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觉和兜明转着脑袋来回看着,一脸迷茫,这个坏女人不是来找花旗吵架的吗?怎么还没吵两句,现在又和秋生叔吵起来了?
“回家就回家。谁稀罕来你家1”秦娘领着孩子往回走,一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唠叨,“别人家兄弟都是互相帮忙。咱们家这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鬼,做弟弟的不帮大哥家,还帮外人对付我们。许是家里祖坟位置不对,回去让夏生到云灵观拜拜,找大师指指路。”
妖怪们齐刷刷地看向秦娘,心里统一道,这活我们可不接!
中午的郁气还未消散,秋生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在原地把这两年的怨气全吼了出来,“我怎么不帮你家了?没分家之前,我做工的钱基本都在娘那。我一年能挣五两银子,你家一年挣多少?分家的时候我分到多少?”
“我家里盖房子,大哥说要去镇上做工。我给二十五个钱一天,镇上做工给二十六个钱。他宁愿去镇上做工也不来帮我的忙。”
“家里买牛我找你们借钱。你们说没钱,就给我一百文。一百文!我就不信,你家里难成那样。大哥隔三差五去县里打工,你家又不欠债,怎么会没钱。”
“你平日里讨便宜,我们都忍了。你还说我不帮你们。我这个弟弟活该给你家当牛做马?挣的钱叫你们花去?!”
“上午那事你们做的也叫人事?云善才多大,两个月!这么小的孩子......你不说赶紧带着东西来看看,拎着把青菜就上门,还专门挑饭点来。”
这些丑事被秋生当着外人面大声宣扬出来,秦娘脸上挂不住,她红着脸对着秋生吼,“你家出的钱少,你大哥去给人家做工怎么了?我家里没钱就是没钱!你要借钱,咱们又不是不借。一百文也是家里挤出来的。谁说我是赶饭点?那不是事情耽误,凑巧了吗?家里条件不好,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带点东西你们还嫌弃。”
“我看你就长了一张好嘴。”秋生瞪向秦娘,“镇上多给一文钱,就能起早贪黑地往镇上跑?我看你这枕边风吹的才不错。我大哥原先压根不是这样的人。”秋生将秦娘刚刚讽刺秀娘的话撅了回去。
秦娘喊道,“怪我?我还要怪呢!我这些年容易吗?要不是家里困难,你大哥能为了一文钱起早贪黑地往镇上跑?你是木匠,你能挣着钱,你不用辛苦。我们一家是地里刨食的,家里还有三个小子,我们过的难!没你这样有钱!盖了青砖房子还买得起牛!”
“秋生,别说了。”秀娘拉住秋生衣裳宽慰他,“你消消气,去后面看看房子建的怎么样。”
西屋内, 云善呼吸均匀,花旗安静地趴在他脑袋边。
突然,花旗睁开双眼, 嘴里快速吞吐蛇信。蛇头高高扬起,在黑暗中察觉到兜明的气味减淡。
院子里没有动静, 兜明显然已经离开。
这只小老虎要做什么?
黑蛇低头,缓缓靠近云善, 伸出蛇信子确认人类小崽正在熟睡,他悄悄滑下床, 避开地上睡着的花豹, 穿山甲,和山羊,打开门消失在夜幕中。
顺着兜明留下的气味, 花旗很快追上兜明。
这里还有秦娘的味道。应该就是她家。
小老虎来秦娘家做什么?难道也是来吃他家鸡的?
从篱笆空隙钻进院子中,花旗转动脑袋扫视一圈, 果然在鸡圈中发现兜明的身影。
兜明前半身钻在鸡圈中, 微微撅着屁股。似乎吃得正欢。
花旗悄无声息地游过去, 突然开口, “好吃吗?”
