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有东西在我脖子后面!”
“千万别回头,我奶奶跟我说,人有三盏灯,遇到脏东西,回一次头灭一个!”
前方几个过于活泼的工作人员蹦蹦跳跳,后面却有两个落后的人,在山林间过于悠闲了。
因为某个人说自己脚疼走不动,不得不拉着对方走的温让剑回头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方才导演说过独孤遐尔眼睛不好的事情,原以为是视力的问题,可现在听来仿佛有不知道的隐秘。
独孤遐尔慢吞吞踏着泥土和碎石块铺就的山地,几乎将大半个重心放在男人手里,格外享受拉着自己手的力道,温暖干燥又有力。
整个手都被对方握在手心,特别有安全感,浑身都暖洋洋的。
“嗯?”听到问题,青年眯起猫儿一样的眼睛,眸子亮亮的,带着几分得意问道:“师哥,你关心我的眼睛啊?”
温让剑立刻扭头,不去看青年过于晶亮的眼睛,“没有,随口一问罢了。”
看着男人冰冷清俊的侧脸,青年低声道了句无趣,脚踏一块儿石头,跳了半步,走在男人的身侧,随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小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碎玻璃刺进眼睛里,做过角膜移植手术,不过从那以后视力就一直不太好,晚上也看不太清楚。”
温让剑点头,“原来如此。”
他之前以为在医院那次,是青年在无理取闹,原来他晚上是真的看不清楚。
就在温让剑点头的一个功夫,身旁的人忽然惊呼一声,似乎踩到土地里还有些松弛的石块,石头翻动上脚掌也朝旁偏移,身子朝后面栽倒。
他们走了有小半个钟头,虽然山路被开发过,但却有些坡度。
就在独孤遐尔以为自己要滚下去的时候,闭上眼睛,下意识惊呼道:“师哥!”
一只胳膊率先稳稳捞住他的腰肢,微微用力,将整个人捞回来。
独孤遐尔只觉得是一瞬间的事情,顺着力道抓住什么东西,猛地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漆如点墨的眸子,放大的锋锐面孔。
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对方眉眼的黑色碎发轻轻扫在青年的皮肤,一片冰凉和瘙痒。
正如独孤遐尔看清温让剑一样,温让剑自然也看到了,青年浅棕色剔透如猫眼石的眼睛最深处的虹膜里有一道如丝如发的划痕。
温让剑收回自己的眸光,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面颊,独孤遐尔面部的毛细血管一下子就红了,不知是害羞还是怎的,他支支吾吾道:“没,没事。”
温让剑目光落下,问道:“既然没事,可以放开我了吗?”
独孤遐尔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死死揪住温让剑的衣服,都用力到出现褶皱了,他立刻松手,眨巴两下眼睛,“不好意思,松,松开了。”
温让剑转身,自然地牵起青年的手,嘱咐道:“小心脚底。”
就在准备继续朝上走的时候,身后的青年又出幺蛾子了。
独孤遐尔又惊呼了一声,对上温让剑询问的目光,委屈巴巴道:“师哥,脚,脚好像崴了。”
温让剑叹了一口气,屈膝半蹲,检查了一下青年的脚踝,认真道:“没有骨折,也没有伤到骨头,应该是拉伤筋骨了,要用红油揉开才行。”
但是目前这个环境也没有红花油之类的。
温让剑抬头,正好对上青年眼泪花花的可怜样,都有些免疫了,他转过身立刻做出了决定,扭头道:“上来吧,我背你走,快些。”
独孤遐尔眼底立刻一亮,顺势趴在男人劲瘦却有力的后背,勾住对方的脖子,眯起眼睛一脸得意,嗓音却无辜哽咽道:“谢谢师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用臂弯勾起青年柔韧双腿的温让剑动作一顿,没有说什么,迈着步子朝山上走去,脚步飞跃,步履如风。
没几步就跨越了好几米,比之前顺着独孤遐尔的速度,快了好几倍,转瞬就追上了前面的一行工作人员。
前方的一群人,还在尖叫。
突然有个带着圆框透明眼睛的妹子,余光瞥见一条黑黑的东西,尖叫道:“蛇!有蛇!”
