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无限流虐文崩剧情/病美人摆烂后剧情崩了by盈灯
盈灯  发于: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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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尽可能减少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我听见魇主和另一名猎魂者的对话。他们谈论了有关14年前魇境的事情,因此,我认为另一个人就是蒋黎,他利用净魂师的身份诱导当年的谢润则等人在破魇中失利。”
如果14年前的柏珩山事件中,蒋黎没有入魇,没和姚金希里应外合地误导、影响谢润则等人的判断,恐怕14年前的结局就不一样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哦?”罗兰被下垂的眼皮遮成一道缝的双眼中迸发出一道隐晦的精光:“你的意思是,14年前蒋黎就已经投奔猎魂者?”
“有极大的可能。上个魇境中,上官梨花留下的视频日志中曾提到,晚上偶尔能感受到一丝不太一样的邪气。当时我在破魇途中没有细想……”
“倒是比老夫预料的还要早上好几年。”罗兰挥了挥手,宽大道袍袖口震荡间,闭得严丝合缝的百叶窗被拉开一条缝,晨光熹微洒进屋内,在桌上照出纵横的光斑。
“并且他们在筹划着什么。在他们的交谈中,提到另一位人物——那位大人。他们作为猎魂者的一切行动似乎都是为了收集灵魂,然后……复活那位大人。”齐沅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抬眼直视罗兰,眸中澄金的颜色在阳光下愈显璀璨:“听上去,他们的计划已经实施到尾声,只差最后一点灵魂。”
因此恐怕我们没有时间再等。迫于身份,齐沅并没有直接说出最后一句话,只是点到即止,目光平静落在净魂师界最具权威的老人身上。
“看来是时候了。”
身穿道袍的老人身影在阳光中似乎雕塑般凝固了几秒,良久,他发出一声叹息,话语间也不似之前那样轻松。
“老夫便告诉你吧……有关净魂师的一切密辛。”
齐沅坐在开往郊外的火车上。
别过罗兰后,他没有再试着联系谢临,也没有再喊上别人,只身前往总部的资料室调了许多档案查阅,在中午坐上了离开市区的列车。
在早上和罗兰的谈话中,他获知,所谓邪气,原本不过是因人的灵魂能量滋生于世间的产物,和灵力本为同源,并无正邪善恶一说。
最初,人类中诞生了一位能操纵灵魂能量的大能,他通过自身能力替人们祛除梦魇,也能够安抚逝者的遗魂。名声大振后,他把自己的修炼方法无私传授给许多有天赋的人,也因此发展出最初的净魂师体系。
然而树大招风,晚年的他饱受上层压迫限制之苦,又惨遭故人陷害,名声在短时间内一落千丈,数十年间已经发展的较为稳定的净魂师体系也受到牵连,沉寂了一段时间。
那位大能不愿看到自己的心血结晶被摧毁,带着怨恨和奄奄一息的身体自愿脱离了净魂师组织,自此仿佛消失在世界上一般失去音讯。
他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已经是几十年后,他浑身已然被漆黑的雾气所覆盖,最初纯净的灵魂能量却不知所踪。他向当时的上层发起复仇,以一己之力摧毁数座城市,所到之处兵荒马乱,寸草不生,自诩“灾厄之主”。
那次劫难最终是被净魂师组织平息的。在几十年间重新变得强大且稳固的体系中诞生的净魂师们,继承了那位大能创立组织最初的目标,为了拯救陷入危机的人们,与灾厄之主以死相搏,最终将他击败。
“据说,灾厄之主的魂魄消散前,曾放言:百年后,吾必将再临世间,湮灭一切。”在最后的对话中,罗兰这么告诉他:“虽比老夫预想中提前许多,但灾厄之主的复活之期恐怕近在眼前,净魂师界的又一浩劫即将来临。如老夫所料无误,他们收集的灵魂应该正用某种方式汇聚在一处,等待最后几份肥料。”
结合罗老的判断和自己在上个魇境中听到的对话,齐沅断定,蒋黎滋养多年的魇境中的灵魂有很大概率会成为所谓“最后的养料”,而他袭击谢润则,为的也许不仅仅是杀人灭口,掩盖自己的叛徒身份,更是想要带走谢润则的灵魂,丰富自己的魇。
因此,提前找到蒋黎的藏身之处,破除他的魇,是阻止灾厄之主复活最直接有效的,也是唯一能找到头绪的方法。
在资料室调查的那几个小时,他彻查了这几年来S级以上魇境爆发的区域,把它们做了时间和范围的整合,标注在地图上。
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在之前蒋黎和姚希金的对话中,他能感到蒋黎非常宝贝自己的魇,认为自己是灾厄之主复活的关键,因此,在同为猎魂者的其他人收割灵魂的行动中,一定会特意避开蒋黎日常活动修炼的区域,以免过强的净魂师在执行任务途中发现异常。
在一番对比之后,很轻易的,他锁定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区域:柏珩山地区。
也是14年前,谢临父亲为首的那批净魂师被卷入姚金希的魇境的地方。