“吼——”兜明被吓了一跳,身子快速向后缩,一不小心用老虎的嗓门喊了一句。
他这一嗓子动静不小, 大半个村子全听见了。花旗就听见夏生家屋里有动静。
他立马施展隐身法术,布下结界,蛇尾巴毫不留情地抽在兜明脑袋上,花旗急道, “你叫什么叫?!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兜明委屈地摸着脑袋,“明明是你吓我。”
“你还是老虎呢, 胆子怎么这么小?”花旗撇嘴,“吃了几只鸡?”
“我没吃鸡。”兜明把手里握着的东西拿给花旗看。
借着月光,花旗轻而易举地看出兜明手中拿着两枚鸡蛋。
“你拿鸡蛋干什么?”花旗拽住兜明耳朵,轻轻拧了一下,“随便拿别人家东西,这是偷。”
“不是偷。”兜明辩解道,“秀娘说,秦娘应该带鸡蛋给云善的。她不带,我就自己来拿。”
“你来干嘛?”
花旗看向兜明,觉得他说的有问题,可是又有些道理。打伤了云善,就应该带些好东西来赔罪。可是为什么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抛开脑中的念头,回答兜明,“吃鸡。”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弄伤云善的一家人。
云灵山上的规矩说妖怪不能主动攻击人类,可没说妖怪不能吃人类家的鸡。
“你先等等,我把鸡蛋都掏出来后,你再吃。”兜明迅速低下身,重新钻进鸡窝里,挨个在鸡肚子下摸索。
“咯咯咯。”母鸡被吵醒,不满地叫出声。
公鸡一口叼在兜明手背上。兜明吃痛,将公鸡一把薅出来,两手用力,直接掰断鸡脖子。他顺手递给花旗,“吃吧。”
花旗变回原型,张开大口吞下公鸡。
秦娘僵着身子躺在炕上一动不敢动,她用气音说,“夏生,我听见鸡叫了。有东西在祸害咱们家鸡呢。”
“祸害就祸害吧。”夏生同样用气音回她,“刚刚的叫声听起来像是个大东西。只要不来祸害咱们,鸡随便它吃。”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人比鸡重要。可秦娘心里还是疼得慌。家里可有五只母鸡呢,十天就能攒一篮子鸡蛋。现在鸡蛋是两文钱一个,一篮子鸡蛋能卖一百文钱呢。
吃完了鸡,拿完了蛋,花旗和兜明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到秋生家,兜明直奔鸡圈,把从秦娘家拿来的鸡蛋塞进秀娘家母鸡肚子下。
秀娘睡得浅,听见鸡叫声,她立马推醒秋生,“你出去看看,鸡咋叫的这么厉害,别是有东西来祸害。”
秋生翻身下床,快速跑出屋。
鸡圈里已经安静下来。秋生隔着鸡笼见里面黑乎乎的,他进了厨房摸到火折子点了个火把。
有火把照亮,鸡圈中的情况一目了然。家里的三只母鸡老老实实地蹲在笼子里,长尾巴公鸡在母鸡身旁来回踱步。
秋生又将鸡笼附近都仔细看了,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他图省事,将火把直接放进满水的木盆中,两手互相蹭着拍一拍,回了屋子。
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传来,可秦娘、夏生依旧不敢睡。他们就这样一直睁眼到天亮,直到听见屋外有人说话,他们才敢从床上爬起身。
先是从窗户探头在自家院子里查看一番,见院子中什么也没有,夏生这才放心地打开门。
秦娘第一时间跑去看鸡圈。鸡圈边上掉了几根鸡毛,里面空空的,一只鸡也没剩下。“造孽哟。”她痛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低声咒骂道,“什么畜生下山挑了咱们家。一只鸡也没咱们剩下。要命哟。”
“嚎个啥。”夏生娘走出屋子,板着脸道,“捡到命就是好事。那些鸡你就别惦记了。赶紧收拾收拾,吃完饭咱们去云灵观拜拜。”
秦娘收拾鸡圈的功夫,家里已经来了几波打听消息的人。
“昨晚上听见你家这有野兽嚎叫。万幸,你家里人都没事。”
“鸡都让野兽祸害了?哎哟,那些东西还不是见什么吃什么。”
“野兽今天晚上不会再下山吧。咱们是不是得躲起来。家里有大牲口的可得看好了,要是被野兽闻见,保管骨头都没得剩。”
“我家没事。野兽似乎就来了夏生家。”
秦娘听了一圈,好啊,周围人家都没事,只她一家被畜生祸害了。她心里顿时不得劲,畜生也是觉得她家好欺负?不去别人家,偏来她家?
