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攻必死无疑by给我风和花
给我风和花  发于:2024年09月27日

关灯
护眼

蓝宝表情石化一瞬,内心疯狂尖叫。
“大黄!这是什么意思啊!国师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啊,为什么我有一种灵魂和记忆都被看穿的感觉!”
“你不是说这是小黑潜意识的梦境嘛,梦境会让人神魂皆动吗?”
一向聒噪古怪的大黄狗,天勾却安静如鸡,少见的一动不动蹲在梁柱的脚跟上,漆黑精亮的绿豆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白袍国师,若有所思。
“大黄你别装死啊!”
蓝宝焦急使眼色,声音从唇齿中挤出来。
国师无道纤白的眸浮动微光,打破短暂的宁静:“陛下在和何人说话,若是心怀疑问,还请直言。”
蓝宝也不是个踟躇不定的人,心道不过是个浮生梦,干脆坦率直言道:“朕确实有不解,国师方才所言,更早之前的记忆是什么意思?”
方才一瞬间被看透的感觉,蓝宝以为国师和自己一样,拥有浮生梦外界的记忆。
或者,对方难不成真是无情尊者?
毕竟,这等超脱气度,仙人之姿,蓝宝迄今为止,从未在旁人身上窥见这等威压。
可是对方的话,让蓝宝打断这一猜测。
国师无道无波无澜回道:“自然是陛下身为蓝迦之时,所背负的记忆和使命。”
蓝宝略一思索,反而松了一口气。
自己现在在浮生梦中的身份,应该就是蓝氏王朝的帝王蓝迦,所以国师语重心长说了许多,其实还是问自己失忆了没有!
蓝宝立刻道:“多谢国师担心,但是朕现在已经明白了,朕如今名为蓝迦!虽然之前落水,脑袋有些迟钝,但是自己的名字和大致的过去还是记得的!”
蓝宝适应了自己在浮生梦里的身份!
国师无道眸光微凝,却飘然转身离去,摇头道:“看来陛下还是没明白,不过也无妨,该来的总是会来。”
语落,国师无道便转身离去。
蓝宝原本松下去的精神又紧绷起来,尤其是看着国师毫无停留的背影,莫名的恐慌席卷心脏。
蓝宝抬脚,利落跨越过红色的木梁,小跑着进去花园迷迭交错的鹅卵石小路,追问道:“国师!你说话能不能说明白些?别打谜语!”
“我没有明白什么?”
国师无道脚步一顿,缓缓道:“陛下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名字。”
蓝宝迟疑道:“不是你说我叫蓝迦吗?”
国师无道低头沉默片刻,徐徐转身,看着阳光下的少年,嗓音空灵无情道:“那是我对陛下的称呼,也可以说是外界对陛下的认知,但是陛下自己却并不这么认为。”
蓝宝清澈的墨眸,在太阳的直射下眯了眯,心底萌生一股发泄不出的沉闷怒火,嗓音低了几度:“我当然这般认为,我现在就叫蓝迦!”
琉璃灯笼下的屋檐,国师无道半个身子于避光处,被阴影笼罩,问道:“陛下于无人处,内心深处,又是如何称呼自己的?”
当然是叫自己蓝宝啊!
蓝宝现在很清醒!
国师沉默不语,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待陛下内心深处也会用蓝迦之名称呼自己时,一切因果自然明了。”
蓝宝看着一抹白色的衣角融于黑暗中,心底恐慌,脑海中电光灵闪似明悟了什么。
他本能直觉这梦境之中,有漆黑庞大的迷雾,阻挡他看清什么,而国师就是这个突破点。
他立刻追了上去:“国师等等!”
“什么因果明了啊?”
“我还有问题没问啊!”
然而,那抹白色的身影似鬼魅,又似仙人,蓝宝越追越远,只是依稀听见一道空灵的声音响彻在廊檐中,又像震于脑海。
“陛下留步,现在时机未到......待到陛下明白......死生道本分,浮生有去留,如能晓此者,轮回亦无忧。”
“国师——”
蓝宝心底一震,狂奔向阴影处的廊檐下,却再也不见国师身影,匆忙之时撞上一人,只听哎呦一声。
蓝宝立刻扶住提盒食盒路过的绿衣宫人,摇晃对方的肩膀,急切道:“国师呢?”
