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花旗，云善眼睛亮了，隔得老远就喊，“花——”。大家都喊花旗，云善渐渐忘了叫“凉”，跟着喊花旗的名字。不过他一般只喊头一个字。
“哟，云善抱了条大鱼回来。”花旗看着云善走近，看见他怀里的大鱼，以及看见云善左半边明显红肿的脸蛋。
“脸怎么了？”花旗接过鱼，把着云善的下巴仔细瞧，“云善脸怎么了？”
云善一只小手放在鱼身上，回答，“打。”
“打？”花旗瞪起眼，“谁敢打你？”
“迂——打。”云善告状呢。鱼打他呢。
“迂？”花旗眨眨眼，迂是哪个不要命？。“云善你等着，一会儿我就把迂收拾了。”
“嗯。”云善很满意，“吃。”把鱼炒了吃。
“迂是什么？你们三怎么看云善的？”转头，花旗就冲着三只小妖精发脾气，“看看云善的脸，左边比右边大一圈！”
“是鱼！”坨坨说，“云善抓鱼，叫鱼扇了脸。”
“鱼？”花旗眨巴眼睛看向一旁老老实实站着被西觉舔脸的小胖子。回想起云善刚刚是把手放在鱼身上和他告的状。原来是被鱼打了？怪不得云善后来说“吃”。
既然人类小崽是在学捕猎，受点伤也是正常。花旗即使再心疼，也不会再说什么。云善总归要自己学会捕猎的。
处理完鱼鳞后，他操着把刀砰砰砰地剁起鱼肉。要剁得碎碎的，碎碎的！一条臭鱼竟然扇肿云善的小脸！要剁得碎碎的给云善掐丸子吃。
丸子煮好后，花旗盛了一碗放在云善面前，“云善抓的鱼，云善多吃点。”
“嗯。”云善笑眯眯地站在西觉身边张大了嘴巴等着喂饭，“啊——”
树木长出嫩芽，很快抽出一片片新叶子。灰色的山林里有了零星的绿色点缀。吹风一吹，只两天时间，绿色逐渐蔓延整个山林。
云善也在春风中脱掉厚厚的棉袄，换了小丛新做的春衣。
小花盆里的花拔高一大截，有云善两根手指那么长了。只是那细长的叶子怎么看都和林子地上随处可见的小草长得一样。
“原来种了一棵草。”花旗拨弄草叶，心里想着，云善当初那么肯定原来是瞎说的。他就说，人类小崽怎么可能从一堆小芽中认出花。
花旗要拔掉小草，准备在林子里重新找棵花栽上。云善不乐意呀，抓着花旗的手不让拔，奶声奶气地宣誓主权，“云善哒~”这是云善的小草。
是云善从千千万万的嫩芽里选出的小草呀，是云善养了十几天的小草呀，是一棵独一无二属于云善的小草呀。
“行吧。云善想养就养吧。”花旗松开手，改摸云善圆圆的小脑袋，“遇见花的时候，云善还要种棵花吗？”
“嗯。”云善站起身，挺着小肚子，自豪道，“云善会，种~花~呀。”
爬上第六十八座山，云善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领路。经过山下的松树林，看见有松树穿梭在树枝上。云善想到了云灵山上，总和他一起玩的小松鼠。
他仰着脑袋站在松树下，等着小松鼠来找他玩。等了好一会儿，小松鼠们还呆在树上，没有靠近。云善急了，“来玩呀~”
可这里的小松鼠不理他。
“云善，这里的小松鼠不认识你呀。”坨坨陪着他一起仰头看，“你叫它们，它们都听不懂的。”
“不一样啊？”听不懂这三字让云善想起之前的小熊。这里的小松鼠和云灵山的小松鼠也不一样吗？
“是的。不一样。”花旗靠近人类小崽，“等云善回到云灵观就可以去小松鼠玩了。”
穿过松树林，云善不小心撞见一片花田。
是一片蔷薇花田！满地的粉色蔷薇花！在深山之中肆意地绽放着。
