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你在吗?”
“大黄!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蓝宝没有去理会旁的人,只是抱着大黄,蹲在角落里面和他分析现在的情况。
天勾悻悻得掀了掀眼皮子,语气不以为意道:【很简单,这里还是帝祸天的浮生梦,你还记得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蓝宝一思索,脑海中立刻浮现当时令他记忆尤深,现在还心悸的话语。
【与其看着你出去找死,不如你就与本皇永远待在这里,做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蓝宝心底惊愕,急忙道:“完了完了!大黄!现在该怎么办啊!”
“小黑还说,这浮生桥乃是神器,便是三界消散,这桥都亘古不化,我们不会一直待在这梦境里面,永远出不去吧?”
天勾翻了一个白眼,不以为意道:【桥中无岁月,怕什么,就算在这里待个千年万年,外界也不过瞬息,不过说这反倒是你的机会。】
蓝宝追问:“什么机会?”
然而,他和一只大黄狗说话这件事情,叫周围的宫人越发笃信他们的陛下得了离魂症,有些疯疯癫癫了,不然怎么会和一只狗聊得津津有味。
“陛下现在都和一直狗说话了,可见病的不轻,御医怎么还不来!”陈公公冷冷问道,眸光毒辣,嗓音有股阴冷的味道。
一白面宫人低垂头颅,欲哭无泪道:“陈公公,您忘记了,那位之前说御医无能,杀过太医院一大批医官,如今太医院职位空缺,又是个动不动就掉脑袋的差事,御医一时补充不上啊。”
“仅剩的几名御医,就在半上午被昊王府的人叫走了,刚刚已近差人去召回了,实在是......需要些时间。”
这位年轻的宫人抱着必死的心才将这段因果说完,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肩膀颤抖。
只听上方响起一道奸细怨毒的嗓音,冷笑了一声:“陛下病重,还需御医从亲王府召回,真是好些个乱臣贼子!”
“陈公公——”
忽然响起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活像见了鬼一样,在皇宫大内都不顾礼仪狂跑起来。
“他,他来了!”
只听一个“他”,众人皆是面色一变。
浑身僵硬,眸中有着深深的恐惧,那种恐惧是凝在骨子里的,叫周围的空气都了变化。
蓝宝感知这种异样,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后头的衣衫,虽然光可鉴人的玄玉地板没有一丝灰尘,他问道:“谁来了,你们怎么这幅表情?”
进门通报的宫人瞥了眼这位素来体弱,从未上过朝堂的小皇帝,却是朝着面色阴沉的陈公公回道:“回禀陛下,是......摄政王来了。”
蓝宝奇怪,心想来就来了呗,不过是来个人有什么稀奇的,晴天白日的怎么一个个像见了恶鬼一般。
但是,现在蓝宝对帝祸天构建的梦境情况不明,没有多说话,只是观察周围的人。
陈公公眼皮低垂,掩盖住眼底的精光,阴沉微刺耳的嗓音冷哼道:“没有陛下召见,便是摄政王无故也不能入宫,他好大的胆子!”
通报的白面宫人补充,嗓音颤抖道:“摄政王带了御医来。”
陈公公耸拉着的眼皮总一掀,眸光幽闪,问道:“御医不是在昊王府吗?”
白面宫人嗓音暗哑,艰难道:“就是从昊王府......带出来的。”其实,他刚刚想说的词是“抢”。
“废物!一次性把话说完!”
陈公公眸光一凝,一脚踹到面前躬身的宫人身上。
年过半百的老公公身子骨干瘦像干柴,可是这一脚却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直接将面前的宫人踹吐了血,抱肚痛呼。
宫人吐出一口血,却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忍痛咬牙道:“听闻摄政王因为御医一事,和昊王的人起了冲突,不仅将昊王府的下人给打了,就连,就连昊王也被打的半身未遂,恐会落下残疾啊!”
“皇都大内,他一个外臣居然连皇亲国戚都敢动,真是狼子野心,他眼中怕是早就不将蓝氏一族放在眼里......”
陈公公先是大怒,随即,盛怒的表情又冷笑起来,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幸灾乐祸笑道:“不对,放眼天下这贼子怕是谁都不放在眼底,就让他们斗吧,他们斗的越狠才好!”
“那个......”
