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说不背叛,凭什么盛明盏就能接受傅凭司的爱,就不能接受他的爱。
他的爱才是独一无二的。
自从刚才会议开始前,谢令野提了一句“彼岸集团的掌权人”,在整个会议里,屠夫就时不时地观察着裴南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裴南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此刻,屠夫见到裴南玉脸色沉冷地盯着长官,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续上一根久违的记忆之弦。
屠夫脱口而出:“裴南玉?”
毕竟是里世界S级执政官中排名第二的人,屠夫的反应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谢令野道:“啊对,他就是叫裴南玉,彼岸集团的掌权者。”
裴南玉依旧盯着盛明盏,没有吭声。
在灾变初期,裴家于西南基地的掌权辉煌至今已经过了无数年,就连里世界其他基地的执政官都已经不记得裴南玉这个名字了。
但是,屠夫记得。
西南基地成立之处,他就已经在西南基地了。他清清楚楚记得裴家当时的权势滔天,也记得当时的裴家少主裴南玉。
在执政署成立之初,裴家以为自己扶持起来一个为自己所用的傀儡势力。随着后来执政署的逐渐壮大,以及执政署逐渐脱离裴家的掌控,裴家开始震怒,开始打击起执政署。
那段时间里,执政署的不少麻烦都是因为裴家。
在第一次异种攻城之前的一年里,裴南玉已经隐约成为了裴家的掌权者。直到裴南玉失踪在第一次异种攻城之中,自此进入裴家的倒台时期。
裴南玉如今出现在上三区,还成为了所谓的彼岸集团掌权者,让屠夫生出一阵荒唐与后怕。
师连心听见屠夫又重新强调了一遍“裴南玉”三个字,很快联想到什么,开口道:“西南基地,裴家裴南玉。”
上三区的人得知暴君这个首席执政官后,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收集了不少关于“暴君”的只言片语,知道暴君最初是西南基地的执政官。
但是,西南基地跟裴家有什么关系?
正当大家思索的时候,裴南玉终于收回目光,很有礼貌地笑了笑,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除了我亲爱的室长大人,还有人能够记得我。”
“屠夫,我知道你。”
裴南玉看向屠夫,出声道:“西南执政署成立之初,你还不服,在当天来到执政署门口闹事,被暴君所镇压。”
提及起当年的事,屠夫饶是如今脸皮再厚,也不免有些挂不住脸,开口道:“当时不过是年少轻狂。”
“暴君不计前嫌,赐予你‘屠夫’的代号,还让你进入了执政署。”裴南玉道,“没有暴君,就没有如今的屠夫。”
“但是,你们当中谁知道……”裴南玉一字一顿,“没有我裴南玉,怎么会有后来说一不二的暴君!”
“我见过暴君最狼狈的时候,也见过暴君最辉煌的时候。”
裴南玉盯住傅凭司,大笑着质问:“傅凭司,我是他年少相识的过去,你算什么?你怎么配站在他身边?”
傅凭司神色冷凝,平静道:“我们配不配,不需要外人来置喙。”
所有人因为屠夫点出的裴南玉身份和裴南玉的话而变得面无表情,内心翻涌。
靠,煞笔。
这是所有S级执政官的想法。
什么玩意儿。
这是表世界为数不多、还能够剩下的四个集团所有人的想法。
盛明盏坐在首座上,平静地听着裴南玉的指责。直到此刻,会议室陷入死寂,他终于笑了起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裴南玉。”
盛明盏淡声道:“裴南玉,西南基地最初权势滔天的世家继承人,我昔日的高中同学,经常逃寝的室友,最爱玩弄人心,平等的不把所有人当成是人。”
“这是我对过去裴南玉的所有印象。而对面这个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败犬,如今有了一个鼎鼎有名的身份。”
盛明盏的声音微寒:“异、种、之、王。”
会议室里,因为暴君的介绍而彻底炸开。
堂堂暴君来上三区读书当大学生就算了,异种之王也来上三区打拼事业,还伪装成人类,和大家有模有样地开会,算怎么回事?