曾经的柏珩山是一片属于净魂师们的度假胜地,那起事件后,那块地域却被视为不祥之地,不再有人前往,沦落成一片荒凉。
不出意外的话,这十几年来,蒋黎应当一直以这座无人踏足的柏珩山为据点,进行着有关猎魂者的修炼与活动,得以在伪装成使用灵力战斗的净魂师时能够炉火纯青地压制住自己的魇。
他的计划无疑成功的——在事情暴露之前,他们谁也没有怀疑过蒋黎。
而自己这次选择当个“莽夫”,单独行动,接近蒋黎的理由……
齐沅怔怔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直到听见嘀嗒声落在耳畔,才恍然发觉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雨,雨丝在玻璃上拉出平直而断续的水痕,透出被扭曲模糊的树影,天色阴沉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颜色的画布,只是静静地笼罩着。
他忽然想起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个时候,窗外也下了这样一场雨。
好像就是在这场雨里,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踏足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然后……见到了谢临。
曾经缩在杨家人狭小逼仄的车后座昏昏欲睡,满脑子想着规避谢临的是他;突然成为净魂师,意外和谢临组队,对一切感到无所适从的是他;熟悉破魇,与谢临变得愈发默契亲密却开始迷茫的是他;变得强大,自发地想要去守护,坚定追随内心的也是他。
这些无数个时光碎片拼凑成的,是如今即使清楚可能会面临的结局,仍想要竭尽所能阻止即将降临的灾难的自己。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真正的过往,单纯的作为这个世界中的一份子,作为齐沅而活。
而那些破魇后雨后春笋般涌现的记忆,他所看到的景象,那些大概率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经历,像在平行时空发生的故事,又像一种冥冥之中的预言,时刻提醒着他自己可能会走向的结局。
“我死了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会继续存在。”
而他现在想要去验证这一点。
即使最终意识溃散在风中也没关系,齐沅想,如果这些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不如勇敢一点走向它。
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
列车呼啸,雨声淅沥,走廊门开合的声音和脚步声被巧妙地掩盖,陷入思绪涡流的黑发青年悄然被几道高挑的身影包围。
“齐沅!我,我们虽然没有谢大哥那么强,但一定也能帮上忙的,你再相信我们一点。”
“净魂师界的新生力量可不只有你哦,齐沅。八大家族也不是吃素的。”
“你小子真狡猾!咱们兄弟几个谁跟谁啊,怎么还想着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立大功?”
“这种强度的任务,一个人一定是无法解决的,齐沅,我们会和你一起。”
几道交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齐沅从沉思中抽回意识,猛地抬头,看见几张无比熟悉的脸。

“你们……”
齐沅看向不知何时聚在身边的伙伴们,张口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堵了团棉花似的开不了口,垂下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抵在车玻璃上,很快泛起一层淡白的雾。
“想问我们为什么会在列车上?”宋以辞推了推镜框,笑的狡黠:“今早,高阶一段以上的净魂师都收到了总部的特别任务。”
“你不会以为只有你知道蒋黎的所在地吧?”陆准朝齐沅挑眉:“收到汇总情报后,我们立刻——宋以辞你那是什么眼神?行行行……主要靠这家伙分析到位,立刻喊上了我就赶来了。”
“不止我们,列车上还有不少经验丰富的高阶净魂师。蒋黎和其余猎魂者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现如今最大的威胁,总部这次派了不少人。”
“齐沅,有关灾厄之主和蒋黎叛变的事情我们都有所了解,你不需要一个人去战斗。”许久未见,沈笑莹一头利落的短发稍微留长了些,刘海压住英气的柳叶眉,整个人的气质柔和许多:“经过这些天的修炼,相信我可以帮到你。”
“我和刘圣羽就不一样了,我俩是悄悄跟着你上车的。”冉瑭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嘿嘿,你一定是想着事情太专心,出了总部一路都没发现我们在尾随吧?”
