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新房子添家具。”西觉准备自己动手做家具。
“对了。”小丛想起来事了,有件事还没和西觉说呢。“上回从云灵观借银子的时候,说了我们不仅会还钱,还要修葺云灵观。”
“嗯。”西觉兀自继续选着木头。
坨坨站在他身后问,“那你什么时候去修云灵观?”
西觉迅速转头,看到身旁的小人参精一脸无辜,树下的小丛眨巴着眼,他顿了片刻后疑问,“钱不是我借的,为什么是我去修?”
“这话不能这么说。”厨房里的花旗露头,“是山上的小妖们要吃月饼。咱们又没钱,只好借到云灵观。咱们这些活得岁数久的,可不就得照顾小辈吗?”
西觉心道,照顾小辈?那怎么不是你去修?那天还是花旗不让他上山的。
“西觉你都可以帮着秋生叔做凳子了。修葺云灵观肯定不在话下。”兜明积极道,“要什么料子?我明天就去后山弄来。”
西觉心想,我很厉害吗?只是帮秋生削削木板而已。其余的他自己还没试过。
“咱们有钱了,可以还云灵观的钱。”坨坨看向花旗。
花旗瞬间收了脸上的笑容,小声嘀咕,“银子刚到手,连夜都没过呢,这就花了一半。这钱还要攒着留给......”
他突然扬声道,“小丛,后天你跟着巧子家的两孩子去隔壁村学堂看看。”
“我也要去学堂。”坨坨嘟嘴,怎么花旗只问小丛不问他,臭黑蛇偏心!
坨坨听栓子说过,学堂是个有意思的地方,里面有很多会摇头晃脑会念书的小孩。
“你去什么学堂?”花旗快速扫了坨坨一眼,“等秋生把织布机做好了,你就在家织布。”
“为什么小丛能去学堂,我要在家织布?”坨坨不服气,“你偏心!”
“我偏心?”花旗举着锅铲子走出厨房,抱臂哼笑,“你是一百多岁的人参了,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晓得吗?就你那脑子,去了也是浪费钱。”
坨坨一脸不高兴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嘀咕,“我脑子怎么了嘛。很好啊。”摸到脸时,脸还是有种火辣辣的疼,这是还肿着呢。
学堂什么的又他被丢在脑后了。
坨坨跑到墙角的木盆边,看里面的倒影。隔得远看不清楚,他就撅着屁股,脸一直往盆里贴。
脑袋快埋进水里时,坨坨终于看出来他的脸比早上消肿了那么一点点。
兜明自始至终不说话,安安分分地坐在桌子边。他可不去上学堂。坨坨是个傻子吧,去人类的学堂有什么好的,还要花钱,不如去山上跑跑。把钱留下来给小掌门用。
花旗做好晚饭,秋生和秀娘才从王大山家回来。牛车上拉了两麻袋花生,还有一篮黄色的小鸭子。
兜明把花生卸下来后,好奇地抓了一把出来。这东西两头大,中间细,皮上还有泥。他问秋生,“这东西咋吃?”
“咋?兜明没吃过花生?”秀娘从兜明手中捏出一个花生,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挤,花生壳发出一声脆响后裂开。
秀娘将花生米挑出,兜在手心倒给兜明,“尝尝。今年的新花生,喷香。”
兜明试着将手里的两粒花生米全倒进嘴中,嚼了两下后,花生特有的香味就在嘴中传开。他同意道,“真香。”
秋生将装小鸭子的竹篮放在树下,坨坨和小丛一起跑过去蹲在边上看。
小鸭子黄绒绒的,扁扁的嫩嘴巴,叫声也十分稚嫩,看起来很是可爱。
兜明凑过来看了看,嫌弃道,“这么小的鸭子能下蛋吗?”个头和鸭蛋差不多大。
“得养上四个月。过完年就能下蛋了。”秋生说,“凑巧了,大山家刚孵出一窝鸭子。”
“四个月?”兜明皱着眉头继续嫌弃,“这也太久了。”他随手从一旁的麻袋中抓出一把花生,消遣一样,挤一下,听一声响,再丢两粒花生米进嘴里。
一个接一个,没一会儿,地上就落了一小堆花生壳。
巧子赶在秀娘家吃完晚饭,天还没黑时特地跑来关照,“西觉明天是不是还上山?要是有兔子的话,我要两只。有野鸡更好。”
西觉点头。
“巧子,后天让小丛跟着你家两小子一起去隔壁村。我也送他去学堂。”正巧巧子来了,花旗就把这事和巧子说了。
“就送小丛一个去吗?兜明和坨坨呢?”巧子小声道,“张员外今天给了你不少银子吧?你可得舍得花。要想孩子以后不跟咱们似的辛辛苦苦地在地里刨食,就得舍得花钱送他们去念书。”
“就送小丛一个去念书。他耐得住性子,能学东西。”花旗心道,他们可就是为了地里刨食来的。把三个小的都送去读书了,只指望西觉一人学种田吗?