还在抹脖子的小陈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扭头。
那妹子立刻制止他:“别动!它,它现在在盯着你的脑袋,别回头。”
一时间,所有人群自发远离小陈的身边,空气瞬间死寂下来,只有微不可查的树叶沙沙声,还有后脑勺的斯斯声。
小陈欲哭无泪,“难道我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吗?爸,妈,儿子不孝,咱们老陈家要绝后了......”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这次的叫声分贝比之前创了历史新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太像恐惧的嘶吼,更像激动和惊叹的尖叫。
“蛇终于落下来了吗?我也该迎接我的命运了......”
这个时候人反而拥有巨大的勇气,小陈猛地扭头,怒目而视,表情一凝。
“???”
他对上了一双冷峻的面孔,面前浑身漆黑充满着神秘感的男人,也就是温让剑一只手还勾着某人的大腿,右手死死捏着黑色小蛇的七寸。
骨节分明的手在黑蛇的映衬下,修长白皙,视觉分明。
小蛇浑身鳞片漆黑油亮,头部被男人的拇指和食指死死掐着,露出里面猩红的开叉长舌,嘴巴上下四颗尖牙,本该格外恐怖,但是现在它不停晃荡尾巴挣扎的样子,就有些可爱无力了,更像男人手中的一条小宠物。
温让剑端详了一会儿黑蛇的尾巴和尖牙,随后将蛇丢在地上,淡淡道:“还是一只刚出生的乌桥蛇,性子贪玩,爱捉弄人类......没毒。”
地上的小蛇在温让剑脚便盘桓了一会儿,还发出斯斯的警告声,似乎十分不满这个刚才掐住它头的男人,只是威胁了几下,然后悻悻溜走了,钻到树叶底下,消失不见。
众人听到最后那个重点‘无毒’后,皆送了一口气。
“没毒就好。”
小陈浑身一松,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怔怔看着那道在山林间如履平地离去的背影。
圆框眼睛的妹子凑上来,兴奋道:“小陈,你不是独孤遐尔的经纪人吗,刚刚那个酷哥你认识吗?”
“你们从哪里找来的保镖,帅炸了!现在的安保公司质量都这么高了吗?”
小陈惊魂未定,下意识回答道:“不是,好像是遐尔哥自己找的,好像是学校的学长之类的......”
但是,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没这么简单。
“门票100元,住宿费每天每人80。”
当众人用脚踏过半个山林,终于走到一座荒凉破败的道馆门口,就听到苍老幽幽的嗓音如是说到。
不过三层石阶上,破旧的门旁倚靠着一个穿黑色破旧大衣的老大爷,过于肥大的衣服和老人瘦弱的身材破为不符合,像是从哪里捡来的。
众人先是一惊,然后不满道:
“喂!彩虹娱乐早就付过租借山林的费用,哪里来的门票?”
“话说这个小破道观,也从未对外开放参观过,哪里来的门票费!”
然后,众人目光狐疑,只觉得这位老大爷哪里看哪里不对劲儿:
“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叫花子,装作门卫在这里骗钱吧?”
看门的老大爷靠着石门,一只脚翘在门槛上,也不管众人的窃窃私语,打了一个哈欠,仍旧重复那句话道:
“门票100元,住宿费每天每人80,爱进不进,想白吃白住,除非你们能跨进这道门槛!”
众人皆愤愤不平。
却听这看门老大爷一句话落后,迎面从门内吹出一股凉风,引得众人瑟缩后退半步,皆惊疑不定。
身后又不知哪里响起几道鸟鸣,像是乌鸦的呱叫,又像重重叠叠的嘶吼。
还是之前那个小年轻,扛着黑色的三角架子,警惕地观察四周,小声道:
“算了算了,我们先掏钱吧,我奶奶说了在哪座山拜哪座庙,切莫惹恼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都什么年代了,你不要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喂!”
虽然这么说,可是众人看有一个人掏钱了,虽然不情不愿,可眼下也只好先入了道观再说。
那穿着黑色破洞大衣的老头,立刻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面上皆是笑出的褶皱,收过一叠钱笑意扩大半分,还凑近闻了闻。
直到他又结过几张毛爷爷,扯了扯没扯动,抬头不悦看去,对上一双漆黑幽深又犀利的黑眸,表情一僵。
“你你你你......你个杀星怎么会在这里!”
温让剑微微蹙眉,不解道:“什么意思?”