蓝宝试探得伸出一只手,听了大半,他对自己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自己现在貌似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小皇帝。
不仅自己的御医能被别人随意调离,就连那个什么摄政王也能不用通报随意进攻,由此可见这个小皇帝做的有多憋屈和无力。
但是,听到这里,这摄政王脾气是有些乖戾,可是能为了他这个小皇帝,得罪昊亲王也要带御医进宫,听起来也不怎么坏。
保险起见,蓝宝多问了一嘴:“摄政王应该是个好人吧,毕竟他都把御医从昊王府带回宫了啊,可见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我这个陛下的吧?”
此话一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诡异的静谧,震惊的目光,叫蓝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众人震惊过后,开始接受这一个麻木的现实:
果然,陛下真的傻了。
这天下,谁是好人都行,就是除了摄政王。
“摄政王已经进了前庭花园了,马上就到金宝殿!”
不停有宫人及时汇报摄政王的进宫的速度,众人紧绷的精神,如临大敌。
“时间来不及了!”
就连一向临危不惧的陈公公此刻也面色阴沉下来,他走到探头探脑的蓝宝面前,压低嗓音道:“陛下,老奴知道您现在慌乱,但是摄政王马上就要入宫!”
“老奴现在简短向您说明一些情况,以便您稍后应对那贼子!”
蓝宝面色严肃,重重点头。
“摄政王因为偶然救驾被先皇重用,原本只是沙场一小将,却因平定八王叛乱,在先皇临终之际被加封为王,更是赐予其顾命大臣之职,从此把持一国军政,大权在握。”
“但是自陛下去年岁成人以来,这贼子从未放手朝堂,更是使出千方百计不许陛下参政,也不许学究给陛下上课,成日里表面对陛下言听计从,从宫外带各式新奇物什,蜜饯零嘴,其实是想养废陛下!”
“保皇党一派的大臣提议叫陛下先立皇后,繁衍子嗣,可就在诸位大臣精心挑选的皇后人选入宫后,却突然在立后大典前暴毙。”
“陛下您当时正好与董氏女同游花园,亲眼瞧见董氏女暴毙,中毒七窍流血,大惊后失足跌落后花池,溺水昏死,昏睡足足有一天一夜。”
蓝宝眼冒精光,感觉满脑子都充满了阴谋诡计,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有些接受困难,总算抓住一些重点:“等等,董氏女是摄政王杀的?”
“自然!”
陈公公理所当然道:“朝堂心知肚明,这立后其实是为了充盈陛下的实力,获得董家的支持。普天之下,若是准皇后暴毙,陛下您与董家的婚约联盟被破坏,只有一人会获利,那就是摄政王!”
“可是,你们有证......”据吗?
蓝宝只是从陈公公口中,得知了摄政王在天下人眼中究竟有多丧心病狂,狼子野心,但是就董家女中毒身亡一事,却无证据证实。
“摄政王到——”
蓝宝没有来的及问出这个问题,有一道奸细的嗓音,故作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摄政王狼子野心,此番会面,切记勿要被他看出破绽,尤其是陛下现在的离魂状态!更是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
陈公公严肃提心道:“陛下待会儿就躺在床上,若是摄政王问些问题,陛下皆回答身体乏力,还有些溺水的后遗症,叫摄政王退下即可!”
蓝宝被人搀扶到床榻上,又重新躺回去,盖上薄丝被,装晕前想起一处关键,闭眼又睁开,问道:“等等,摄政王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他?”
皇帝一般怎么叫臣子……爱卿?你?
蓝宝还是第一次当皇帝,一切还有些陌生和怪诞,即使知道这只是个浮生梦,但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真实。
就在蓝宝自顾自思考的时候,很快就面色大变,因为他听见了一个名字。
陈公公回头,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帝、祸、天。”
“帝乃是先帝赐名,祸天二字,则是期许其有祸天灭地之能,以此能守卫蓝氏王朝,守卫陛下!”
“摄政王到——”
殿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通报声,方才还慌乱的宫人们此刻皆低垂头颅,屏息凝神,都不敢大口呼吸,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就在空气凝滞几秒后,先是响起一道沉稳异常的脚步声,然后跟随数道交叠的拖沓脚步。
“摄政王就是帝祸天!”