秀娘早起摸鸡蛋,从鸡窝中竟然摸出八颗蛋。家里只有三只母鸡,一只鸡一天下一颗蛋,她家一天最多有三颗鸡蛋。这一下子来八颗,有鸡今天下了三颗蛋!
“秋生,秋生,你快来看。”秀娘蹲在鸡笼前叫秋生。“咱家鸡今天下了八颗蛋。怪不得昨晚叫呢,那是使劲了。”
“不会吧。我还没听说过谁家鸡一天能下三颗蛋的。”秋生走过来,见到秀娘放在地上的鸡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道,“还真是奇了。”
兜明心虚地快步往外走。
坨坨见了,边跑边喊他,“兜明,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上山。”
兜明拉着坨坨催促道,“走走走,快点。”
花旗忍不住笑意,低头对上云善的笑脸,他道,“咱们云善也是见过一天下三颗蛋的鸡了。”他低下头,快速在云善耳边小声道,“有五颗蛋是兜明昨晚上从别处拿来放进去的。”
“呀?”云善听不懂这些话。他微微张开嘴巴,呆呆地看向花旗,傻里傻气的样子把花旗逗得更开心。
“秋生。”五婶子跑进院子,喊道,“你大嫂家进野兽了。鸡全被吃了。”
秋生恐惧地瞪大眼睛,“我爹娘、哥嫂,侄儿呢。他们呢。”
“人没事,就是鸡全让野兽糟蹋了。你快去看看,我来的时候你嫂子还在哭呢。”
秀娘拜托花旗照顾春花,她和秋生赶紧往爹娘家跑。
挤过瞧热闹的人群,秋生看见爹娘、哥嫂好好地站在院子里,这才轻吁一口气。
“爹娘,嫂子。”秀娘庆幸道,“你们没事就好,我听说...”
“都是你个扫把星。”秦娘突然对秀娘发难,指着秀娘骂道,“昨天我刚在你家受了气,今天就这样。一定是你这个倒霉扫把星。怪不得嫁过来三年才生孩子,还是个闺女。都是你自己害自己。”
她将昨天受的委屈,今天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在秀娘身上。
“你瞎说啥呢!”夏生赶紧捂住秦娘的嘴,骂道,“没了几只鸡你就气疯了?你说什么胡话。咱们一会儿就去镇上买鸡,养上两月又能下蛋。”
他一转头,对着秋生和秀娘歉意地笑笑,“昨晚上野兽吃鸡时,咱们都听见了。你大嫂估计给吓傻了,你们别和她计较。”
秀娘想挤出笑脸,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索性拉下脸,不再伪装。
秋生气得身子发抖,拉着秀娘就往回走。
“呜呜呜。”秦娘扯夏生的手,挣扎着还要说话。
夏生在她耳边低声吼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安分点吗?这事怎么能怪到秀娘身上。”
“怎么不能怪到秀娘身上?”夏生娘不同意,“我觉得秦娘说的对,她就是个扫把星。她嫁到咱们家,秋生就要分家。这么多年只生了个闺女。”
“娘。”夏生无奈,“你怎么也裹乱?秦娘瞎说,你咋也瞎说。”
这娘俩的话让村里人听见了,没一会儿就有好事的人传到秀娘娘家去了。
秀娘爹气愤道,“他家也太不是个东西!当初我要不是觉得秋生不错,咱们才不让秀娘嫁去那样的人家。除了秋生,那家人没一个提得上把的。”
“消消气。”秀娘娘也心疼闺女。可能怎么办?若是家里兄弟多,本家在,尽管可以打上门去。秋生家敢说秀娘一句坏话都要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可秀娘只有大山一个兄弟,他们是外来户,这口气再不顺,也得往下咽。
