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坨坨立马缩回脑袋,快速爬回云善身边,惊喜道,“小掌门,你醒啦!”
云善踢踢小脚,左右晃动,小眉头慢慢蹙起。
小丛拎起小掌门的小腿,果然见到戒子上一大块深色。他下炕跑出屋子,从晾衣杆上拽了条戒子,匆匆跑进屋。
“云善醒了?”花旗的声音追在身后。
小丛跑进屋,才从窗户里回道,“醒了。他尿了。”
熟练地拎起云善的小胖腿,小丛将脏戒子从云善屁股底下抽出,扔在一边。又快速给他换上干净戒子。
一旁的坨坨拎着脏戒子,顺手从窗户扔出。
“坨坨!”花旗半眯起眼睛,语气威胁,“把戒子放盆里!”小人参精这是什么毛病,云善的戒子怎么能随处乱扔?
坨坨嘟嘴,不情不愿地下了炕,跑到走廊下,将刚刚随手扔出的脏戒子放进专门洗戒子的盆中。一转身又跑回屋内。
云善自然地将右手拇指塞进嘴里,砸吧得津津有味。小丛轻声问,“小掌门,你的手是不是真的不疼了?”
云善眨巴眨巴大眼睛,拿出手指,两只小手空抓两下,“啊——”。似乎是在给小丛展示他的小手。
小丛把他的右手拿着靠近他的嘴边,笑着说,“小掌门我知道你好了。你接着吃手吧。”
“云善你看我。”刚跑进屋的坨坨在云善面前突然变成一根粗壮的人参。
炕上的小婴儿看呆了,忘了砸吧手指,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坨坨瞧。
“再看我。”坨坨变回人型。
云善咧开小嘴,“咯咯咯”地笑起来。
花旗看向西屋,听到云善一声接一声的笑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胳膊好了后,云善又是个爱笑的小崽。
今天的野鸭拿来炖汤了。汤里还下了些小馄饨。花旗对小馄饨很有兴趣,动手包了几个,包出来的却像个面团。
花旗盯着锅子气呼呼。明明看着秀娘包馄饨又快又好,怎么到他这,面一点都不听话?
秀娘安慰他,“包成什么样的都没关系,只要能煮熟就行。”
“秀娘。”秦娘拎了把菜进了院子。一进院子,她就闻到一股肉香。欢喜地咽下口水,秦娘亲热地走到厨房门口。
见到花旗,秦娘满脸歉意,“花娘,实在是对不住。家里的孩子皮,竟然把云善弄伤了。云善没事吧?”
花旗冷冷地回道,“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娘走进厨房,把菜放在桌上,探头看一眼灶台。可惜锅上盖着锅盖,看不清里面炖的是什么肉。“我把家里三个小子都打了一顿。保管他们以后不敢再碰云善。”
秀娘扫一眼秦娘拎来的菜,垂下眼睛。
花旗不接话。他对这个人类说的所有话都不感兴趣。云善已经受伤了,即使她把二狗打一顿也无济于事。
“云善呢,我去看看。”秦娘见秀娘不帮她说话,心里不痛快。这个弟媳妇儿怎么回事?竟然一句好话都不帮她说。胳膊肘居然往外拐。秀娘和花娘才认识几天,对这一家人比对自己哥嫂还要好。
“不许去!”花旗拦住她,眼神锐利。
秀娘这时才开口,“大嫂,云善今天吓到了,不好再见生人。等下回再来看吧。”
秦娘点点头,“那我下回再来看云善。”她心里对花旗刚刚说话的口气不满。真当她想去看云善?她巴不得不去看呢。要不是自家儿子闯祸,谁愿意去看别人家的小孩?