一个毛茸茸的头颅从男人身后探出来,端详了许久后才一惊道:“你是那个看门的大爷!”
老大爷原本瑟缩恐惧的表情,在看到独孤遐尔后,立刻变得愤慨起来:“是你这个小娃娃!偷车贼!”
独孤遐尔眼睛偏移上翻,那天他把上了年代的脚踏车丢在人群里就忘记了,十分不走心道:“大爷,我给钱了好不好。”
大爷仍旧愤慨:“老头子我怎么没看到!”
独孤遐尔这下理直气壮了,回道:“我放到警卫室了!”
老大爷先是一愣。
他那天看到温让剑这个杀星忙于躲避,后脚就背着自己不多的行李回山上了,想起自己莫名错过天降之财,垂着胸口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啊。
老大爷眼珠子轱辘一转,梗着脖子道:“老头子我没收到,你这个小娃娃不知道还钱要亲自还到对方手里吗?这次算是大爷给你上的一课......”
说着,老大爷就仰着下巴,手心一伸,直接怼到温让剑面前,两个字说的霸气十足:“赔钱!”
温让剑脖子后仰:“......”
为什么要朝他伸手?
独孤遐尔微微蹙眉,不过这点钱对他不算什么,用钱平事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就在他伸手朝自己的口袋摸索的时候。
温让剑伸手朝右边的墙角一指:“那个不是自行车吗?”
三个人都朝角落里看去。
好一个破旧的黑色脚踏车,链条上粘着油,车前的框子微微变形扭曲。
独孤遐尔啊了一声,立刻认出了那就是自己骑走的脚踏车,怒道:“老头!到底是谁在骗钱!”
大爷的表情渐渐低落下去,心底在呕血,心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孝子贤孙多此一举,非要孝死自己,定要将他打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饶是肯蒙拐骗无数回,早就没皮没脸的大爷也有些挂不住脸上的表情,微微后退了一步,叫温让剑他们踏入道馆的门槛。
等两个人的身影淡去,大爷表情立刻严肃几分,居然从吊儿郎当的表情里,看出几分世外之人之感。
他伸出右手五指翻腾,闭目不语,眉眼越发严肃,脸色瞬间煞白,惊慌道:“完燎完燎......”
“藏书有云:气乘则风,散界水不止。风水此法,得风为上,得水次之。如今此座山脉风水不通,后有怨气沸腾的鬼王,前有因果不详的杀星,杀星撞上鬼山,必会引动不详,此地危机四伏,九死无生啊!”
“老祖宗啊,非是道流儿不尊前辈,奈何道行有限,要是我死了还有何人能传承咱们流云观这一脉。”
“老头子我先去也——”
此话一出,道流儿扛起角落里的脚踏车,背上自己不多的行囊,一步三越,一溜烟就下了山,不见人影。
踏入道观的温让剑脚步一停,微微侧头,似有所感,就有一只纤细的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腮帮子那里踏下去一个凹陷。
“师哥,怎么不走了?”
独孤遐尔指头戳了戳,才发现男人的皮肤居然格外柔软温热,不同于他浑身气息的冰冷,指尖的触感更像一片云,还是染上红霞般有温度的云。
温让剑微微偏头,继续朝前走去,淡淡的嗓音暗含警告:“手。”
独孤遐尔恋恋不舍收回手,两只胳膊像蛇一样挽着男人的脖颈,两条腿还不停的晃动着,姿态格外悠闲。
道流儿一鼓作气奔下山,站在宽敞的车道前,嘀咕了一句:“奇怪,总觉得老头子我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但是他很快就不再纠结,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全身家当后,兜里还揣着刚刚新收的毛爷爷,心怀激动和畅享道:
“算了!肯定也是个不值钱的东西。”
“老头子兜里有钱,先去夜市吃一顿烧烤吧,馋了好久了!”