她劝自家老头子,“咱们看上的不就是秋生嘛。瞧秋生对秀娘多好。我瞧着秀娘最近还胖了不少。”
婉娘笑道,“可不是嘛。昨天我还去了她家,秀娘整个脸盘子都大了一圈。可见是养得好了。她家天天吃肉,一点没亏待秀娘。爹娘你们就放心吧。”
说到闺女实打实地过得好,老两口心里这才舒服些。秀娘娘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得去看看秀娘。得跟她好好说说,别让她把这事怪到秋生身上。他婆家人做的事是婆家的事,秋生对她可一直没话说。”
小丛坐在春花和云善的摇篮中间,一边绣花一边看顾两个人类小崽。
烟囱冒出阵阵炊烟,慢慢地随风飘散。花旗坐在灶台前,正在烧火煮粥。他已经学会蒸馒头、烙饼、下面条。
春意带着小羊羔悠哉悠哉地往外走。说是小羊羔,羊已经不小了。因为云善要喝奶,春意就一直没给小羊断奶。
春意经过牛棚时,水牛低沉地“哞——”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不满。
春意瞥了他一眼,带着小羊走出院子。
“哞——”水牛长长地叫了一声。
小丛转头看他,见水牛焦躁地在棚子里走来走去。
他问道,“怎么了?”
“哞——”水牛又叫了一声。
小丛完全听不懂它要表达的意思,正犯愁呢,花旗拎着烧火棍从厨房快步走来。
“我现在给你放出去,你吃完草就回来。你要是不回来,不用兜明把你锤死,我先把你勒死。听到没有!”花旗用烧火棍指着水牛凶狠道。
“哞——”水牛无辜的牛眼盯着花旗看。
“你看着办。把你打死了今天吃牛肉也行。咱们山上没牛,我也很多年没吃过牛肉了。”花旗一边说着一边去解扣在水牛鼻环上的绳子。
一得到解放,水牛立马小跑着出了牛棚,将花旗得踉跄几步。
花旗气急败坏地扔出烧火棍,叫骂道,“你这牛,你,你今天不回来,我就让秀娘把你炖了!”
转头和小丛对视上,花旗恶狠狠道,“看什么看!赶紧绣你的花!”
小丛畏惧地低下头,只希望兜明赶紧回来。他不想面对一个生气的花旗。
秀娘一路哭着从外面回来, 捂着脸,一头钻进屋内。
秋生在一旁急道,“秀娘, 秀娘,你别生气。”
花旗赶紧从厨房中跑出来, 对着秋生凶道,“你怎么秀娘了?”
“不是我。”秋生冤枉, 他埋怨道,“还不是大嫂。一张嘴里像填了粪。”
“她怎么了?”花旗皱眉, “你们不是去她家看看的吗?怎么又吵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秋生一肚子气, “我和秀娘刚说两句话呢,她就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还说野兽吃她家鸡是因为秀娘。”
“这和秀娘有什么关系?我看她是脑袋被驴踢了。”
秋生平日里不像这样换着话挤兑人, 可见是气狠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一瞬间让花旗想起七百年前, 他藏身那家的小媳妇儿。
小媳妇儿受尽委屈, 家中但凡有任何不顺, 婆婆定要怪罪她, 不是说她做的不好,就是说她招灾。
鸡被吃这事是他做的,因为秦娘家没给云善好好赔礼, 反而上门吵闹,他花旗自然不能轻易放过秦娘。这些又与秀娘有何关系?
凭什么有的人就能随便给别人定罪?这些人可有证据?又凭仗什么?
