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不熟—— by一只怀野
一只怀野  发于:2024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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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怕我跑?!”雁放嚷嚷着,手上却动作利索地脱了外套,绕过半只辛巴盖在叶阮腿上。
一股.血气方刚的暖意裹上来,叶阮眨了下眼,柳叶变得柔和,收回手说:“回家拿护照,顺便看看你的新车。”
“车?什么新车?”雁放来了兴趣,“你送我的吗?”
“算是吧。”叶阮瞧着他尾巴都要竖上天了,不忍心告诉他车提了三天都没记起来给他上牌照,委婉道:“还没上牌,正好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你送的我肯定喜欢啊。”雁放一扫阴郁,美滋滋地盘算着:“还没上牌啊?那我不得要个NB开头的!”
宁远还记得巴结人,一直躲在前排偷听动静,闻言立即点开通讯录给自己熟识的关系网发消息询问。
不过三分钟,他握着手机扭过头去,大湾区同胞的自信简直要溢出他平实无华的表面,“大少爷,我刚托人问了下,NB没有了,SB行吗?”
迎着雁放杀气腾腾的脸,宁远再次竖起大拇指:“帅爆!”
【作者有话说】
宁远:SB=帅爆了,没毛病啊?(挠头)

凌晨,路虎低调地拐进雁家主宅,车灯打灭,隐匿在如墨般浓重的夜幕中。
这时间段繁莹早就睡美容觉了,雁放打死不打算踏入家门,下了车背着手装模作样在车库里溜达,央求守夜的老董去趟别院帮他取护照。
俩忘年交头对头商量了半晌,雁放再三叮嘱:“董叔,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务必神不知鬼不觉。”
弄得老董心里挺慌的,在主家待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有种做家贼的感觉。
叶阮在车里交代下属安排工作,闻言忍不住侧目。等老董悄咪咪执行任务去了,他捞起腿上的衣服下了车,“你的衣服。”
雁放低头看了一眼递过来的手,没接:“你披着吧。”
他揶揄道:“这大晚上的,兄弟总不能连件衣服也不可以互相借吧。”
“那我松手了。”叶阮毫不留情地说完,指尖一松,皮衣往下坠落一厘米的距离,被雁放捞住了。
“你还真扔啊。”他嘟囔着,抖了下外套翻身套上,微风携着一股香甜味飘来,雁放立刻舒坦了。
嚯,身体乳又换回去了。
正心情荡漾,原地转悠的辛巴掉了个头,又拱了雁放一屁股。
雁放:……这臭狗。
目睹了一切的叶阮颇具包庇意味地转过身,假装视而不见,“我先送辛巴回去,一刻钟后在这儿集合。”
雁放冲辛巴做了个鬼脸,满脸写着侥幸:珍惜这十五分钟吧,马上你主人就要归我了。
辛巴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一反常态地跑过来,用爪子轻轻点了下他的膝盖,眼神很是灵性。
雁放警惕地半蹲下身,上身后退的不能更明显,开玩笑,马上出国了,可不能再给整破相了,顶着张伤脸到国外去那丢的可是洋相!
然而辛巴抬起前爪,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一向水火不容的一人一狗握了个手,但因为彼此都太看不惯对方,这种友好的场面仅存了两秒。
雁放:……有种突然被竞争对手发好人卡的感觉?
辛巴冲他晃了晃尾巴,姿态依旧高傲,黑漆漆的眼睛透露着一种坚定,像是第一次认可了他。搞的雁放蠢蠢欲动想摸一摸它的头,辛巴嫌弃极了,一个敏捷地旋身,追上叶阮头也不回地走了。
雁放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自己的头。
小插曲很快被抛之脑后,等集合的这段时间,他猫在车库里来回巡视,一眼就在那辆玛莎拉蒂MC20旁边看到了一辆还未上牌的巴博斯G800。
野性霸气的越野车型,内外黑红的经典配色,哑黑改色膜加红线条点缀,雁放……哦不,无数男人的梦想。
老董刷完了家贼体验卡,拿着护照和一件厚外套回来,左右找不见大少爷去了哪里,只听见车库深处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挺严重的,像是谁犯了哮喘。
老董循声走去,找了一圈的大少爷仰躺在车座上,手摸着内饰的真皮缝线,神色如同范进般疯癫,眼珠缓缓滑向老董,问:“董叔,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老董还没到耳背的程度,自然听见了,但顺着他问:“什么?”