再说,就兜明和坨坨的脑子,不知道能不能学明白东西。别以后再耽误了云善。
巧子这边说着话,五婶子也来了。“哎哟,巧子也在呢。我来问问西觉明天上不上山?”
“你也来买肉的?”巧子问她。
“对啊。明天就是团圆节,我两个儿子都回来。可得多买点肉,做点好的吃。”儿子要回来,五婶子很高兴。“你家不是有大石榴吗?还有吗?咋卖的?我想买四、五个。”
“你咋不早说,”秀娘道,“你可来晚了。本来还剩四个石榴的,刚刚才吃完呢。”
想到可以挣钱,小丛立马高兴道,“明天我还上山摘石榴。两文钱一个。”
“两文钱一个太贵了。”五婶子看向小丛,和善地说,“你去镇子上卖两文钱一个。咱们一个村的,又不用你背去镇上,你得便宜点。”
“便宜点,我买四个。”巧子说,“我听秀娘说你家的石榴大,籽儿还小。早晨我还听隔壁桂花婶说,想来你家买石榴,就是太贵。”
“可不是嘛。”五婶子又看向秀娘,“咱们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还没买石榴呢。都知道你家石榴好。我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有人来问。”
五婶子的话没说完,院子里陆陆续续进了几个女人,都是来定肉,买石榴的。
为啥赶在团圆节前一天说要买石榴?谁家都想买便宜又新鲜的。
村子里的都知道花娘家的小子们天天早晨都去山上摘石榴。大石榴在镇子上卖两文钱一个,可过了团圆节,石榴就不值钱啦。都想在这最后一天,捡点便宜。
见生意这么好,小丛跟着开心,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意。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不少,“三文钱两个。”村子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如果一家买两个石榴,那他就能赚三百多文。
坨坨见小丛又要挣钱了,立马扭头找秋生,“秋生叔,我的织布机啥时候做好?”
秋生哭笑不得,“还早着呢。”
一直到晚间睡觉,花旗的耳边一直响着花生壳碎裂的“咔嚓”,“咔嚓”声。
花旗轻拍云善哄他睡觉,转头看向地下,“兜明,你晚上没吃饱吗?你怎么不睡觉还在吃东西?”
“咔嚓”声立马消失,接下来是悉悉索索,花生壳在地上摩擦的动静。
很快,屋子里除了呼吸声,再也没别的动静。
夜幕来临之时,镇上的衙门内灯火通明。
案上摆了两张纸,正是下午审问马大明等人的供词。
师爷脸色阴沉地站在桌边说道,“四人已招供,乃是替郦城的一位文少爷做事。文少爷暴虐,食,食人。此四人拐卖男女童共计三十二人,悉数送与文少爷换得银钱。据说,文少爷只食童男童女心肝,至今,已食用无数。”
“大人,此事骇人听闻。这几个人助纣为虐,实属天理难容。明日便是团圆节,可有几十户人家因这几人所为骨肉分离,家不能圆。此四人为祸害,当早日拔除。”
县令面容一肃,猛拍案几,沉声道,“此四人枉为人。”
“此等事莫要再让人知道,恐民众惊慌。你速速着人将那四人拔舌,于三日后游街斩首。尸体挂城墙曝晒三月,告慰故去童子之魂。”
“立即书信,将此事告郦城太守。另外,着书上报。”
想到不过几岁的孩童被恶人挖肝剖心,县令便觉浑身发冷。他独自在屋内愣坐半个时辰,匆匆起身,去了哥哥家。
张满仓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又饱饱吃了一顿后犯起困。三天惊恐的日子总算过去了,他的眼下已有了浓重的黑眼圈。
张员外心疼地轻拍儿子的后背,低声哄道,“满仓快睡,爹爹守着满仓。”
听着熟悉的声音,张满仓这才安心睡下。
不多时,县令走了进来。一见到侄子,他就想起刚刚看到的供词。心下只觉得幸运。
县令将供词的事说给张员外听,末了感慨一句,“好在满仓有福,得贵人救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弟说的是。”张员外心中无比庆幸,“花娘不仅美貌,英勇,使得十五户人家能在团圆节一家团聚,她还是咱们满仓的贵人,两次救了满仓。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不知道她可否婚配,若是没有婚配,不如......”
