一定想办法给你掳过来。”
荒泷一斗拍拍结实的胸脯大声承诺,伴随着身旁的几个小弟脸色刷刷变白,一个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颓败模样。
他们老大简直太刑了。
难道干完这票,他们的下辈子就要在牢里悲惨度过了吗?
“那倒不必。”赛特斯觉得有些好笑,无奈摇摇头。
虽然很感谢荒泷一斗的热心,但他还不想因为这种原因和将来的线人结怨。
“如果真要帮忙的话,请替我拿到她的联络方式,麻烦了。”
“斯卡拉姆奇。”
“不如猜一猜,我不久前遇到了谁?”
女人的语气轻挑,饶有几分打趣和试探的意味。
——被打趣的对象只是沉静低垂着眼睑,纤长的睫羽在那张精致的不像话的脸颊上投下小片浓重的阴霾。
桌面上摆着几叠稻妻特色精致糕点,还有一壶茶水,而和他相对而坐的,正是赛特斯正在寻找的[女士]罗莎琳。
“这个问题似乎和交接的任务没有关系。”
散兵弧起一抹冷笑,半瞌着眸子指节不耐地敲了敲桌面。
“我是应女皇的派遣前来,与任务无关的事——”
容貌昳丽的少年撑着桌面缓缓起身,近俯视的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于他而言不过勉强称得上[同僚]的女人。
“我-不-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词条[温泉],大家可以大胆猜测。
已经完全进入稻妻剧情了,家人们有什么想看的情节,可以大胆在评论区说~在剧情合理的情况下,我会尽量满足大家的愿望。
大家也可以说一下对这个作品的看法,例如好的地方和不好的地方w你们的看法和鼓励对我很重要~
赛特斯在稻妻的一条商业街道上偶遇被丢下的阿加塔——事实上是阿加塔主动找到了他。
彼时赛特斯在和一个居民秘密打听眼狩令的详情。
起初他只是觉得和他交谈的小摊主突然直勾勾盯着自己身后神情不太对劲。
就像是……惶恐?
赛特斯转头。
那画面着实可怕,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身着愚人众紫衣的少女的肩上扛着一包行礼,手上还拎着俩,脸颊因大幅度运动红了大片,汗水爬满了一张脸,气喘吁吁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抛妻弃子未归的渣滓,怨念快要粘稠的黑泥从身上溢出化作可接触的实体攻击他,柔软的毛发野兽一般直直竖立,亲身证示了一番[怒发冲冠]并非夸张形容词。
“找一到一你一了。”
那张涂着不合适的紫色口红的唇瓣开合着,露出一对尖利的银牙。阿加塔干笑着,那骇人的神态却好似要将赛特斯拆分入腹。
彼时的赛特斯全然是个犯错的孩子。
愧意沉重的压低在他的后脑勺,根本不敢直视少女的脸,刚刚被阿加塔报复性掐了一下的胳膊肉明显的起了红肿。
他不由得思考少女的怪力是从何而来。
客房角落里堆放的几大包行礼有阿加塔的,也有赛特斯自己的,阿加塔这个年纪的少女爱打扮,带的衣物和化妆品不少,可以说整个包里的东西都是实心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至少也有十来斤。
联想少女一个人扛着这些沉重满大街寻找他的画面,赛特斯心中其实是愧疚难当的。
他责备自己的疏忽——身为同行的男伴,居然让一个女孩子独自拿如此沉重的东西,由此也得出阿加塔生气起来和冬妮娅的可怕程度不相上下的结论。
[女孩子生气果然很可怕……]
赛特斯有些不敢看坐在榻榻米上为他沏茶的阿加塔,他能感受到少女的气焰还尚未消散——赛特斯不免有些担心那些脆弱瓷制的小杯盏随时都会在她手中粉碎掉。
“把我一个人丢在船上,大人……知道我带着这堆沉重的东西找了你多久吗?”
他想开口好好的道歉,眼下正是时候,少女却先他一步开口。
那话语不再含怒意,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却令赛特斯如哽在喉。
他知道自己确实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犯了完全不符合大人身份的低级错误,如果阿加塔希望,作为补偿,他愿意接受阿加塔的一切辱骂,只要少女能够原谅他。
哑然了半天,甚至一时忘了道歉的话语怎么说,最终艰难地道出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真的要指责您的意思,只是在担心您。”
将手中泡好的热茶的壶搁置在桌面上,热诚烂漫的少女眸子中久违的升起认真的神色。
“我知道您想阻止[女士]大人的计划,如今身为愚人众的我选择陪同在您身边,不仅是因为[公子]大人的派遣,也是因为我真的很在意您的安危。”
“我一向敬佩您的英勇和强大,欣赏您的坚强和温柔,我想真正了解过您的人,大概都会被您身上的品质吸引……”
“但是您是否想过,您为达目一意孤行几近亡命之徒的行为,是否有考虑那些虔心默默关注着您的人感受?”