“你这话说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刘圣羽挠挠脑袋:“说的我俩就像……”
“就像变态跟踪狂。”陆准一脸揶揄地接过话茬。
车厢内爆发出一阵哄笑,因为即将来临的大战而压抑紧绷的空气缓和许多。
齐沅环视簇拥着的人们,清晰看见每个人眼底蕴藏的坚定,于是他也露出浅浅的笑容,放弃了那些没有意义的、劝他们回去的话。
他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共同破魇的经历,是相互信任、支持着的朋友,所以自然明白,事到如今,任何人都不会选择因为未知的危险而退出。
虽然似乎还缺了一个谁。
借着玩笑话,几人围坐在小桌前许久。列车后方高楼耸立的市区轮廓缩得越来越小,沈笑莹抬眸看了看车厢前端的到站信息,旋即点开手环的虚拟屏。
“谈谈正事。上车之前我获知,关于蒋黎的调查其实在几周前就已秘密开始,有几位高阶净魂师几天前已经在追踪他,但都没有消息回报。他们手环显示生命体征平稳,应该没有和猎魂者发生正面冲突。”
“手环……或是徽章,应该是可以定位的吧?”齐沅有些意外。这是他不曾掌握的情报,不由暗自腹诽罗兰这小老头的不靠谱,连事先调查这样的大事都不肯告诉自己,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远离市区的很多区域都存在很强的电磁干扰。很遗憾,柏珩山里的状况究竟如何,只有我们亲自去看。”
“正合我意!”陆准撸起袖子,做出一副就要干架的姿态:“好不容易到高阶,不做一票大的简直有辱我刚拿到手的徽章。”
“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像什么好人。”宋以辞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赞同。像土匪。”刘圣羽立刻跟上发出抨击。
“姓刘的,我看你就是惦记我之前说你像变态,终于找到反击的话了是不是?”
“你自己照照镜子吧!一脸凶神恶煞的,上官看起来都比你靠谱。”
两人小学生斗嘴的间隙,冉瑭悄悄拉过齐沅的衣袖:“齐沅……”
“嗯?”
“你知不知道谢大哥……”
齐沅罕见地出声打断他:“不说他的事,这个任务结束再说。”
“其实我是想说,谢临他……”
“冉瑭。”
冉瑭就坐在齐沅身边,很轻易便发现他语气里隐含的不悦,这对于从来都是微笑示人的后者来说其实并不常见,因此小啾啾同学很快意识到他对这个话题的抗拒,便及时打住,不再多言。
不过无论如何,谢临这两个字确实是已经实打实传入了齐沅的耳朵,他有些烦躁地抿唇,视线投向车窗外在雨雾中起伏不歇,兽脊般纵横的山峦。
列车已经驶入柏珩山所在的山区。
说实话,在汇成齐沅独自出发执行任务的许多层理由中,确实藏着一个不那么好意思说出口,也不那么正当、有点任性的理由——他想借此机会引出谢临。
这话说起来其实有点可笑,毕竟他和谢临本身就是队友,无论执行什么破魇任务都理应成双入对,互相帮助。奈何谢临那家伙实在讨厌,近两次都是人一出魇境就毫无理由的失去音讯,第一次他还可以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可这第二次实在是让他难以释怀。
他们和谢临的关系早已不仅仅只是共同破魇的伙伴。更多的,他们分享过彼此干燥的指尖,温热的拥抱,潮湿微凉的吻。
他们是恋人。
也因此,无论是在魇境中,还是在现实里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理应一起面对——而不是像谢临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
齐沅不是个喜欢冷战解决问题的人,因此这一回,他无论如何也要“逮住”谢临,把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诸多疑问统统问出才能解气。