雁放深吸一口气,被刺鼻的气味呛得咳嗽:“我心花怒放的声音。”
他从驾驶位上直起来,趴在车窗上看老董,“董叔,我好像有点幸福的喘不过气了……”
“哎!”老董一拍脑袋,当即抬手去掐雁放的人中,“快下来!我忘了这车喷了除醛剂,正放着闷甲醛呢!”
一刻钟到,叶阮出现在车库,雁放正垂着头抠着手被比他矮了一头的老董教育。鼻子下方嘴唇上方还有一道明显的深红色掐痕,给他人中掐出个滑稽的十字来。
老董操心地教训完他,又对叶阮欠了个身,小声交代道:“快走吧,老爷再过会便要起夜了。”
叶阮点点头,睨了雁放一眼,随口问:“他又怎么了?”
老董难以言喻:“甲醛吸多了,吹会儿风就好了。”
上了车,雁放裹着轻便棉服歪在车窗边吹风,冬季的北风犹如凌冽的刀子,刮得人面颊生疼。
他缓了一会,侧过身,余光瞥见叶阮换了一件厚实的羊绒大衣,下身搭一条毛呢西装长裤,头发披散着,被贯穿车厢的北风不懂怜惜地掀起落下。
那张包裹在发丝间的脸一如既往的好看,眉眼淡淡,漂亮得毫不费力,下颚颈线画出骄矜的弧度,如掀起障目的树枝便可窥见远山雪峰。
雁放看得出了神。
拐过一条街口,乍宽的路风更烈,叶阮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檀木简簪,将吹乱的头发挽了起来。
雁放回过神,抬手把车窗按了上去。
车子到达一栋公寓楼下,接上了宁远。趁他放行李的时候,雁放往叶阮那边挪了挪,贴着他问:“你送我的是那辆大g吗?”
“嗯。”饶是叶阮没有偏头,也能感受到身侧如火般炙热的视线,得到他肯定的回答,雁放的眼神骤然亮如车灯。
他小心翼翼地问:“改的吗?”
“不是。”
“我靠!”前排司机和宁远受了惊,同时扭过头来,受够了这少爷一惊一乍,双双又把头扭回去了。
“限量版啊……”雁放反倒像不满意似的,身子也坐了回去,靠着车枕默默沉思,状态反常到让人难以忽视。
在这寂静弥漫的几分钟里,他心里一架天平左右摇摆,已经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绑架、争夺、爱恨情仇种种后果罗列一番,加在一起相去悬殊,抵不过大G对男人天然的诱惑力。
“你想什么呢?”叶阮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抽离,忍不住问道:“不喜欢吗?”
“没有。”雁放摇了摇头,语气迟滞,乍一听让人以为他接下来要酝酿出怎样的感谢或是感慨。
片刻,雁放真诚徐徐道:“此生不悔入豪门。”
到机场已经三点过,车里一对逗哏捧哏聊了个把小时,嘴皮子都磨困了。宁远打着哈欠拿证件去值机,雁放什么也没带,顶天立地一小伙儿,帮叶阮推着他的行李箱。
机场并没有想象中空旷,不知去哪里的航班延误了,目之所及的座位都被占满。赶路的旅客脸上堆积着疲倦和嫌怨,机场工作人员面带歉色地发着毛毯,经过雁放时他也凑热闹要了一条,摊开盖在叶阮肩上。
“谢谢。”叶阮轻声说。
无意间扫到他删除信息的动作,消息聊了数十条,雁放没打算看,单瞧见联系人写着“淮青”。
“没座了。”雁放收回眼神,“要不你坐行李箱上?我推着你。”
这对话让不远处一对依偎着站在一起的小情侣听了去,女孩子攥拳给了男孩一锤。
人比人气死人,别人家的情侣总是羡煞旁人。
在男孩子的“哎哟”声中,叶阮拒绝了雁放的好意,“不用。”
雁放不知道旁边有人盯着,依旧我行我素地弯下腰按了按箱子顶部,像是在测试承重能力。叶阮直觉有些尴尬,想出声制止他:“我不累……”
“那你推着我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叶阮愣住了,旁边那对小情侣也愣住了。
雁放横跨一步坐在小他体型两倍的行李箱上,双脚踩地滑行了一小段,半个屁股显然都沾不到座,依旧喜道:“哎我累死了,这箱子挺结实啊!”
