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遐尔还是穿着自己的长袍,只是脱去了假发,他用指尖点了点温让剑的胳膊,心情看起来不错。
“师哥!”
“刚刚你又救了我一命。”
温让剑收回目光,偏头看身侧的人,淡淡道:“这本来就是我这一个月的职责,况且......”
那箭矢根本没开刃,谈不上救命之恩。
独孤遐儿立刻道:“那也是救了我一命!师哥,你知道脸蛋对于一名演员来说多么重要吗?有的演员还专门给自己的脸上保险呢!”
说着,他居然不知从哪里,现场掏出一面镜子,美滋滋地照了起来。
大概是能赔钱的意思。
温让剑思索片刻,认真道:“抱歉。”
独孤遐尔不解的看过来,他解释道:“那一箭其实也造不成严重的伤害,以你头骨的强度来说,顶多青肿几天,耽误你拿钱了,抱歉。”
独孤遐尔看着自家师哥一本正经的样子,明媚的阳光照耀在男人冰块一样的脸上,不会有人想到这么冷酷的男人也会说冷笑话。
“哈哈哈哈......”他立刻抱着肚子笑起来,泪花都挤到眼角,肆无忌惮地趴在男人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师哥,你说的话好有意思啊!”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温让剑接触到对方身体的一瞬间,一股甜腻的清香袭来,不适应地僵硬了一瞬,下意识道:“大庭广众之下,男女......”
他停顿了一下。
独孤遐尔扬起小脸,温暖无暇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能看到细微的金色绒毛,温暖干净。
“干什么啊,师哥,我穿的是女装,又不代表我真的是女人!”
温让剑将落在对方脸上的目光移开,扶住对方骨感纤瘦的肩膀,准备推出去,突然一股恶意和杀意像针刺一般朝背后袭来。
他下意识扣住青年纤瘦骨感的肩膀,两个人的位置瞬间翻转,黑眸如冰,刺去源头。
这么一转弯,独孤遐尔的脑袋立刻抵在男人的胸口,两只手也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衣襟,他不解抬头:“师哥?怎么了?”
两个人就像在亲密拥抱一样。
“先别动。”
温让剑将青年的脑袋压下去,目光眺望对面,茂密的山林,树荫婆娑,什么都没有。
肯定不是错觉。
现在的问题是要弄清楚,这股恶意和杀意究竟是朝独孤遐尔还是自己?
这股恶意的来源,究竟是人,还是......
那小道士口中的阴间恶鬼?
直到怀中传来沙哑粘糯的声音:“师哥。”
独孤遐尔整个人都被男人拢在怀中,嗅着师哥身上的寒雪松味道,明明男人的体温是温热的,可是总有股散不去的冰寒。
“抱歉。”
温让剑连忙松开青年,后退了一步,拉来两个人过于亲密的距离。
师哥远离自己,独孤遐尔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可碍于这里是剧组,少见的垂眸不语。
青年有些过于安静羞涩的样子,让温让剑多看了两眼。
又起波澜。
但是他发散的大脑,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因为山脚下,一辆辆警车的鸣笛声,叫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探头探脑,不明所以。
警车的鸣笛,却叫所有人心脏狂跳。
“怎么了?”
“警车怎么来了?”
“出了什么事情?”
温让剑心底一沉,总觉得山雨欲来,心底确实想过警方难不成找到自己杀人的证据,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如果他是警方的话,就算来抓自己,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那样犯人闻风而动,早就跑了。
如此大张旗鼓,更像是......
事后接到了某种噩耗。
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是来收尾的!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一部分警车留在山脚下,只有两辆警车一路开上山道,目标明确包围了剧组。
副驾驶的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鬓发斑白的男人下了车,举起手里的证件展示给大家:
“我们是警察,接到山下的游客报案,发现有身份不明的尸体,经过现场调查,确认是你们剧组的人。”
“什么!”
小陈和钱楠楠对视一眼,脸色刷地青白。
“难道是昨夜下山的人?”
