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无限流虐文崩剧情/病美人摆烂后剧情崩了by盈灯
盈灯  发于: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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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净魂师不由自主地放缓呼吸。
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是危险,然而他们此刻别无选择,唯有等待命运的审判。
比手环稍强一些的光刺入逼仄的电梯厢,两个庞然大物似的影子照在墙壁上,电梯内的两人不约而同眯起眼睛。
“……是你?”

齐沅眯着眼睛朝电梯口看去,还没看清外面两个人的身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道白灿灿的光,光源位置正是手腕处,他意识到那是属于净魂师的手环,很快放下心来。
“暂时安全,是同僚。”齐沅拍了拍用手臂挡住强光的陆准,示意他放下戒备,电梯外那浑厚嗓音的男性却再次发话:“你是陆家小儿子陆准吧?许久不见,你和陆基长得越来越像了。”
“这声音……”陆准抬起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关叔?您竟然也参与了这次破魇吗?”
他说着,快步走出发出嗡鸣,似乎随时都会散架的电梯,齐沅跟在他身后,借着手环的光亮观察眼前的环境以及身前那素未谋面的二人。
8楼的走廊比9楼要稍微干净一些,周围墙壁的破损没有太严重,但同样十分窄小。被陆准称作“关叔”的短发男子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带着衣服黑框眼镜,身着西装,气质沉稳,看上去儒雅随和。
“我们应该是乘坐同一班列车来到柏珩山入魇的。陆准,这是我小徒弟,何宸,中级三阶。我年纪也不小了,马上要转文职,这次破魇就想着最后给他上一课,便破例把他带来了。”
“关叔”说着,伸手把一直缩在自己身侧的人往外拉了拉,“小何,这是陆家的继承人,你好歹打声招呼。”
齐沅顺着他结实的手臂看过去,瞧见一个中分发型,低垂着眉眼的青年,看上去和陆准一般年纪,着装也比较正式。他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十分惧怕,唯唯诺诺的,始终没吭声。
“关叔在一线奋斗这么多年,以您的资历,退居幕后也是应当的。”陆准点点头,又看了看何宸,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一巴掌拍在齐沅的肩胛骨上,把他往前推了两步。
“对了,关叔,何宸,我边上这位是齐沅,他……”
“呵呵,不用介绍,这位我可是早就久仰大名。”男人朝齐沅投来好奇的目光,“最近内网上能看到不少关于你成功攻破高难度魇境的消息,小齐——我可以这么喊你吧?你直接喊我大名关朦就好,想跟着小陆喊关叔也行。”
“不敢当,只是运气好。”齐沅也腼腆地笑笑,试图暗中把话题往正轨引:“你们也是在山中找到这座酒店后被强行带到8楼的吗?”
“是的。”关朦脸上的笑意褪去一些,“并且我们被告知这酒店里没有其他住客。所以刚才我们听到走廊那头传来动静的时候都非常诧异,还好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前来查看,才没有错过你们。”
“老师,我,我们可以先回房吗?”何宸的声音透出明显的颤抖。
关朦看向他,脸色沉下来一些:“你小子就是胆子太小,不过一个极限类魇境,有什么大不了的?吓成这样。”
“没事,这里走廊的构成和9楼差不多,我们正好也想去你们客房看一看。”齐沅和陆准对视一眼,“您有在房间里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除了一份明显是扰乱视线的入住须知,没有别的。”关朦带头往走廊深处走,语气沉稳中透着些微藏的极好的不满:“我已经把屋里的东西全部查过一遍,你们其实没有必要再来一趟。”
如关朦所言,8楼的客房布局几乎和9楼一模一样,就连桌上的小铜镜、墙上的装饰画都在同一个位置,窗帘上隐约能看见树影的轮廓。
“这里的那股香火味儿好像比我们那层淡一点。”陆准在卧室内来回看了看,走回齐沅身边:“别的好像确实没什么。”
“您房间里的入住须知在哪里?”齐沅看向关朦。
“被我扔进垃圾桶了。那种东西,老练的净魂师一看便知道是魇主给的干扰,毫无逻辑,不具备参考价值。”关朦满不在乎地朝房间的一角指去,旋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小齐……你这是干什么?”