当初的小媳妇儿无人看护,他虽可怜那人,可他当时不过指头粗细, 离化形还有百年,终究是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现在, 他可以帮秀娘。
今夜,秦娘家准备被拆家吧!
花旗凌厉的眼神吓到小丛,他捏着绣花针,缩在云善摇篮旁,尽可能隐藏自己。
秋生刚进屋就被秀娘撵了出来。他着急地趴在东屋窗户下,对着屋里喊道,“秀娘,别气了。咱们以后不去她家了。”
“砰——”秀娘拿走撑棍,窗户猛地关起。
“秀娘。”秋生抓耳挠腮,凭他怎么叫,秀娘就是不开窗也不开门。秋生只能求上花旗。“花娘,你帮我劝劝秀娘。”
“劝什么劝。”花旗摘掉围裙,往桌前一坐,一条腿抬起踩在另一条板凳上。
谁家女人是这样坐的?秋生没眼看,立马转过脑袋。
“一会儿西觉、兜明回来,咱们一起去讨个说法,看这事是怎么怪秀娘的。”花旗故意提高嗓门,就是要让屋里的秀娘听见。小媳妇儿当年没人帮她,可他会帮秀娘。叫她那讨人厌的大嫂再也不敢欺负她。兜明昨天掏了鸡蛋,这事他也得出一份力。
“啊?”秋生愣住,叫你去劝秀娘,不是叫你去挑事啊。
他尴尬地笑笑,“倒,倒也不用吧。”两边都是亲人,要是为这事打起来,难免叫人看笑话。更何况,他大哥夏生压根不是兜明的对手啊。他都怕兜明把夏生打死。
“讨什么说法?”秀娘擦干净眼泪走出屋子。
见到花旗豪放的坐姿,秀娘噗嗤一笑,“看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的女土匪下山了。”
花旗手里拿了块饼子,咬下一口,嚼也不嚼地咽下,他对着秀娘认真道,“咱们不受这个气。我去替你问问,我看那女人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不要你问。”秀娘嘴角忍不住上扬。
出嫁三年,她被婆家瞧不起,因为家里是外来户,本地没人,爹娘疼她,却也不敢替她出头。没想到,收留了同样是外来户的花旗一家,她家硬气,愿意帮她出头。
“为什么?”花旗皱着眉毛,不解地看向秀娘,“就这么让人欺负?”
“是大嫂,又不是别人。她那人......真要和她计较,气着的总是我自己。她说几句难听话我也不会掉块肉。大不了,以后我不去那边了。”秀娘看向秋生,带着一丝骄傲地问,“我能不去吧?”
这丝骄傲就是花娘家给的。她现在有人撑腰呢。
“能,能,能。”秋生立马应下。不去就不去,才不让秀娘受那个罪。
小丛对着云善吐吐舌头,即使秀娘解释了一大通,他还是没明白,已经有人撑腰,秀娘干嘛还要受秦娘的气。人类可真是复杂。
云善盯着小丛瞧,动动小嘴,吹了一个口水泡泡。“啊——啊——”
“云善小乖饿了吧。”秀娘将他抱出摇篮,“来来来,吃奶。”
她解开衣裳,小丛和花旗立马转头看向别处。
云善一只小手按在秀娘胸脯上,一边大口喝奶,咕噜着眼睛到处瞧。
另一个摇篮里的春花缓慢睁开眼睛,动动脑袋,又闭上眼继续睡觉。
兜明、西觉和坨坨带着猎物刚进院子,秀娘脸上扬着笑,热情招呼,“吃饭吃饭。”
咦,捡了八颗蛋,秀娘怎么这么高兴。兜明心道,早知道再把鸡多留两天,让秀娘多高兴几天。
他们正在这吃饭呢,秀娘娘和婉娘迫不及待地来了。
“吃着饭呢。”秀娘娘笑着问一句,把视线转移到秀娘身上。见她高高兴兴的,心里的担忧顿时减轻。好孩子,自己能想明白。
“娘,大嫂,吃过饭了吗?”秀娘放下筷子,跑进堂屋,拎出两张凳子。“花娘今早刚烙的饼子,喷香。”
大毛、二毛挤到小丛身边,伸着脑袋叫,“小丛哥哥。”
小丛抿嘴笑笑,主动给他两一人包了一块饼。
“我吃过了,你们吃。”秀娘娘接过凳子,坐在秀娘身后。
她听秀娘和婉娘都说起过西觉家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一家子人。
这一家子人男的俊,女的俏,长相在村里都是最上乘的。家里还全是男孩,长得都好,最大的浓眉大眼,听秀娘说他力气大,上山能打狼。穿红肚兜的小男孩白白胖胖,惹人喜爱,就是整天穿着肚兜有些臊人。另一个小子,听婉娘说,会绣花,有耐性,才八岁,比婉娘绣花的手艺都好。
这一家要是没点本事,怎么这么快就能在东望村起屋子?还起的是青砖瓦房。
有了房子,家里不缺吃喝,以后说亲门槛能被媒人踏破。想到这,秀娘娘问道,“大小子多大岁数了?”