“大家不要慌张。”
李明的目光扫视一圈,和其中一个黑眸对上后,微微顿了顿,然后很快收回视线和导演程冬交谈起来,了解这里的情况。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我们有些情况需要你们提供。”
“还有,麻烦各位都不要离开这里,在我们一个个核查人数和身份之后,才能离开。”
人群里立刻骚动起来,群演里有几个外卖小哥着急道:
“什么?”
“怎么这么倒霉啊!”
“你们要核查多久啊?”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我还接了明天几个预定的单子!”
所有人朝警车那边移动,现场有些乱糟糟的,好在车里又下来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员,面色严肃,几句话就安稳了人心。
死人了?
难道是自己方才闻到的腐臭味。
温让剑站在原地,兀自沉思。
他的五感本来就敏于常人,加之长年厮杀,见多了死人的他,有意无意闻到这种味道不足为奇。
可现在又有一个新的问题。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温让剑自己敢保证,山上的人自己虽然不熟悉,可是出于本能,他全都一个个核查过。
这里面没有一个是狩猎者的眼神。
如果死人的话,必然不是山上的人杀的,而按照尸体的腐臭味道,很有可能死的人是当晚下山发生了意外。
那杀人的,
还是鬼?
“师哥。”身旁的人嗓音不安,揪住了自己的衣角,
温让剑陷入沉思中,只是伸出一只手安慰对方,“别怕,不会有事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青年的眼底没有丝毫惊慌,只是像个密林中的野兽,微微不悦看着擅自打扰自己领地的人。
众人在警察的带领下,一个个核验身份,问些惯例问题。
李明警官朝另一侧走去,独孤遐尔立刻低头,表情恢复不安和惊慌。
“温同学,又见面了。”
独孤遐尔眼底划过一抹诧异,这个李警官他在医院见过的,对方曾经到医院来问过几个问题,有关‘菜刀’的事情。
可是当时,师哥一直在昏迷,他们两个应该没有见过。
除非......
李警官私下又找过师哥!
他们说了什么?
难道,师哥已经知道......
独孤遐尔的表情瞬间惊恐起来,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可是演员的素养,叫他压下心底的不安,一个劲儿对自己说,师哥看起来不像知道的样子。
如果师哥知道这一切,又为何会保护自己?
温良仁......又不是师哥!
他们不是一个人!
独孤遐尔很确定这一点,想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
而另外两个人已经攀谈起来。
温让剑说:“李警官,我想,我们三天前才见过。”
两个人目光交锋,谁也不曾露出破绽。
李警官来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有的时候一天的日子,也很漫长啊,三天已经足够做许多事情了。”
他哈哈笑了笑,笑意全无,换了一副审视压迫的目光,装作无意道:“不过,温同学,我发现你......”
“总是和命案现场扯上关系啊。”
“你什么意思!”独孤遐尔立刻从师哥身后冲出来,冷冷道:“你怎么不说是师哥和我呢!两次的命案现场我也在。”
温让剑将某个炸毛的人摁回去,直接问道:“李警官,方便问吗?”
他的态度太过直接坦诚,李警官微微不解,却点头道:“能说的我会说。”
温让剑沉声道:“你只说发现有尸体,没说尸体的数量。”
李警官一愣,没想到对方的观察这么清晰,他确实故意没有透露人数,沉思后道:“反正迟早也会被媒体暴出来,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死者共有三人,一名青年男演员和他两个经纪人。”
李警官其实在等温让剑问自己,尸体的身份,好再观察观察对方。
结果,温让剑似乎根本不在意死的人是谁,或者他知道死者的身份......
当然,后者很快就被李明排除了,这么明显的破绽,这个男人是不会犯的。
“尸体的状态呢?”
“死因是什么?”
“你之前说身份不明,就代表一时也辨认不出他们的身份,可见尸体遭受了很大的破坏......”