认真捡垃圾中的齐沅:“……”
关朦盯着齐沅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粗重的鼻息,像是被气笑了,语气中的不悦愈发明显:“你们……这么不相信我的判断吗?”
“老师从事破魇工作已经有快三十年了,是最有经验的高阶净魂师之一。我觉得你们跟着老师行动比较好……”何宸站在床边蚊子哼哼。
夹在中间的陆准同志开始尬笑:“他……他就是有点这方面的爱好,呵呵……您不用管他。”他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袖子一沉。
“陆准。”齐沅拉着他的袖口,将手中皱巴巴的黑色纸片举向他:“入住须知更新了。”
“什么?”
陆准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他接过齐沅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的纸片捋平褶皱,齐沅也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909房的黑色卡纸查看。
6. 如您发现窗帘发生摆动,不要查看。
7. 不要独自呼叫客房服务。
8. 不要平躺入睡。
9. 时刻关注地面或桌面是否沾有油渍。
10. 如果有,不要抬头。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陆准挠头,“不要平躺,关注……油渍?”
“这部分还是用红色写的。”
齐沅盯着“不要抬头”四个字愣神。
在这些看似毫无联系也没有逻辑的规则之下,一定潜藏着什么关于这个魇境的核心信息。
只是他需要花时间去破解这一切。
“……小齐小陆,你们似乎有点走远了。”
关朦的声音响起。
“仔细想想吧,这并不是规则类魇境。我所参与的极限类魇境中就没有这种会把真正重要的事情白纸黑字写下来的,这一定是干扰项。”关朦走上来拿过陆准手里的纸,再次把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小齐,深夜并不适合调查。我们完全可以先休息到白天在行动,没必要草木皆兵。”
“正因为这是极限类,任何非常规的事情才需要被特别警惕。我认为魇境中潜意识形成的元素并不由魇主的个人意志主导。”齐沅顿了顿,看向关朦:“事实上,在我违反前半部分规则后,遇到过……”
“要是真的遇到过危险,你们还能站在这里吗?”关朦挥挥手打断他。
四人间的空气紧张起来。
“这样吧,小齐。虽然我是你的长辈,但你总会也是个成年人了,我们彼此都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良久的沉默后,关朦率先发话:“你们先走,今晚我就带着小何在这里留宿,并且我会平躺着睡,来检验那上面写的东西有没有遵守的必要。”
“我不认为在现在分开行动是个好选择。”
“但我们现在谁也说服不了谁,不是吗?”关朦推了推镜框,“你大可放心,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个顶级高阶,不可能在这平平无奇的酒店之中马失前蹄。”
“……好。”齐沅看到关朦坚定的眼神,也没有继续劝阻的意思,他明白破魇经历比自己多上许多的关朦有自己的坚持是理所应当的事,便不再逗留,朝房门口走去。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昏暗的走廊里,陆准凝视齐沅被手环光线照得略微透明的耳廓。
“电梯的按键现在不一定就有9,我们……”
“先不去电梯。”齐沅打断他,抬手照亮808号房左侧的走廊,“你看。和9楼不同,8楼的客房不在死角,这里还有路。”
——说是路,其实也就只是另一个房间。
齐沅和陆准保持警惕沿着左侧走廊走了不出一分钟,便被一扇紧闭的门拦住了去路。
“这上面写着茶水间。”陆准用手电光照了照门框,伸手握住门把手,“不行,锁上了打不开。”
“请问客人们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干涩无感情的声音骤然从两人背后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转过身,差点要尖叫出声。
一位身穿绿色清洁服的清秀女子站在走廊中央。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眼珠漆黑,双手交握垂在身前,身旁是一辆盖着白布的清洁用推车。
“我们……”齐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余光刚好看到门边茶水间的字样,张口就来:“我们有东西忘在这里面了。”
“很晚了。”女人嘴里断断续续吐出三个字,眼球在齐沅、陆准和茶水间的门上来回转了转,“白天……再来拿。”
“是一串钥匙扣,那是对我朋友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它在身边他晚上都睡不着觉。”齐沅一只手在陆准身后拉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冲动,微微朝前踏出一步,情真意切道:“可以麻烦您帮我们开一下门吗?找到之后我们就回房。”
“……”女人歪了歪头,像是在消化齐沅的话,几秒后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了解了……我帮您开门。”
她从拴在自己腰侧的一串钥匙中来回翻找,拿出一把走上前,齐沅和陆准很有默契也很识相地一左一右让出位子,很快茶水间的门被啪嗒一声打开。
“找到了告诉我。”女人留下一句话便回身在清洁车旁站定,维持着最初双手交握的姿势,一动不动。
被这样一个举止怪异的清洁工盯着的感觉很不好,齐沅努力忽视背后那道有些瘆人的目光,在茶水间搜寻起来。
当然,找的并不是什么钥匙扣。
“齐沅……这里的摆设怎么有种年代感。”陆准拿着一只茶杯凑近齐沅,小声吐槽:“你看这个花纹,上面那么大的一个囍字,还有这大红花瓣……姓蒋的潜意识里竟然是这种审美吗?”