小小的人类小崽惊呆了，随后举着小手臂，兴奋在花田边奔跑，“花~花~花~”
“真好看。”兜明走到花田边，低下硕大的虎头，轻轻嗅着一朵粉色蔷薇。淡淡地香味顺着鼻子反馈到大脑，让兜明短暂陶醉，这是一朵香香的花。
兜明长长地舒了口气，在花田前趴下，静静地欣赏着这片粉色花海。
花旗盘起身子看着人类小崽快乐的模样，心里也跟着快乐起来。“今晚就住在这吧。让云善好好看看花。”
坨坨给云善编了花环，手环，把云善高兴得不得了。兜明还专门驮着他花了半个时辰找到个小水塘，让云善看看自己戴花的样子。
小丛蹲在水塘边上守着云善，看见人类小崽将脑袋凑到水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云善，你好看吗？”
“好~看~”云善转过小脑袋，笑眯眯地回答。
云善总是快乐的。
“再给你戴几朵。”小丛在云善的小辫子上又插了两朵花。
云善更美了，看着水里的自己乐得哈哈笑。
晚上，他们就在花田边住下了。
躺在兽皮毯上的坨坨感叹着，“今晚的星星真亮。”
“酿~”挤在兜明和坨坨中间的云善跟着重复。
无数星子缀在苍穹之上，高高悬在他们上方。
“我，我给你们讲经吧。”小丛说起他从云灵观看来的经书。
在这广袤天地里，感受着风从身边经过，听着诵经声，就像回到几年前，灵隐在的时候。
在漫天星辰下，灵隐躺在草地上，和他们一起看星星。看着看着，灵隐会讲起经书。像兜明那般爱睡觉的总是听上几句便睡着。
夜晚总是会让妖入睡，即使他们想认真听讲，可眼皮子总是不争气。
最后，灵隐会无奈地叹息，背着手独自离开。
同样的夜晚，梁树叶躺在床上睡不着，裹着薄被翻来覆去。
“大黄。”
没有回应。
“大黄？”梁树叶拔高音量。
“汪。”这次有了回应。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走了三个月，怎么还不回来？”
安静的屋子里一片沉默。
“你说。”梁树叶小声和大黄分享着自己的心事，“他们会不会走了，不要我了？”
大黄没有任何动静。
梁树叶翻了个身看向炕下，觉得鼻子好酸，“我好想他们呀。”
“他们怎么还不来接我？”
“我想兜明，想小丛，想坨坨，想云善弟弟，想西觉。想吃花娘做的饭。”
屋子里响起哭声。
大黄走到炕头边，“汪汪”地就叫了两声。它担心自己的小主人。
“明天休沐。”梁树叶抹掉眼泪，“大黄，咱们上山看看吧。”
隔天一早，梁树叶在秋生家吃完早饭，领着大黄上了山。
云灵观没关门，梁树叶一下子激动起来。他们回来了吗？
走进观里，只见两个蓝色小道童正在扫院子。小道童们扫了梁树叶一眼，一言不发地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梁树叶推开睡觉屋子的门，炕上少了被子，云善冬天的小鞋子都不在。他失落地关上门，原来还没回来啊。
“我问你们个事。”很少和小道童搭话的梁树叶主动问，“你们知道，在这住的花娘一家子什么时候回来吗？”
高个的小道童停了手里的活，露出一个笑脸，“不知道呢。说是看完山就回来。”
“有多少山要看？”梁树叶不知道三个月的路程有多远。也不知道三个月能看多少山。
“咱们云灵山有七十二座山头。”矮个的小道童也停了扫帚，“你耐心等着吧。”
梁树叶嘀咕，“那还得等多久？”