温让剑连说这么多句话。
李警官却沉默不语,事关案件细节,他现在还不能暴露。
温让剑抬眸,看向李明带着皱纹和阅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李警官,我其实是想问......”
“你觉得凶手是人吗?”
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凶手还能不是人了?
这一刻,所有的细节和推测,仿佛是一个小孩堆起来的沙子城堡,一个不经意的滔天巨浪,烟消云散。
李明:“!!!”
李明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表情十分古怪,就跟吃了苍蝇似的,古怪到周围的人都意识到不对劲。
小胡警官走上前,问道:“李队,你还是觉得,这次的案件和温......那个谁有关吗?”
李明摇了摇头,肯定道:“‘菜刀’那次我不敢断言,但这次肯定不是他。”
“这是为什么?”小胡警官疑惑道:“两次案件他都在案发现场周围,说是巧合也巧了,就算不是他,肯定也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像李队你之前说过的,一切偶然的发生都是必然!”
李明沉默片刻,突然道:“小胡,你办案多少年了?”
小胡掰着手指头道:“我毕业进警队......三年了,我实习那阵还是李队带的我呢,我一直记得。”
李明从事特殊工作,少不了有些不好的习惯,虽然他为了保持大脑的清醒绝不喝酒,可是一旦苦思冥想的时候,抽烟是少不了的。
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河,李明又意识到这里是山林区,只好拿出一根烟在鼻头轻嗅。
他似乎在和小胡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缕清自己的思路:“我干这行二十一年了,虽然我每次都致力于抓住所有犯人,可过去总有几个悬案,尸体的死因成迷,犯人的踪迹也全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有的时候,我不紧怀疑,犯人真的存在吗?”
小胡肯定道:“有尸体,就肯定有犯人!”
“那为什么我们抓不住他,有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踪迹也全无?”
李明蓦地抬眸,眼底一片犀利,随机又暗淡下去,语速加快地说:“犯人肯定存在,如果犯人不是人呢?我们看不到他,抓不到他,甚至连意识都没有意识到他。”
小胡觉得现在的李警官有些可怕,一步一步后退,瑟瑟发抖道:“李队,你,你是不是太久没睡觉......”
精神错乱了!
恰好此时,一旁的同事朝他们走来,激动道:“李队!二队的人在山脚下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对方一看到我们就准备逃跑,衣着也很古怪,可能是案件的突破口!”
李明精神一震,立刻抬腿朝车上走:“走!”
方才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猜测,现实是自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点。
可是,李明的希望很快又破灭了。
他看着两名同事左右按住的人,对上身穿破旧的道袍,浑身都是泥土,衣服上还有些似乎被利器割开的口子,伤口渗血,奇怪的是有伤口,但是流血不多,仿佛有凝血因子加速痊愈似得。
装扮古怪的小道士不停挣扎着:“放开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流云观第三百三十一代传人林七巧是也!”
长发凌乱的小道士,正是昨夜像个没头苍蝇似得的林七巧,他跑到半山腰后,突然撞上了一只怨灵,与之缠斗到大半夜。
按照那怨灵的实力等级,林七巧推测,怨灵起码害了不止三个人,再放任不管,等怨灵吃了更多的人,只会更强大,不是自己能降服的鬼物。
林七巧昨夜消耗太多灵力,又受了重伤,而且在普通人面前又不能动用神通手段,只好跟一条蛆一样扭来扭曲。
他着急上头,大吼道:“放开小爷!”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拦着小爷的这段时间,说不定又有许多人丧命!”
李警官表情一凝固,沉声道:“先松开他。”
“这位小兄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七巧这下沉默了,他活动了一下胳膊,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说我是清白的,山下的尸体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就是这山上的一个小道士,想下山找我师傅来着,没想到赶上这样不详的事情。”
李警官目光犀利,仿佛能透过你的皮肉看穿灵魂,他问道:
“昨夜凌晨4点,你在哪里?”