秋生满身大汗地走在最后进了院子。见到夏生后,他心情稍微转好。大哥大嫂是明事理的,还是来看云善了,说不准刚刚真的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
“二叔。”大狗从夏生背后跑过来。
秋生摸他的脑袋,对着夏生说,“大哥坐。”
西觉、兜明听他的话,知道这人是二狗的爹,两人没说话,径直回了屋子。花旗也没客气,跟着一块回了屋。
秦娘坐下,东拉西扯地好一顿说。起初秀娘还接她的话,后面干脆一声不吭。她舔舔发干的嘴唇看向秀娘,装出笑脸,“怎么还舍不得给大哥大嫂喝水?”
“哎呀。”秀娘立马带上笑,“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水都没给大嫂倒,瞧我这脑子。”
秀娘转身倒水的功夫,大狗跑过来扒着秋生的胳膊问,“二叔,什么时候开饭?我饿了。”
二狗原本老实地坐在秦娘身边,听到大狗的话,他也跟着看向秋生。“二叔,我也饿了。”
秋生勉强笑笑。“大哥大嫂,时候不早了,爹娘在家都做好饭了吧。云善没事,你们先回去吃饭吧。”
秦娘尴尬地笑笑,“说话说得忘了时间。大狗爷奶肯定做好饭了。咱们现在就回去,以后再来看云善。”到了饭点,秋生不留他们吃饭,怎么还把他们往外赶?中午炖肉舍不得给他们吃吧。秦娘一转身,瞬间拉下脸。
“娘?”二狗看秦娘往院子外走,站起身急道,“咱们不吃肉了吗?我想吃肉。”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哪来的肉!”秦娘往回走几步,拽着二狗往外拖。
“娘,我闻见肉香了。”二狗转头看向厨房。“锅子里有肉。”
“走,走,走。”秦娘简直要被这个儿子气死,这话能说出来吗?越说越丢人。
第47章 惩治熊孩子
秋生气, 气大哥大嫂不懂事。什么家里有事,一会儿来,明显是赶着饭点来的。
他气闷地坐在树下, 一声不吭。
秀娘劝道,“别气了。二狗不懂事, 你跟他生什么气?”
“什么二狗不懂事?我看就是大哥大嫂不懂事。”秋生压低声音气道,“这两人还像个人了。”
秀娘笑着推他, “怎么不像人了。你在这乱说什么。去把菜盛出来,我叫花旗他们来吃饭。”
秀娘到西屋的窗边, 敲敲窗沿, 喊道,“吃饭啦。快把云善抱出来让我瞧瞧。”
刚刚院子里的说话声,一字不落地透过窗户传进西屋。妖怪们当然听见二狗喊着要吃肉。兜明当时就翻了个白眼, 一个想抢他吃的人类小崽,弄伤了云善, 还妄图吃肉?骨头都舍不得让他啃。
花旗抱着云善出屋, 秀娘上前接过云善, 见他美滋滋地吃右手, 心里的石头完全落了下来。
云善左手上带着的黑镯子露在袖子外,秀娘好奇地摸了摸,触手一片温凉, 她抬头问花旗,“这也是玉的?”