齐沅接过瓷杯看了看,里面并没有水渍,反而积了不少尘土,一点也不像提供给客人使用的样子。
“你在哪找到的这个?”
“那个茶具架上,你去瞅瞅。我去检查桌椅。”
齐沅走向陆准所指的角落,果不其然,不少茶具零零散散摆放在茶盘上,中间还有一个绘着牡丹花的白色大号保温壶,款式像是几十年前的。
他回头确认清洁工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侧身因自己的身体挡住她的视线,伸手拿过保温壶,拧开盖子看了一眼。
里面果然没有水,和茶杯一样,黑灰和锈斑几乎把保温壶的内胆填满了。
把保温壶盖上的时候,齐沅的手指无意间扫过瓶盖内侧,他眼神一动,迅速将手握成拳,不动声色把瓶盖盖回去,轻轻将保温壶归位,然后看似随意地将手插入口袋。
“找到了吗?”
干涩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面容清秀的女清洁工已经推着清洁车站到了茶水间中央,黑洞般的眼珠直直盯着齐沅看。
“没有,好像不在这里。”齐沅镇定地摇头,和陆准站到一起,“确实很晚了,我们还是回屋休息吧。”
女人缓慢地点了一下头:“你们出去吧。”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明显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要对这陈旧无比的茶水间进行一番清洁,齐沅和陆准便小心翼翼绕过她,朝茶水间门口走去。
“等等。”
两人尚未迈出房门半步,女人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齐沅放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
“有什么事吗?”
“请关门。”
“哦,好。”陆准松了一口气,连忙把门带上。
“有什么发现?”
离开茶水间后,两人步行至808号房边上。关朦和何宸师徒二人应该已经睡下了,屋里没透出一点光,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齐沅把手电光调暗,从口袋里掏出一团东西贴着墙壁展开,陆准连忙用自己的手环照上去。
那是一张被从中间撕断的,皱巴巴的纸条——
如果您感到不安,这些温馨提示能帮助您更好的在本酒店中生活:
1. 时刻保持安静。(在这里聆听很重要)
2. 客房内的铜镜似乎可以辟邪。(但请切记一面铜镜只能被一个人拥有)
3. 浴室的淋浴设备很优秀,推荐频繁使用。(温热的水汽能驱赶
纸上上的文字到“驱赶”这里就被截断了。
齐沅微微蹙眉。
虽说数字标号后面的文字都是打印体,看上去像是酒店里会张贴的告示,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括号之中的字是用蓝色签字笔被人手写补充在上面的,字迹凌乱不堪,一撇一捺都拖的很长,甚至有许多被涂成一团划掉的句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更难辨认。
“奇怪了。”陆准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压着嗓子说道:“这字看上去……”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脚下传来的哗啦声夺走了齐沅和陆准的全部注意力。
两人鞋子细微的移动带起清浅的水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们好像踩到了一滩湿润的东西。
“有水?”陆准低头看去,“是从哪里流过来的?”