林七巧目光飘忽,深居简出的小道士,还没有那么高明的撒谎技巧。
李警官咳嗽道:“你形迹可疑,若是拒不交代,按照流程我会带你去警局,就算我们没有你杀人的证据,可你也得在里面带上二十四小时,若是真的按照你所言,在这期间又有什么人......”
“什么!二十四个小时!”
林七巧连忙道:“凌晨四点......那就是寅时啊,我说!我说!”
“我和温前辈在一块儿嘞!”
“温......前辈?”
“是温良仁吗?”
“那我不知道,他还没告诉我他真正的名字,总之我有不在场证明!你们不能抓我!”
“身份证号码报一下?”
剧组的工作人员,加上群演,少说有近百人,此刻排成好几列的队伍,一个个在拿着电子仪器的警察面前验证身份。
温让剑跟随人群走着,忽然脚后跟磕绊了一下,身后贴上来一股压迫的气息。
“温良仁,好久不见啊......”
一道沙哑的嗓音,在耳畔戏谑地响起。
温让剑微微偏头,先闻到一股劣质香烟和汗水的混杂味,他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有事儿?”
方才在他身后的不是这个肤色暗黄,眼神带着暗光的男人。
这个男人和那个面容腼腆的外卖小哥换了位置。
孙明悟对上温让剑纯黑色的眸子,扯了扯有些干裂的唇角,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温让剑微微扫了一眼,这才算看到身后男人的正脸,但他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他顺着队伍朝前走了一步,正好拉开和男人的距离,淡淡道:“想起来了,你是之前那个敲门的外卖小哥,你认识我?”
或者说,认识的是温良仁。
温让剑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之前和人打架,伤过脑袋,有些人和事情记不得了。”
身后的人低低地笑了,似乎在压抑什么。
但是还是溢出有些尖锐的笑声:
“你!和人家打架?”
“确定不是被人打吗?”
孙明悟跟着队伍朝前走了一步,瞬间又拉近了自己和温让剑之间的距离,他几乎贴着耳朵,压低嗓音道:
“失忆了啊......所以也忘记了以前我是怎么欺负你的吗?”
温让剑面色一沉,就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人用指尖重重点了点,带着点儿力道,旋转几下,像剑尖插入后背。
但他不为所动,表情都没变过一下。
“这里......”
背后的指头,又移到右边肩胛骨下三寸,狠狠点了点。
“还有这里......”
“应该都有伤疤才对,毕竟之前用碎酒瓶狠狠扎进去过。”
孙明悟又砸吧了一下嘴,随口评价道:“你这几年还健身了啊,背肌练的不错啊,我手都戳不动了,不像以前一副白斩鸡的样子,揍起来实在是没什么手感。”
前面又走了一个人,刚好轮到温让剑核验身份,他向前走了一步。
面前的警官头都没抬,操作手里的警方大数据电子屏幕:
“报一下身份证号。”
三秒过去了,面前的人还没说话。
男警官微微皱眉,不悦抬头看去,忽然瞳孔一缩。
原本想说的话也被堵在喉咙里,只觉得面前这个身穿黑色古风劲袍的男人,格外恐怖。
一张冰冷的面孔,明明面无表情,那双寒潭般的墨眸却搅动着什么暴风雨,叫人骨头缝都被动起来了,仿佛置身于一片地火寒潭中,杀气森森。
下一秒,笼罩头顶的黑暗瞬间消失。
面前的男人嗓音冰冷道:“忘了。”
警官还没回神:“什么?”