“你方才途径这里,可曾见到国师离去吗?”
脸色蜡黄消瘦的小宫人瞧见蓝宝的面孔,大惊失色,哆嗦“陛下”两字,但是听清楚蓝宝的问题后,目光狐疑中又惊恐。
“国师在哪里?你说话啊!”蓝宝催促道。
小宫人扑通一声,膝盖直直撞在冰冷的玄砖上,颤抖道:“启禀陛下,国师于前日便毙了啊!”
“什么?”
蓝宝一惊,那他方才看到的是谁,还和对方说了那么久的话?
难不成是鬼啊啊啊!
“我问你,国师是如何死的?”蓝宝立刻追问。
“是......摄政王亲手杀的啊,前日大朝会后,摄政王一路直奔国师府,亲手斩杀了国师大人的头颅,将其悬挂于城门之上,下令无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取下!”
摄政王!?
小宫人不知是不是想起那副被乌鸦和鸟雀啄的面目全非的面孔,嘴巴鼓动,却碍于帝王的存在,只能又将口腔里的一团咽下去,免得御前失仪。
“还,还说......”
“摄政王还说什么了?”蓝宝半蹲下身,目光急切。
小宫人不敢欺君,欲哭无泪道:“还说王朝内若有胆敢效仿国师者,皆......烈火烹油,千刀万剐。”
这么狠?
蓝宝于是便疑惑道:“摄政王为何这般对国师大人,是与国师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不曾有过仇怨,”小宫人摇头,然后眼睛一闭一咬牙,以头触地道:“只因国师曾在前日的大朝会上提议,让,让陛下......焚龙体祭天!以救万民于水火啊!”
小宫人几乎是嘶吼出这一句话,声音颤抖,隐隐带着哭腔,又饱含蓝宝听不懂的激动和孤注一掷。
“让我祭天?”
蓝宝隐隐觉得这副场景,这句话,有些熟悉,不!
是分外熟悉!
【死你一个人,三界生灵皆可得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
【若是一个人死亡的价值比他活着还要大,那这就是你该走的路。】
宫人见年轻的帝王沉默不语,话既已开头,便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陛下乃是蓝氏一族唯一的正统血脉,身赋神血,尊贵不凡,本不该为了这些低贱肮脏的愚民损害自身!”
“可是如今外界瘟疫肆虐,无人能独善其身,好几座城池都化为了活人的地狱,这世间唯有陛下的神血万毒不侵,恶疫退散,若是能......”
“能......”
小宫人抬头激动说道,忽然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脖子别人凭空掐住一般,表情都僵硬住了。
“若是能什么?”
蓝宝其实已经猜到了后面的话,可还是想亲耳听到事实是否这般可笑偶然。
没想到,就连浮生梦里,都摆脱不了......
这名为命运的可笑宿命。
小宫人怎敢再言,当对上一双盛怒中的猩红血瞳,所有勇气皆化为可笑的后悔。
对面不知何时站立一抹黑色阴沉的身影,宛如扩散的黑暗,吞噬人心中最后一丝光明和勇气,幽暗的身形落于阴影之处,目光如同看待一个死人。
没有出言打断,也没有行为阻止,可那小宫人明白摄政王无言之意:
“说啊,继续说啊,总归都是一死,不放说出来试试。”
小宫人在极端的恐惧中,那股如火苗般熄灭的勇气,顿时如野火烧原,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大吼道:
“请陛下赐予......”
“咚”的一声。
宫人瘦小的身体,如同落叶般被狂风扫落。
整个人撞击在背后的廊下柱上,腰椎传来清脆的崩裂身,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从中对折,然后沉闷砸在地上,四肢颤抖几下,七窍流血,杳无声息。
小宫人唇瓣翕动的最后几个字是:
万民神血之力!
可惜蓝宝却不得而知,他豁然转身回头,对上一双格外冷静内敛的赤红色的眸子。
血眸中早已没有方才的杀意,而是回归死寂的坦然和沉静。
就像一个亟待审判的极恶囚徒,十足的邪、十足的恶,却将......
审判自己的权利交到了对面。
“卑贱蝼蚁岂敢妄评天子生死,该死!”
摄政王语气冰冷,残留着惊人的戾气,似乎觉得那宫人死的太轻松。
可是当望向少年帝王时,他深深呼吸平稳内心的情绪,嗓音轻柔问道:“陛下可是怕了?”