上三区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坐在裴南玉右边的,是机械旧部的云程。他陪着自家太爷爷坐在这里,眼下如坐针毡,想立马拉起椅子跑路,又怕自家太爷爷独自面对这么一个怪物。
好半晌后,自家太爷爷拍了拍云程的肩膀,道:“小孩子别怕。”
云程说不出话来,心想异种之王就不杀小孩子了嘛?
被盛明盏戳穿自己异种之王的身份,裴南玉没有半点慌张,而是彬彬有礼对所有S级执政官道:“是的,诸位,许久未见,你们依旧是一群废物。”
然后,他看向右手边上三区的一群人,一视同仁地微笑道:“你们也是一群废物。”
“都是废物,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裴南玉大手一挥:“是废物,就该去死!”
天塌后,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人们开始慌乱、尖叫、寻找与奔跑。
裴南玉大笑:“除了我亲爱的室长大人,所有人通通去死!”
直到此刻,异种之王才真正撕开人类的伪装,露出已然癫狂的毁灭。
特别行动区被黑暗所侵袭,空无一人的底楼开始往下塌陷。世界即将毁灭,整栋大楼最先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候,冰蓝色的光瞬间笼罩了整栋大楼。
一切恢复了如初的平静。
会议室已经乱了起来。
唯有坐在椅子里的盛明盏依旧安静,室内暖光落在他的脸上,冷白的皮肤被渡了一层温暖。
异种之王:“暴君,你应该履行我们当初的约定,让整个世界变成怪物的乐园。”
盛明盏漠视外界的毁灭,盯着这个怪物,冷冷道:“时至今日,我依旧有一个疑惑,当初裴南玉是怎么死的。”
裴南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面容变得扭曲:“是一个蠢货!唐幽那个蠢货!这个该死的废物,竟然把我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盛明盏道:“你很愤怒。”
“不不不。”裴南玉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好愤怒的?我还活着,但是唐幽那个蠢货早就已经死在了过去!”
“我最愤怒的一件事是,唐幽一个废物,竟然想要跟你表白!”裴南玉神情癫狂,“所有靠近你的人都得去死!唐幽死了,你身边这个男人也得去死!”
会议室里的人隐约露出一种“神经病”的神情,又不好显露出来。
盛明盏看着裴南玉发疯,神色间没有半点意外。
裴南玉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出生高贵,又不把所有人当成人。灾变之后,他不再认同人类的身份,提出把觉醒者命名为天眷者。
天眷者,意为受到上天眷顾的觉醒者。
在裴南玉这里,天眷者是高人一等,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存在。他永远自傲地相信自己,终会成为觉醒者,成为天眷者,最终要统治所有的天眷者。
成为异种之后,裴南玉的愿望得以满足。
异种内部,等级分明,成为最强大的异种,裴南玉就是所有异种的王。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盛明盏平静道:“你没有证据。”
裴南玉道:“唐幽自杀,就是最好的证据。”
盛明盏说道:“需要证词。”
裴南玉吼道:“唐幽早就死无数年了!”
盛明盏无动于衷:“那又怎么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栋大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人发现自己不再身处会议室里面,死寂的黑暗之中,有月光落在了城墙之上。
时间与空间同时向前,带着所有人瞬间回到了过去的西南基地。
城墙的角落里,有人在发生争吵。
裴南玉依旧在高高在上,把一个普通人指责成废物。混乱的最后,以唐幽把裴南玉推下城墙而结束。
周遭环境陡然一变。
依旧是熟悉的城墙,基地里陷入了混乱的喧闹之中,基地外面是咄咄逼人的异种大军。
城楼上的唐幽打开了基地里的所有安全防护,此刻站在城墙边缘,从最高处跳了出去。
一只手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掀翻在地。
3228年的时候,盛明盏安静地站在执政署的顶楼,漠视这一切的发生。
跨越了一个时代之后,他终于站在了唐幽面前,语气依旧冷漠:“唐幽。”
唐幽满脸是泪,狼狈地看过来,出声道:“盛明盏,对不起。”
紧接着,他看见到了其他很多陌生的、看不清脸的人。唯二看清脸的,只有盛明盏,以及……
当唐幽看见裴南玉的时候,神情变得惶恐。很快,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开口道:“盛明盏,他是异种!裴南玉他变成异种回来了,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唐幽试图抓住盛明盏的手,他的动作却落了空,抓不到实处
凄冷的风里,他有些茫然。
盛明盏道:“裴南玉告诉我,当年他的死跟你有关系。”
“不是我。”唐幽连忙摇摇头,害怕道,“不是我,你不要相信一个异种说的话。异种没一个好的,异种吃人,吃我们,吃我们的同类。”
“盛明盏,我们是同学,是室友,是同类。”唐幽怆然出声,“你别相信裴南玉的话……”
“真是不好意思。”裴南玉端的是翩翩有礼,“唐幽,你马上就要死了,而我活到了未来。”
唐幽蓦然怔住,望着那些看不清脸的身影,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一场来自于未来对他的审判!