孙明悟突然探出脑袋,似乎想拍拍男人的肩膀,后者不动神色避开,他满不在乎笑道:
“警官,我和他是初中同学嘞,他前段时间和人打架,脑子被打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证号。”
警官哦了一下,连忙举起电子仪器,对准温让剑的面部:“没关系,刷脸也行,也能验证身份。”
一秒不到,电子仪器响起滴的一声。
同样的一张脸,验证出来的是温良仁的身份,大学生,二十岁,父母双亡,没有前科,倒不如说有过几次的接警记录,但都是作为受害者被人打到医院去的,有些可怜。
警官刚说好了,温让剑扭头就离开此地,连身后的男人看都没看一眼。
警官凭借敏锐的观察,发现这两个男人的关系一点儿也不好,其中一个人一定在说谎,或者他们之间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和这个案子没关系。
警官没再去注意,继续为后面的人验证身份。
“不能杀人,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温让剑从人群中穿梭出来,一边在心底默念:“这是温良仁的因果,不是我的因果。”
如果他猜的没错,方才那个头发微卷,小麦肤色的精瘦男人,应该就是曾今霸凌过温良仁的主谋。
就算这人该死,也该是温良仁亲自动手,不该是自己。
初中的话,都过去七、八年了,似乎也没必要搭理对方。
温让剑从人群中出来后,突然脚步一定,叹了一口气,从衣襟里面拿出一个团成一团的纸条。
这是刚才那个男人,装作拍自己的肩膀,顺势丢进他衣领里面的东西。
虽然做的很隐蔽,又怎么可能瞒得住自己。
他掏出纸条,墨瞳凝重,最后顺从本心打开纸条,里面歪歪曲曲写着几个辨认不出字迹的简体字,还是很好分辨:
[后山腰,晚上3点]
[不来我就让你和那个装逼婊身败名裂]。
装逼婊......
这三个字骂的是谁不言而喻。
温让剑承认被自己压下去的杀意,几乎是没有丝毫理由的又一次涌现,而且比之前更盛。
他指尖微微摩挲这几个字,骨节泛白,带着点儿力道,本就脆弱的纸条瞬间破了一个洞,消失一个字:
刚好是[婊]。
“师哥!”
雀跃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听他们说短时间好像下不了山,也拍不了戏了,我们一起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不等温让剑抬头,一道如风的身影就朝自己扑过来,他右手立刻背在身后,捏紧成拳头。
纸条瞬间被捏成碎屑,碎屑又随着指缝化为齑粉,随风而逝。
“嗯?”独孤遐尔目光朝下偏移,笑道:“师哥,你在藏什么东西啊?不想我看到?”
“没什么。”
“让我看看!”
青年一向不会服输,猫眼划过亮晶晶的狡黠,立刻拉过温让剑的手,仔细端详起来。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尖和指腹有薄薄的茧子,可是手心却空空如也。
独孤遐尔故意打趣道:“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给我藏了小礼物呢!”
拍戏折腾了半天,下午又出了人命,现在早就到了黄昏时刻,天边的云朵似鱼鳞斑,夕阳被染做暮紫霞金,一片赤红。
一般这种夕阳,明天一定是个艳阳天。
可不知是不是出了人命,这种红色的夕阳总有些不详,像是破天的鲜血,遮蔽了天际。
“今天不太平,早些回道观,这几天不要乱逛了。”
温让剑心神不安,索性直接扣住青年的手腕,带着前不容拒绝的意味,拉着他朝道观走去。
“哎?”青年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了,不情不愿道:“还想和师哥去小后山约会呢,破道观里有什么好待的啊!”
温让剑就两个字:“安全。”
虽然自己对道家不了解,对那小道士的神通也不知原理,但是哪怕整座山都遍布恶鬼和恐怖的存在。
他求生的直觉告诉自己,道观里面绝对无人敢犯。
温让剑路过几个警察的时候,灵敏的耳朵还听到他们在交流:
“奇怪,李队他们怎么下去那么久啊?”
“电话也打不通。”
“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好!”
“对讲机里面也没有声音,全是沙沙的声音,太诡异了!”
