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有监控,但并不是每个角落都设置了,是存在监控死角的。
偏偏温诺这人看着好脾气,实则与谁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喜欢在僻静的角落独自作画。他常常坐着的那个位置身后的没有摄像头的,只能在其他的视角看着温诺在画画,却看不到他在画什么。
如果说不清楚,公平起见,关鹤只能取消掉温诺的参展资格了。
乔夏不禁流露出一丝难以掩盖的喜悦,温诺淡淡地朝他瞥去一眼,又看向老师。
少年清越的嗓音响起:“老师,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画的是我男朋友啊。”
刚才还窃窃交谈声不息的学生们倏地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乔夏也顿时脊梁僵住,脸颊滑下冷汗,
关鹤也高高挑起眉梢:“哦?你说的是那个生物系的吗?”
温诺唔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旧照片展示桌众人眼前,嘴角牵起温软的笑意:“是的,你们看,很帅吧?”
温诺手机里的照片和他的画作几乎一致!
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不然那就是照着照片画了,太没水平,可以看得出来是经过艺术处理的,但灵感来源一眼就能看出确实就是这张照片无误。
画面中的牧民少年太过于传神了。
老照片中的少年是正对着镜头的,一双浓墨般的乌眸像散发着寒气的黑刀,目眺远方,英姿勃发。而油画中的却背过了身去,只露出小半张侧脸,手中握着缰绳,稚气未脱的脊梁已经撑起了整片天。
温诺介绍道:“这里不是内蒙的红石崖,而是川西地区的丹巴,虽然照片乍一看感觉地貌有些相似,但丹巴是岩巅上的城,被称为‘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我画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
乔夏怔怔的,眼神完全空了,掌心冷汗直冒。
有人怔然发问:“你男朋友?那这张照片就是……”
温诺笑起来:“对呀,这是应离,他是嘉绒藏族人,家乡很美丽。”
温诺清明的视线投向表情僵住了的乔夏,眼睫弯起:“藏族服饰和内蒙服饰还是差很多的,下次还是多做点功课吧。”
乔夏的掌心倏地攥紧,面目有一瞬的狰狞。
刚才还凝滞不动的气氛一下子回温了,有人笑起来,说:“哇,怪不得他那么高诶!”
“少数民族,高考有加分吧?”
“不加应神也是第一名进来的啊,牛死了!”
七嘴八舌,冷冷的场面一下子热火朝天,乔夏的脸色却完全灰暗了下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关鹤悬着的心放下了,看着乔夏的眼神透着浓浓的失望,话说得很重:“老师并非不愿意指导你们,但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宝贵的。以后,如果要弄虚作假,就不要耽误别人的时间了。”
他还真以为乔夏开窍了,灵感和主题都相当不错,构思也完整,说出来的构图颇让人眼前一亮。为了指导他,关鹤耗了整整一个多星期,在技术上一点点的给他指正,谁知道竟然是在教他怎么抄袭……真是说出去都嫌丢脸。
“行了都散了吧,推荐名单我会跟教师组讨论过再做决定的。”关鹤耐心耗尽,把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学生都轰散,又用冰冷的语气对愣在一旁的乔夏道:“你犯了重大的错误,我必须上报,最近你先不要来上课了。”
这是作风问题。
个人作品就是艺术生的第二条生命,类比搞科研的,这就是学术造假的问题,尤其抄袭了被叫来对峙竟然还想着陷害栽赃,这已经是很严重的错误了。
关鹤把温诺上交的作品带走,看也不再多看他一眼。
温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抬腿也要离开办公室。
擦身而过之际,乔夏倏地拽住他,捏在温诺衣角上的手青筋毕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恨恨地笑起来:“温诺,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小少爷是不屑于骗人的,没想到,你也这么虚伪。”
温诺把衣服从他手中抽出来,细细抚平,淡声:“我曾经是那样,但现在不了。”
虽然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教他如何去做一名滴水不漏、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为了家族的名誉,他也一直很乖,懂事到即使踩到了狗屎,也只会怪是自己运气不好。
但有人却告诉他,遇到事情不要一味的忍让,人家不会感激他的,只会得寸进尺。
温诺觉得有道理。
乔夏在他身后朝他吼道:“温诺,这是你第二次骗我了!”