“哥哥!”县令连忙阻拦,“此妇早已婚嫁。她原是郦城人,逃难到了东望村,家里育有四子。听说她丈夫和大儿子孔武有力,上山打狼打猪不再话下。这等人,哥哥莫去招惹。”
张员外惋惜道,“可惜。”
县令劝道,“嫂子已去两年,哥哥当为满仓考虑,帮他寻个娘亲照料才是。若是前两日有人好生看着,也不至于满仓丢了一天才被知晓。”
张员外嘴上答应着,一颗心却暗暗许给了那个孤高冷傲的女子。既然她已有家室,自己默默守望便是。
花旗可不知道有人惦记他。他睁眼时,天刚微微亮起,云善抓着他的尾巴要往嘴里塞。
花旗动动尾巴,变成人形,轻声道,“尾巴可不能吃。”
他拿了瓶子接了半瓶奶,轻手轻巧地将云善抱到院子里喂奶。
云善喝一口奶,对着花旗笑一下,像是得了什么乐事似的。
花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他小声问,“你笑什么?看着我这么高兴吗?”
回答他的还是云善小胖脸上扬起的笑。
“你看见我是这么高兴的呀。”花旗摸摸他的小胖脸,高兴道,“你可真是越来越胖了。这脸胖得快赶上坨坨了。秀娘说小孩胖好看,咱们云善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水牛站在牛棚边上“哞——哞——”地叫了两声,似是在附和,又像是在催促。
花旗用袖子给云善擦掉嘴边漏出的奶水,难得对水牛语气温和,“没看我在忙吗?等我忙完了云善就给你放出去。”
“哞——哞——”水牛哪里听得懂这么多的话,他依旧叫着催促。
花旗不耐烦地一瞪眼,对着水牛不客气地骂道,“说了等等,等等。你叫什么叫?再叫我就把你扒了皮炖汤喝。”
“哞!”水牛不满地在牛棚里甩起尾巴。
花旗抱着云善打开院门,春意领着小羊出了门,水牛更急了,叫声更加急促,“哞——”
花旗走近牛棚,先是在牛头上狠拍一下,这才打开牛棚,让水牛出去。
水牛甩甩脑袋,鼻子里喷出一串气,重重地走出牛棚,用牛角对准花旗。
花旗冷笑一声,“怎么?打你你还不服?”
他又是“啪”地一巴掌扇在牛脑袋上,这次用了力气,扇得水牛眼冒金星,吃痛地叫道,“哞!”
挨了打,水牛老实起来,低着头垂着眼躲着花旗,赶紧出了院子。
西觉紧随其后,快步出了院子,往山上走去。
花旗一手抱云善,一手轻松地掀开米缸,从里面舀出一勺米,倒进盆里开始淘米。
将米汤煮上后,他摸出放在杂物屋子门上的钥匙打开门,舀出鸡食。将笼子里的鸡鸭全都放了出来。
将鸡食洒在地上后,花旗就抱着云善站在一旁观看鸡鸭吃食。
见到有鸡边吃边拉,他气得拿起一旁的棍子赶道,“你走开。前面进后面出,你别吃了,别浪费粮食。留给别的鸡吃。”
“呀呀。”云善跟着附和。
秀娘打开屋门笑道,“今天咋起这么早?鸡都喂了。”
花旗回道,“睡不着了,天刚亮就醒了。昨天你不是念叨着要做好吃的?今天打算做些啥?”
“炸肉丸子和菜丸子。等秋生醒了,让他去村里买些豆腐,再打半斤黄酒。”秀娘道,“等中午了,再把月饼拿出来。今天肯定要吃月饼的。”
“唉?”秀娘快步走到树下,奇怪道,“我记得昨天拿了两袋花生回来。怎么现在只剩一袋了?”
花旗想起昨晚的“咔嚓”声,不用说,少的那一袋肯定是被兜明吃了。
这时,兜明正拎着麻袋从屋内出来。小丛跟在他身后。
秀娘问道,“兜明怎么把一麻袋花生都拎屋里去了?”
兜明挠挠头,“吃完了,壳子倒哪?”
秀娘惊得瞪大眼睛,吃完了?一麻袋花生都吃完了?这是吃了一夜花生吧?