这个连门匾上的字迹都看不出的道观里,名副其实的条件简陋,众人里里外外逛了一圈,没用多长时间就弄明白里面的构造了。
前厅是入口,中央有一座殿宇。
殿内的红木四角桌上供奉着几个三清真人的泥石头塑像,插着还未燃尽的香烟,桌前放置一个破旧发黄的垫子,看上面的印子,似乎有人常常使用。
后面就是一排排的厢房。
厢房内置不过两平方的榻榻米,上面垫着草席和几个圆柱形的布枕头,里面用稻壳和干草填满,房内并无什么多余的物件。
不过按照温让剑的观察,虽然简陋,但是却毫无灰尘,水泥地面上也用沾水的抹布擦过,显然有人日日打扫。
温让剑选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厢房走进去,将独孤遐尔放在榻榻米边上,说道:“你先在此处坐会,我去问问别人有没有红花油。”
独孤遐尔啊了一声,只好不情不愿道:“那师哥可要快一点回来啊。”
温让剑点点头,转身离去时,听到身后的人声音压低道:“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男人离去的身形一顿,没有回头继续朝外走去,但是这一此,脚步明显加快许多。
等温让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有大部分的人打包行李要离开,而小陈和带着圆框眼睛的妹子在阻拦,两拨人为此争吵起来。
但显然两个小年轻独木难支,只好侧身一边,叫大部分的人离开了。
“怎么了?”温让剑上前询问。
两个人立刻为温让剑解释道:“他们觉得道观简陋,都要下山寻找别的住处,温哥,你有办法让大家回来吗?”
带圆框眼睛的妹子钱楠楠是编辑,因为个人十分喜欢原著《问剑》,所以将其拍摄成影视,也是她的坚持和梦想,比谁都重视本次的拍摄。
钱楠楠道:“是啊,一来一回他们肯定赶不上明天的拍摄,程导演知道了又要生气。”
此时 ,天色渐暗淡,天际飘着浮云,夕阳已经落山,荒僻的道观外树影重重,扑面而来一股不详,黑色总是会放大人的恐惧。
温让剑凝视观门外,墨眸逐渐幽深。
只觉得以道观为中心外,气氛阴冷无比,但是无论外间的风如何呼啸都不曾吹拂进观内,仿佛有无形的存在为他们抵挡去了阴寒和危险。
小陈却说:“算了,天都黑了,他们找不到下山的路,自己会回来吧。”
温让剑摇头道:“人各有志,随他们去吧,你们也不要下山去找他们......”
就在两个小年轻不解的时候,温让剑猛地回头,缓缓道:“有危险。”
不是可能,而是有!
温让剑自幼习的是剑法,练的是天地真气,对鬼神一说向来嗤之以鼻,就像他压根不怕那些死于他剑下的鬼怪报复,也从未见过。
但是,他知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就如同某位圣人所言:子不语怪力乱神。
温让剑未曾见过,所以不相信,可也因为未曾见过,所以心怀疑惑,心生敬畏,不是对鬼怪的敬畏,而是对天地的敬畏。
况且,他的任务只是在这一个月内保护独孤遐尔一个人的安危,他人如何,拍戏的进度如何,和自己无关。
他现在身份本就诡异,不想节外生枝多管闲事。
你管闲事,闲事也会管你。
温让剑没有搭理两个小年轻诡异的表情,问道:“有红花油吗?”
小陈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指了一个方向:“不过我看东边那个木屋好像是厨房,里面说不定会有红油之类的......额,做饭用的油也可以吗?”
温让剑点头致谢,朝着东边的小木屋里走去。
走过一段用石砖铺就的小路,东边的小木屋房顶上果然开了一个烟囱,里面冒着淡淡的白烟,但是蒸煮的饭想必不是什么肉食,所以味道很清淡。
温让剑打开歪歪斜斜的小门,踏步进去,感受到一道呼吸还有鼾声。
木门的吱呀声,叫里面打瞌睡的人一个激灵,从长凳子上跳起身,梳着有些凌乱丸子头年轻道士,长着一张可喜的包子脸,蓝色道袍破旧打着补丁,从慌乱中看向门口,摆好架势道:
“何方妖孽敢惊扰小爷我......”
见到门口的黑衣青年后,道士林七巧疑惑歪头道:“咦!?我观阁下印堂发黑,杀气绕身,恐有不祥之兆啊!”
“但你放心,小爷的师父乃是道门鼎鼎有名的流云观传人道流儿!精通奇门遁甲、八卦法阵,有我师父出手,就是逆天改命也不算难事,就是要加点儿钱......”