“不是水……”齐沅的声音有些发沉发紧——鼻尖缭绕的香火气息消失了——浓烈的铁锈味取而代之,包裹了两人之间全部的空气。
“那还能是什么……”陆准说着,将手电光下移,对准地面,而后倏地瞪大双眼,连呼吸都出现一瞬的暂停。
悄无声息的,一股一股的红色血水正从808号客房的门缝里涌出来。

第142章 柏珩山(5)
浓重的血腥味伴着湿意从地面不断涌入鼻腔,齐沅喉头抑制不住地滚动了一下,和陆准对视一眼,准备强行破门进入808号房。
很显然,屋内的状况如何他们谁也没有头绪,只是同为净魂师,他们做不到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陆准朝齐沅摆手示意他往远处站,右腿后撤做出撞门的姿势,踩着血水的鞋在地板画出深红色的痕迹,却在身躯碰到门的瞬间打了个趔趄——门压根就没有被从里面反锁,陆准的劲有点使过了头,差点一头栽进房间里面。
客房内部的血腥味比走廊还要浓郁许多,齐沅和陆准皆用衣袖掩住口鼻才得以朝卧室进发,血水是从床的位置一路蔓延到门口的。
“关叔?”
陆准用手环朝靠窗的床照过去,白色的被褥已经被染成深红色,血顺着凌乱的床单往下流,发出细微的滴答声令人心中惶惶不安。
床上空无一人。
“何宸也不在床上。”
齐沅扫过另一张床铺,上面没什么血色,却也不见何宸的身影,他刚要转身,裤脚却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于是他下意识把手电光照过去。
何宸惨白的脸明晃晃出现在他脚边。
“老师被……老师被……”何宸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衣服沾满了灰尘和血水,像是从书桌底下钻出来的,脸上挂着不知道是鼻涕还是口水的黏液,眼球因为惊恐完全突出来,嘴里嚷嚷着含糊不清的话:“老师被它……被它……”
“关叔被谁怎么了?”陆准快步走到齐沅身边,弯下腰一把拽住何宸的领子:“你好好说话!你们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宸整个人被他硬生生拉到半空中,却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珠漫无焦距,面色青白,浑身瘫软,像一条被捏住上半身的死鱼,只有嘴里还在嘀嘀咕咕重复着那几个同样的字。
“别这样,陆准。”齐沅拍了拍身边人的肩,“把他放下来吧。”
“你还能走吗?”
陆准把何宸甩回地上后,齐沅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何宸没有回应,就那样瘫倒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念念有词。
齐沅叹了口气,站起身朝陆准摇了摇头。
看何宸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是已经被吓疯了,指望他能提供信息无异于天方夜谭。
“靠,现在怎么办?”陆准明显正在气头上,胸口连番起伏。
“事已至此……”齐沅轻轻呼气,扭头看向亮着灯的浴室:“调查一下浴室,然后再商量对策吧。”
他不是理想化的人,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带着如何宸般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人一起行动无疑是很艰难的。
陆准点头同意,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向浴室,心里都清楚所谓“商量对策”也只能是暂时把何宸留在这里。
“这个或许能保护他。”齐沅想到口袋里那张温馨提示,折返回书桌前拿过屋里的铜镜塞到何宸手里。
这间客房内的铜镜和909号房的在花纹上稍有不同。
“什么意思?”陆准回过头。
“如果我们在茶水间找到的那张纸上面的信息属实……之前我没有被那个和你很像的人袭击,也许是因为当时我一直握着我们房间的那面铜镜。”
“这么说,也许我之前洗了个澡也是歪打正着。”
浴室里,齐沅和陆准着手把能够进行翻动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除了一包小小的香囊之外一无所获。
陆准握着绣了一个“青”字的香囊,有些不屑:“要我说,光放一包这玩意也没用啊,这酒店里到处都是那种烟熏的香火味儿,焦乎乎的,难闻死了,不如……”
“呃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从卧室里传来,从中依稀能分辨出何宸的嗓音,齐沅和陆准两人当机立断想要离开浴室,门却“砰”地一声被关死。
“妈的!搞什么玩意!”陆准的火气达到极限,他奋力逼出体内被压制到只剩一丝的灵力,对不甚坚固的浴室门发起冲击。
齐沅皱眉,何宸的惨叫声持续的数秒,他很清晰地第一次在这个魇境之中感受到一股寒凉的气息,邪气的目标明显不是浴室之内的两人,但仅仅是一瞬的略过也让他产生明显的不适。
然而,在陆准“咣”地一声把门撞开的同时,那股邪气也彻底失去踪迹,速度之快让齐沅甚至有些怀疑刚才的感知是不是自己过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你们……怎么了?”