他置若罔闻,抚平了衣角,拉开门走出去。
他觉得他有点想应离了。
波士顿好远啊。
温诺回到宿舍,正要掏出钥匙,就见有个高大的人影停在门前,脚边是个灰黑色的行李箱。
男人长身玉立,专门定制的西装很显身材,勾勒出宽阔和比例极好的肩背。
听见动静,男人偏头看来,冰泉般的黑眸瞬间化暖。
温诺的眼眸瞬间睁大,快步上前扑进他的怀里:“应离?!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没到五天啊,他还以为要再等两天才能看到他呢!
应离用侧脸蹭了蹭小男友柔软的发丝,憋了很久的话终于从压抑许久的胸腔中传出来:“忍不住了。”
应该是饥渴症病发了,他太想他的宝宝了。
望着室友幽邃的眼睛,温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般的惊喜。
许是因为他正好想念应离,而对方就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仿佛上天看出了他情绪低落,于是难得仁慈的给予了他天意般的心想事成的快乐。
刚才的那点不愉快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少年像一只被留居家中人瘾犯了的委屈小猫,抓着男人的衣襟就顺竿爬上去。
除了停放在脚边的行李箱,应离手上还拿了别的行李,见状连忙丢开到一旁,用两只结实稳固的臂膀稳稳地托举起小男友软软的屁股,怕他摔下去。
好粘人啊。
明明自己出国是去办正事,应离此刻却突然冒出一点亏欠感,声音低柔地哄道:“抱歉,回来晚了。”
温诺勾住室友的脖颈,闻言摇了摇头:“不啊,你回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早呢!怎么样,你们那个跨国项目是进行得很顺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虽然室友当时说快则三天,慢则五天,但温诺也知道,谈生意哪有那么轻松。五天都算快的了,慢起来估计去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可能,应离大概只是为了哄他才那么说的。
温诺都做好了如果应离那边谈得不顺利的话,他就飞去波士顿给他过生日的准备呢。
应离沉吟一声,轻描淡写地说:“还算顺利,但我没跟他们一起回来,我是自己回来的。”
项目谈完了,但还有很多后续的文书程序要走,但那些不由他负责,他可以提前离开。只不过,跟随大部队一起回可以报销机票钱,应离是提前回来的,所以是自己掏钱买的机票。
温诺听他说完,有点替他心痛的啊了一声:“晚两天回也不要紧啊,机票要好几千块呢。”
应离单手稳稳地抱着温诺,用空出来的手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再说。”
“哦。”温诺乖乖应声,然后轻巧地跳下来,很积极地帮室友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往里拖。
行李停放在客厅,两个人都暂时没心思去收拾,而是选择一起坐到沙发上去歇歇脚。
温诺从冰箱里给他拿了瓶矿泉水,扭开递给他:“快喘口气。”
应离眼神一黯。
他家这个娇气包,在他出国之前还颐指气使地让他干这干那,各种骄纵地使唤他,没想到他只是离开几天,回来就变成了这么乖巧的样子。
温诺见他不接,还疑惑地眨了一下乌溜圆润的大眼睛:“怎么了?”