他转身去了书房，留了一张字条，又把字条放在炕上。这才带着大黄下了山。
“树叶上山了。”猴子精坐在树杈上，对一旁的小松鼠说，“他肯定是想小掌门了。我也想小掌门。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松鼠，“让小麻雀去问问吧。”

第178章 春游7
云善正跟着小丛和坨坨在林子里捡树枝, 一只小麻雀飞过来，绕着云善的脑袋飞了两圈。
“喳喳喳！”小掌门！
“麻~雀~”云善伸出小手抓。小麻雀扑棱着翅膀赶紧躲开。
“小麻雀，你怎么来了？”坨坨认出这是他们云灵山上的小麻雀。
“喳喳喳喳。”我来看小掌门呀。
“喳喳喳喳。”梁树叶昨天上山了。
“喳喳喳喳。”留了字条。
小麻雀将卷成细细小卷的纸条丢进小丛怀里。
小丛打开字条, 上面写着：你们回来了记得告诉我。
“树叶说什么？”坨坨凑过来。
“说让我们回去了告诉他。”小丛把字条收进乾坤袋里，重新抱起树枝, 跟在云善身后。
坨坨转头，“阴天了, 一股子潮湿味，一会儿肯定得下雨。”
“得下大雨了。”小丛也感受到了。
“喳喳喳。”什么时候回云灵山？
“快了。还有两个山头要看, 看完就回去了。。”小丛问小麻雀, “山里都好吗？”
“喳喳喳。”好着呢。等着小掌门回去。
小麻雀绕着云善飞了两圈后直接飞走了。
“麻~雀~”云善抬起头看着小麻雀变成天边的小黑点，“麻~雀~”
“是咱们山上的小麻雀。”坨坨说，“大家想你呢。”
“想我啊~”云善咧开嘴笑。
天空突然亮了一瞬, 接着一声响雷炸在耳边。
云善没来得及收起笑容，被这一道雷声吓得打了个激灵。他嘴角向下撇去, 小鼻子开始抽抽, 下一刻云善张嘴开始嚎哭。
小小个人, 怀里抱着柴火, 站在那哭得伤心。
又响一声雷，云善哭得更大声了。
“云善你怎么了？”小丛扔掉手里的柴火，把云善揽在怀里。“咱们现在就回去。”
云善小脸埋在小丛怀里, 撒开手丢掉柴火，带着哭腔喊，“抱~”
小丛抱起他，小兄弟三个赶紧往暂住的山洞跑。
天边不停地打着闪, 雷声轰轰地一直没停过。
“这得下多大雨。”花旗说，“下一夜没跑了。”
“今年雨水多。”西觉回他, “能长好庄稼。”
“不知道山里小妖怪们庄稼种的怎么样。”花旗捏好一个馄饨摆在案板上，“不知道够不够吃。”
兜明趴在一边抬起头，“够云善吃的就行。咱们可以吃肉。唔，山下的地还可以收租。”山上的粮食随便收点就够人类小崽的伙食。
“花旗！花旗！”坨坨喊叫着跑进洞里，“云善哭了。”
小丛抱着抽抽搭搭的云善跟着跑进来。
云善见到花旗，立马张开小手要抱。
“你怎么哭了？”花旗接过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哄，“云善怎么哭了？”
云善还是抽抽搭搭地掉着眼泪，一点也没有平时皮实的样子。
“我们在外面捡柴火，小麻雀来说树叶想我们。后面打了个雷，云善就哭了。”小丛把外出时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云善委屈巴巴地坐在花旗怀里，小手紧紧拽着花旗衣裳。
兜明踱过来，用爪子拨拨云善的小脚，“下来跟我玩不？”
云善摇摇头，紧紧拽着花旗衣服，窝在花旗怀里。和他说话他也不回，只摇摇脑袋，恹恹地没精神。