花旗左右看看,不知道秀娘娘问的这句大小子是谁。
“兜明啊,十四岁了。”秀娘回他。
“哟,十四啦。还有一年就能相看人家了。”秀娘娘笑眯眯地问道,“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就这一家子的条件,村里的姑娘随便挑。
“啊?”被点名的兜明一脸懵,他挠挠脑袋,一脸地难为情。找,找什么姑娘,他可是一只要清修的老虎。
其他妖怪幸灾乐祸地笑,坨坨更是笑出声,肆无忌惮地样子惹得兜明牙痒痒。他用空着的左手拽住坨坨头上的朝天辫,“你笑什么笑。”
坨坨不怕他,捂着脑袋继续笑嘻嘻,“给你找媳妇儿呢。”
“咯咯咯。”听见有人笑,摇篮中什么也不知道的云善也跟着乐呵。
“云善都同意呢。”西觉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兜明涨红脸,嘟囔道,“我,我不要媳妇儿。”
“我看能要。”花旗忍住笑意,“大娘,有啥好姑娘记得帮我们家兜明留着。”
“你们......”兜明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下脑袋,埋头扒饭。
“你看他还害羞。”秀娘娘笑道,“哪有小子不想媳妇儿的。再过两年就知道了。”
“你看秋生和秀娘的日子过得多好。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有啥事一起商量着做。”秀娘娘说,“就是有那不不如意的,互相之间忍忍、让让,一辈子一晃就到头了。”
“今早的事我听说了。”秀娘娘劝道,“秀娘啊,你听娘的。别人再说什么那是她自己的事。你和秋生能把日子好好过,这才是你两的事。外人再这么说,那都忍忍,只要秋生对你好,其他的事都不用放在心上。 ”
“秋生多疼秀娘,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婉娘笑着打趣秀娘,“她自己心里可美着呢。”
秀娘害羞地笑笑,秋生趁热打铁道,“我不疼自个儿媳妇儿我疼谁?”
秀娘低下头,脸羞的更红了。现在这人脸皮子越来越厚了,当这么多人面说这样的话,也不晓得羞。
秋生放下心,秀娘这是彻底哄好了。他美滋滋地又多喝了一碗粥。
“今早什么事啊?”兜明见大家伙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脸上的红慢慢褪下,开始好奇秀娘娘说的话。
秋生瞪了兜明一眼,瞪得兜明莫名其妙。
“秋生叔,你瞪我干啥?”兜明无辜地问。
秋生无奈,话题已经揭过去了,这孩子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早秦娘家鸡被野兽吃了。秀娘和秋生叔去她家看,结果秦娘还说这事怪秀娘,还把秀娘骂哭了。”小丛附在兜明耳朵边小声解释。他压根不信,有西觉、兜明和花旗在,村子里还能有其他猛兽?一定就是他们三个干的。
“凭什么怪秀娘?”兜明猛地站起身。这明明就是他和花旗做的。“我们去找她理论。”兜明看向花旗,他最笨,理论的话肯定得花旗说。
“哎呀。”秀娘忙拦住他,“理论什么理论,我都没放在心上。兜明快吃饭,吃晚饭一会儿就得去盖房子。”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秀娘娘心道,这大小子真是越看越讨喜。
“还有五天就是团圆节,你们今年怎么过?两个人在家吃还是去你婆婆家吃?”婉娘问秀娘。“月饼买了吗?”