乖得令人心颤。
应离淡声说没事,接过来抿了一口润润嗓。
喘匀了气,室友便抬起手去扯身前的领带。
这一身西装就不是上次晚宴穿的那身商场货了,是正儿八经量身定做的高档手工西服。
合身的纯黑色西装像夜空中的微弱星光勾画出男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段,银灰色的领带衬着惯用冷漠表情的室友更添一分冰雪覆盖般的冷肃气质,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饶是温诺这样审美眼光非常高的人也忍不住盯着他看。
应离却浑然不觉,毫不可惜地将束缚他的领带扯松,随意地丢到一旁,然后开始脱正装外套。
这身硬挺的面料带给他的隔阂感太强,他都感受不到温诺皮肤的温度了,不喜欢。
一边脱,应离一边回答刚才在门外的问题:“在那边睡得不好,总是梦到你,有点放心不下,就提前回来了。”
温诺一怔,脸颊无故发热,轻声嘟哝:“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几天而已,我没胖也没瘦。”
“我听说过一个说法,做梦梦到谁,就是那个人在想你。”室友垂下眼睫,长而疏朗的睫毛在眼下垂下一片阴影,显得他很温柔:“我担心是你在想我。”
这是能说的部分。
不能说的部分是,每次他从梦中醒来,就要去卫生间搓裤子,非常麻烦。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精力,或许也跟放在他手边的散发着温诺身上的香气的睡衣有关,总之让他很难堪。
他甚至已经在查询“皮肤饥渴症是否会伴随着x瘾”的文献了,但没有搜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温诺抿了抿唇,脸上的热意更甚。
我擦,哪个不要脸的人才说的话,这么厚脸皮。
“是你想我才对吧。”温诺瞪他。
虽然他确实想了,但是只有一下子……所以不能算,算他也不承认。
应离已经把西装外套和马甲全脱了,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他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惬意闲适地露出一段血管很粗的修长脖颈。
他闻言很浅地勾起一个笑:“也可以这么说。”
室友的目光沉静如水,看得温诺脸上的热度一直降不下来。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室友回来之后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说不清是眼神还是什么,反正似乎比出差之前更加具有侵略性了一些。
黑沉沉的眸子让他看上去像一匹已经锁定了猎物的狼,颇有耐心地收敛起锋芒,仿佛时机一到就会扑上去把猎物叼回巢穴中,拆吃入腹。
温诺的小腿都有些发软,幸好他正坐着。
只是三四天没见面而已,温诺却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应离了。
有点想抱抱。
但是那样太gay了,他也不好意思。
温诺蹙紧眉头又松开,然后又收拢,纠结了一阵,最后干巴巴地找了个借口:“你不是带了香水过去吗,今天喷了吗,我闻闻。”
他还真想象不出来室友会喷的香水是什么气味呢。
说着,小男友就又粘上来,手环住他的腰,把软滑的脸蛋贴在男人的胸膛前嗅个不停。
说实话,温诺还以为会是那种老男人必备的装逼古龙水,或者是老实人必备款的沉静木质调香味,但却没想到是那种味道很清淡的,闻起来很甘冽,有种淡淡的皂香和茶叶香的气息,很简洁温柔的味道。
温诺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小男友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颈间拱着,软凉的唇瓣会不时蹭到他的喉结,应离几乎是立刻就有些僵硬了。
他按住温诺乱动的后脑勺,气息微带紊乱道:“喜欢的话一会我拿出来给你喷一点,别闻了。”
他曲起食指轻轻抬起温诺的下颌,嗓音微微喑哑地说他:“这样好像小狗一样。”
温诺:“……”
哪里学来的烧话。
温诺耳廓通红,却又莫名的胜负心起。
从来都只有他把室友玩弄于鼓掌之中,主动权一直在他这儿,热暴力也是他在实施的,怎么能在装gay游戏中落下风。此刻若是退缩,好像就莫名其妙矮了一头似的。
温诺有些不服气,又想起室友之前说过他喜欢的动物是牛和羊,因为好吃。也喜欢小白鼠,因为它们为人类的科学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猫猫狗狗什么的,他提都没提。
温诺环着室友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仰起脸看他:“怎么,你讨厌小狗?”
应离呼吸一紧。
“不讨厌,但是……”室友垂眸看他,用指腹去揉弄他的唇,低声:“但是小狗会舔人。”
“诺诺,你想舔我吗?”
室友的话如同惊雷在温诺耳边炸响,温诺:“???”
“我才……”温诺连忙把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一脸正色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语气正直道:“我才不会做这种变态的事情呢!”
应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有些遗憾,音调沉下去:“我还没说是舔哪里。”
“……哪里我都不舔!”