吃饭时被西觉抱着他也没精神。小馄饨也吃了一碗，就是没平时吃的香。吃完了就继续窝在西觉怀里不动弹，也不想玩。
要是平时，云善吃完饭就到处跑，绝不可能这样安静地呆在西觉怀里。
云善明显就不对劲。
西觉摸摸他的圆脑袋，“要是生病咱们得赶紧回去找秀娘。”
他摸了摸云善的小手腕，这一摸就摸出不对劲。云善少了一魂。
“吓掉魂了。”西觉把云善交给花旗，“我去把他领回来。”
“啊？”坨坨瞪圆了嘴巴，“云善魂掉了？”他怎么没看出来。
“云善掉的魂你两没看见？”花旗看坨坨吃惊地样子就知道，“你两这几百年怎么修行的。这点都看不出来？”
“一会儿云善回来了好好看。”花旗刻薄地开口，“修了几百年，就学成这样？得亏是山里有道观，不然凭你们三，再活一千年也修不出人形。”
小丛羞愧地低下头，坨坨撅起嘴，他才刚成人形八十年。
一听花旗语气不好，他怀里的云善撇着嘴哭起来。小手抓着花旗的衣服，小脸埋在花旗怀里，越哭越大声。
“不是说云善。”花旗心疼地拍着他哄，“我没说云善，我说坨坨和小丛。云善不哭，马上就好了。”
没一会儿，西觉浑身湿漉漉地，领着个透明的云善走进来了。
坨坨和小丛、兜明第一次见到人类的魂魄，围着透明的云善转了几圈。
云善的魂魄呆呆地站在那，不说话也不动。
“云善，快回去。”花旗对着透明云善喊一声。
呆呆的透明云善抬起头，仿佛无意识般地向着花旗走过去，融入云善的体内。
坨坨跑过去拉云善的小手，云善还是恹恹地没精神。“好好的，魂怎么能掉？”
“我听说人类幼崽魂轻，容易被吓掉。”西觉这时候想起来，好像听秋生说过谁家小孩发了好几天热。那小孩喝药后立马退热，隔了一会儿又热起来，反反复复许多天。后来听说找人类的神婆看了，是魂掉了。把魂叫回来，小孩很快就好了。
“人类这么不禁吓。”兜明小声嘀咕。
一直到睡觉前，云善都没什么精神。坨坨隔一会儿就去摸云善的脉，确定魂魄一直都全，这才放下心。
坨坨拉着云善的小手一起睡进被窝里。兜明不让坨坨枕他肚子，坨坨只好撇开头，扭着腰，姿势变扭地睡在云善身边。
雨下了整整一夜。哗啦啦地声音一直从外面传来。
花旗担心云善，心里放着事，睡得不安稳。隔一会儿醒了就钻到云善的身边试试他的脸，摸摸他的小手，担心云善晚上睡不好。
可云善睡得很安稳，被窝小手小脚热乎乎地。压根就没醒过。
睡了一夜好觉的云善第一个睁眼。他蹭到兜明身边，小手扒着兜明眼皮，“嘟嘟~”
看着兜明翻出白眼的眼珠子，云善乐得哈哈笑，蹭在兜明身上滚来滚去。
“云善你好了？”兜明打着哈欠回蹭云善。
“哈哈。”云善推着老虎头，拽着兜明毛发要骑上去。
没病没灾的人类小崽又是快快乐乐的。
“穿好衣服再玩。”花旗立起蛇头。
云善丢过魂，花旗不放心他。今天下雨，温度低，他给云善多套了件衣裳。
云善吃完早饭就跟着兜明在洞穴口看雨。
雨线斜着垂下，给天地间挡上一层雨幕。远处几个起伏的山头在乌云之下，被水汽一遮，只剩灰色的起伏轮廓。就像小丛看过的人类用水墨画下的山。
兜明趴在洞穴口，云善趴在他身上，小脑袋搁在兜明大脑袋上。小丛挤在兜明身边，坨坨把整个身子埋进土里，只露出一个长了花苞的头。小兄弟四个挤在一块观雨。
“咱们明天还得在这呆一天，得等地干。”小丛随意地聊起天。
“下过雨后，植物会长得更快。”坨坨说，“咱们明天去采蘑菇煮汤喝。”
“蘑菇炒肉好吃。”兜明加入讨论。
坨坨，“我觉得煮汤更好喝啊。”
兜明，“明明是炒肉更好吃。”