卧室里,何宸站在书桌前,面色平静,对着刚从浴室中出来,绕过隔挡墙来到卧室的两个人发出疑问。
他的语速很慢,但明显已经恢复了交流能力,陆准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就缓过来了?刚才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我没有叫。”何宸的头缓缓侧向一边,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指在身体两侧不规律地一颤一颤:“你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刚才你和关叔到底遭遇了什么?”陆准有些着急了,用手电照了照满地将要凝结的鲜血,朝何宸走去。
一只霜白纤瘦的手拉住了他。
“别过去。”齐沅的声音意外的沉静,“那已经不是何宸了。”
“你在……说什么?”何宸朝陆准的方向走了两步,朝他伸出沾了不少血污的手:“我就是……何……宸……”
他话音未落,整个眼球忽然被整块的黑色覆盖,身子僵直着,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朝陆准和齐沅扑来:“老师……你们……别……”
随着他的步伐,他手上和身上的血迹竟然像是被赋予了灵魂一般自行活动起来,血珠涌动间在空中连成直线,化作一根根长在身上、不断向外延伸的尖刺,朝两人袭来。
“走!”
齐沅二话不说,拽上还有些懵的陆准,飞速穿过房门朝电梯的方向跑去,手电在走廊墙壁上来回翻飞出散乱的光柱。
“别走……”
“何宸”在两人身后穷追不舍,声音扁平没有音调,僵硬的脚步踏在地上咚咚作响,像两根数十斤重的棍棒在耳鼓膜边敲打。
电梯上方悬挂的时钟指向接近0点的位置,电梯的大门却紧紧闭合着。
厉鬼般的“何宸”正在极速逼近他们,而此时唯一的逃生口却尚未打开,两人已经是穷途末路。
“靠!”陆准气急,一拳锤在电梯门上。
然而,距离时钟走到0点越来越近,秒针只差最后小半圈就能与时针和分针重合,同时也是“何宸”长满血刺的手抓向两人的瞬间,不知何处倏地传来琴瑟和钟鼓的合鸣。
鼓点细密,弦音悠扬,旋律甚至带着一点难以形容的喜气,如同忽然而至的潮水席卷吞没沙滩,让齐沅和陆准都出现一瞬的恍惚。
“何宸”似乎对这样的曲音反应极大,四肢像是失控了一样开始乱摆,身子也抖得像个筛子,如同下一秒就要散架了,血刺纷纷从他身上脱落,灰尘一样散在地上。
时钟里一声浅浅的滴答就这样淹没在了奏乐里——0点悄然而至。
电梯门缓缓朝两侧打开。
“快!趁现在。”
齐沅很快从晃神中恢复,他连忙把陆准连拉带推拽进电梯,电梯门很快开始闭合,那奏乐竟与此同时退潮般消去了。
“何宸”苍白的脸和那两只漆黑的眼瞳就这样消失在电梯门的另一端。
“呼……”陆准脱力一般靠在电梯门上,“刚刚那阵音乐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齐沅用手电在电梯门侧照了一圈,视线落在那个熟悉的圆形按键上。
“按照规律,这破电梯这次该下到7楼了吧……怎么是6?”陆准有些困惑,“怎么这次跳过了一层?”
“我们去8楼的时候是10点,现在是0点。”齐沅手指抵住下巴:“如果每个整点是一层,那11点是7层,而我们刚好错过了。”
“无所谓了,去了再说。”陆准自告奋勇按下按键,电梯发出细小的震颤之后开始缓缓下坠。
“这次怎么走的这么慢……话说,你是怎么发现何宸不对劲的?”