叶阮偏过头看了眼肩上的毛毯,心想把监控盖起来叫宁远揍他一顿。
雁放精神焕发,独自开心地闪烁着,“我还是第一次出国呢,好激动。”
四年前被接回来,繁女士就把一切能够彰显身份的东西给他补齐了,身份证更换的同时还给他办好了护照、港澳通行证。
当妈的挺热络,谁知雁放在商学院一关就是四年,这些东西放在别院蒙了尘,一晃半个有效期都过去了。
“我是去办事的。”叶阮怕出乱子,提前打击他的积极性,“你跟着我,没什么玩的时间。”
听到办事,雁放略微严肃了一些,眼神隔空逡巡一番,“嘶……我没带电脑,电脑在炭头那儿呢。”
“应该不需要。”叶阮抿了下唇,被他搅得不是很确定,激将道:“如果有需要,你换台电脑就无法操作了吗?”
“太小看我了。”雁放不接招,自信断言:“只是用着顺不顺手的问题。”
聊完想起被自己遗忘了一晚上的炭头,雁放十分没脑子地在三点半给人打了个电话。
炭头梦里正给大哥剃头,电话铃一个激灵,给大哥推了个时髦的阴阳头,快给炭头吓尿了,惊呼还好是梦!
这人也没脾气,接起电话替雁放高兴了两句,开始尽职尽责地汇报:陈国富酒后推人,警务人员伤势不严重,加上他家中有未成年需要抚养,最终让判了一年刑。警察联系了街道居委会,大妈们也可怜球仔,最近准备让他重返校园拾起学业。周一到周五在学校待着,周末回家也有刘警官和工作室这帮人照应,讨债的找不到球仔头上,这件事看样子是算揭过去了。
“那谁?地头蛇放出来没呢?”雁放热心吃瓜。
“隆哥上周就放出来了,前两天烟酒铺重新开业了。”炭头攥紧手机,气道:“他可真赖!我去他店里晃悠了好几圈,他都装没看见。”
“算了,球仔拿那几条烟我也没赔给他,各扫门前雪吧。”
雁放眼神划回来,无心地跟叶阮对了个视,他本来就姿态散漫,不觉起了逗弄心思,痞气地冲美人挑了个眉。
叶阮微微呆愣,随即皱起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宁远发来消息,正此时,广播开始提醒,三三两两的人群流动起来。
雁放打起电话来没个完,絮絮叨叨添油加醋,才把在训练营的经历讲到野外求生。
“走了。”叶阮语气不善地催促。
“你推着我呗。”雁放抽空跟他说,“我还挺想试试呢。”
叶阮叹口气,左右看了眼,一直视奸他们那对小情侣火速把目光别开了。他拉着行李箱拉杆往前走,雁放的长腿在地上滑行,倒是比单拎着省力气不少。
炭头在电话那头鸡贼地问:“跟谁甜蜜呢放哥?”
“哎呀,明知故问。”雁放嗔怪道。
叶阮实在听不下去了。
经过一段小型滑坡,他绝情地松了手,行李箱的转轮往下滑,驮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一米八六的身躯,不可避免地倾斜、翻车。
“我……靠?!”
场面十分不忍直视。
那对小情侣收回目光,许久难以回神。
女孩喃喃:“那个美女长得好漂亮啊,男的也是个人……才。”
【作者有话说】
宁远:大少爷连摔跤都芥末handsome!

伯明翰的城市上方弥漫着散不去的浓雾,白昼尚明,已看不出今日晴雨。
透过被切割成一块块的落地玻璃窗往外看,照明的欧式路灯一盏盏亮着,稀薄的天色像一种朦胧的介质,呈现胶片机的灰度。
乘一长段扶梯下行,雁放的新奇感还没有散去,目光来回巡视。
甫一回头,见隔着十几阶,叶阮慵懒地扶着扶手,单肩挑高,发髻睡得乱了,垂下来的发丝半遮着眼睫,遮不住神色恹恹。廓形的大衣衬得他双肩较以往略宽,鸡心领的薄毛衣将锁骨框了出来,从雁放这个角度能看到一片风光。
喉咙带着刚睡醒的渴,雁放心虚地回过头,电梯到了尽头,脚下一绊,他一个趔趄。
“我……靠!?”叶阮:?
脚踝轻微扭了一下,并不碍事,宁远替他查看完站起身,目光炯炯投来:“大少爷,素未谋面的土地,难道你也爱的深沉?”