应离抿了抿唇,唇线被拉成一道直线。
小男友这样挺过分的。
就像是端了一块新鲜出炉的小蛋糕在饿极了的人面前晃了一圈,最后告诉他:只给你闻闻,不准吃。
要是干脆不拿出来就算了,但是既然闻过这股香甜的味道,饥饿的人就会瞬间觉得空腹的状态变得很难捱。
应离沉声再次提议:“那我洗完澡后可以舔吗?”
温诺:“……”
尼玛,这压根不是洗没洗澡的问题好吗!
温诺不想回答他,干脆转移话题:“突击检查!你出国一趟,有没有给我带什么伴手礼?”
他料想室友这样人情味寡淡的高岭之花,大概是不会想到要给人带什么伴手礼的。而且应离出国是为了工作,而不是去游玩的,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他只是借机转移话题顺带无理取闹一下罢了。
结果没想到应离居然点点头,说带了。
温诺有些惊讶地探头,“哇!是什么呀?”
应离起身去翻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走过来,递给他。
应离现在送礼物已经送得很顺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在他送出礼物时,脑海中已经不会再浮现应嘉成那小霸王一样的跋扈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温诺亮晶晶的眼睛,和温柔又极具生命力的声音,说他真好。
这是一种很强大的正反馈。
应离以前不爱表达,一直到现在也不太对人诉说自己的想法。
但因为有温诺在,他就从一阵不停歇的山风变成了有了家室般到处驻足的动物,看见这个觉得好,叼回去,看见那个也挺好,带回去。
温诺本身已经是一件无可比拟的礼物了。
应离坐到他身边:“拆开看看。”
温诺拆开第一个大一些的礼盒,发现是一盒做工很精美的手工巧克力,口味很多,造型也可爱。
应离淡声道:“我在Cambridge买的,L.A.Burdick Chocolate.价格不贵,但听说在当地挺多人买来做伴手礼,我就买了一盒。”
温诺哇了一声,抬眼用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看他,很感动地说:“谢谢,我会全部吃完的!”
说着他当即就拆开一颗放入嘴里,丝滑甜蜜的巧克力在口中化开,蔓延着浓浓的榛果香味。
“好吃!”温诺很捧场道。
又去拆第二个礼盒,第二个是一个首饰盒。
温诺一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男士素戒,戒身的造型设计挺特别,上面没有繁华的碎钻首饰,看着很普通。但这个品牌温诺认得,是珠宝品牌中的顶奢了,就算这个什么珠宝都没镶嵌最低也要个几万块。
温诺怔怔地拿出来,声音都放轻了:“你……你怎么会买这个啊?”
收到礼物的喜悦顿时冷却了些许,一股苦涩漫上心头。
室友给他买戒指了,他却在思考着要怎么提分手,怎么办,这样真的对吗?温诺不禁想道。
“我看到我们实验室里有恋人的都买有情侣戒,所以也买了一对。”应离平静地说道,又问:“不喜欢吗,你觉得太朴素了吗?”
听到这,温诺才松了口气。
哦,情侣戒啊,就是走个恋人之间的仪式感是吧……吓他一跳。
那还好那还好,那还不算太辜负人,他到时候再想办法补偿一下吧。
“哦……没有没有,我喜欢!”温诺立刻就把那枚小一点的戒指取出来,给自己戴上:“好看吧。”
小男友的手指很长,又很白,戴什么都好看。
应离牵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在戴着戒指的指根处印下一吻:“嗯,好看。”
又说:“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温诺一顿,怔然:“……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的?”
他把温诺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侧贴着,声音平淡地说道:“就是知道。”
温诺虽然粘人又可爱,但他家小猫平时不是这种粘人法。即使他们分离了几天,温诺一般也不会这么情感外露地在宿舍门外就跳到他身上要抱抱。
就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而且温诺的眼睛又漂亮又大,泪腺浅,心情一不好,眼底就容易浮起莹澈的光,看上去好像要哭了,但近看又发现没有。
只要一见到那样的表情,应离的心口就会一揪一揪的疼。
他的小猫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受委屈了。
他真不是个好男友。
应离把人轻轻搂在怀里,用无法被察觉的力度轻吻着男友的小发旋,低声哄道:“怎么了?”