至于这么做的底气……
大概是相信在遇到危难的时候,那个人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身边吧。
这其实很不符合他的作风——他甚至十分清楚如今自己的想法完全可以被纳入意气用事的范畴——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脑子里清晰残留的理智就像几根缠绕着,一扯就断的柳枝,毫无约束力,身体永远只会做出最诚实的反应和抉择。
即使那是不正确的,有风险的,未来可能会后悔的行为,也心甘情愿。
驶入山区后,列车不再有其他停靠站,除了净魂师们,车上不剩什么乘客,行驶速度也比之前快上一些。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仍不断自灰扑扑的天空滚落,大雨冲刷山中的一切,卷出树丛间灰褐色的泥水,繁茂枝叶带来的大片的苍绿色都似乎要被这场暴雨席卷吞没。
“就要到柏珩山了。”齐沅查看虚拟屏上的地图,他们所在的点位在画面中已经开始飘忽不定,说明他们正向着存在电磁干扰的神秘山区不断深入。
忽然,有水汽带着泥土的味道冲上鼻尖,齐沅有些诧异地回头,发现众人所在的车厢后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外侧车身连接处,雨水洗刷过的清冽空气便自那其中钻入车厢。
“我们进来找你的时候……应当是把门关好了的。”宋以辞双眸微眯,“有些奇怪。”
“外面风雨那么大,这车也挺旧的,门被吹开能有什么奇怪的。”陆准撇撇嘴:“柏珩山还没到,你这人怎么就先变得一惊一乍起来了?”
他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吱呀声便横穿整个车厢,几位年轻的净魂师皆是如同惊弓之鸟般震了震,探究的目光在逐渐减速的列车周遭游走。
然而车窗外除了远山的轮廓和近处的矮峰,空无一物。
“应该快要到了。”刘圣羽说着,扒在窗户上伸长脖子朝外张望:“柏珩山……还真的是山啊。”
“下次这种废话就不用说。”沈笑莹确认那声尖锐的“吱呀”并没有带来任何危险,也稍微松懈下来,视线一并投向窗外。山林的轮廓在列车驶入山区后反倒变得愈发不明显,但凌乱堆叠的山石和无人修剪、肆意生长的树木在雨中依旧清晰彰显这座高山的荒凉。
“那边……什么时候出现的?”
宋以辞有些犹疑地指向斜前方,白皙的脸上似乎隐隐闪过一丝不安,他很少露出这样慌神似的表情,齐沅便也下意识地朝他所指的地方看过去。
那是一截崭新的、大红色的站台。
天色昏暗,站台的地面、顶棚在雨水冲刷下却都显出铮亮的反光,就连站台内沾满水珠的金属告示牌都隐隐发亮,和背后荒芜的山林一对比,更显违和,仿佛是拼接在陈旧铅绘上的剪贴画。
“……为什么这个车站看上去怪怪的?”冉瑭的问话打破众人的沉默,然而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回答。
“也没有语音播报到站信息……”
“根据情报,柏珩山站台在14年前就已经停止维护,也只有这一班列车因为道路设置原因不得不经停这里,站台应该十分老旧才对。”宋以辞脸上的不安已经隐去,秀气的眉头却紧紧簇起,“是有人……还是……”
“重点难道不是这大红色吗?”陆准一脸嫌弃,“这看上去太诡异了,咱们最好还是先等等,观察一下情……”
是门打开的声音。
“什么动静!”几人纷纷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却看见一抹纤瘦的身影站立于大开的车门边,风雨顷刻间涌入,濡湿他外套的前襟,他回过头,有水珠从睫毛上滴答滚落,神情在一众惊慌的人中显得格外平静。
“齐沅,你……怎么就把门开开了?”