花旗翻了个白眼,凶巴巴道,“别吃了。花生是留着明天用的。你要是敢偷吃......”他眯起眼睛看向兜明,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威胁。
兜明立马点头保证道,“我不吃了,不吃了。”
小丛害怕地整个藏在兜明身后。
“行了,你别怪兜明了。他昨天第一回 吃花生,让他过过瘾。一袋花生足够用的。瞧你把小丛吓的。”秀娘笑着轻拍花旗,对兜明说,“花生壳倒牛棚里就行了。”
兜明倒完花生,扔下麻袋,拎着背篓,和小丛一起逃也似的出了门,快步往山上奔去。
鸡吃完了食,在院子里踱步。
花旗将云善放进摇篮中,拿起墙角的大扫帚,仔仔细细地扫起院子。
秋生打了招呼,拿了锄头下地。快收稻了,他去田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不妥的。
坨坨这才出了屋子,揉着惺忪睡眼,站在走廊下等花旗扫完地后,跑到摇篮边上看云善。
花旗放下扫把,阴阳怪气地小声道,“人参猪醒了啊。”
坨坨扭过头,气愤地看向花旗,“不要给我乱起名字。”
花旗嘴角向下撇去,一脸不屑。“不合适吗?”
“你......”坨坨气呼呼地转过脸不理花旗。摸着云善的小手自己嘟囔,“臭黑蛇,欺负妖。”
“坨坨的脸比昨天好多了。”秀娘从酱缸里捞了两碟小咸菜端出厨房。拉着坨坨的脸仔细看了看,说,“估计明天就能好了。身上的印子还得过几天才能消下去。”
坨坨摸摸脸,跑到木盆边自己端详了会儿,确实比昨天消肿很多。
趁着秀娘回厨房,坨坨跑出院子,往山上跑去。在土里钻一钻,脸会好得更快。
他钻着土来到山顶时,听见小麻雀在和小丛讨论人贩子的事。
小麻雀昨日特意飞去镇上瞧热闹,亲眼见到人贩子被关进牢里。
“喳喳喳喳喳。”坨坨大人可真是辛苦了,昨天我看见三个坏人都在打坨坨大人,把坨坨大人都打哭了。
什么打哭了?他才不会被人类打哭。他是气的,气的好吧。
好丢脸。山上的妖怪们都知道他哭了。他可是一百岁多岁的人参精!
“喳喳喳喳喳。”坏人不打别的孩子,只打坨坨大人。
“喳喳喳喳喳。”他们拿脏布塞坨坨大人的嘴。
“喳喳喳喳喳。”坨坨大人真惨。
“吱吱吱吱。”听了第二遍的小松鼠立马表示,坨坨大人好可怜。为了完成任务,被三个人类打来打去。
“坏人类可真是坏。”小兔子说,“我讨厌坏人类。”
“他们为什么要偷人类幼崽?”猴子精不解道,“我们可从来不会偷幼崽。”
小麻雀说,“人贩子是很坏很坏的人类。我听到其他人类骂他们不是人。”
小丛刚知道这些细节。坨坨昨天回来后,可什么也没说。他正听得津津有味,一旁的泥土突然松软,坨坨从土中钻了出来。
来不及跑的小动物们都看到了他微微肿起的胖脸。
坨坨甩掉身上的泥土,红着脸说,“不是那样的。人类没有把我打哭。我是假装哭的。我,我要装得像个人类幼崽。人类幼崽经常哭。我是妖怪,人类怎么可能伤害到我。”
看着坨坨肿着的脸和胳膊上,腿上露出的青紫,这和坨坨大人说的不一样。人类确实伤害到坨坨大人了。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拆穿劳苦功高的坨坨大人呢?
小鹿大着胆子问,“坨坨大人,人类为什么只打你。”
坨坨知道原因。疯女人和马大明都说了,因为他卖了一两银子一只兔子给他们,所以他们就打他。
想到这,坨坨依旧气愤,“明明是他们自己笨,都不讲价,居然把错怪在我身上,真是不讲理。”
“喳喳喳喳喳。”坏人类真笨。坨坨大人好厉害,救了十五个人类孩子呢。
“啊,坨坨大人可真厉害。”小松鼠双手握拳,一脸崇拜。
“是呢,可真是厉害的坨坨大人。”小鹿附和。
猴子精快手快脚地采了花编成花环,谄媚地献给坨坨,“坨坨大人,您是英雄。”
小丛羡慕道,“坨坨你的胆子可真大。我一个妖肯定不敢去的。兜明陪我,我才敢去。”
坨坨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被花旗抢了的风头一下子回到他的头上。内心隐藏的委屈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努力克制自己,可嘴角越来越大的弧度一直在出卖他。
他戴上小妖们献上的花环,在小妖们的欢呼声中开心地在山顶疯跑。他,坨坨,是一个英雄!人类总是被表象蒙蔽双眼,妖怪们才是最机智的!