温诺鼻子一酸,缓缓摇头:“已经解决了。”
他把人放开,低头去看温诺的表情。
“这个表情,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应离陈述道:“你要我怎么办呢?”
温诺有些别扭地移开脸:“不用管我,一会就好了。”
倏地,温诺的眼睛就受惊地睁大。
应离把他放倒在沙发上,俯下|身去用牙齿拉开他的拉链,冷静的眸子自下而上地睨着他,沉冷的嗓音有点含糊。
“那我帮小狗舔舔吧,这样你会开心吗?”应离问他。
第70章
突然倒转的位置让温诺头晕目眩,脑袋像是一瞬间灌进了水底,耳朵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幻听,应离那低哑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
温诺撑起手肘,有些茫然道:“啊?舔……你要舔哪里?”
少年今天穿的是一身水洗蓝的软牛仔裤,裤腿宽松,男人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撩上去了一截。
白晃晃的小腿肚就颤悠悠地挂在应离练得很结实的宽肩上,稳稳当当的。
而应离那张像瓷器一样冷白光洁的侧脸就正贴在他拉链被拉开的位置,高挺的鼻梁蹭了一下他:“这里。”
温诺脸上的红意瞬间就燃到了锁骨上。
啊?啊???
张、张弛也没跟他说过这个啊,这是直男能干出来的事吗?!!!
明明在做着很浪..荡的行为,室友的表情却依然那样冷静,脸都不红一下,眉目清明到像是在做什么实验般。
反差太大了,温诺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小黄鱼,一面被冰块镇着,一面受烈火的煎烤。
他懵懵地想把腿给拢起来……对,首先应该摆脱掉这种令人尴尬的处境才行。
然而应离的脸横在中间,温诺一并,就更让他贴近了,温诺吓得连忙又松开。
“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快起来……”温诺耳廓通红,干巴巴道。
应离被闷了一脸也不生气,斜着眼睛向上看他,伸出舌头前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没关系,你要是想掐我脖子也可以。”
应离以为温诺是故意的,他以为小男友想尝试一下窒息感。
他本人没有这种爱好,但温诺如果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陪他玩一下。
温诺被他说得更懵了:“我为什么要掐你?”
“不掐我就继续了。”
室友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吐息间都冒着冰块的寒气,光听语气,正常人根本猜不出来他在做什么。
应离认真地低下头,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那双漆黑的眼。
温诺平放在沙发上的脚背瞬间拱成一道弯月。
他拼命地去推,却因为使不上劲,手指软得像是在调..情。
温诺从出生到现在,没有经历过这样让他手足无措的事,吓得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语不成调:“你疯了……我还、还没洗澡。”
揪着室友发丝的手骨指节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粉釉。
应离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温诺的抵触反应似乎很强烈,他才忙里抽空地抬起头,殷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嘴角,语气平静:“没事的,尝不出来。”
温诺:“……”
过于强烈的刺激使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艘在海上航行的小船,随着波浪的翻涌而不断起伏,时疾时缓。
小船很有耐心,细致地航行到了海面的边界处,一股携着微咸的海洋气息的浪潮从海底打上来,溅湿船帆。
至此,小船的航行才告一段落。
温诺的缓缓把盖在眼眶上的手背拿下来,泪眼曚昽地望过去。
应离用指腹给他抹掉那点悬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泪,无奈地眯着一边的眼睛:“哭什么?感觉不好吗?”