林七巧转瞬间腾挪到门口,迫不及待扬声道:“师父!来活儿了,大活儿——”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咦?”等了许久不见师父赶来,林七巧扣了扣脑袋,呵呵笑道:“往常遇到坑......赚钱的机会,师父总是一马当先,怎滴今天这么不积极。”
“阁下稍等,师父可能在蹲茅房,我去把他薅出来。”
“若你师父是那个穿着黑色破洞大衣的老者,”温让剑叫住了林七巧,在对方激动的目光下,一字一句道:“那他已经下山了。”
下山了。
下......
林七巧好半晌才接受这个事实,这个无数次被师父抛下的事实,他眼泪瞬间彪出来,张大嘴巴刚吼出一个字:“师——”
温让剑打断道:“不过你方才用的步法,腾转挪移间转瞬即至,在下从未看过,可有什么说道?”
温让剑一副求教的姿态,叫林七巧顿时忘却了某个不负责任的老头子,从小长在山上受到师父打骂使唤的小道士,还是破天荒有人请教他修行一事。
林七巧咳嗽一身,双手背负身后,学着老师傅深沉的样子,摇头晃脑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只好为你解答,我练的是道门的绝学八卦步!”
“此步法讲究一个攻守兼备,虚实结合,首先要吸收天地灵气,轻身凝神,万物与我归一,将自己想象成天地间的一缕风,一片叶,一棵草......”
“有道是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我道家的法门讲究的就是一个顺其自然,这个自然可谓看不见的势,也可为天地间的一缕风......”
林七巧好为人师,见温让剑又一脸认真严肃盯着自己,脑袋一热,连自己道观的绝学都给一股脑倒了出去。
小道士下巴微抬,说是在传授,其实更像在显摆自己:
“你且看我的动作,以脚后跟为原点,将周围想象成一个圆,一半是阴,一半是阳,左脚尖划出一个八字,右脚跟上,然后反方向划出一个八字......”
随着小道士破洞的布鞋在地上划出半圆,地面的灰尘居然随着他的脚风凝聚成了一种势,但是林七巧脚步一停,得意洋洋道:
“不过,你感受感受就行了,这个步法光是其中的真意我也是用了阵阵半年才领会,寻常人若是真的想学,练练太极之类的,也......”
林七巧得意的小表情瞬间惊悚起来,他目光落在身旁的黑衣青年身上,嘴巴缓缓长大:“你你你你......”
温让剑按照林七巧的步法照着做,脚下划出两道太极般的阴阳圆圈,无形的风势聚集在脚下,居然比林七巧的还要巨大。
“怎么不走了?”黑衣青年还不解道。
一般人是看不到这个势的,可是开了灵气的小道士哪里看不见,指着黑衣青年,活脱脱见鬼的表情。
“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当初他也是按照师父的命令,攀崖渡石了小半年,手掌和脚心没有一天是好的,才稍稍领会其中真意。
可是林七巧哪里想到,面前这个黑衣青年何止攀崖渡石过,他的脚不知丈量了多少土地,他的手不知攀援过多少险峻的山崖,有道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路走千里也是同理。
“太极步法......”
“无影步法......”
虽然是两个世界的不同步法,可是温让剑却觉得两者之间总是相同的,黑衣青年微微闭目自语道:
“若太极讲究攻守兼备,阴阳平衡,无影则注重速度穿梭,脚影重重,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各的缺陷。”
就在青年此话落下,猛地睁开双目,黑眸少见的明亮。
他脚下一个旋转,哪怕没有看过林七巧之后的脚法,可是凭借自己的理解,脚步翻转,身姿腾挪,转瞬间就上了房顶,然后一个翻身,化为道道黑影。
最后像一缕极速飞驰的风,稳稳落在厨房的门口。
林七巧只觉得面前抚过一阵凉风,还裹挟着道道冰片,他嘴里也被灌了一口凉风,咳嗽几声后,看着距离自己一米远的黑衣青年,喃喃道:
“你究竟......是何人?”