“小丛你说，煮汤好吃还是炒肉好吃。”坨坨询问起小丛。
小丛小声说，“我觉得煮汤好吃呀。”
兜明不服气，“云善你说，蘑菇煮汤好吃还是炒肉好吃。”
云善回，“好~吃~”
“听见了吗。云善也说炒肉好吃。”兜明得意。
“云善只说好吃，没说哪个好吃。”坨坨说，“问云善不作数！”
“凭什么问云善不作数。”兜明更不服，“云善现在都懂了！”
“嗯。”云善软乎乎地接话。
坨坨转过脑袋，“那你问云善蘑菇是什么。他知道吗？”
兜明就问了，“云善，你知道蘑菇是什么吗？”
云善发出大大的疑问，“啊？”
“我就说他不知道吧。他不知道蘑菇，怎么知道蘑菇煮汤好吃还是炒肉好吃？”坨坨得意了，“小丛和我都说煮汤好吃，那就是煮汤好吃。”
兜明想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就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趴在那。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特别催眠，只安静了一会儿，兜明合上眼睡过去了。他脑袋顶上的云善老实地趴着，很快跟着兜明一块步入梦乡。
没妖说话，天地间便只剩了雨声。心中无事，这雨声便是最好的催眠声。没一会儿，大家全都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已是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
云善睡饱了，肚子饿，自己爬下地，找到盘在另一边的花旗。他在花旗身边身边转了两圈找花旗的蛇头，奈何云善个头太矮，什么也看不见。
“花~”小手贴上凉凉的蛇身，云善垫起小脚，“饿。”
花旗变成人形抱起云善去洞穴里生火做饭。
云善勤劳地很，花旗揉面切面条，他就捡了柴火往灶台里填。没烧火的灶台他就敢靠近了。
填好柴火，云善扒着桌子边问花旗，“葱？”要葱不？
“薅五根。”
“嗯。”云善蹬蹬瞪地跑到木盆边，数一个数薅一根葱。
在兜明的教导下，云善扒葱叶已经很熟练了。他在桌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一次只拿一根葱，认认真真地撕葱叶。
他不会揪葱须，试了几次后，干脆把葱头塞进嘴里，小牙上下一对，把葱头咬掉再吐出来。
“呸，呸。”
花旗纳闷，云善吐什么了？他抬头就看见云善扒完了一根葱，把葱送进嘴里。吐掉葱头后，尽管云善努力“呸呸呸”，他的小嘴边还是挂了些泥。
花旗：......“云善，葱头不会弄，就放着我来弄。你把葱叶扒好就行。”
“掉了。”云善拿着自己的成果跑过去给花旗看，示意自己能把葱头弄下来。
花旗抹掉他嘴边的泥，“那你把葱洗干净再咬，不然就全吃泥了。”
“洗~洗？”
“嗯。”花旗说，“你薅完葱先洗了再扒。”
“嗯。”云善十分听话地答应了。

第179章 采蘑菇的小掌门
雨停的第二天,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水洗过一样干净。几朵奇形怪状的白色云飘在空中。像是在蓝色画布上刷了留了几块空白。
小丛、兜明和坨坨拎着篮子等在洞穴口。