摄政王又岂会错过少年帝王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和不忍,这句话有两个意思:
怕死人?
还是怕他摄政王?
蓝宝望向柱子上流淌的血迹,久久不语。
空气逐渐冷凝成冰,从廊檐下投进的阳光都驱散不去这种冰冷刺骨。
摄政王一只手背负身后,紧紧攥紧成拳,指缝中渗出红色的液体,他沉声道:“陛下如今记忆有失,莫要相信居心叵测之人的可笑言论,就由本王护送陛下回金宝殿休息。”
蓝宝直言道:“朕不怕摄政王。”
表情越发阴沉可怖的摄政王忽然一愣,微微错愕盯着面前俊秀明艳的少年帝王。
当对上那双澄澈通透的墨眸时,摄政王自然知晓蓝宝并未撒谎,正是因为太过坦诚直白,才叫摄政王不可置信。
他喃喃问道:“为......什么。”
当有此一问之时,蓝宝注意到在摄政王背后,出现了一抹扭曲动摇的空间。
空中随着威风飘动的几片花朵短暂停留在半空中,似乎有什么阻隔了花瓣的落下,然后又恢复原初,落于地面,打转几圈。
【陛下从未敢直视本王的眼睛。】
【陛下自长大懂事后,越发于本王疏远。】
就在这个时候,蓝宝想起了浮生梦存在的规则。
【这浮生梦由帝祸天的潜意识构建而成,想要打破这梦境,必须破坏梦境的核心,也就是说破坏帝祸天的潜意识,直白点就是打破他相信的东西。】
“哪怕是一句话也好,必须要让现在的摄政王怀疑现实的世界,必须要说出一些连他自己都惊讶和怀疑的话!”
蓝宝心底揣测着,忽然眸光一亮,直视对面微微惊讶的摄政王,朗声道:
“因为朕知道摄政王是为了朕才杀此人的。”
“国师、昊王,董家......这还只是朕知道的,在朕看不见的地方摄政王一定还为了朕做了更多的事情,杀害了更多的人!”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惧怕摄政王如恶鬼,唯有朕却没有资格惧怕你!”
每一句话的落下,都不可谓不让摄政王惊讶。
一向巍峨强大的摄政王,居然身子微动,后退了一步,他心底震惊的同时,却有另一道声音提醒他:
“醒醒吧!他不是陛下!”
“小皇帝畏你如恶鬼,自成年后更是时时刻刻想要诛杀你!”
“信任你?真是个笑话!这都不是真的!你看不出来吗?”
摄政王额角剧痛,他一只手死死扣住额头,喃喃自语道:“不对,是本王的所作所为终于打动陛下了,对了!陛下他落水失忆了,又怎么会记得本王之前做的可怕事情?”
“哈哈哈哈!蠢货!”
脑海里一道声音尖锐道:
“别忘了你刚在他面前残忍杀了一个宫人!小皇帝此刻一定是在夺取你的信任!然后待机斩杀你这个心腹大患!”
显然这个理由更加合理。
只见方才动摇的天地,扭曲的红柱,倒悬的后花园池,瞬间恢复原样。
蓝宝心底一急,朝着渐渐恢复冷静,面容阴沉的摄政王吼道:“帝祸天!你方才还说待朕一心一意,九死不悔呢!可是你连朕亲口对你所言的话都不相信吗?”
幽暗沉静的红眸微楞,摄政王眸中又迟疑起来,心道:“陛下的目光那样澄澈,面容那般认真,他是不会欺骗本王的,陛下他真的不惧怕本王。”
理智在叫醒帝祸天:
“哈哈哈哈哈!你个蠢货!我看你是被那小皇帝迷了心智!他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别忘记了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
摄政王眸中迷离片刻,立刻坚定起来,“没错!本王一定要守护陛下的安危!不论陛下现在有什么想法,但是本王现在不能死!”
“并非是本王怕死!而是整个天下人如今都觊觎陛下的神血!”
“为了解除瘟疫和天灾,不管有没有用,那些被逼入绝境的疯子,一定会让焚练陛下的龙体,动用祭坛让神血洒满大地!”
“可本王根本就不在乎天下的死活!”
“在这世间,本王只在乎一人!”
看着原本要崩塌的梦境隐隐稳固起来,蓝宝低吼一声:“该死的!”