一天内从首都摔到伯明翰,经过近20个小时的疲劳飞行,中途还转了一次机,饶是雁放也说不出骚话了。
伯明翰时间十五点过,夜几乎快要吞食掉昼。
酒店派车来接,一辆加长宾利,奢华宛如接送即将走红毯的电影明星。
雁放捧着叶阮给他买的热咖啡,加了半杯方糖和奶泡,连一旁的英国小男孩看了都露出嘲笑的神情。他把杯托攥得紧紧的,生怕弄脏人家的真皮内饰,转念又想到自己那辆金光灿灿的大g。
汽车缓缓行驶起来,雁放有意拉踩,小声说司机的坏话:“这车开得摇篮一样,我也要睡着了。”他不动声色地瞟了叶阮一眼,继而道:“回去了我开新车带你兜风吧?”
叶阮闭目养神,闻言一笑:“行啊,等你把车里的甲醛吸完再说。”
雁放吃了瘪,拇指摩挲着纸杯,他把头偏向窗外,正好错过视线,没注意到叶阮缓缓睁开眼,审视的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款式年轻的薄袄、牛仔裤、球鞋……才记起来这人一件行李都没带。
“前边路口停一下。”叶阮对副驾的宁远吩咐,又交代道:“你带着行李先回去收拾。”
宁远扭过头,叽里咕噜跟司机交涉了一番。尽管语言不通,雁放也能从后视镜看出司机脸上唯恐对vip用户不尊的疑虑。
宁远转身问:“叶sir去做咩?司机说可以等候。”
“不用,我带他去买点东西。”
突然被cue的雁放从窗外巨幅的谢尔比家族肖像涂鸦上收回眼神:?
伯明翰除了与国内不同的英伦风情,还有随处可见的经典影视剧口号标语,“剃刀党”几乎是这座城市的代名词,威士忌和浓烟是这座城市古老的血液。
下了车,雁放拿着手机一路狂拍,最终以每张照片里都有不等比例的羊绒大衣衣摆而告终。
叶阮牺牲掉短暂的休息时间陪他来购物,本就心烦不已,索性上手扯了他的衣领,像长辈教育捣蛋小孩。
雁放弯着腰迁就他三分钟,发现到商场这条路好长啊,他险些要腰肌劳损了。
热乎的手掌覆过去,雁放包住他的手腕往身下带,安放在一侧暖和的口袋里,终于站直抻了下腰。
叶阮的手在他口袋里拘谨地蜷了一下。
“你冷不冷啊。”雁放散漫地说:“拉这儿不一样的么。”
街边三两的行人好奇打量着这双英俊漂亮的异国面孔。
叶阮动了一秒把手抽出来的念头,指尖贪恋温暖,在陌生的国度念头被捻灭了,他抿了抿唇,跟雁放并排站着:“赶时间,走吧。”
面前的购物中心流淌着繁华的灯光。
雁放十几岁辍学,赚的第一笔钱拿去商场给繁女士买老花包,那时候新奇而胆怯,踏入奢侈品店为了掩饰心虚,趾高气扬得像个暴发户的小孩。如今繁女士已经拥有一排展示柜的奢包,他仍像个出走十年如一日的直男,看不懂那些眼花缭乱的牌子。
但不禁猜测,叶阮会喜欢什么?
雁放试探着想,听说国外的专柜便宜,难道想购物却不好意思说,才拉了他当借口?
“又在想什么?”
见他停下了脚步,叶阮被迫停下,两人连体婴一样站在商场门口。
“我……我找黑人呢。”雁放紧急回神,目光逡巡了两圈,急中生智道:“不是说路边有零元购吗?我打算给你捎个包回去。”
叶阮哼笑一声,“刷我的卡,你倒挺烧包的。”
雁放一窘,是啊,他啥也没带就带了个人,生存能力肉眼可见为零。本来就是死皮赖脸跟来的,未免显得太过累赘。心里又一紧,叶阮不会把他丢在异国他乡刷盘子吧。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睡过那么多次了……雁放偷瞄一眼,不敢去挑战上过床的感情含量。噤了声,缩着一米八多的身躯老实了。
叶阮说带他买点东西,还真是字面意思。目标明确地踏入男装区域,比着雁放的身高体量挑了三套西服,瞧雁放那一脸抗拒的不乐意劲儿,才出声解释道:“晚上要去的地方有着装要求。”
雁放试了三套,出来又有两套等着,比橱窗里的模特还忙碌。
SA讲着有些难懂的英腔夸他,叶阮抱肘打量,又让SA拿着一套灰色和暗蓝色的比了比。
“你喜欢哪套?”叶阮终于想起来问一下本人的意见。
西装笔挺,雁放眉头微蹙,对着镜子认真比了比,烧包地说:“主要是人长得帅,衣服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一旁的SA立马点头狂赞,叶阮心说你听懂了吗你就点头。
忽视了两人毫无参考价值的意见,他主动拍板:“换衣服去吧,就要你身上这套。”
鸦黑的西服滚着银边,戗驳领更添一丝优雅和休闲,雁放挑剔道:“会不会有点太张扬了?”