他顺手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眼皮,唇边的吞进去了。
温诺一脸震惊,眼睛都睁大了。
温诺吓得双眼紧闭,摆烂了,喃喃道:“哥,这个我真帮不了你,你自力更生吧好吗?你知道的我很挑食。”
空气中传来室友沉闷的低笑。
“不逼你吃。”应离道:“不过不难吃的。”
温诺信他个鬼,依旧闭着眼睛,把脸侧过一边去,却暴露了红彤彤的耳朵尖。
室友的声音又像鬼一样的飘过来,逼他直面荒诞的现实:“诺诺,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温诺羞恼睁眼:“又怎么……”
眼皮一掀,他就看见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衬衣的扣子都解开了,块垒分明的肌肉还是那么漂亮,微微浮起的脉络如鹿角般交错在腹部,浓郁的荷尔蒙如有实质地飘散在空中。
他牵起温诺蜷缩在一起的手,放到自己的腹肌上,低声哄道:“你也来。”
温诺想说他不想碰,但接触到皮肤的指尖就仿佛被磁石牵引住了一般,不自觉地跟着室友的手游动。
他牵着温诺的手停在自己的左心房上,眉头紧拧着:“已经消肿了。”
温诺怔怔的,说不出话。
应离向下瞥了一眼,锐利冰冷的眼睛微微弯起,手指点上去:“宝宝,你好涩。”
温诺尴尬得想先去死一死,又困于在沙发与男人的臂弯间出不去,睫毛早就湿成像被雨水冲洗过的花,可怜兮兮地结成一簇一簇的:“还不都怪你……”
与温诺的尴尬相反,应离很高兴,甚至幸福得有些头重脚轻。
温诺也在渴望他。
这一事实已经让他的整颗心都膨胀了起来。
让他幸福到甚至想不管不顾就直接把自己的所有都交付出去,可是不行,那样太粗.暴鲁莽,可能会吓到他家小猫的。
他要耐心一点。
隐忍的痛苦烧得男人额角都冒出汗来,理性最终压倒了野望,滚烫宽大的掌心包拢,宽阔的肩背将温诺整个人都藏匿笼罩了起来。
温诺睁大双眼,用力地推拒他的手腕:“我已经有一次了!”
室友的眉宇紧蹙着,闻言睁开快被熬干的赤红双目,仿佛央求他的施舍一般偏头去吻他。
温诺被含着唇舌,话都说不完整。
不平稳的呼吸交换间,他听见室友在低声含糊地请求他:“诺诺,你陪我一起……”
温诺好无语,这又不是小学生结伴一起去厕所,有什么好陪的。
但不得不说应离确实是脑子灵光,自顾自地把想说的话说完就重新吻住小男友的嘴。
两人一起把作业做完之后,温诺是累得眼皮都耷拉下去了。
应离抱着他调转了位置,让温诺趴在他身上休息,顺便用干净的手去拍抚安慰他的背,问道:“我有进步吗?”
温诺装听不见,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他身上穿着舒适宽大的睡衣——是应离的,然后睡在应离的床上,浑身清爽,显然是被照料过了。
温诺:“……”
温诺脑袋发懵,就见卧室门被推开,洗漱完毕身上带着清凉的薄荷气息的室友就走了进来。
温诺茫然了两秒,然后开始兴师问罪。
“我为什么睡在你床上!”
应离的发尾带着水汽,走到床边坐下,老实回答:“因为诺诺答应了要帮我治疗的,你忘了?”
“……那你怎么不问过我!”
应离垂下眼,“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
温诺:“…………”
怎么办,室友哥的逻辑好像无懈可击。
但是温诺真的有点生气!……也不是生气吧,就是有点别扭,感觉事情的发展太离谱了,最尴尬的是他真的有爽到,这样就让他更加没面子了。
总感觉是他被牵着鼻子走似的。
可他才是实施热暴力的那一位啊!
小男友的脸色变来变去,应离眼神微黯,睫毛倏地垂下去,眉心微蹙,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莫名让人感觉他很失落:“诺诺,你是后悔答应要帮我治疗的事了吗?”
“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困扰的话,我自己忍一忍就好了,反正也不会死。”
温诺:“…………”
爹的,室友这么一说,搞得他像是爽完就踹人下床的渣男似的。
孩子只是想要个抱枕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温诺烦躁地挠了一下脸蛋,嘟囔:“我没反悔,好了好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温诺找茬失败,狼狈地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应离望着温诺郁闷的背影,黑漆漆的眼眸沉下来。
温诺不高兴吗,为什么?
难道是他的技术不好,温诺觉得不舒服?
男人的面色骤然凝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