“摄政王!朕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朕最信任之人就是你了吗?”
帝祸天目光沉静,深呼一口气,身后空间扭曲一瞬,口腔一片铁锈味,咬牙道:“陛下莫要再玩弄本王了,本王现在就护送陛下回金宝殿!”
蓝宝心底焦急,他明明方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摄政王是动摇了的,也有几秒钟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假。
看来是他的话语不够有力量!
必须要用行动才行!
蓝宝双手捏紧成拳,面容严肃认真到像赴死一般,就在摄政王不解的时候,小皇帝直接朝他飞奔而来,两只手握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摄政王的肩膀。
然后,踮起脚尖,重重覆上摄政王微微冰凉纤薄的唇瓣。
摄政王第一次大惊失色,后退了一步:“!!!”
蓝宝不容对方躲避,动作居然像小兽一样凶狠,将比自己还高大的摄政王抵在冰冷的梁柱上,趁着对方一时发呆,居然掌握了主动权,用牙齿和唇瓣糊了面容一向冰冷阴沉的摄政王一脸的口水。
“陛,陛下?”
居然在亲吻他?
这是梦吗?
摄政王一向斜眯的赤红眸子,张大了双眸,瞪得圆溜溜的,不符合之前威严乖戾的可怖,反而多了一丝萌点。
蓝宝趁着间隙,喘了一口气。
天啊……他第一次觉得嘴对嘴是一件如此累人的活,但是他余光瞥见四周渐渐坍塌扭曲的空间。
知道现在就是破坏浮生梦的最好机会!
如果给摄政王冷静下来的机会,下一次这样的机会绝无仅有了!
蓝宝微微抬头,唇瓣微红肿,少年的嗓音低沉,居然格外有一种沉醉的味道,他认真道:“摄政王,不!帝祸天!我说的都是真的,如同你心悦我一样,我也从小就崇拜你,信任你,现在更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当说完这句话时,蓝宝也不明白自己是为了打破梦境,还是什么别的,但是他很清楚,这句话毫无阻隔就这么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了。
摄政王心神大动,自己从小到大看的少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看着的少年,如何看不出对方的真心?
可正因如此......
陛下他,好像不是在撒谎?
陛下他也喜欢自己吗?
可是陛下不是落水失忆了吗?
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摄政王的脑袋已经混乱了,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理智上他不应相信陛下,可是直觉上他又知陛下不曾对他撒谎。
蓝宝知道现在不能给摄政王思考的时间,因为这梦境已经变得模糊动摇了,必须再接再厉,于是他又重重吻向对方略微纤薄的唇。
当两片唇舌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时候,响起一道闷哼的声音。
摄政王挺拔的身体靠着梁柱缓缓滑落,丹凤眼眯起,眼角通红,两只手下意识缠绕蓝宝的身后,这到底是他梦寐以求的人,如何不心动。
“陛下,这是......梦吗?”他颤抖着问。
蓝宝动作一动,两个人纠缠着靠在梁柱上,他吻去对方眼角滑落的晶莹,嗯了一声:是梦,所以你要快些醒来才是。”
摄政王眼底一冷,似破碎的雪花,破有些咬牙切齿道:“醒来了,陛下就不会这般对我了。”
蓝宝沉默片刻,突然说出自己也吃惊的话,他抵住摄政王的额头,沉声道:“醒来了,我们能就能在现实中拥抱了。”
让这个充满目的和虚假的吻,变得更真实一点。
蓝宝恍然大悟,即使他还不太能同等明白帝祸天对自己的心情,但是......
他不讨厌和帝祸天彼此亲近。
就在这句话落下后,
忽然,在两个人的身下,瞬间扩散开一个巨大的黑洞,滞空感瞬间来袭,两个人如自由落体般下坠。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惊慌失措。
蓝宝望向帝祸天,帝祸天也紧紧凝视着蓝宝,他们都抱紧了彼此,毫无死亡的畏惧。

第141章 [废柴小徒弟已死]
“阿宝,我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如今外面天灾不断,人人自危,娘就不该答应你出去......”
“不然你也不会被别人染了疫病......”
“这可怎么是好啊!娘的阿宝!”
耳边传来妇人泫然欲泣,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是什么情况?
这里又是哪里?
他们不是应该走出浮生梦了吗?