“是玉。”花旗胡编道,“西觉心疼云善,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听说这镯子传了几代, 能保平安。”
“那还真是宝贝。”秀娘心中疑惑,保平安的东西怎么是黑色的?黑色不吉利呀。再细看那镯子, 黑色微微透亮,裹着一层暖黄,镯子里有点点绿色。
秀娘没见过玉镯子,唯一见到的玉还是云善脖子底下挂着的掌门令。掌门令为透亮淡绿色,黑镯与之相比,色彩更为丰富,更为灵动。要不怎么是压箱底的宝贝呢。
坨坨、小丛跑进厨房,帮着秋生一起端饭。来回跑了两趟,再出来时,发现云善躺在树下的摇篮里。
将云善的摇篮拖到桌边,拿起筷子前,小丛确认云善好好地躺在摇篮里,这才开始吃饭。
秋生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想到自家不懂事的哥嫂。轻叹一声,端起碗一口气扒了小半碗的白米饭。
秀娘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知道秋生还在气头上,只能劝道,“好好吃饭。昨晚上不是说想吃馄饨吗?今天我就包了,都在鸭子汤里呢。”
兜明卷起袖子,将鸭子汤浇在米饭上,随意拌一拌,这样的饭他能吃下五大碗。他刨完一碗饭,见秋生心不在焉,不像往常爱说爱笑,不禁好奇道,“秋生叔,你咋了?鸭子很好吃啊。”
秋生勉强露出笑脸,“我没啥事。好吃就可劲吃。你婶子包的馄饨最好吃。”
兜明点点脑袋,又埋下头继续吃饭。
“大哥大嫂带了什么来?”秋生啃完鸭翅,突然想来这事。
秀娘下意识地撇下嘴角,很快收起表情,语气淡淡道,“大嫂拎了把青菜来。”
秋生吃饭的动作一顿,觉得胸口这口气是真的下不去了。这叫什么事。西觉一家明明自己缺钱还能借钱给他家买牛。就冲这份情谊,大哥大嫂做出这样的事,秋生觉得害臊,没脸面对西觉一家。
勉勉强强地将饭吃完了,秋生闷头闷脑地回屋里。
花旗转头问秀娘,“秋生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发愁?”他天天和秀娘呆在一块,没听说秀娘家出了什么事。
“大哥大嫂做事不好看,秋生生气呢。”秀娘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声。“怎么说大哥大嫂都不该只带一把青菜来。不说多,几个鸡蛋还是应该给的。”
“我当什么事呢。”花旗不在意道,“咱们又不缺那几个鸡蛋,都不够兜明塞牙缝。你让秋生别生气,我们都没当回事呢。你和秋生对咱们好,我们心里头都记得呢。”不过是几个人类,要不是弄伤了云善,他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两相对比之下,夏生和秦娘越发叫人看不去眼。瞧瞧花旗一家是怎么处事的?再瞧瞧自家的大哥大嫂家。只想便宜都揽到自己怀里,叫别人吃亏去。
“我劝也不管用,他自己想不开呢。”秀娘将碗挨个摞起,花旗帮她一块把碗拿到井边。
兜明听到花旗的话,不禁又想到早上二狗抢他鸡蛋的事。不给鸡蛋还想抢?没给的那几个鸡蛋一定得拿来!
“他家怎么这样。”坨坨本来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听到秀娘的唠叨,立马就知道秦娘一家做的事有多过分。“我看他们就不是好人。”
“我有办法惩罚二狗。”小丛小声说。
“什么办法?”坨坨微微瞪大眼睛,晃着朝天辫凑过来,“还让他喝加盐的蜂蜜水?”
小丛摇摇头,看向对着他笑的云善说,“打他。”
“怎么打?”坨坨凑得更近,眨巴着大眼睛问,“怎么让二狗先打我们?”
小丛垂下眼眸,轻轻道,“不是我们打。”
给云善喂了半瓶羊奶,花旗歪在炕边,轻轻拍打云善的小肚皮。屋子里的妖怪们呼吸很快均匀起来。
坨坨半张开嘴,侧着脑袋,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他迷迷糊糊猛地一惊,吸溜嘴角,翻过身,侧躺着继续睡。
再睁开眼时,整个西屋只剩下了他一个。
坨坨扒着窗口看向院子里。婉娘拿着布坐在小丛身边,秀娘在另一边,三个人正在缝东西。一定是帕子了。
穿上鞋跑出屋,坨坨和婉娘打了声招呼,和小丛对视一眼,就往院子外跑。
院子外围了一圈小孩在叽叽喳喳地吵闹。
“二狗说蜂蜜水是苦的。他今天在秋生叔家喝过,刚回家就喝了半桶水呢。”
“胡说。我娘说蜂蜜是甜的。”
小孩子们争吵不下,这里的孩子们虽然没喝过蜂蜜水,却各有各的看法。
栓子见坨坨过来,立马拉着他问,“坨坨你说,蜂蜜水是甜的还是苦的?”
坨坨立马道,“甜的呀。”
“是吧。我就说是甜的。”刚刚坚持认为蜂蜜水是甜的的小孩立马得意起来。
坨坨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问,“你们想尝尝蜂蜜水是什么味道吗?”