蓝宝从方才听到这个消息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装睡下去了,他扬起脑袋,伸长了脖子朝外间看去。
“大黄,这就是你说的机会不成?”
“现在我是皇帝,帝祸天是臣子,我就可以命令他打开梦境......”
天勾没好气打断道:【蠢宝!你想屁吃呢!就你现在一个连朝堂都没上过毫无实权和威严的小皇帝,还想命令谁?】
【我说的机会不是这个!】
蓝宝抿唇道:“那是什么?”
天勾躺趴在柔软的羽毛枕头上,慵懒惬意的姿态比皇帝还像皇帝,闻言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复又没什么兴致趴下去,奈何这床榻太过柔软舒适,不免打了一个哈欠,语调懒懒道:
【如今这个浮生梦,可是以妖皇帝祸天的潜意识构筑出来的梦境,折射的都是他内心真心相信的事物和存在,可以说这个梦境的真实程度与帝祸天本人的信念力息息相关。】
【若想打破这个浮生梦,你只要破坏掉他相信的东西就是了!】
蓝宝若有所思,脑袋一歪,讪笑道:“那个......大黄啊,具体来说,该怎么做呢?”
天勾脑袋一歪,栽头就睡,撂下十分光棍的一句话:
【蠢蛋!!如此庞大真实的梦境,帝祸天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他现在的妖皇之力全用来构筑梦境了,没有了庞大的实力支撑,如今和凡人无益,又怎么可能保持千年的记忆!】
蓝宝啊了一声,顿时如醍醐灌顶,惊讶道:“也就是说现在的帝祸天根本就没有千年的记忆,可是我却还保留着清醒的记忆!我和他的记忆是不对等的!”
“而打破梦境的关键,就是要破坏帝祸天心底深处都坚信不疑的东西......”
“坚信不疑的东西......”
蓝宝犹如迷雾看花,马上就要看清花的轮廓了,就在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道出玄机,头顶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磁冽的嗓音。
“御医留下,其他人都给本王滚出去。”
语气十分平静,里面暗藏的怒火却犹如岩浆下亟待沸腾而出的烈火,烧的人连灰都不剩。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扑通扑通连着跪地两个身穿医袍的老头,皆是面如菜鸡,瑟瑟发抖。
其余低头不语的宫人却如临大赦,看都没看蓝宝这个帝王,躬身退去。
就连方才对摄政王颇为仇恨的陈公公也只是怨毒的看了一眼那抹挺拔的黑色背影,然后又饱含关切和深意得最后凝视一眼蓝宝,一句话都不曾言语,悄悄退去,还格外贴心得将宫殿门关闭。
毕竟,他知道既然帝祸天带了御医过来,那就不会明面上伤害帝王。
蓝宝豁然抬头,直直望向了站在床榻一寸距离前的摄政王,不得不说这个距离很欺君。
就在蓝宝抬眸看面前的人时,微微一惊。
还是熟悉的血红色眸子,渗人冰冷,但是又有些陌生,因为妖皇帝祸天的眸是傲气狂妄的冷,而现在的摄政王帝祸天则是疏冷阴郁。
“小黑......”
蓝宝下意识脱口而出,很快又冷静下来,闭紧嘴巴,心底默念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对面身穿鎏金黑色束袖袍,腰带金玉腰带,面如刀刻斧凿,俊美邪肆,气场冷傲的摄政王,也在十分不敬得近距离凝视少年帝王。
面容冷峻的摄政王眼角微跳,一双猩红色的眸闪过一抹讶异然后暗沉下来,负与身后的手捏紧成拳,朝身后冷冷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来为陛下把脉,皇宫大内可不养废物。”
御医便是看病救人,何况是至尊帝王,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阴冷慑人的语调,毫不避讳的威胁。
两位老医官哪里抵挡得了帝祸天的杀气,立刻颤颤巍巍,提起精神为蓝宝把脉,眉头蹙成深深的皱纹,大约半盏茶时间过后,原本紧张的表情轻松下来。
白胡子老医官朝身后行礼说道:
“回禀摄政王,陛下已经无性命之忧了,虽说陛下自幼体弱多病,但毕竟有皇室血脉,天生神血,可抵御世间一切灾厄,随着陛下的年岁渐长,体内神血也逐渐强大,滋养身体,以后只会越来越康健。”
“这次虽然落水受惊,但不知是不是于死境中走过一遭,祸福相依,有惊无险,体内的神血彻底觉醒,定能庇佑王朝,庇佑陛下,繁荣昌盛。”
说道此处,白胡子老医官短暂的忘记了恐惧,双手颤抖,难言兴奋和激动道:
“神血血脉果然非同凡响,蓝氏王族自古便有神血传承的传说看来也是诚不欺负我,如此说来那国师预言曾说陛下注定要......”