阿加塔话音微顿,再次开口时已经染上了微弱的哭腔和颤声:“您有时真的很自私……”
“所以……请您还是好好想想吧。”
三年前是阿贾克斯,这次是阿加塔,下次被自己落在身后的,又会是谁呢?
或许他真的是一个糟糕的人。
做不到全然的选择大义,也做不到完全的将家人朋友抛到一边,责任和自我无法兼顾,他找不到能够合理解决一切的办法,随之席卷而来的,便是那深不见底的空洞。
微微颤抖的指尖,流露出不同于往常坚定有力的脆弱与迷茫——每一步都像是在迷宫中徘徊一样,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想想当初舍弃愚人众的身份想走所谓的正道,或许也不过是他胆小想要逃避那些罪恶的借口。
赛特斯承诺接下来的行动都会尽可能的带上阿加塔,如果有不宜阿加塔参与的行动,也会提前告知她。
赛特斯没有全然指望荒泷一斗那边的消息,自己也在着手做调查。他借着这身衣服和阿加塔的配合,在稻妻城郊外的驻营愚人众士兵那里成功打听到了一些有关于女士去向的碎片,组成了一段完整的信息。
女士确实是早在他们前一天抵达稻妻,先去巡视了一番在她名下的那座邪眼工厂,随后的行踪便变得不确切了。
第二天。
愚人众的服饰穿着还是太过醒目,赛特斯又换上了自己携带的黑色便衣。
他一直马不停蹄的往外赶,从白天调查增加了夜间独自调查,探访的对象也从稻妻城的居民百姓变成了成郊游荡的野伏众和海乱鬼。
大多数时候那些家伙都是答非所问,甚至有的直接对着赛特斯拨刀,这让他为达目的不得不采用先武而后理的暴力方式的而进行调查。
关于女士的行踪依旧糢糊。
第三天。
本应该继续调查的赛特斯,彼时拿着一张券站在一家汤屋门口,眼里透着淡淡的茫然。
记得今天早上,外出一趟回来的阿加塔兴致勃勃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汤泉券拿到他眼前晃悠。
“大人!看我今天上街拿到了什么?”
少女的声音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人分享的喜悦和高昂:“稻妻的温泉很有名的!刚好那就汤屋在做活动,我好不容易抢到的,虽然只抢到了一张……不如您先替我去体验一下?”
赛特斯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彻夜不合眼的疲惫一一没有拒绝的机会,阿加塔不由分说的将券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就当适当放松了!”
知道阿加塔希望他能放松下来,想用这种方式帮助他调整状态,不愿辜负少女的好意,赛特斯只能抽出傍晚的时间,根据券上所给的地址来到这家门店。
汤屋门口挂着两点纸灯笼在一半晚的微风中摇曳,门帘后透出温馨的暖黄色灯光。
不得不说这家的生意确实很好,出来的顾客脸上无一不是洋溢着笑容称赞的店内的设施服务。
顾客就是服务行业最好的宣传。
想必店里的体验感是很不错,这让赛特斯都不免有点好奇温泉会不会给他一种和普通的泡澡截然不同的新体验。
前台的招待是一个身材敦实一脸福相的中年男人,笑容亲切十分健谈。
在接过赛特斯的券确认一番后,给了赛特斯一个装着店内提供的一次性洗漱用品的木桶,以及一块木牌。
木牌上刻着数字,男人贴心地告诉赛特斯,这是他接下来可以沐浴的汤池号码。
[9号]
将数字默记在心里,赛特斯端着盆挪步到了男性专用更衣室。
赛特斯没穿过浴衣,因为没有固定的东西,布料在他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没个正型,桶底还躺着一条缎带,也不清楚是系头上还是系腰上,导致赛特斯只能手动将衣领拢着不让其从肩上滑落。
接触新鲜的事物是不错,但这会儿令他有些发难。
“你看上去似乎需要一点帮助。”
男人生得容貌俊美,气质温润高雅,嘴角的一颗黑痣恰到好处的点缀,浅蓝色的发垂落在肩头,嘴角挂着秋波般温和的淡笑。
——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哪怕是最普通的浴衣穿在男人身上也是同那些价值不菲的宫庭礼服一样极为养眼的。
“麻烦了。”
赛特斯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他不熟悉稻妻的文化,若是浴衣穿着方式不合规造成文化冒犯,若是被其他稻妻本地人看到可能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
年轻的男人径直走到赛特斯身前,教养极好的把控着目光的走向,让略显亲昵的举动不那么尴尬。
年轻男人的手隔着布料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让赛特斯仍旧感觉了一丝微妙。
“这位先生是至冬人?”
