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学》的大部分内容在实践考核上,祝如霜十分缺乏对空间的想象力,给他一张机关图纸让他照着图纸还原出机关的全貌属实是在为难人。
“时雨,你知道吗。”祝如霜望着散落一地的机关零件,如同看着一个个邪恶无解的暗器,眼神中充满了空洞的绝望:“我已经尽力了,但我真的想象不出来……哪怕现在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想象不出来。”
“唉,我可太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要是刀架在脖子上有用,我的《九州史》何至于此。”贺兰熹心疼地抱着祝如霜,摸摸头以示安慰:“实在不想学咱们就不学,谁还没一两个不太擅长的领域呢——我听绯月真君说,浣尘真君的《异兽学》就学得很不好,十几岁时经常把凶猛的妖兽幼崽错认成小灵兽,然后冷脸给它们喂奶盖被子什么的。”
祝如霜惊讶不已:“真的吗?”
众所周知,绯月真君的嘴里就没几句真话。贺兰熹无法保证这件事的真假,但还是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真的,我贺兰时雨还能骗你不成?”
原来连沈院长也和他们一样啊,祝如霜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安慰完祝如霜,贺兰熹又去慰问白观宁和萧问鹤。
白观宁和萧问鹤组成了复习小组,贺兰熹找到他们的时候,白观宁正在萧问鹤身上试验自己定身术的效果。
贺兰熹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在一旁打起了哈欠。白观宁问:“你不用去复习吗?”
贺兰熹:“我……”
“等等,”白观宁想起去年贺兰熹在实践考核中取得的成绩,连忙改口:“你别去复习了,就在这里发呆吧!”
贺兰熹:“哦……”
转悠了半天,贺兰熹惊讶地发现,在其他人之中,像他一样轻松应对实践考核的竟然只有长孙策。
“复习?实践考核还需要复习?”长孙策大言不惭的模样极是欠揍,“不好意思,需要复习的是别人,不是我。”
贺兰熹很想对着那张英挺俊朗却自鸣得意还觊觎祝云的脸上来一拳,但不得不说,长孙策的确有自信的底气。
每一场实践考核结束,长孙策的排名都会上升不少。再看其他人的考核,或多或少均出现了一点意外。
比如《丹药学》的考核已经结束了,宋玄机还在思考配药的第一步该用什么火;
祝如霜对着机关图纸还原出来的机关雀飞是不可能飞起来的,但意外地很会钻地;
白观宁在考前准备得非常充分,在《阵法学》的考核中却因为太着急少插了一把剑,导致本该召唤出天雷的阵法里冒出了一颗海龟蛋。
至于海龟蛋是哪来的,那就要问隔壁演示召唤术失败的萧问鹤了。
最终,贺兰熹一路轻松过关,不出意外地赶上宋玄机,超过祝如霜,拉下白观宁,牢牢地占据着金榜头名的位置。
实践考核全部结束后,迷津渡的金榜排名如下:
第一名:无情道院,贺兰时雨
第二名:无情道院,宋玄机
第三名:合欢道院,白观宁
第四名:无情道院,祝如霜
第五名:太善道院,楚宥临
第九名:律理道院,陆执理
第十名:混天道院,长孙经略
第二十七名:万兽道院,萧问鹤
白观宁对贺兰熹能暂居第一的结果并不意外。他盯着宋玄机的名字,喃喃道:“宋浔的《丹药学》都考成那样了,他居然还能上升一名?不愧是去年全宗第一,恐怖如斯。”
“难道我就不恐怖吗?”长孙策指着自己名字前那个大大的“十”字,道:“宋玄机只上升了区区一名,我直接上升了三十九名!整整三十九名啊——祝云!”