第70章 热闹的团圆节早晨
小妖们再三叮嘱, 让坨坨和小丛一定要记得晚上带小掌门回山上过团圆节。
坨坨背起一筐石榴后挥挥手,“我们一定记得。晚上就来。”
想到山上的小妖们只有林间的果子和后山的动物吃,远不如人间食物丰盛, 坨坨就动了心思,想将人类的食物带给小妖们尝尝。
他想了想说, “等我晚上给你们带人类的食物。秀娘说今天会有好吃的。”
“好!”小动物们高兴地点头,依依不舍地目送小丛和坨坨下山。
坨坨对小丛说, “得让花旗多做些吃的。晚上我们带上山来。”
“那你去和花旗说。”小丛小声回他。
今早花旗还对着他阴阳怪气,坨坨才不想沾花旗的边, “今早他说我是人参猪。他看我不顺眼, 我不和他说,你去和他说。”
“我也不和他说。”小丛说,“兜明吃了一袋花生, 花旗早上生气了。他生气好吓妖,我, 我不敢去。”
“是啊。”坨坨附和, “他确实很吓妖。”
两个小妖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坨坨又说起了之前被耽误的计划, “我们绝不能让云善一直亲近花旗。不然以后我们在云灵山就混不下去了。云善肯定会听花旗的。”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小丛从心底表示赞同。原先他以为不去招惹花旗就没事, 谁成想,不去招惹也出事。花旗一个大妖怪就爱欺负小妖怪。
“我们还是得照顾好小掌门。”坨坨惆怅起来,“可是你要去学堂了, 我要织布,我们没空照顾小掌门呀。最闲的还是花旗。”
“兜明呀。”小丛说,“他送我到学堂后,就可以回来照顾云善。”
坨坨奇怪地看向他, “你都三百岁了,怎么还不敢自己去隔壁村?还要兜明送你去?我听栓子说, 隔壁村很近的,走一会儿就到了。”
小丛红了脸,三百岁不敢自己去隔壁村怎么了?兜明五百岁还不会数数呢。他和兜明就是要互相帮助呀。
他们下山时,秋生家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不仅有他们东望村本村的,还有不少是隔壁西莱村的。都是听说西觉家有新鲜的肉和石榴卖,价格还便宜,早早地就来守着了。
人群吵来吵去,这个说,“我要三个。”那个说 ,“给我来两个。”乱哄哄地在院子闹成一片。
坨坨推开一只伸过来挑石榴的手,对着人群大喊,“排队,都排队。吵得听不见。”
五婶子拉着巧子,带头往桌边一站,对着身后喊道,“都排队啊。挨个来,挨个来。不要急。”她转过脸来,笑着对坨坨说,“给我拿四个,挑大个的拿。喏,钱给你。”
小丛接过钱,数了一遍后确认是六文钱,对着坨坨点头。坨坨就从背篓里先后抱出四个石榴递给五婶子。
眼瞅着背篓里的石榴快见了底,后面还有一串排到门外的人。小丛将石榴拿出,抓着两个背篓,就要往门外跑。挣钱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后面排着的一人最少是三文钱呢。
“你别去了。我去。”花旗拽住小丛衣领,对着云善努努下巴,“你看好云善,我去。”
云善今天换上了新衣裳,一身红,边角缀着一个个银色小元宝。花旗觉得,云善穿这身衣裳笑起来的时候比坨坨更像是年画里的胖娃娃,好看又可爱,还喜庆。
他将云善交给小丛,一出门,对上了带着张满仓来送礼的张员外。
见着花旗,张员外脸上立马笑开,“花娘,家里挺热闹啊。”
“在卖东西,热闹的很。”对于大方给自己供奉的人类,花旗十分有好感,说起话来温和许多,“在卖石榴,一会儿还要卖肉。”
张员外探头看了一眼,见院子里不少人都抱着大石榴。石榴大,籽儿就多,寓意越好。张员外也来了兴趣,“我也买石榴。”
花旗期待地问他,“你买多少?”