“比四年前那件适合你。”叶阮头一次牵起过去的话头,迟来的点评,“那套太沉闷了。”
猝然的回忆,袭来那个被栀子花香裹挟的朦胧夜晚。
雁放眨了眨眼,一旁的SA还眼巴巴地瞧望着,他欲接着话头说些什么,被叶阮推了一下腰:“换衣服,鞋子穿什么码?”
“……45的。”雁放被赶着回答完,意兴阑珊地去了。
叶阮购物风格雷厉风行,跟繁女士正好相反。末了又叫住SA,要一双搭配西服的当季新款皮鞋,皮带、袖扣配齐,领带太成熟,不必添置。
刷卡签单,雁放提着购物袋,小白脸一样屁颠跟在他身后满载而归,在SA的热情护送下走出店门。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料想是用餐时间,电梯层数跳的很高。
雁放手揣在棉袄口袋里,那团布料被叶阮攥得皱巴巴,打了个结在心上。
他踌躇许久,眼看着电梯终于开始下行,干脆问出口:“那天晚上在桌子底下,你为什么……撩拨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像良家妇女,掺杂了一股委屈。雁放等得心急,仿佛脚踝又挨了一次撩拨,在众目睽睽之下压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在花园里,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叶阮用反问来揭过,好像这件事如果有因果,那也应该是他先种下的因。
雁放视线躲避,随心思挪来挪去,玻璃电梯右后方的店铺装潢的妖艳旖旎,看清店内展示架上的蕾丝布料,他的脸更加红了起来。
电梯门开了,雁放魂不守舍地跟进去,佝着腰靠在围栏上,不敢往旁边看,不敢展露出多一分的异常。
他心想林圃说得对,自己确实挺纯的。
耳旁乍然传来一声轻笑,在密闭的空间内燎烧着耳膜,窘迫更加难以遁形。
“叮”,电梯门打开,雁放当了三层楼缩头乌龟。身侧衣摆纠缠,叶阮从余光里直起身,纤细的、涂着红指甲的手一晃而过,轻轻搭在他的后颈上,安抚大型犬似的捏了捏。
叶阮压住嘴角的笑意。
傻子,他在心里说。
温泉酒店的高层套间,卧室门一推开,雁放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不自觉微微站直了。
叶阮换了一条墨绿色缎面荡领长裙,猫跟尖头鞋,鞋背到系带由蛛网似的花样装饰。头发打了卷,裸露的后背被一条长珍珠的苏托尔项链点缀,尾部钻石链条如一抹流星,划过窄腰,延伸到暗处。
雁放在这旁强装矜持,另一旁的宁远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竖起大拇指几乎唱出来:“beau——tiful!Shine bright like a diamond~”
奇了怪了,雁放惊愕,这句他怎么能听懂了?
叶阮懒得搭理宁远,弯腰拾起沙发上的包,珍珠项链随着他的动作摇曳,滑过蝴蝶般的胛骨,他的目光也像蝴蝶落在雁放脸上,露出考究的神情。
“头发。”
雁放被一语击回,下意识抬手理了一下。宁远逮着他拿发胶抓了半天,摸起来扎手。
他忍不住问:“你说的办事不会真是去什么颁奖礼吧?”
二十分钟后,酒店司机将宾利缓缓停在位于唐人街的一家大型casino俱乐部前。
错乱有序的红绿色灯牌,随处可见的繁体或简体字样好像又把雁放拉回了熟悉的国内。
隐隐约约的金色光芒从两扇大门的缝隙间藏不住般泄露,有人推门而出,得以窥见富丽堂皇的大厅一角。
雁放的视线追随着那位身着脏旧西服的潦倒老头消失在拐角,转瞬间,又有一位衣着讲究的上流绅士揽着女伴推门进去了,那女伴模样有些熟悉,像是荧幕里出现过的美人儿。
宁远提前下了车,于车流中迅速地闪身于一侧的小巷。金属后门发出轻微的响声,有人探出头跟他照面,说话声在奢靡得令人头昏脑涨的夜色中听不真切。
随后,宁远探出半个身子,冲车窗方向比了个手势。
叶阮坐在车里补妆,红似干枯玫瑰的口红被印在他素净的唇上,收到信号,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手包。
后座的车门顷刻打开,雁放先下了车,让纸醉金迷的国外氛围迷了眼。而后,一截细韧的脚踝踩着高跟落地,拉长窈窕身形,叶阮的手搭着雁放站定,手臂自然地环进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姿态变得风情起来。
“走吧,带你去享乐。”
【作者有话说】
到了伯明翰,致敬一下《浴血黑帮》——“By order of the Peaky Blinders!”