帝祸天原本舒缓的表情,却又阴沉下来,大手一挥道:“好了!都给本王退下!”
白胡子医官还欲要说些什么,却对上一双阴森密布的猩红色血瞳,立刻清醒过来,被一旁的同僚拉扯着出了宫殿。
“神血,国师,预言......”蓝宝沉思道:“这都是什么啊。”
“陛下身体可无恙?”沙哑低沉,格外有辨识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蓝宝抬眸望去,直直望进那双红色血眸,咳嗽了一声道:“多谢......摄政王关心,我,本皇已经无碍了,如果摄政王无事,本皇有些疲累,想先睡下。”
帝祸天微微俯身,面容不辨喜怒却天然威慑恐怖,逼近床榻之上的蓝宝,问道:“陛下在欺骗本王。”
问句被摄政王说成了肯定句。
蓝宝有些心虚,视线上投下一片阴影,袭来一股霸道的烈香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强撑道:“摄政王为何这般说,本皇只是有些累了想要睡觉!”
面前响起一道从胸腔里震动的冷笑,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摄政王低沉的声,似乎只是在重复一个事实,一个早已被他麻木接受的事实。
他一字一句道:“陛下记忆完整之时畏我于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从未曾这般直面过本王,更别提如这般和本王对视。”
“我怎么可能畏惧你,等等!”
少年剔透清澈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张大,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在蓝宝头顶,他蹭的起身,大吼道:“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摄政王立刻退后,免得少年的脑袋装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古怪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嗓音暗哑低沉道:“原来陛下落水后真的失忆了啊。”
蓝宝面容扭曲一瞬,又猛地恍然大悟,不可置信道:“你方才是诈我的!”
摄政王笑而不语,方才不苟言笑的冷面恶鬼,此刻却笑的得意张扬,叫那些守候在殿门口的宫人见了都要惊呆掉下巴。
他回道:“陛下玩笑,本王从不欺君。”
蓝宝气的眼眶都红了一圈,又愤怒又震惊还有一丝丝委屈。
尤其,瞧见这名义上压制他的摄政王笑的如此得意和得逞,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像外界传闻那般,仇视敌对。
蓝宝哼了一声,鼓气道:“那你之前说我畏你如洪水猛兽,也是骗我的?我怎么可能这般胆小!”
难道在帝祸天的潜意识里,自己就是个胆小鬼不成!
蓝宝气的牙痒痒。
摄政王方才肆意得逞的笑淡了下来,幽幽道:“本王说了,从未欺君,陛下之前畏我是真。”
蓝宝现在已经学聪明了,多问了一嘴:“但是呢?”
摄政王答:“信我也是真。”
不知不觉,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已经不再以君臣相称,而是用着一种更为平等亲切的方式。
摄政王若有所思道:“让我猜一猜,在我来之前,是否有宫人对陛下说我如何如何欺君罔上,以臣欺君,还让陛下警惕我,一定不要暴露自己记忆有缺,免得被居心叵测的臣子利用。”
蓝宝点头,补充道:“不止,他们还说之前中毒暴毙的董氏女也是你害死的,我落水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即使,世界不同,境况不一,可是比起其他冒出来的人,他自然是更相信小黑,哪怕是没有他们之前记忆的小黑。
摄政王唇角一凝,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很快压在眼底深处,没有让面前年轻的帝王察觉。
他眯了眯眼睛,端详着蓝宝坦荡澄澈的面容,心底瑟缩却忍不住问道:“陛下也认为是本王杀的人。”
蓝宝想都没想就摇头道:“不认为,因为......”
摄政王:“因为什么?”
蓝宝:“因为要是你杀人的话,应该不会用毒药这种麻烦迂回的手段,你喜欢光明正大扭断对方的脖子。”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摄政王:“......”