“到站了,自然是要下车的。”齐沅伸手接住飘扬而来的雨水,寒冷潮湿的感觉顺着掌心的肌肤渗入骨骼,他下意识放出一点灵力来抵御。
蒋黎不是傻子,既然已经有调查他的高阶净魂师与他发生过接触,他自然也能够料到后续会有更多的净魂师锁定柏珩山,一定事先做了不少准备。
敌在暗,我在明,净魂师们所处的本就是相对不利的位置,注定无法占据主动权,这个时候踌躇不前反而会给敌人更多判断情势的机会,不如果断一些来得好。
“就听你的吧。”宋以辞愣了愣,很快露出释然的微笑:“也许是我们太谨小慎微了。”
“但是注意不要走散了。”沈笑莹率先起身走向车门,“我们的目标就是柏珩山,继续逗留确实本末倒置。”
以齐沅为首的第一批净魂师下车后,前端的车厢内也陆陆续续结伴走出不少人,皆是一脸戒备望向四周,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站台狭长,雨声落在顶棚上噼里啪啦,盖住所有可能存在的异响。除了红艳艳的,一块块写着柏珩山站的牌子,突兀耸立的公告栏和一截通向山中的阶梯之外,站台内空无一物。齐沅下车后首先往列车的尾部走了走,其余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逗留,观察起公告栏上的文字。
“欢迎来到……这写的是什么?”刘圣羽一向是个胆子大的主,他贸然伸手,抹平公告栏上被雨水浸湿到软烂的纸张,试图从上面找出一点信息:“……不行啊,字全部都晕开了,后面半截也烂掉了。”
“蒋黎一定躲在什么地方监视着站台。我们要想想现在是否朝山里移动……齐沅?”
沈笑莹喊了一声,却未获得回应,她有些意外地将视线从公告栏上移到远处,发现要找的人定定站在靠近站台末端的位置,发尾沾了不少雨水,背影有些微妙的僵硬。
“齐沅?”
站台尾端,齐沅看到一个人。
那人身型挺拔高瘦,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打着一把黑色长伞,静静地站在最后一块鲜红的“柏珩山站”告示牌下方,金色的发梢和深黑衣角在风中扬了又扬,眼神平淡中隐隐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空茫。
来之前,关于柏珩山里可能发生的一切,齐沅做过诸多设想。
却从没想过,危险尚未接近的时候,自己就如此轻易地和谢临对上了视线。他甚至没有办法思考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相遇。
明明只分开了一周不到的时间,在对上那人深蓝双眸的瞬间,齐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仿佛他已经站在那里等了自己很久很久。
为什么现在忽然出现?为什么之前一直躲着他?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齐沅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朝谢临快步走去,周身灵力也跟着脚步一起翻涌震荡起来。于是那人也终于有了反应,嘴唇扇动间,视线带漫无目的地掠过站台,花了一点时间才汇聚在不断接近的黑发青年身上。
离得近了,齐沅意识到,谢临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
他好像是在喊自己的名字,眼神却显出从未有过的空洞,像是在盯着自己,又像只是恰巧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方位,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真晦气……”
两人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时,公告栏的方位传来低沉喑哑的男声,齐沅顿住脚步猛地回头,看见公告栏上破破烂烂的纸张搅动着抽搐变形,最终汇聚成一张人脸的模样。
那赫然是蒋黎的脸。
“如果你们就那样呆在车里就好了。那样你们就可以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安安稳稳去见阎王……也省去我不少麻烦。”
“切,想说你打不过我们就直说,拐弯抹角不现身,算什么本事!”陆准怒视公告牌上的人脸,“和一百年前一样,我们新生代注定会把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垃圾打倒!”
“看来那帮老东西还是和之前一样,爱用冠冕堂皇的话唬人,激发小年轻的斗志。”蒋黎的机械眼球以不正常的频率四处乱颤,嘴角笑容扭曲可怖:“不过一群雏鸟,也想和我斗。”
一时间,站台上的红色好像都着了魔般涌动起来,浓郁到快要漫溢的血雾从站台的每一块角落飞速升腾,和空中绵延的雨线汇合,织成一张血色的蛛网。
“不对!”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仓促间齐沅只来得及前跨一步抓住谢临的衣袖——好像不这么做他就会消失在身边一样,而后便被熟悉的压迫感笼罩周身。
好像有来自深渊的血口顷刻间吸走全部的光,黑幕沉沉降临,有冰冷戏谑的腔调厮磨着钻入他的耳膜,寒凉气息如同寄生藤蔓般缠绕扩散至全身,冰结每一个细胞。
“还在等我展开魇境?天真。”
“在你们踏入这个站台的这一刻……便早已步入我的魇。”

第138章 柏珩山(1)
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黑暗蔓延。突然像是被恶魔捏住心脏,齐沅感到一阵窒息,旋即心口一轻,好似有什么东西被那只鬼手连带着扯离身体,他差点惊呼出声,耳边同时传来熟悉的痛呼。
黑暗逐渐淡去,齐沅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首先看到眼前钢针般立于头顶的短发,而后是两道紧紧拧在一起的浓眉。
“陆准?”