白观宁连个正眼都没给目前的全宗第十,轻哂一声,转身投入进最后一场大考的准备之中。
综合考核是太华宗弟子公认的最难的一项,十二位院长给大家出的难题尽归其中。
数百名弟子将同时进入一个由院长们精心设计的庞大幻境。在幻境里,有灵植道院种出来的,闻上一闻阳寿减半的花;也有经合欢道院调教,最能惑人心神的魅妖;还有无情道院投放在幻境最里层的某物——因为没人成功到达过幻境最里层,所以谁都不知道那个“某物”究竟是什么。
由于考核难度太大,太华宗的宗规允许弟子组队参加考核。每完成一个考题,幻境会根据弟子在破题的过程中的贡献自动给与铜币的奖励。
铜币的分配原则由律理道院的院长司契真君亲自制定,足以确保整场考核的公正廉明。
风险越大,收获越大,综合考核无疑是名次落后者最好的追赶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
翌日一早,贺兰熹六人和其他弟子一样在迷津渡等待前往幻境的传送阵出现。离考核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缓解紧张的情绪。
“我不明白了,院长们就非得这么搞我们吗。”长孙策想到去年自己被一头妖兽踩死出局的惨状,不禁抱怨道。虽然只是幻境,但恐惧和痛感却真真切切存在:“他们能不能搞点简单点的考核啊。”
贺兰熹道:“你想多简单——我闭着眼睛,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数到一百睁开眼去找你的那种吗?”
长孙策怒骂:“呔,好毒的嘴,你肯定是被宋浔亲多了。”
贺兰熹:“。”
宋玄机:“。”
贺兰熹和长孙策同为话多之人,常有拌嘴之时。若是在以前,贺兰熹少不得要回呛长孙策几句。可这次,贺兰熹只是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没说。
长孙策看着沉默以对的贺兰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骂赢了。更叫他难以置信的是,宋玄机居然也没帮贺兰熹骂回来?有意思,看来这两个无情道私下确实没少亲啊。
萧问鹤焦虑地为灵鹤梳着毛,问其他人:“你们要组队吗?”
白观宁干脆地表示:“不了,我要独享铜币。”
每道考题的铜币总数量固定,越多的人参与每个人能分到的铜币就越少。
话虽如此,仅凭个人能力能破解的考题到底有限。万一运气不好,一进幻境就遇到了难以独自招架的困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去年无情道三人均是独闯幻境,虽然分别拿到了数量前三的铜币,但在幻境中走得最远的却是太善道院一个众志成城的六人小队。
祝如霜建议:“还是两两组队比较好,遇事能有个照应,铜币也不会分得太散。”
“哟,这还暗示上了。”长孙策懒洋洋地搭上祝如霜的肩膀,“知道了,我和你一对便是。”
祝如霜冷漠地拿开长孙策的手:“走开。”
“为什么?贺兰熹肯定要和宋浔一组,我是你最好的选择。”长孙策威胁道,“我奉劝你早点同意,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祝如霜低声道:“我既已知你的心意,自然要避嫌。”
长孙策嗤道:“我快笑死了,当初是谁说的‘清者自清’?你不是一个人要扛起无情道院的江山吗,别人的喜欢又影响不了你,你怕什么。”
祝如霜:“。”
贺兰熹心想长孙策今日莫不是吃了什么【会说话辣椒水】吧,竟然能把三个无情道都说的哑口无言。
贺兰熹刚要帮腔,传送阵就出现了。祝如霜一言不发地朝传送阵走去,长孙策在他身后嚷嚷:“你不会真怕了吧?”
祝如霜步伐顿住,凉凉道:“跟上。”
长孙策大获全胜地追了上去:“来了!”
贺兰熹目送组队成功的两人消失在传送阵中,转向宋玄机,不放心地说:“要不,我去和祝云组队,你和小白他们一组?”
宋玄机:“。”
“就算要组队我也不和你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一组。”白观宁嫌弃道,“我可不想一共十个铜币,你们拿九个,我拿一个。”
宋玄机开口道:“贺兰时雨。”
贺兰熹眨眨眼:“嗯?”
宋玄机语气冰冷:“此次考核,你若能离开我的视线一刻,算我输。”
又出现了!宋玄机的大长句,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宋玄机急了!