“我们从909号房出发之前,画上是7个人。”
“原来如此,现在那画上好像是……”陆准眯起眼睛。
“9个人。”齐沅替他做出补充:“我们看见血迹,闯进808号房的时候,画上是8个人,多了一个带黑框眼镜的男性。我们去浴室调查,听到何宸的惨叫后回到卧室时,那副画上却已经有9人了,新多出来的人是中分发型。”
“这两个特征和关叔还有何宸好像正好能对上……也就是说,我们刚进房间的时候何宸还没出事,他是在我们短暂离开卧室的那段时间被袭击了,然后就变成了那副样子。”陆准若有所思。
“没错。”齐沅点头,“那副画上出现的大概率都是在这次破魇中遇难的净魂师。”
“等等,不对啊,你不是把他们808的铜镜给何宸了吗?怎么还出事了呢?”
“关朦之前曾经说过,他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查过一遍。”齐沅顿了顿,“铜镜应该只能守护接触到的第一个人,也就是关朦。如此看来,茶水间这张纸上写的东西,包括后面用蓝色签字笔标注的内容,应该都是值得参考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蓝色字体我总看着有点眼熟。”陆准活动了一下身体,看向似乎是陷入沉思的齐沅:“你想什么呢?”
“在想……”
齐沅沉默片刻,侧头看向陆准,眼眸在幽黑的电梯中闪着探究的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都是共患难的兄弟,你就是问我的三围啊怪癖啊什么的我肯定都实话告诉你。”
“……”齐沅无语凝噎,“之前关朦提到的陆基是谁?”
“害,原来是问这个。”陆准松了一口气,“陆基是我哥啊。亲哥。”
“之前怎么不常听你提起他?”
“怎么说呢……他大我太多了,应该有十岁吧?所以我从小和他其实关系就一般。”陆准撇了撇嘴,声音放得有些低:“而且他很久之前就死了。”
“他是……”齐沅有些犹豫。
“虽然不知道你为啥忽然对我哥的事情感兴趣。”陆准叹了口气,“但我猜你是想问他是怎么死的吧?”
“……嗯。”
“破魇的时候死的。应该算是牺牲吧,我其实也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不记事儿。还有问题吗?”
“最后一个。他和你长得……”
电梯忽然发出熟悉的震颤和嗡鸣。
“这破玩意又开始抽风了?”陆准靠着墙壁,另一只手扶住齐沅,“终于到6楼了?”
电梯门朝两侧打开的瞬间,两人被一股推力强行带出电梯厢。没有了血腥味,香火味道愈发明显起来,齐沅有些不适地咳了咳,却被一阵忽然而至的闪烁白光晃了眼,一旁的陆准适时发出一声闷哼。
“嘶……什么东西?”
齐沅揉着眼睛把手电照过去,陆准的身边,一个高高扬起的小啾啾出现在光圈中。
“冉瑭?”
然而冉瑭的脸色却并不像齐沅预料的那样——要是在以往,一下见到两个同伴的小啾啾一定是面带灿烂笑容,但此时的他却紧绷着脸,眉头皱出深深的折痕,甚至在认清被自己撞到的陆准和一旁站着的齐沅后变得愈发脸色苍白了。
“齐沅,陆哥,你们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语气急促,脸上有许多青紫的痕迹,“这里太危险了。”
“晚了,电梯已经关了。”陆准满不在乎地回应,指了指自己被血水染成红褐色的鞋底:“能有多危险?你是不知道我们刚才都经历了什么。”
“很遗憾。”齐沅并没有对他的举动表示赞同,他抿着嘴,手环照射在冉瑭跌跌撞撞跑来时的方向:“6楼的情况比我们刚才更糟。”
陆准看到他严肃的神色,也顺着手电光往走廊看过去。
熟悉的咚咚声顺着走廊灰扑扑的地砖传来,光芒所照之处,接连有六个四肢僵硬的服务员打扮的人朝电梯口走来,他们的眼球皆是整片的黑色,因而每转动一下都格外明显,却因为看不清瞳孔而不能够辨认他们的视线,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他们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同样正在冒血,那些断续涌出的血水像是经由人的意念操控一般汇聚成一把又一把尖锐的血色利刃,连接在他们狰狞外露,时不时掉出许多碎肉的伤口上,随着他们身体的起伏不断颤动着,时不时发出黏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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