“大嫂要是不说,我都忘了这事。”秀娘说,“月饼还都没买呢。”
婉娘笑道,“那正好。你去镇子上的时候叫上我。我蹭着你家牛车去,咱也跟着沾沾光呢。”
“今年就咱们自个儿在家吃。”秋生可舍不得秀娘再被无端责怪。反正爹娘有哥嫂就够了,他和秀娘只要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什么是团圆节?”花旗问。
“郦城不过团圆节?”秀娘惊奇,“我还以为哪都过团圆节呢。”
“我们那不过。”山上的道士们只过新年,只有新年那几天,灵隐才允许小弟子们晚起,可以不做晨晚课。
“团圆节就是一家人团聚,要吃月饼,赏月,吃石榴。还有的人家会点花灯。”秀娘给他们解释,她算好了,秋生下午要给主顾家送桌子,挣的钱正好买月饼。“下午吧,下午咱们就去镇上买月饼。娘,嫂子,一会儿别走了,在家里吃饭吧,吃完饭一块去镇上逛逛。”自打生了孩子,她还没去过镇子上呢。
“不用在这吃,我和婉娘一会儿就回去。你爹和你大哥还在家里呢。”秀娘娘立马推辞,“他两人都不会做饭,我和婉娘不回去,他们一准得饿肚子。”
“叫大毛、二毛把爹和大哥都叫来。”秀娘说,“都在家里吃。娘,今天我做红烧肉。”
秀娘娘知道秀娘家的肉都是西觉一家打来的,别人家的东西可不能白吃。“娘不吃红烧肉。你多吃些,养孩子辛苦。晚上能睡得够吗?”
“够呢。”秀娘知道她娘一定是不好意思吃肉。她对着花旗撒娇道,“花娘,我娘家吃你家些肉你可愿意?”她就想任性一下,反正,反正花旗一直对她很好。
“吃呗吃呗。”花旗不在乎道,“想吃多少吃多少。”人类的饭量太小,让他们可劲吃,他们也吃不了多少。
秀娘娘心里高兴,人家西觉一家是真心和秀娘相处。之前秀娘回娘家就拎了一大块肉回去,还特意说,是花旗让带块大的回去。今早这事,兜明听了立马就要为秀娘出头。这邻里关系处的,真跟亲人似的。
不过她还得敲打秀娘,“你呀,就欺负花娘好说话。人家打猎哪是那么容易的。”
兜明刚刚趁着坨坨不注意,将他面前的鸡蛋偷摸地顺走。在桌子下悄悄扒了,一口吞进嘴里。谁让人参精拿他逗趣。
坨坨听完团圆节的事,再摸桌上的鸡蛋,怎么也摸不着,他低头一看,碗边空空的,哪还有鸡蛋。他气呼呼地问道,“我鸡蛋呢?谁把我鸡蛋吃了?”
大毛小声道,“是兜明哥哥。”
“你还我鸡蛋!”坨坨跳起,肉巴掌扇在兜明后背,气鼓鼓地喊,“你咋吃我鸡蛋。说好了一人一个,你咋抢我鸡蛋吃。”
兜明跳开,“你不吃,我帮你吃。”
“不用你帮我吃!”坨坨撅起嘴巴坐回凳子上,一转身,他捏着云善的小手告状道,“兜明抢我鸡蛋吃。”
云善咧开没牙的小嘴冲着坨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