“呃……谁?”陆准似乎也刚从那阵不太美妙的体验中抽离,五官都快皱到一起。扭头和齐沅对上视线后,他的表情总算不再狰狞,松懈下来一些。
“齐沅,是你啊……其他人呢?”
“不清楚。”
齐沅环视四周,发觉他们所处的环境和几分钟前并没有任何区别——他和陆准仍然逗留在朱红色的站台上,甚至连彼此的位置都和先前如出一辙——他站在列车驶入的站台末端,头顶就是“柏珩山站”的标牌,陆准则立在几米开外沾满水珠的金属公告栏旁。
齐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也是几分钟前,他分明抓到了谢临的衣摆,而现在手中却空无一物,仿佛先前那毫无征兆的相遇是一场错觉。
“看这样子,难道其他人入魇了,我俩被留在这里了?但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陆准伸长脖子朝车站后方的山里看了看,“雨倒是比之前小一点了,咱们要不四处找找?那姓蒋的才展开魇境,应该跑不远,总不能就这样交给其他兄弟们破魇,我们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吧。”
“你说的对,我们现在确实应该往柏珩山里调查。”齐沅在他说话的间隙走至他身边,目光落在公告栏上被雨水沾湿的纸张,“但有一点你应该搞错了。”
“什么?”
“我们并非没有入魇。”齐沅伸手将沾满水痕,残破不堪的软纸尽可能展开,示意陆准看向上面模糊的字。
“这玩意之前我看过,就最前面四个字看得清,没什么用……等等。”陆准顺着身边人白皙纤细的指尖看向那行字,眼睛差点瞪出眼眶,“后,后面的字为什么能看见了?”
“欢迎来到……柏珩山度假酒店。”
齐沅沉声把那句话读出,手指在纸张角落里的箭头处点了点,“按照这个告示的指引,酒店就在山中。”
“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在魇境里了?那为什么我们还在车站?”陆准脸上现出明显的困惑。
“蒋黎刚才提到,自我们踏入这座山,便早已步入他的魇。恐怕他的魇境比我们想的要强得多。”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为什么我感觉听了和没听一样。”
“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蒋黎就没想过躲藏。早在我们到来之前,他就把魇境展开,守株待兔……围绕这座柏珩山。”齐沅一边解释一边朝站台和山体的交界处走去,陆准见状赶忙跟上。
“你是说,覆盖一整座山的魇?”
“很有可能是这样。在我们进入站台后,他把魇收缩到站台处,然后激发,我们就会被拉入他的魇境,无法抵抗。我们现在所在的车站和刚才并不是同一个,那张公告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现在的这一切都是蒋黎魇境里的事物吗……难以置信。”陆准伸手拉过被暴雨打弯的树枝,扯下一片树叶,不少雨滴溅射到两人身上,带来一阵潮湿的凉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理应沁人心脾,却并未缓解两名净魂师此刻心中的紧张。
“嗯。我们现在无从得知为什么蒋黎的魇就是柏珩山的形态,也不能确定其他人都去了哪里,但我想公告上所说的那个度假酒店应该是整个魇的核心,值得调查。”
“行,我信你。”
两人对话间,正巧走完站台延伸至山路的最后一级台阶,踏上柏珩山潮湿柔软的泥土地。齐沅下意识回头望去,朱红色的站台竟在他们离站后瞬间消失不见,只剩零星的树木在淅沥的小雨中静默着。
陆准也很快察觉这一异变,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那诡异消失的站台,并肩沿着山路往上走,周遭一片寂寥,只有树叶被雨滴拍打发出交叠的哗啦声和他们作伴。
“……这真的是那个什么度假酒店吗?”冉瑭抬眼望向在雨中伫立的建筑,它整体是四方形,楼层不高,窗户也不多,一楼有一截向外延伸的迎宾连廊,在逐渐暗下的天色中,墙柱显出棕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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