话音未落,一群孩子齐刷刷地盯着他,眼里冒着期待。
“你家的蜂蜜水让我们喝?”栓子两眼亮晶晶地问。
“让啊。不过不能白喝,蜂蜜水是拿来卖钱的。你们帮我忙我就不要钱。我家里还有一整罐蜂蜜。”
“帮。”栓子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其余的小孩也跟着点头。
“行。那你们去帮我打二狗一顿。他今天打伤了我弟弟云善。”说到这,坨坨还有些气愤。
“行。”孩子们爽快地点头。二狗六岁,他们这十几个孩子,怎么都能打他一顿。
“那你们等着,我去拿蜂蜜。”坨坨高兴地跑回院子,直奔厨房,抱起蜂蜜罐往外跑。
“坨坨,你拿蜂蜜干什么?”花旗好奇地问向小人参精。
“我的朋友要吃蜂蜜。”坨坨撂下一句话,快速跑出院子。
朋友?花旗向院子外张望,坨坨正被一群人类小孩围住。这小人参精居然有人类朋友了?都一百岁的人参精了,天天和村子里到处疯玩的人类小孩混在一起。这一百年没见他长个子,也没见他长脑子。
“你们人太多。不喝蜂蜜水,一人给你们吃一口蜂蜜。”坨坨掀开蜂蜜罐子,舀出满满一勺蜂蜜,“你们谁先吃?”
蜂蜜从勺子上往下滴,又落回罐子里。栓子咽下口水,挤到坨坨面前,伸着嘴急吼吼道,“我先!我先!坨坨让我先吃!”
坨坨把勺子头塞进栓子嘴里,栓子含着蜂蜜,舌头在嘴里顶来顶去,舍不得咽下。他“呜呜呜”地叫了几声,蜂蜜就是甜的呀。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坨坨投喂,咽下蜂蜜后又眼巴巴地盯着蜂蜜罐子看。
坨坨把罐子紧紧抱进怀中,“你们吃了蜂蜜就得帮我的忙。去把二狗打一顿,打完回来我就给你们冲蜂蜜水喝。”
栓子舔舔嘴巴,领头往村子里跑。坨坨赶紧跑回院子里,轻轻放下蜂蜜罐,叫道,“小丛,走,出去玩。”
正在绣帕子的小丛放下针线,站起身,跟着坨坨一块往外面跑。
婉娘心道,孩子就是孩子,爱玩。不能指望他多做什么事。能绣三条帕子出来就很是不错了。不过,秀娘说的没错,小丛的手巧,绣花手艺好。
小丛和坨坨跟着孩子们进到村子里,他两缀在后面,站在树后。远远地听见栓子对着一个院子喊,“二狗,出来玩。”
二狗、三狗很快从院子里跑出来。
栓子领着他们两去一处住户少的地方,他一亮拳头,喊道,“给我打。”孩子们一窝蜂地冲上去,推推搡搡。这么多人打一个,孩子们知道分寸,多是推推搡搡,要不就是趁着二狗不注意踢他一脚。
就这样,将二狗给气坏了。他一边叫骂着,一边挡着随时可能踢来的一脚。
三狗见别人打他二哥,冲过去想给二狗帮忙,被栓子抱住后腰带到一旁。
“你一个四岁的小孩掺和什么。”栓子训三狗,“小心我们一脚把你踩死。”
“你们干嘛打我二哥。我要告诉我娘。”三狗哭着冲栓子喊。
“就打他。我乐意。”栓子威胁道,“你要是敢告诉你娘,下次我见着你,我就打你。把你屁股打肿,叫你晚上没法躺着睡。”
三狗被栓子的两句话唬住了。他抽搭搭地掉着眼泪,不敢再说回家告状的事。
孩子们见好就收,打完了喜滋滋地往回跑。回去喝蜂蜜水喽。
二狗被平白无故打了一顿,气得大哭着往家跑,“大狗,大狗,有人打我!有人打我!栓子带人打我!”三狗追在他身后哭着跑,“二哥挨打了!”