男人有一双漂亮的手,手指节骨分明白皙纤长,只不过隐隐能够感受到指腹上附有一层因常年握枪剑而生出的薄茧。
盯着那双绕在自己腰间为自己整理衣物的手,赛特斯心底一阵迟来的警铃大作——他不该懈怠的。
陌生男人身上感受不到明确的善意和恶意,又或许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个看不透的迷雾,恰巧是赛特斯最不擅长应对的类型,很难从他们身上发现一些端倪。
现况,若是动手还好,赛特斯有信心能够脱身,但不确定男人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又或是女士的人有过交接过才有备而来。
那双手很灵巧,那条“多出的”缎带在赛特斯的腰上最后系了可拆卸的完美的结。
“好了。”
男人适时后退了一步,满意的在赛特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唇角笑意未退,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朝赛特斯伸出手:“神里绫人,请多指教了。”
克制着不断升高的警戒心,赛特斯略微调整紧张的思绪和表情,缓缓搭上那只手。
“赛特斯,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阿加塔的少女视角,在她的观念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朋人和自身的健康安危更重要,她共情了[公子]和赛特斯的家人们,所以才会对赛特斯说那些话。(他们现在不是上下级关系,阿加塔叫他[大人],是出于一种习惯和尊重。)
“赛特斯”这个角色是有诸多矛盾的,是个看似简单实则很难塑造的角色,从一些碎片的心理反应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在面对不同的事情上,他会有不同的态度,会像普通人一样对于某种抉择摇摆不定,他的“纯白”,有时候会在无形间伤害到别人。
“谢谢。”单调x2
对话以赛特斯毫无美感的回应收尾,神里绫人一时失语,更衣室内伴随而来的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
“……”
冷场了。
神里绫人虽然嘴角依旧是含笑的,实际被赛特斯直白的交际思维方式震惊了不止一点。
和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的角色们打了太久的交道,习惯了虚情假意和谋划算计的言辞,这还他自担起家主位置后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觉得新鲜的同时又让他些许不适应。
彼时的赛特斯表面稳如狗,实则慌的一批。
尴尬像是一股热气“腾”的一下直冲赛特斯脑门,顿时让他升起一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他反复确认自己刚刚是没说错话的,却不晓刚刚的言语过于苍白不妥当搅浑了刚刚原本被神里绫人烘托得极好的聊天氛围。
“家主大人,洗浴用品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入浴。”
余光中,一道火红的身影朝着这边靠近。
那人嗓音清亮朝气,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及时化解了两人间沉默的氛围,简直成了将赛特斯从尴尬中拯救的的救星。
定睛一看,是个有着一双生机盎然的碧绿眸子金发的年轻男子,鼻梁高挺五官深邃,明显不是稻妻人特征的面孔,额前有着似角一样的黑色装饰,周身有种干练清爽的气质,配上那极具亲和力的笑容,仅仅一眼就能在脑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这位先生有些面生,是家主大人刚认识的朋友吗?”
青年男子将目光停滞在人脸上的时长和走向把握得极好,没有赛特斯感到丝毫不适。
“朋友?我倒也想广结缘友。”神里绫人保持微笑,目光似不经意的瞥向赛特斯。
“赛特斯先生愿意的话,我自然是荣幸的。”
[家主大人]
神里绫人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赛特斯多少能猜到点,毕竟神里绫人身上名门望族子弟特有优雅矜持的气质是掩匿不住的。
想必神里绫人身上带给他一种挥之不去的“特殊”正源自于此,至于他是哪个家族的家主,赛特斯对稻妻的政治历史了解甚少,暂且不知。
“言重了,我很乐意。”
赛特斯一时间不解为什么神里绫人要这样吹捧他。
论身份,赛特斯不过是个四处游历的学者,无论怎么看,都是他这种小人物能认识神里绫人这样的大人物为荣幸才对。
神里绫人与[富人]潘塔罗涅带给赛特斯的感觉有几分相似一一他们都处在一个对国家有着极大影响的位置,都在那个赛特斯难以融入更加复杂的世界。
“影向山脚神里家宅邸,若是在稻妻有何生活或是通行上的难题,都可以来宅邸……虽然因为公务繁重,我时常难以出面。”
神里绫人向目光投向托马。
“我不在的时候,这位神里家最可靠的家政官托马先生会替我热情招待你的。”
托马摸了把后脑勺,大男孩似的青涩一笑。招待客人本就在他的本职之中,因此一直觉得没什么,但被自家老板当生人面突然这么一夸,还是会感到有点难为情。
“很高兴认识你,赛特斯先生。”
他礼貌伸出一只手,与赛特斯的手很讲分寸的短暂交握了一下,收手时还不忘给对方一个柔和的微笑。
神里绫人的邀请,赛特斯表示自己有空会登门拜访便告别。
换衣间的门帘开合,将赛特斯离去的身影完全遮掩去——那一瞬,神里绫人脸上的笑意也在收敛。
“托马,近来盯着他一点。”
只是给了托马一个眼神,这位精明能干的家政官青年立即便会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