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casino如市集般吵闹的声响瞬间袭击了耳膜。
这是一家兼具博彩性质的俱乐部,占据了两半条街的面积,放眼望去分为数个区域,台球、牌桌、酒吧。
偌大的室内没有窗户,四方形的空间做了缓角,于是数张赌桌便如餐桌上摆放的圆盘一般比肩继踵,等待着分食赌徒的人生。热烘的气氛如蒸气聚在头顶,洗牌、换码、下注声四起,兴头上的人红着脸,瞪着眼,紧盯着荷官的动静。
正是入夜的时刻,门厅不断有人进出,多数体面的男人身旁都跟着模样俏丽的女伴。
雁放眼花缭乱间,被叶阮拽着衣角拉到一侧。
门厅与正堂是下沉式,有些斜坡,叶阮没站稳,雁放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他的腰,距离一瞬贴的极近。
“你……”一低头撞上那张极漂亮的脸,雁放心里乱撞起来,“带我来这儿享乐?”
“怎么?当我的男伴不情愿吗?”
好像从下车起,不,是从补完妆起,叶阮的态度就有些微转变,仿佛涂在他唇上的不是艳丽的口红,而是一张伪装的假面。此时他注视着雁放,竟有些轻佻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雁放是顺坡爬的性格,俗称给点阳光就灿烂。来不及计较这异样是何缘故,他不肯落下风地吃了劲,手掌握住那寸腰,将人往身前带,珍珠项链几乎嵌进叶阮的腰窝里。
叶阮伏在他的胸膛,仰起脸,眉宇间终于有了往日的神情:“好了别腻歪,吧台饮料和酒都是免费的。”他说着抽开手包,准备掏钱:“如果你想玩两把……”
“不了不了。”雁放从不参与这些,他按住叶阮的手,脸上闪烁着红色的光,“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社会主义接班人。”
“好吧,接班人。”叶阮打趣道;“那你能先放开我吗?”
雁放松了手,装模作样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眼神却一秒不离开身边人,“你要去办事了吗?”
“嗯。”叶阮轻应一声,安排他:“你待在这里等我,不用拘谨,这儿是章世秋的地盘。”
“章叔?”雁放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两人踏入正堂,叶阮一直跟在他身侧,刻意藏着半个身子。雁放是个合格的护花使者,像墙要护住一朵花,只让他展露寥寥的风情。
饶是如此,这朵栀子花也像在大厅男男女女的目光中踩了一圈,烙下印记。甚至有男人眯眼张望,在看到他身边有男伴时露出败兴的目光。
行至吧台,叶阮要了一杯香槟,雁放踩上转椅,上半身俯下来,不情愿地问:“去多久?我好无聊啊。”
叶阮垂眸看着高脚杯被注满,随口说:“那我们也来赌一把吧。”
雁放撑起身子,“赌什么?”
叶阮没回答他,反而问:“如果你赢了,想要什么彩头?”
雁放一时没有头绪,就见叶阮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红唇勾起耐人寻味的弧度:“慢慢想。”
“哎!你还没说……”赌什么。
雁放目送他的背影,穿过迷宫一般的圆形桌面,路过的几位侍者偶尔与他视线交汇,姿态有一种无言的恭敬。
他收回眼神,像四年前那样抓心挠肝,又一次被吊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巨型的销金地,彰显着唐人街的特色,红木雕的悬梁上间隔挂了几盏喜庆的灯笼,有些荷官身着旗袍,叉隐隐开到大腿。
人声混杂,或欢呼或抱怨或悲泣,抱着小赌怡情想法走进来的人早已迷途,忘记了久赌必输的真理。
雁放窝在大屏前的软沙发里看了会回放的体育比赛,中途两名保安押着一位身价俱败的客人送了出去,他又转去那两张赌桌看了眼热闹。
桌上美国轮盘气氛正热,空了的位置马上会有人补上来,上菜一样,雁放惊奇地发现,环绕在大厅里的半数都是亚洲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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