贺兰熹心中暗暗发笑,表面却装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好好好,我陪你考我陪你考,你不要冷冷地说话嘛。”
贺兰熹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宋玄机的背走向传送阵。一道白光闪过,两人最后的一场年终考核就此正式开始。
第103章
广袤无际的幻境中充斥着无数道大大小小,难度不一的考题。考题的难度越大,考生能获得的铜币自然也越多。
贺兰熹去年参加考核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路过考题势必要进去答一答,完成了不少奖励只有两三个铜币的考核。一番折腾下来,铜币没拿到太多,时间倒浪费了不少。
今年,他已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小师弟,身边还有一个宋玄机,五十个铜币以下的考核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两人挑了一个方向一路深入,途中偶尔能遇见一批批组队考试的道友。幻境中的天幕和迷津渡的金榜一样,实时显现前一百弟子的排名。不一会儿,长孙策的排名就从全宗第十来到了全宗第九,动作还挺快。
路过一片田野时,贺兰熹瞧见三个灵植道院的弟子在田里忙活,一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田里整齐地种满了各类奇珍异草,它们的生长速度经过了特调,现实中三年才能长成的百岁兰在幻境中只需眨眼的功夫。
那三个灵植道院的弟子将田里的灵植种了拔,拔了种,还因为意见不合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你在这里种火爆椒有什么用?它一旦爆炸,其他的灵植不也毁了吗!”
“那至少能对妖兽造成重创!有舍方有得!”
“不不不,当务之急是保证土壤的肥沃,这才是考核的根本!你们先听我指挥……”
贺兰熹好奇地开口:“道友们,你们在干嘛呢?”
三人齐齐朝贺兰熹看来,眼睛均是一亮:“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们看看这道题应该怎么解!”
从道友们口中得知,这是一道由灵植道院与万兽道院联合推出的考题,奖励铜币的数量为六十枚。考生需要在田中以灵植设阵,对抗即将来袭的妖兽,简单来说就是六个字:【灵植大战妖兽】。
在贺兰熹到来之前,三个灵植道院的弟子已经合作通过了考题的前五关。关数越多,妖兽越难对付。第五关的妖兽已让他们捉襟见肘,若不改变策略,第六关他们肯定会前功尽弃。
听完考核的规则,贺兰熹问三个道友:“你们不介意我们和你们分铜币吗?”
灵植道们:“这哪能介意呢,把题做完才有铜币拿,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既然如此,”贺兰熹撸起宽大的袖子,准备干活:“且让我看看你们都有什么灵植可以种。”
宋玄机道:“何须如此麻烦。”
“何意?”在不熟的道友面前,贺兰熹竭力表现出和宋玄机没有奸情的样子:“宋道友有更好的法子吗?”
宋玄机:“此题名为,战妖兽。”
灵植道:“宋道友好像漏了三字,这是【灵植大战妖兽】。”
宋玄机:“不重要。”
贺兰熹:“宋道友该不会是想……?”
一声低沉浑厚的鸣叫自天幕响起,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圆睁的双眼散发出的锐利光芒穿透云霄而来。
灵植道甲:“……鹰?第五关的妖兽是一只神鹰!”
灵植道乙:“怎么还整上天上飞的了!咱们现有的灵植也没防空的啊!”
灵植道丙:“完犊子,六十铜币无了。”
灵植道院三人的惊叫和惋惜淹没在一道剑光中。忘川三途遽然出鞘,宋玄机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众人眼前。仰天望去,只见神鹰的头顶多了一个洁白的身影,犹如玉树屹立于风中。
长剑挥下,神鹰惊怒振翅,庄严的长啸变得无比尖锐,深羽簌簌而落。
贺兰熹突然知道去年宋玄机是怎么靠综合考核超过他的了。
——居然还能这么考?很好,他学会了!