可是一只温暖纤细的手却死死攥紧自己的手,那颤抖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在和死神抢人。
蓝宝艰难地眨动眼皮,想要看清目前的境况。
又是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惊喜道:“大夫且慢!我儿是不是还有救啊?他方才眨动眼皮,欲要醒来,还请大夫救犬子一命!”
“我金家定然以千金酬谢......不!就是以这整个金家为偿又如何!”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却听大夫去而复返,叹息一声道:“金家主不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是老夫的本分,况且......老夫就是要满城黄金又如何呢。”
两人都沉默了。
如今这世道,便是满城黄金也抵不过一碗糙米粥,哪怕里面有石子和沙子,也会比黄金的价值更大。
金家主也是忙中失神,口不择言了,大夫没有计较,去而复返,走到床榻前,重新为方才宣判了“无药可救”的金家公子把脉。
病床上的弱冠少年面容出挑俊秀,但身量要比一般男子孱弱病态,骨相分明,皮肤却泛着不正常的青色,一看就是半个身子踏入棺材,活不久之相,倒叫人惋惜其大好年华,灼灼相貌。
“咦?”
大夫本来不报抱希望,搭上青年的手腕,忽而眉头一皱,轻咦一声。
“怎么可能,方才还是死脉,如今却如此浑厚有力,渐渐恢复了生息,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奇特之脉......”
就在大夫惊疑不定,见鬼一般的表情下,青年原本沉浸的胸膛蓦地起伏,苍白无色的面孔微顿,艰难睁开眼眸。
是一双没有瞳孔和瞳仁的全白眼眸。
但是室内的三人,却无人关注青年的眼睛,显然对此见怪不怪。
“嗯?”
蓝宝睁开眼睛后,却发现世界还是一片漆黑,他又眨了眨眼睛,确认了自己真的是个瞎子。
“阿宝!”妇人凄哭一声,立刻扑倒青年的身上,浑身颤抖,拉着青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小心翼翼道:“是娘啊,你还认得娘吗?”
蓝宝触手一片湿润,是妇人的眼泪。
“娘?”
蓝宝试探性叫了一声,胸口有些不明的情绪,现在的自己可能还是在浮生梦中,但是这妇人的哭泣太过绝望和忱挚,圈圈爱子之心,很难不动容。
又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略微粗糙的大手拉住蓝宝的另一只手,问道:“阿宝,是爹啊,你还记得爹的声音吗?”
蓝宝顿了顿,叫道:“爹。”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在梦里有了爹娘。
这对儿夫妻皆是喜极而泣。
“太好了!我儿吉人自有天相,你染了那灾病,昏睡了整整半个月!爹就知道你非是那些蝼蚁凡人,一定能化险为吉活过来的!”
大夫咳嗽了一声,眉头微皱。
他见过太多染病的病人,可那些人全是形销骨立,浑浑噩噩,少有人能扛过七天,更别提扛了半个月自己醒来,还保有神志,此事太过奇异。
又不是画本子里的神仙故事,大夫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什么“天佑病人”。
如果真的有天神,为什么人间灾厄疾病横行数月之久,不见有仙人来救人间于水火?
不过眼下独子死里逃生,大夫也不好给喜上心头的金家夫妻泼凉水,毕竟大喜大悲对身体也不好。
“爹,娘,我的眼睛?”蓝宝一只手摸上眼睛,迟疑问道。
空气有一阵诡异的沉默。
妇人却温柔道:“阿宝莫怕,你自幼身体有疾,目不能视,娘之前给你说过很多次,你可是......又忘记了?”
因为眼睛不能看见,所以其余的感官很敏锐,蓝宝察觉到妇人微微喘息,似在紧张,压抑胸口的不安。
蓝宝如今对自己的情况和身份不明,只好道:“记得,可能睡了太久,我脑袋还有些迟钝。”
空气中立刻传来两道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大夫目光狐疑在金家夫妻身上瞥了一个来回,如果他记得没错,这金家公子的眼睛不是后天才失明的吗?
不过大夫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能金家夫妻是担忧爱子恐慌,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先安抚他的情绪。
“金公子于生死之境走了一个来回,又感染了灾病,如今身体虚弱,是会出现记忆混乱,反应迟钝的现象,公子莫慌,慢慢调养几日就会好的。”
大夫治病救人,更会察言观色,安抚病人的话术很熟练。
蓝宝十分急切想要了解现在的状况,但是又不能太破裂自己如今的身份,只好从最不会引人怀疑的问题上面问起。
“我......是怎么染病的?”