“陛下这是,记忆恢复了?”
“没有没有!”
因为怕摄政王追问,蓝宝立刻打断道:“所以,我们之前的关系究竟如何?”
摄政王呼出一口气,背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松开,缓缓上前几步,每上前一步就看一眼蓝宝的表情,见他没有特别抗拒,才坐在了床沿的一脚,与蓝宝同榻相对而坐。
不知不觉,外界传闻的赤红恶鬼,面色稍霁,猩红色的瞳仁都有一股温暖的意味,嗓音娓娓道来:
“就如同我之前说的,先帝于王朝危难之际将年幼的陛下托付于我,陛下自然幼年于我亲厚,但随着陛下渐渐长大,开始懂事后,听了一些风言风语。”
说到这里,摄政王面容沉郁,越发阴沉,眸光中满是狠厉和杀意,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加之王朝局势,我渐渐忙于外务,难免疏忽陛下的成长,叫居心叵测的人钻了空子。”
蓝宝点头,自动接上话道:“所以我小的时候于你亲厚,可是长大懂事后,我们的关系就渐渐疏远了?”
“是也不是......”
摄政王摇头,目光从未离开过少年渐渐长开的面庞,幽幽道:“是陛下同本王疏远了,本王待陛下之心一如既往,九死不悔。”
蓝宝目光越发复杂了,嘀咕了一句:“原来是这种设定。”
一直闭目沉睡的天勾,掀起一张眼皮子,桀桀怪笑道:【看不出啊,挺会玩儿,这货潜意识里居然喜欢养成系。】
摄政王眸光幽深,侧头贴近蓝宝,问道:“陛下说什么?”
“没什么!”
蓝宝感觉自己今天快成拨浪鼓精儿了,一直在摇头,他感叹道:“摄政王真是忍辱负重,被天下人误解,待我之心还是一如既往的赤忱,今天更是不惜得罪亲王为我寻回太医。”
“这么说来,想来这次我落水,还有董氏族女中毒死亡之事,定然是和摄政王无关......”蓝宝这般笃定。
却不料,话语未完,又被某人打断。
“陛下又说错了。”
不知不觉,摄政王已经从床榻边缘挪到了蓝宝的面前,像一只不断扩大自己领地的等候时机的野兽,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蓝宝直觉到一种危险,下意识吞咽口水,反问道:“我说错什么了?”
摄政王嗓音徐徐,眸光凝在少年帝王紧张的脸庞上,唇角一勾道:“虽然董家那位不是本王亲手毒杀,可是这世间数着倒计时盼她下地狱的人,非本王莫属,不仅是那董氏女,就连整个董家本王都不准备放过,倒是不知哪位大善人,救了董家一命。”
说道“大善人”这三个字,蓝宝没有错过对方眼底的厌恶和杀意。
摄政王原本的计划里,准备在立后大典上倾覆整儿董家,可是准皇后一死,却反倒救了董家一命吗?
蓝宝突然明白了摄政王帝祸天的意思。
他问出心底深处已近有个模糊轮廓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盼着无辜的董家女下地狱?
为什么原本要倾覆整个董家?
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
帝祸天眸光精亮,方才才阴鸷内敛的表情,此刻毫不掩饰自己如火山岩浆爆发一般的感情,话语像泣血一般道:“为什么?”
“陛下就算忘记了一切,却总是会问本王为什么?”
“明明这一切是这么明显,也罢,本王便再重说一遍,即使之前说过无数回,但是现在的陛下应当是第一次听,所以本王格外有耐心。”
摄政王眯了眯眼睛,暗含威胁道:“只要有本王在一天,陛下永远别想立后!”
蓝宝咕嘟一声,又吞咽一口口水,脊背绷直,微微后退,直到靠在冰凉的床柱上。
蓝宝:别说了,他有点不太想听。
摄政王眸光大灿,似烈火焚烧,带着一股死志和执念道:“陛下,龙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你有本王一人难道还不够吗?”
蓝宝若有所思点头,随后脑袋一歪,瞳孔一缩,紧张抿着的嘴巴也慢慢张大。
所有紧张守卫在殿门口外的宫人,就听到里面传来他们陛下吼破喉咙的一声:
“什么——”
“你和我睡过了——”
【比喻句,人家说的是比喻句好不好!】
大黄狗尖锐刺耳的笑声,一个劲儿地朝着蓝宝的耳朵里面钻。
【只有你这个蠢宝会这么简单直接的理解这句话!笑死我了,不行本大爷笑得肚子痛。】
“大黄!你别笑了!”