一颗鹰头咕咚咕咚滚到目瞪口呆的灵植道三人组脚下,怒睁着眼睛,彻底不动了。
考核结束,灵植道院三人每人分到十枚铜币,其余的三十枚尽归宋玄机所有。
天幕上的金榜排名再次发生变化,暂时如下:
第一名:无情道院,宋玄机
第二名:无情道院,贺兰时雨
第三名:合欢道院,白观宁
第四名:无情道院,祝如霜
第五名:混天道院,长孙经略
宋玄机收剑入鞘,对贺兰熹道:“走了,贺兰道友。”
贺兰熹瘫着一张无情道的冷漠脸:“好的,宋道友。”
贺兰熹注意到长孙策的排名涨得非常快,祝如霜的却没有变化,不禁有些纳闷。策云二人明明是一起组队的,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半个时辰后,贺兰熹在一道参与人数众多的考题中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竞技场——考生自愿上台,两两交手,获胜者能拿到败者目前所得的所有铜币。
如此简单粗暴的考题,一看就知是混天道院的杰作。竞技场上大多是酷爱打架的混天道院弟子,长孙策便是其中之一。
长孙策虽然只是无情道的“赘婿”,实力却不容小觑,真枪实刀地打起来少说也是本届弟子中前五的水平。他和祝如霜进幻境没多久就找到了竞技场,之后再没下来过,一连大胜十场,铜币自然是蹭蹭蹭地上涨。
祝如霜似乎对这种获得铜币的方式兴趣不大,单纯地坐在场下观战,专注得连贺兰熹和宋玄机来了都没发现。
一个逍遥道弟子最先看到两人,大喊:“贺兰时雨和宋玄机来了!快撤!”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竞技场上的弟子纷纷跑了下来,生怕这两个无情道一言不合地上场把他们好不容易赚来的铜币一招带走,偌大的竞技场上瞬间只剩下长孙策一人。
长孙策自知不是浔熹二人的对手,但他更不知道“临阵脱逃”四字怎么写。
“来吧,”长孙策居高临下,不卑不亢道:“刚好,我也想看看我现在能在你们手下支撑多久。”
“经略兄好样的!”一个混天道弟子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幸灾乐祸道:“你若考了倒数第一过年回家被打,哥几个去西洲给你说情!”
“滚滚滚,西洲不欢迎傻子。”长孙策发出一声气势如虹的怒吼,浑身爆发出精纯强大的灵气:“贺兰熹,拔剑吧!”
我拔你个头。
贺兰熹懒得理这人,朝众人微笑挥手:“道友们请继续,当我们没来过即可。”
在众人或警惕或惊愕的目光中,全宗第一和第二就这么平静地退场了,留下长孙策拔剑四顾心茫然。
远离人群后,贺兰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宋浔,你去年是怎么出的幻境来着?”
宋玄机顿了顿,道:“你先说。”
贺兰熹一想起自己去年被踢出幻境的原因就生气:“还不是因为那只合欢道院的魅妖!”
当时的他刚经历完一场和千年枯尸的鏖战,拿到了五百个铜币,代价则是肩头一个中了尸毒的深入骨髓的伤口。
在尸毒的腐蚀下,他的伤口逐渐溃烂扩散,好在他及时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抑制毒发的灵泉。
伤口又痛又难看,他脱下衣服,难过地泡着灵泉,痛得要命,仗着四周无人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转身冷不丁瞧见岸上站着一个魅妖。
那魅妖好生心机,居然还幻化成宋玄机的模样,被他机智地一眼识破,他当即毫不犹豫地拔剑冲了过去。
贺兰熹:“我原以为小小魅妖,不足为惧。不料那魅妖竟有几分本事,甚至还能幻化出你的忘川三途,我拼尽全力竟然只能和他不分上下,你敢信吗?”
宋玄机:“……”
贺兰熹:“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我和魅妖苦战之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把我和他都砸死了。”
宋玄机:“你为何断定他是魅妖。”
贺兰熹:“因为如果是真的你,你看到我在哭,一定也会觉得我是魅妖所化,然后镇定地拔剑啊。你去年又不知道我爱哭。”
宋玄机:“确实。”
“等等,”贺兰熹灵光一闪,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难道……?”
那只“魅妖”的实力实在强得过分,装宋玄机还装得那么像,当时他没少抱怨绯月真君不把他们当人看,居然第一年就在幻境里放这种怪物。
现在回想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
贺兰熹呼吸一窒:“那只‘魅妖’就是你?!”
宋玄机点头:“嗯。”
贺兰熹不能理解:“不对啊,你看到我哭不觉得我是魅妖吗?”
宋玄机:“觉得。”
贺兰熹:“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出手?”
宋玄机:“想多欣赏片刻再出手。”
贺兰熹愣了愣,心口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微微一颤。
宋玄机说他明白他去年的感受,宋玄机他……真的明白。
贺兰熹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扬了起来,抓着宋玄机衣袖道:“所以,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很喜欢我啦?”