第166章 [古穿今击剑选手已死]
不知不觉在小厨房门外耽搁了太多时间,主要是被那个小道士缠着问东问西,等脱身的时候,天色早已黑如幕布,不见一丝光亮。
温让剑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油菜面,走回西侧的小厢房,用脚微微抵开雕床木门,见到房屋内的情景,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冷声问:“你在做什么。”
原本该老老实实坐在床沿的人,此刻如同蛆一样在床上扭成一条,听见门口的声音,立刻将手往身后藏着,遮遮掩掩的样子十分诡异。
当然这个像蛆一样的形容词,也是温让剑的主观印象。
若叫旁人看来,露出小半截修长小腿青年,那半截肤色在黑夜的衬托下白皙如玉,此刻侧躺床榻的身姿修长柔韧,腰肢微微塌陷,身材曲线明显,没有男子的粗满亦无女子的柔弱,若忽视性别,一侧的剪影更像一条美人蛇。
但可惜,门口的男人根本没有注意,一双漆黑的墨眸只看到了自己的行李包大开,露出里面叠放好的几件衣物和日常用品。
行李外,古朴剑匣早已打开,里面放置的无剑剑柄不翼而飞,至于被谁藏起来了十分明显。
温让剑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端着的面放在小木桌上,然后朝床榻步步接近,床榻上透下一片影子,他朝青年伸手道:“拿出来。”
清线不大的嗓音,此刻却十分压迫人。
“好嘛!”独孤遐尔被逼到墙角,先是心虚随机佯装愤怒,将手里的东西重重拍在男人手里,扁嘴道:“我,我就是饿了,随便看看包了有没有什么吃的而已!”
青年的猫瞳瞥了眼对面的男人,然后又心虚收回,委屈道:“至于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吗。”
“而且!师哥你为何回来这么晚!明明都答应过我要早些回来的,现在天都黑了你才回来!”
青年的表情过于委屈和愤怒,不知道他这幅样子实在像极了控诉丈夫晚归的怨妻。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早些回来?”
温让剑虽然听到青年叫他早些回来的话,可是他十分清楚自己根本就没回答青年,顶多是在内心记下,可若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也是他无法控制的。
没有理会青年越发气盛的表情,他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古朴剑柄,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就原装回剑匣,古怪地瞥了一眼青年,直接道:
“饿了就来吃面。”
独孤遐尔鼻子耸动,视线落在桌子上飘着热气的面,爬了一天的山他还真的有些饿了,肚子十分争气地叫了几声,他立刻捂着肚子,像个面饼一样瘫在床榻上,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故意道:
“师哥,我脚崴了,浑身都饿的虚脱了,你抱我过去呗。”
其实独孤遐尔只是想逗逗不近人情的男人。
可是当男人真的朝他走来的时候,还一把将他公主抱起朝小木桌走去,身体凌空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惊呆了。
独孤遐尔感受到膝弯和肩膀后的力道,勾住男人的脖子,身体下意识紧绷,哆嗦道:“师,师哥?你,你还真抱啊?”
青年看着某人在月光下越发冷峻冰铸的侧脸,只觉得浑身都被点热,紧张地呼吸不过来,可是这种心跳欲死的紧张和激动还未来得及感受,下一秒他就被人稳稳放在木凳子上。
那股包围他的温度瞬间远离,只余空气中的冰冷,仿佛一开始就存在。
温让剑坐在斜侧的桌缘,神色如常,不解道:“不是你叫我抱你的吗?”
怎么对方反而惊恐起来?
“没,”独孤遐尔喃喃自语般道:“就是有些惊讶......师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温让剑叹了一口气,心想不过一秒都不到的事情,若是丢下不管,还真怕某人能现场给他表演个翻床打滚,他将筷子放在青年面前的碗上,提醒道:
“不是饿了,吃饭吧。”
青年点点头,老老实实拿起筷子吃饭。
不同于温让剑动作利落干净,独孤遐尔真的就像猫一样,一根根挑着吃,吃一口偷偷抬眼看一次旁边的男人,像是在下饭。
等温让剑吃完面,连汤都下肚后,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这么一看。
好嘛!那碗里的面才下去一截小拇指的高度。
温让剑是真的无奈了,问道:“你准备吃到天明?”
独孤遐尔连忙收回视线,开始专心吃饭。
就在温让剑将床铺好后,青年捧着干干净净的碗给他看,舌尖舔着嘴角的汤汁,一脸得意求夸奖。
温让剑将碗筷放到厨房收回,嘱咐青年先行休息:“我去厨房洗碗,你先睡不用等我。”
“师哥,别忘记你是我的保镖!保镖要和被保护的人日夜都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