温让剑心底一沉,他走上前道:“山上有一个道观,我建议大家都去哪里过夜,有什么问题最好白天再处理。”
几个警察一愣,似乎不明白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们警方办案,多得是昼夜交替,尤其是上面得知消息,第一时间下令叫他们夜以继日的破案,他们都做好夜间办案的准备,就连设备和工具都运到山下了。
有脾气硬气的警官直接说:
“一般民众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干涉我们警方办案。”
有脾气温和的则笑道:
“这位兄弟,谢谢你关心我们哈,这可是特级凶案,我们少睡几天不算什么。”
温让剑沉思片刻。
想到他们这么多人聚齐在一起,而且都是男人,又是国家机关,阳气和正气都足。
提点这一句话,已经超出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道路,他就算干涉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
他点到为止:“如果晚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记得去山上的道观。”
他拉着独孤遐尔朝山上去了。
几个警官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当温让剑离开后,半山腰似乎吹过一阵阴冷的风。
“嘶......不愧是千障山啊,昼夜温差大,天还没彻底黑下去呢,就这么冷。”
见温让剑离开,一旁抱着行李包的钱楠楠还有经纪人小陈,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小陈是独孤遐尔的经纪人,必须要跟着对方。
钱楠楠目光闪躲,神情凝重,仿佛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瞥了一眼温让剑的背影,没有多做迟疑,也跟了上去。
还有一个女明星夏夏,之前和钱楠楠拌过嘴,居然也毫不犹豫跟上去,带着自己的助理跟在钱楠楠的身后。
助理问道:“夏夏姐,我们干嘛跟着他们上山啊,留在警察这边不好吗?”
“嘘!”夏夏一边将自己的波浪长发扎成马尾,看起来是做好了爬山的准备,她一边低声道:“我问你我是什么身份?”
“你是十八线......”
“我可是当红女明星,明星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不等助理回答,夏夏妖魅的面容居然带着几分坚毅,严肃道:“明星的本职工作是跟着资本啊!资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跟着组织才有出路,懂不懂你!”
助理:“......”
温让剑选择上山的时候,以为就只有自己和独孤遐尔,委实没料到居然跟着这么多的人,加上他们两个,上山的居然有六个人。
不过,他眸光一闪,很快又放下心来。
一行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上山后,天际早以黑如幕布,见不到一颗星星。
黑色的天空,阴风阵阵的山林,破旧的道观,每一处都想是恐怖片的元素,再加之山下的凶案。
众人已经瑟瑟发抖了。
夏夏助理快哭了:“夏夏姐,这山上感觉更恐怖啊,明明我们方才跟着官方才是正道啊。”
“要不我们下山啊。”
一道冷喝响起:“不行!”
几个人看去,第一个说不行的居然是钱楠楠。
她板着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严肃道:“现在下山你才是死路一条,待在道观里是最安全的。”
小助理不安道:“会,会遇到杀人凶手吗?”
钱楠楠镜框底下的眼睛有不明的意味,幽幽道:“如果你遇到的是人那还算好的了。”
啥,啥意思!
意思是有可能遇到的不是人吗?
众人下意识领悟了钱楠楠的反话。
助理呵呵打趣道:
“楠楠姐,咱们都多大了,你还相信鬼故事啊,虽然晚上的山林确实有些恐怖,可咱们从小到大都是长在红旗下的祖国花朵,还是要信念坚定一点儿,坚定一点儿......”
后面的话却越来越微弱。
钱楠楠欲言又止,看到为首的温让剑迈步朝道观的正殿走去,赶忙小跑跟了上去。
温让剑将厢房里的行李都拿出来,看着个样子,似乎打算供奉有真人的正殿里过夜。
一向挑剔的独孤遐尔这次居然没有出幺蛾子,老老实实跟着温让剑铺被褥。
温让剑对进来的人解释道:“我建议大家今晚最好睡在一起。”
小陈脸色发苦道:“楠楠姐是这样,怎么连温哥也是这样啊,该不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吧,难道昨天被杀的那些人今晚会回魂不成?”
温让剑动作一顿,只道:“有备无患。”
众人其实也不想在今天晚上一个人睡,先不说荒山破观里能不能睡得着,光是今天的凶杀案件已经够吓人人。
大家纷纷将行李抱来这处透风的正殿,贴着柱子,围成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