大狗今年九岁,在这一群毛孩子里算是岁数大的。他一听弟弟被另一帮孩子打了,叫上邻居家玩的好的孩子,就往秋生家冲。
栓子已经喝完了蜂蜜水,挤在坨坨身边问,“是不是打二狗就有蜂蜜水喝?”
“不是。”小丛立马纠正他,“就打这一次给蜂蜜水,以后你们再打他,我们也不给。”
栓子问,“那怎么样能给蜂蜜水?”
小丛犯了难,这一群人类小孩没什么能帮他的了呀。
这时,大狗领着另一帮孩子到了,他冲过来,一把将栓子推倒在地,质问道“是你带人打二狗的?”
“就是他!”二狗脸上挂着泪痕,跑过来一脚踢在栓子小腿上。
这下栓子就不让了,跳起来猛地推倒二狗,又和大狗打在一起。一群孩子叫搡着开始了群架。
坨坨抱着蜂蜜罐,小丛端着碗,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就打起来的人类孩子。明明上一刻他们还在讨论蜂蜜水的事,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栓子伙同另一个小孩将二狗压在身下,巴掌使劲朝着他背上呼,“死二狗,你敢打我。你不想活了。”
“大狗救我。呜呜呜,呜呜呜。”
另一边的大狗被五个小孩追着捶打。他带来的孩子见这边人多,知道打不过,在刚开始时纷纷脚底抹油,跑了。只剩下大狗、二狗两兄弟被按着捶打。
栓子有意在坨坨、小丛面前表现,打哭二狗后,又去帮着追大狗。
本来是想给弟弟报仇,最后,大狗、二狗兄弟两哭着回了家。
见栓子看向自己,坨坨立马抱着蜂蜜罐向后退,“这次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打的。”
大狗、二狗一路哭嚎着回家。
秦娘心疼地揽过鼻青脸肿的两个孩子, 挨个摸摸脑袋,“你两被谁给打成这样?”
二狗哭着喊,“栓子打我们。”
“栓子不是在你二叔家门口玩吗?你们两又去你二叔家了?”秦娘板起脸, 上午刚丢完人,她的脸皮没厚到下午再去秋生家。
“栓子打我。”二狗一摸眼泪, 抱紧秦娘大腿,“娘, 栓子带着一帮小孩打我。”
“谁让你去你二叔家的。”秦娘一边心疼一边气,“你二叔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孬东西。”
“我没去二叔家。栓子来找我玩, 我就跟他们去玩, 然后他们就打我了。”二狗委屈,他没得罪栓子呀。
秦娘皱起眉头,二狗没去秋生家, 怎么就招惹到栓子了?肯定是西觉家的人撺掇栓子来打二狗。
“栓子他们人太多,我带去的人都跑了。我看见坨坨和小丛了, 在给栓子他们发蜂蜜水。”大狗想不明白, 嘟囔道, “蜂蜜水是苦的, 他们咋爱喝呢。”
“都说了是甜的,你怎么还说是苦的。”秦娘轻戳大狗脑门,“甜的蜂蜜水谁不爱喝?”
“就是苦的。”大狗坚持, “我和二狗、三狗都喝过的,就是苦的。”
“对。”二狗点头,“娘,蜂蜜水真的是苦的。”
“死脑筋哟。”秦娘气道, “这咋想不明白,你们喝的蜂蜜水里一定被放了其他东西。说不定就是你二叔放的。”
“那放什么是苦的?”二狗抬头问秦娘。
“苦的东西可太多了。你们小孩懂的少。”
秦娘越想越气, 拉着大狗、二狗就往秋生家去,要找西觉一家讨个说法。最好能赔上二斤肉。
大狗、二狗走后,小丛带着碗和蜂蜜回院子里,坨坨留下和栓子一帮孩子玩耍。
婉娘盯着小丛绣了半块帕子,心里的担忧彻底消散。小丛除了年纪小,贪玩些,不管是手艺、耐心还是速度,那都是没得说的。她果断给小丛分了四条帕子。
收拾好自己的小筐,婉娘起身离开,“秀娘,你们可得抓紧绣着,我再去村子里找找其他人。”
秀娘将她送到院门口,正好碰见秦娘一手一个地拉着大狗、二狗迎面走来。
“大嫂。”见到大狗、二狗脸上挂彩,秀娘关心地问道,“两个孩子这是怎么了?”