蓝宝束起耳尖,只觉得空气又有些凝固。
金家主最先温声回答道:“阿宝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了,不过是你久居室内,突然起了兴致说要看杏花,原本路线都是避开人群的,却出了些差错,被城外的流民冲撞,难免接触,这才染了灾病。”
“灾病?”
蓝宝觉得有些耳熟,好像从一个小宫人的口中听过,不会这么巧合吧?
【如今皇宫外界瘟疫肆虐,无人能独善起身,好几座城池皆化为了活人的地狱,这世间唯有陛下的神血万毒不侵,恶疫退散,若是能......】
只听放才还柔声温婉的妇人,声音立刻尖锐刺耳起来,带着无边的愤恨,咒骂道:
“都是那贼子居心叵测,好好的正道他不走,偏偏带着我儿走另一条上山的路,若非如此阿宝怎么会被那些贱民冲撞!”
金夫人的怒火又朝金家主发泄道:
“还有你!我早就说那人是个恶徒,当初不过是摸进我家一小贼而已,你非说此人武功高强,适合保护阿宝,你看那贼子是如此保护阿宝的!”
“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情,我,我们全家都去陪葬算了!”
金妇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沉稳内敛的金家主也怒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阿宝难道不是我的儿子!况且此事本来就是偶然,这三年来他确实对阿宝忠心耿耿,阿宝目不能视,多有不便,最是需要这等死心塌地之人!”
“哼!”金妇人冷笑一声,柔柔弱弱的声音居然带着无边的杀意:
“我管他现在还是不是对阿宝死心塌地,这等居心叵测,心有成算的人,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凭着这次他差点害死阿宝,我就要他先给我们的儿子陪葬!”
“咳咳!”
大夫咳嗽一声,不知该不该继续听下去,这动不动就陪葬的家长里短。
金家主沉默良久,却没有反驳,显然是也认同了这个决定。
别说如今几大城池疫病肆虐,人人自危,就是各地官员也早就逃向帝都,法治混乱,各方有势力的家族割据一方,早已成为了自己城池内的土皇帝。
想要处置一个护卫,轻而易举,无人在乎。
蓝宝听的云里雾里,但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金家夫妻要处置别人,即使这里是浮生梦,他还是本能的劝解道:
“爹,娘,我如今已经醒来了,那个护卫也一定知道错了,你们骂他几句就是了,别动不动就杀人,我不喜欢这样。”
空气沉默几个呼吸。
金夫人原本尖锐的声音立刻柔和下来,温柔道:“阿宝,你安心养病就是了,不用担心其余的事情,爹娘都会为你解决的。”
“都是你,在阿宝面前说什么打打杀杀的!”
金夫人又责怪金家主,知道床榻上的儿子看不见,两个人明晃晃打着不明的眼色。
就在金家夫妻欲要离开,叫蓝宝一个人好好休息的时候。
蓝宝追问道:“那个,爹,娘,我身边有可有眼睛是赤红色的人......或者,可有这般的人存在?”
自己既然还在浮生梦中,那帝祸天也一定在这里,就是不知道对方这次是什么身份,又在哪里?
蓝宝抱着一丝希望询问,得到的回答却都是没有这般人。
金夫人和金家主目光对视一眼,又了然避开。
“阿宝都有些睡糊涂了,这世间的双目恶红之人,只有皇宫里的那位啊,不是我们这等偏僻城池的人可以得见的,想来你是从前听过有关那位摄政王的画本子吧。”
金夫人了然道,然后劝解蓝宝好好休息。
“那,那我可有养过一只大黄狗?”蓝宝又问道。
“狗?”金夫人叹息道:“看来你还是惦记着要养一只狗儿解闷,可是自幼身体羸弱,如今外界又恶疫肆虐,尤其是这种不干不净的动物,最是危险,谁知身上有什么疾病,若是过给你就不好了!”
蓝宝忽然郁闷起来,两个对自己最重要的存在,此刻都下落不明,加之现在自己又目不能视,世界一片漆黑,难免心中不安。
最后,在精神的疲惫,和身体的不适下,蓝宝渐渐睡着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