“或许。”宋玄机淡道,“但再如何喜欢你又有何用,你如今不但想和祝云组队,还唤我‘宋道友’。”
“哇,宋道友又说大长句啦。”贺兰熹笑着往宋玄机身上扑,身后仿佛长出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别生气嘛,我给你亲一下好不好?来来来,亲一个亲一个。”
宋玄机余光瞥见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人影,后退一步:“不亲。”
“嗯嗯?你不喜欢做前戏就算了,怎么现在连亲嘴都不肯给我亲了?”贺兰熹仰头看着宋玄机,忿忿指责:“你不能这样啊宋玄机,当心我告到律理道院。”
宋玄机单手轻轻掐住贺兰熹的脸颊,把贺兰熹掐成了鸭子嘴:“告我什么。”
贺兰熹含含糊糊地说:“不做前戏和不亲嘴。”
宋玄机轻一挑眉:“我劝你别告。”
两人说话时,不远处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贺兰熹身后:“是尔等在呼唤吾院之名?”
贺兰熹猛然转身,看到了一名身穿藏蓝色道袍的少年。
那少年手持厚典,头上束发的发簪像极了一杆银秤,面容稍显青涩稚嫩,神色却十分老成,一脸的庄严肃穆。
此人正是律理道院本届弟子中的佼佼者,目前金榜排名第九的陆执理。
太华宗同届的弟子即便平日不交往,大多也互相识得姓名。像贺兰熹和宋玄机这样的天之骄子,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执理对贺兰熹仰慕已久,此刻见贺兰熹需要自己的帮助自是当仁不让:“我方才见二位争执不休,想来定有矛盾需要我们律理道院出面调解。”
贺兰熹汗颜:“呃……”
陆执理正色道:“贺兰道友,你对宋道友有何不满,烦请大声地说出来。”
贺兰熹羞得恨不得遁地走人:“多谢道友好意,但我真的说不出口。”
第104章
不出意外,宋玄机不爱做前戏和一次不亲嘴的罪状都会被贺兰熹带进棺材里,连祝如霜都不会知道。
陆执理因不能为贺兰熹献上微薄之力而感到遗憾,诚恳请求贺兰熹与他建立传音网:“日后如有需要,贺兰道友大可随时联系我。”
贺兰熹想着若能帮祝如霜拿到禁止长孙策靠近的禁令也是极好的,欣然同意:“好啊。”
建立传音网只需须臾功夫,向来不急不缓的宋玄机却在此时失了耐心。贺兰熹刚把陆执理加入传音网,就听见宋玄机道:“走了。”
这一幕让贺兰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娘亲上街遇见熟人,娘亲同熟人闲聊,他在一旁不耐烦的情景。宋玄机看上去竟然比当初的他还不耐烦呢。
贺兰熹忍着笑:“那么,陆道友,我们就先……”
“且慢。”陆执理赶紧拦下二人,问:“二位道友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参加一个考核?”不等贺兰熹婉拒,陆执理刷地举起两个巴掌:“考核通关后,所有考生一共能获得一千个铜币。”
“抱歉,我和宋道友没有与第三人组队的打算……不对。”贺兰熹蓦地睁大眼睛,“多少?你说多少?!”
在一千个铜币的诱惑下,贺兰熹没出息地带着宋玄机一起屈服了。
通过陆执理的讲述,贺兰熹逐渐明白了这道题价值一千铜币的缘由。
自太华宗创立之初,这道题便存在于历届的综合考核之中,至今已有两千年的历史。
陆执理娓娓道来:“两千年来,通过这项考核的太华宗弟子数不胜数。”
贺兰熹迷惑不已:“啊?你确定你想说的是‘数不胜数’,而不是‘寥寥无几’?”
陆执理肯定点头:“我确定。只是,这些弟子大多是二十人以上的小队,即便他们齐心协力通过了考核,每人能分到的铜币也不过五十枚而已。唯一例外的只有一支小队——一支仅有四人的小队。”
仅凭四人就能完成旁人需要二十人联手才能完成的考核?有点厉害的样子。
贺兰熹有些好奇了:“那四个人我认识吗?”