张员外说,“我买一筐。”
很好。花旗很满意。这个人类果然是个大方的。这一筐他一定给多装点。装的多,卖的多呀。“我这就上山摘石榴。”
“你一个女人家上山?”张员外吃惊地看向花旗。花娘再怎么英勇,也不该一个女人家独自上山。万一碰见野兽,力气大的男人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个女人。
“没事。你等着就行。”花旗说完便不管张员外,快速向山上奔去。
张员外提起衣袍追了几步,可就这几步的功夫,花娘已经走了几丈远,不是他能追上的。张员外心里感叹,此乃奇女子。不禁对花旗又多了一分说不出的爱慕。
满仓早钻进院子里,来到坨坨身边,要去拉他的手,“坨坨。”
“你来的正好。小丛去照顾云善了,你帮我收钱。”坨坨指挥着满仓干活。
满仓头一回得了这样的活,很是高兴,接过铜板,一个一个地数得认真,生怕错了数,这有意思的活就没了。
张员外站在门边,遥遥张望着花旗的背影。可哪还有影?只有远处的山峰和迎面走来的男子。
这男子肩上扛着一头长獠牙野猪,手里提着几只兔子,面无表情。身后跟着一个男孩儿,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两手满满地提着野鸡、野鸭。
张员外一眼就知道这两人是谁了。听说花娘的丈夫和大儿子擅长打猎。这两人必然就是花娘的丈夫与大儿子。
张员外的眼神在西觉肩头的野猪和兜明手里的野鸡、野鸭之间来回转。只是“擅长”二字怕是谦虚了。说是精通捕猎也觉得配不上这二人的技艺。
“西觉回来啦。”站在院子内的百灵欢快地打着招呼。
她这一声,直接将院子里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西觉的身上。
五婶子连忙站在平常买肉的小桌前,扯着嗓子喊,“排队,排队,都来排队。赶紧着,晚了可就买不着肉了。”
有人在心里骂五婶子鬼精鬼精的,排在最前面什么都能挑。自己也赶紧着排进队伍里。
东望村的都知道,西觉家的小子说不卖肉了,那就是不卖肉了。买肉一定得赶早。
西觉看也没看张员外,和兜明两人径直走进院子里。
看热闹的秀娘站起身,对着兜明说,“有猪肉好呀。一会儿给我割些肉,剁碎了我炸丸子。”秋生刚刚已经被她赶着去买豆腐和黄酒。这一早上开始就热热闹闹的,叫人打心眼里高兴。
秀娘把倚靠在墙角的大案板搬过来放到桌上。
兜明拿着尖刀利索地从野猪脖子一路划到尾巴处。猪肉往两边敞开,露出里面满满的内脏。
满仓头一回见这景象,吓得一声尖叫。
秀娘这才想起来,没把小孩子赶进屋内。
石榴已经卖完了,秀娘便将坨坨、小丛和满仓一起撵进屋子里,“去屋里玩。这儿吓人,你们不看。坨坨帮我看好春花。”
院子里热闹啊,坨坨才不想回屋呢。即使回了屋子,他也开着窗,将头伸出窗外瞧热闹。
云善和春花躺在炕上。小丛拿着拨浪鼓坐在中间。他一会儿对着春花摇一摇,一会儿又对着云善摇摇。
听着外面的热闹,满仓心里也痒痒的。可他不敢看,就坐在窗边问坨坨,“外面现在在干什么?”
“好几个人要猪尾巴呢。”坨坨不解道,“猪尾巴有什么好吃的?光溜溜的可难看呢。”
满仓就想猪尾巴是什么味道。可他仔细回忆,只能想起猪蹄的香味。
张员外穿着一身缎子衣裳与农家院子里格格不入。他也不进院子,就站在门边,往里面瞧热闹。
院子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正是张员外来时乘坐的马车,里面还放着他给花旗准备的节礼。人都来好大一会儿了,礼还没送出去。他笑着摇头,继续看向院子内。
西觉挥刀,干脆利落地将扇骨剁开。他话不多,干活愿意出力气。
张员外想,花娘有这样的丈夫,日子过得总归是不错的。这一早上得挣七八两银子。
这次,兜明卖完了半头猪,果然就不愿意再卖了。他放下手中的刀,大声道,“没了,下回赶早。”
西莱的村村名说,“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呢。小哥,还有半头猪,大过节的总不好让我们空手回去。”
这事,东望村村民心中有数。就算还剩半头猪,人家只要说不卖了,任凭你说破嘴皮子,人家小子也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