婉娘跟着打招呼,见秦娘只点了两下头,脸色不虞地站在一旁不说话,她立马转头对秀娘说,“我得赶紧走了,事情你可别忘了呀。”秀娘这个大嫂子向来跟麦芒似的,刺挠人,她也不愿意和这人多相处。
“忘不了,你可放下心吧。”
婉娘一离开,秦娘扯着家里的两个小子进到院子,对着花旗嚷嚷开,“上午我们不是来赔过礼了吗?你们怎么能叫栓子来打我家孩子。你瞧瞧我家孩子被打的。”
花旗抱着云善,不客气地回道,“你家孩子被打了来找我们做什么。又不是我家孩子打的你家孩子。孩子被人打了也来赖我们,你这是什么道理?”
“怎么不是你家人挑拨的?”秦娘掐腰气愤道,“栓子好好的打我家大狗、二狗做什么。”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惊动后面起屋子的人。
刘大力竖着耳朵听了两句,喊前面挖坑的的秋生,“秋生,有人来你家吵架似的。你快回去看看。”
秋生丢下铁锹就往家跑,西觉、兜明追在他身后,三人一起回了院子。
冲进院子内,见到都是熟人,秋生松了口气,问秦娘,“大嫂,怎么来我家吵了?”
“秋生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你两个侄儿今天无缘无故被栓子打了两顿,你看孩子的脸被打成这样。栓子平时在你家门口玩,今日偏偏跑去我家找二狗,把孩子打了一顿。这能不是西觉家挑拨的?”秦娘这时候把秋生当自家人了,抓住他就让他评理。
瞧见自家两个侄儿脸上红红绿绿的,秋生跟着心疼。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发现坨坨不在。就坨坨平日里鬼精鬼精的样子,还有他对云善的偏袒,这事能是他干的。
“大嫂,小孩子之间玩闹,哪有这样复杂。你想多了。”就算是坨坨叫栓子打的二狗,让他这个做亲叔叔说句公道话,这种惩罚算不得重。不过是小孩子打来打去,脸上被打得难看些,人没伤到。不像上午,才将两个月大的云善胳膊被拽脱臼。
“怎么就想多了?”秦娘不依不饶,一脸不满地看向秋生,“你还是大狗、二狗的亲二叔呢,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西觉是你亲大哥还是夏生是你亲大哥?”
“你这话什么意思?”秋生冷下脸,“就是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孩子是栓子打的,你上我家这闹什么闹?”
“栓子就在门外,大狗你去,把栓子叫来,我倒是要问问栓子,到底是不是有人指派他那么干。”秦娘伸手一指院外,大狗麻溜地跑了出去。
秦娘翻个白眼对着二狗说,“你看看,这就是你亲二叔。”丝毫不避讳秋生在场。
秋生懒得理她,和这泼辣女人说不清话。大哥、大嫂的脑子都叫牛踢过吧,一个比一个有问题。花旗都没还闹呢,大狗、二狗被打了一顿,秦娘就先闹起来了。谁家小孩没挨过同龄人打?小孩子间打架还值得吵闹?
坨坨趴在草地里看准了一只绿色方头蚂蚱,捂着手正要去扑,听见大狗叫栓子回家,他立马爬起身。
“叫我干什么。”栓子不高兴地看着大狗,“你个告状精,丢人!”