“你认识。”陆执理语气中饱含向往与艳羡,“他们分别是少年时期的浣尘真君,绯月真君,司契真君以及江隐舟院长。彼时,他们和我们一样,入太华宗不过两年。”
贺兰熹:“无情道的两位院长居然会愿意和别人组队?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陆执理:“此事在太华宗算不得什么秘密,也就是你们无情道院常年与世隔绝,不与外人交谈才不知道罢了。”
光是听到“浣尘真君”一个人的尊号,贺兰熹就已经肃然起敬了,后面居然还有三个……
究竟是何种难度的考核,竟能逼得浣尘真君和江院长这两个无情道必须与合欢道及律理道合作才能通过?
一般难的考核他不见得会特意去考,但难成这样的,他必须去看看了。
以他对无情道院长们的了解,浣尘真君和江院长这么组队一定有他们的缘由。
绯月真君或许是用了某种惊人的手段混进去的,但司契真君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一员。
换言之,他和宋玄机若想组队参加考核,队伍中至少要有一个律理道院的人,在律理道院排名第一的陆执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样?”陆执理跃跃欲试地问,“二位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去试试?”
不等贺兰熹回答,宋玄机便道:“带路。”
见宋玄机答应得干脆,陆执理露出了笑容。他本是娃娃脸的幼态长相,愣是笑出了看透人生百态的味道:“既然如此,劳烦两位道友先把祝如霜,长孙策等道友一并叫来,我等从长计议。”
宋玄机:“不必。”
“‘不必’?”陆执理指了指贺兰熹和宋玄机,又指了指自己:“可现在我们只有区区三人……”
贺兰熹若有所思道:“如果我们三个人能完成这项考核,是不是可以证明,我们比当年的四人更胜一筹?”
陆执理怔愣住,本能地回答:“推论无误。但哪怕是浣尘真君都需要四人组队,你们确定我们三个人可以?”
贺兰熹耸了耸肩:“不知道哎,但试试又没什么损失。”
宋玄机:“损失,八千两。”
贺兰熹抬眼望向天幕,他和宋玄机依旧稳居金榜前二,祝如霜已经超越白观宁来到了第三的位置。
倘若他们考核失败被踢出幻境,祝如霜便是无情道全道的希望。
他相信祝如霜可以的。即便不可以,白观宁拿第一他也同样会为白观宁高兴。
“不要在意这点碎银子,大不了明年再赚回来!”贺兰熹财大气粗地说,“况且,我们未必会失败。”
陆执理原本的计划是集合本届弟子中最强的十人参加该项考核,若能成功,他们也算是成绩斐然了。
三人……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但话又说回来,站在他面前的毕竟是无情道院的宋玄机和贺兰时雨。
受到贺兰熹的感染,陆执理痛下决心:“好,三人!就我们三人!”
挑战当前,贺兰熹干劲十足,一鼓作气道:“很好!听我号令,出……”
“且慢,请先给我一炷香的时间。”陆执理冷静地打断贺兰熹,“等我拟订好合作契约,你们确认无误签个名再出发不迟。”
贺兰熹愣愣地看着陆执理从灵囊中掏出纸笔刷刷刷开写,一腔赤城突然萎了:“陆道友啊,你这个契约现在是非写不可吗?”
“这是自然。”陆执理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道:“三人合作,少不了意见相左的时候。唯有白纸黑字,方能无从抵赖。”
贺兰熹:“哦……”
不久前还热血沸腾的场面就这么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陆执理沙沙的书写之声。
贺兰熹和宋玄机在一边面面相觑,莫名有种在战火硝烟中忽然无所事事的荒诞感。
贺兰熹无聊得玩起了自己的头发,宋玄机问他:“还告我么。”
贺兰熹脸上一红,连忙看了眼陆执理,见对方仍然沉浸在契约的拟订中才压低声音说:“告。但这次就算了,我下次再告。”
宋玄机“哦”了声,转身朝陆执理走去。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宋玄机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支律理道院独有的契约之笔。
笔落,则契约成。违约者,将自动遭受约定的惩罚。
宋玄机执笔在空中划出一句话:双修前戏不可少,违者罚银八千两。
写完这几个字,宋玄机稍作停顿,又写下了“宋浔”二字。
这番动作把贺兰熹人都给看傻了,头顶热得几乎快要冒烟,宋玄机还好意思平静地问他:“这样可以吗?”
贺兰熹捂着脸,不忍直视契约上的任何一个字:“宋玄机你疯啦?!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