咚的一声,一只拳头砸在足有三米高的红柱上,蓝宝面红耳赤抱头在原地转圈,有些恼羞嗔怒。
宁静清幽的长廊下。
才从金宝殿里落荒而逃的少年帝王,衣襟外斜,鞋子也穿反,急匆匆的走在黄色的琉璃瓦檐下,墨发凌乱披散在身后,还追着一只奇丑无比,桀桀怪笑的大黄狗。
蓝宝现在想起方才面色僵硬古怪的宫人,还有一脸吃惊的始作俑者,就又羞赫又恼怒。
毕竟,是少年心性,察觉自己言辞不妥,出了大丑,第一个反映就是落荒而逃,还色厉内荏命令所有人不许找他。
如今,自然没有人触少年帝王霉头。
“这难道能怪我吗?”
蓝宝埋头走路,还嘀嘀咕咕道:“还不是摄政王说的话太令人浮想联翩了,而且浮生梦本来就是折射做梦之人心底的潜意识,某个人之前有先例,谁知道他在梦里会自己想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想到之前小黑曾对自己做的亲密之事,蓝宝耳尖慢腾腾慢腾腾红得滴血,这范围还有扩散到脸上的趋势。
“啊啊啊这都不是真的......”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所以不会有人知道他方才出丑的事情。
就在蓝宝拼命给自己洗脑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迟疑道:“无情......师尊?”
后花园姹紫嫣红,种着四季盛放、永不会凋谢的花。
而在绿意盎然的花圃尽头,立着一道出尘洁白的身影,于炎炎夏日中,也是一抹寒冷,让人心神皆凝,连空气都冷凝起来。
那人一袭纯白流云袍,袍角随威风而摇晃,似要乘风归去,修长挺拔的身形却如山岳岿然不动,一双白眸淡漠冰冷,似冷眼旁观世人挣扎的神明,偶尔开阖间无情淡漠,仿佛随时降下天罚。
像是一座无言沉默的冰川,又像高耸云间的雪山之颠,除了白还是白,望进对方的眸子时,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蓝宝发烧的脑袋,瞬间被冻醒了。
虽然对方有着和无情师尊一样的面孔,但是眼眸却多了一丝空洞和无感,仿佛只是一种规则的化身。
不是无情师尊!
师尊再冷也是有执着的,可是这个人仿佛超然物外的规则化身,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情感和波动。
“何人在此?”蓝宝拿出帝王的威严问道。
不知对方究竟是谁,居然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帝王寝宫附近,而无人通报。
“国师府修道之人无道参见蓝迦陛下。”
对面的人只微微一拜便起身了,动作很轻微也很不恭敬 ,显而易见蓝宝和对方都不是拘泥礼数的人。
无道真人?
蓝宝眸光微闪。
虽然这浮生梦是小黑潜意识构建的梦境,但是梦境毕竟来源于现实,想来与现实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伸出一只手抬了抬,故作严肃道:“国师有礼了,请起。”
原来是国师的设定啊,倒是符合现实无情尊者的人设。
等等!国师刚刚称呼我叫什么?
国师无道冰白色的眸目空一切,看尽万物,万物皆不存其内,不待年轻的帝王发问,便先行问道:“陛下落水后大病一场,可还记得自己的过去。”
蓝宝表情一僵,怎么又来一个诈他话的?
尤其是那一张和无情尊者十成像的冰山面瘫脸,他有一种幼时被师尊训斥的既视感,好在方才自己在摄政王那里吃了亏,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露出马脚的。
“哈哈!国师大人不用担心我......朕的身体,不过是落了一次水,就连太医都说朕年轻强健,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蓝宝脸颊赤红,目光灼灼盯着对面,一副我绝对没有撒谎但就是很心虚的样子,重重补充道:
“朕当然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是绝对不可能失忆的!”
国师无道面容如冰铸般纹丝不动,沉默片刻后,道:“陛下误会了,在下说的不是此世的记忆,而是更早之前的记忆,陛下可还曾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