很快，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影跑了出来, 加入了队伍。
云善拎着自己的小篮子高高兴兴地跟着哥哥们一起走。他们要去森林里采蘑菇！
被太阳晒了一上午的森林里，泥土虽然潮湿, 却不会黏在脚底。
树枝上，一只红黑花的大蛇吐着蛇信子探出头。兜明随手捡起木棍砸了过去。刚探出的蛇头立马往回缩, 老实地趴在树上。
“蛇！”云善伸出小手指向大树，“花~, 蛇！”像花旗一样的蛇。
“确实是花蛇。”坨坨嫌弃道, “这蛇长得真丑。”
云善转过脸来看着坨坨，“花~好看。”花旗好看。
“花的好看？”坨坨眨眨眼，“这花的不好看, 还没花旗纯黑的好看呢。”
“嗯。”坨坨说花旗好看，云善高兴了。
小丛在一旁偷偷笑。坨坨和云善说的明显不是一回事, 最后竟然统一了结论, 真的是神奇呀。
森林里的树木在春天重新发芽生长, 还未茂盛。树下的草地上零星地散落着几朵白白的蘑菇。
“云善, 就是这个。”兜明先挑了个最大的蘑菇摘下，放进篮子里。“你就摘我篮子里这样的。颜色好看的蘑菇大多有毒。”
“摘了别吃。蘑菇得拿回去煮了才好吃。”小丛跟着叮嘱。
云善似模似样地点点头，在三个哥哥的注视下, 蹲下身子，薅了两朵没毒的白蘑菇放进篮子里。
大家见他懂事，就四散开在草地上各自采各自的蘑菇。
往前走着走着，云善眼前的白蘑菇越来越少, 出现了许多其他颜色的蘑菇。粉的，红的, 红色带点的，一簇簇的。看得云善心里高兴，都是好看的蘑~菇~，像花~。这就是蘑菇花吧。刚刚哥哥们教的“颜色好看的蘑菇大多有毒”早被他快乐地遗忘。
云善要多采些蘑菇花回去！快乐的小崽子开开心心地摘了一朵又一朵颜色鲜艳的“蘑菇花”，装满了自己的小篮子。
“云善——”坨坨叫唤的声音响起。
云善握着一朵红色的蘑菇，拎着小篮子往哥哥们身边跑，“哎——”
看到云善手里的蘑菇，坨坨立马担忧地问，“云善，你没吃蘑菇吧。”
“没啊~”云善不吃“蘑菇花”。
兜明扫了一眼云善的小篮子，立马判断出，“你摘的都是有毒的蘑菇......”
“啊？”小小的云善疑惑地仰起小脑袋，他还不知道有毒是什么意思。
坨坨，“丢了吧。我再带你采其他的蘑菇。”
云善挺着小肚子护住自己的小篮子，大声喊，“不要！”
“可是吃了毒蘑菇会中毒的！”坨坨说，“我们是有修为的妖怪吃了没事，可是你吃了可能会死的！”
“是的。”兜明可不会让云善遇到那样的危险，“云善不能拿毒蘑菇。”
“好看呀~”云善举着小手里的“蘑菇花”给坨坨和兜明看，“花~”别的道理他听不懂，只知道这样的蘑菇好看，就想摘回去。
“这个不是花。”小丛小声劝他，“你看这个没有花瓣的，是蘑菇，不是花。有的蘑菇就是长成这样的。”
云善迷茫地看向自己的小手，这么好看的东西居然不是花！
小丛看向兜明，“云善应该是不懂这些。你去抓只动物来，咱们喂毒蘑菇给动物吃，让云善看明白。”只是光说，云善大概是理解不了的。
兜明闪身进林子，捉了只灰兔放在云善脚边。
云善蹲下身放下小篮子，撸起小兔子。捏捏兔子耳朵，顺着兔子的后背向尾巴摸去。
“你给它喂你采的蘑菇。”小丛蹲在云善身边。
云善看着手里好看的蘑菇，有些舍不得。他挑挑拣拣地从篮子里挑了一个不那么好看的蘑菇。
蘑菇递到小兔子嘴边，云善中气十足地喊，“吃！”
小兔子闻了闻，嫌弃地撇开头。