“我娘让叫你。栓子你来。不然我就让我娘找你娘去!”有自己娘撑腰,大狗说话更是硬气。
栓子不情不愿地跟在大狗身后进了院子。
坨坨挂着一身土,跟着一块跑回院子,站在小丛身边,悄声问,“怎么了。这个坏女人怎么在秋生叔家。”
小丛小声回道,“来吵架呢。说是咱们指使栓子打了二狗。”
坨坨瞪大眼睛,看向面无表情的花旗,趴在小丛耳朵,心虚地说,“那不就是咱们叫的嘛。我看到臭黑蛇不高兴了。”
小丛看向花旗,果然见他冷着一张脸,嘴角微微下撇,整个妖看起来极为不高兴。
“我听村子里的孩子说,要是惹事了,回家会被大人打。”坨坨分享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小丛小小地哆嗦一下,畏惧又侥幸道,“不,不会吧。咱们是帮小掌门报仇,花旗不是是非不分的妖。”
“难说。”坨坨明显不相信,花旗的脾气有多差,整个云灵山都是知道的。
秦娘问向栓子,“栓子,是不是西觉家的人叫你来打二狗的?你要是不老实说,我回去就告诉你娘。”
栓子后退两步,远离秦娘。倔强地一口认下,“就是我自己去打二狗的。”他这么讲义气,帮了坨坨和小丛,他们两一定还会给他蜂蜜水喝的。
“你为什么打二狗。我家二狗招你惹你了?”秦娘瞪大眼睛,冲着栓子凶道,“栓子你可得老实说。不然一会儿我就去你家找你娘。”
“他就招我了。”栓子不是被吓大的。他皮实,在家里常挨打,浑身皮都被打厚实了,才不怕秦娘冲他娘告状。他急中生智道,“他把云善弟弟弄伤了。云善弟弟和我弟弟是一家人。我是大哥,我要保护云善弟弟。二狗打了云善,我就打他。”
“欸?”抱着云善的花旗懵了,“我家云善怎么和你家弟弟是一家人了?”
云善正在玩自己的小手,听到花旗叫他,抬头看向花旗的下巴。他现在认得名字了,知道叫云善就是叫他,叫小掌门也是叫他。
“我们玩了过家家,他们两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栓子说。
“你胡说!我没答应和你玩过家家,你弟弟是男的,云善也是男的,怎么成一家人。”坨坨不乐意了,跑到栓子面前和他对质,“上次我没答应!”他刚刚还觉得栓子讲义气,转眼间,转眼间这人就开始说胡话了。
花旗瞪向小人参精。坨坨身子一僵,立马摇头,红绳绑着的朝天辫在空中快速晃动。他解释道,“我真没答应。要找我也给云善找个女孩过家家。”
秀娘哭笑不得,劝秦娘,“大嫂,小孩子想的事咱们哪能寻思明白。谁知道栓子把过家家当真。”
“后面是大狗带人来打我,我才打他的。”栓子指向大狗,“这事怪大狗。”
大狗一愣,嚷嚷道,“是你先打二狗,我才去打你。”
“这事我看也掰扯不清了。都说是小孩子玩闹,大嫂你还闹什么闹。”秋生埋怨道。
“秋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挨打的是你的亲侄儿,我看你是半点不心疼。”秦娘说完,矛头又对准秀娘,“我看你对秀娘的两个侄子都比对自己亲侄子好。要不说枕边风好用呢。”话里话外意思是秀娘在挑拨秋生和侄儿们的关系。
“大嫂你莫要多说!”听到媳妇儿被指责,秋生是真的气急,“你赶紧带着孩子回家去!”
秀娘抿嘴低头,不去看这个事精大嫂,听她说话,能气死个人。她给秋生吹什么枕边风了?大毛、二毛来玩了两天,和坨坨、小丛玩得好好的。说不让他两碰云善,他们就真不碰。两个孩子一点也没惹事。倒是大狗、二狗,不是要吃肉,就是把人家孩子弄伤。秋生自己就看不见这些吗?怎么就怪罪到她身上。大嫂是真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