兜明抓住兔子耳朵，拿了云善手里的蘑菇喂到小兔子嘴边，威胁道，“吃！”
小兔子没办法，只能将就着啃了两口。
兜明又从云善的篮子里找了其他的蘑菇喂给小兔子。云善挺不愿意，捡起被兔子啃了两口的好看蘑菇，哭丧着小脸，“坏，坏了。”好看的蘑菇坏了！
每种蘑菇都给兔子喂了两口，兜明这才放开兔子。
云善把蘑菇捡回自己的小篮子里，很不高兴，“坨坨坏，嘟嘟坏。”就剩个没动他蘑菇的小丛是个好妖。
“这主意是小丛出的！”坨坨痛心疾首，“云善啊云善，虽然小丛没动手，可是喂蘑菇是小丛出的主意。你可不能漏了他。”
“哼！”云善跺跺小脚表示自己很不高兴了。
“云善你看小兔子。”小丛扯云善的衣服，“快看！”
刚刚还在地皮上啃草的小灰兔现在已经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着胡乱蹬腿。
云善吓了一跳，“怎么啦~”
“蘑菇有毒，小兔子中毒了。”兜明冷酷地说出事实。
有毒，中毒。看着地上小兔子抽搐的样子，云善的小脑袋里慢慢对这两个词有了认知。
地上的小兔子很快抽着抽着就没了动静。
“这么快就死了，蘑菇毒性很强。”坨坨赶紧招呼云善，“快丢掉，快丢掉。”
云善眨巴眨巴眼睛，提起自己的小篮子把心爱的小蘑菇全倒了，手里攥着的好看蘑菇也一并丢掉了。有毒，中毒，这四个字在云善幼小的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
“小兔子呐？”云善戳戳兜明大腿，小兔子怎么不动啦？
“小兔子死了。不能再动了。”兜明握上云善的小手。
坨坨过来凑热闹，“云善，如果我们吃了蘑菇，就也像这样......”坨坨学着刚刚小兔子的样子躺在地上抽搐，脑袋歪在一边，嘴角咧开流下口水，抽了几下后躺在地上不动。
“坨坨。”云善试探地叫出声，见坨坨不理他，他又大声叫了一遍，“坨坨！”
“被毒死就是这样。”小丛告诉他。
“坨坨——”云善再喊时带了哭腔，“不啊，坨坨——”坨坨不要死。
“啊——啊——”云善一边哭着一边往兜明身上扒，他现在要兜明抱着哄着。
“没死呢，我没死呢。”坨坨赶紧跳起来，跑到云善身边捏他的小手，“云善，我没吃毒蘑菇，我没事的。我来抱你。”
云善张开小手从兜明怀里转移到坨坨怀里，搂着坨坨的脖子趴在他肩膀哭。泪眼朦胧地看见地上自己倒的出的蘑菇，云善哭着喊，“坏！坏！坏！”
坨坨轻轻拍他的后背，“云善小乖乖，不哭，不哭哦。坨坨不坏，没想吓唬你。”
“坏！”云善较劲，“不吃！”
“不吃，不吃，不吃毒蘑菇。”坨坨哄着他，绕了路，专门给他摘了两朵小花。云善这才高兴起来。
“怎么去这么久？”花旗见了几妖，不满道，“肉早就弄好，就等着你们采蘑菇回来炒。”
“昨天不是说好煮蘑菇汤么，怎么还炒肉啊？”坨坨不满地嘀咕。
“一部分炒肉一部分煮汤，云善想吃什么我做什么。”花旗走过来抱走云善，顺便瞪了坨坨一眼，“你有意见？”
坨坨睁圆了眼，摇头，“没有啊。”他左右晃着脑袋看，“谁有意见？”反正有蘑菇汤喝。
“花~”云善把手里的小花展示给花旗看。
“好看。”花旗摸摸他的眼皮，“眼怎么红了。你哭的？”
“有毒~，中毒~。”云善搂着花旗的脖子给他讲上午的事。奈何语言过于简洁，花旗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