“盛明盏!”唐幽惊声道,“你怎么能带着那么多人来看我的笑话?你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也要跟我一个弱小的普通人计较吗!”
他颤抖着声音:“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不念旧情,连我死了也要被你拿出来鞭尸吗?”
“盛明盏,你就这么恨我吗?”
唐幽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般,颓然地问:“不是我非要夺你的权,是他们所有人逼我的啊,我一个普通人,怎么敌得过那群实力强横的天眷者?他们把我架起来,裴南玉还威胁我……真正勾结在一起的,是他们和裴南玉这个异种!我喜欢你,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我还没跟你告白。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背叛你呢?”
“我不恨你。”盛明盏淡漠道。
唐幽脸上露出一种惊喜的神情。然而在下一秒,他的眉心被枪口抵住,他整个人立刻动弹不得。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唐幽脸上瞬间发生的变化。
唐幽像是恍然大悟了一样,厉声开口:“你身为首席执政官,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杀掉异种?盛明盏,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异种来杀我?又对我视而不救?”
“我明白了,执政官和异种不死不休,才是你说过的最大谎言!”
唐幽大声喊道:“你们都是怪物!你们这群怪物,世界毁了都怪你们!”
哲学家小声嘀咕:“这才是胡说八道啊。”
盛明盏淡淡道:“唐长官,你不是所有天眷者共同推选出来的正义新首席吗?我是被你们限制人身自由的暴君而已。”
激动万分的唐幽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在其位,谋其政。”
盛明盏宣判道:“3222年,你以私人恩怨杀了裴南玉,根据执政条例第十一条,判你死刑。”
“我是普通人,我是珍贵的普通人……”
唐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南玉嗤笑一声给打断了。
然后,唐幽才想起来,在3222年的时候,普通人很多,天眷者才是最珍贵的资源。
而那时候,他杀了一个即将崛起的天眷者。
裴南玉的天赋是复原,从死物到活物,有朝一日强大到某种地步,是有可能复原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
唐幽跪坐在地上,低下头颅,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忽然,他看见了一直守在盛明盏身边的那道模糊身影。
他们手牵着手,分外刺眼。
“裴南玉,你也是个废物!”唐幽发了疯似地谩骂道,“我死了,你也不能和他成双入对。”
他死死盯着那双十指相扣的手,郑重地诅咒道:“望神明孤独永生,痛失所爱!”
“砰!”
盛明盏扣动扳机的瞬间,唐幽的身体向后倒去,坠落向无尽深渊,一如他最初就注定好的结局,死于粉身碎骨。
重新回到正确的时间线,傅凭司握紧盛明盏的手,低声问:“盏盏?”
盛明盏的手隐约在颤抖,不是因为“杀”了唐幽,而是因为唐幽的那番话。
傅凭司道:“我不会有事。”
盛明盏转眸看了一眼傅凭司,冰蓝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傅凭司看不懂的情绪。
“亲爱的室长大人,你看,要不是唐幽在我们中间挑拨离间,我们早就已经成双入对了。”
裴南玉站在盛明盏的对立面,唇角的微笑依旧:“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抛弃他,抓住我。”
迎接他的,是新的一枪,正中心脏。
盛明盏道:“滚!”
裴南玉的心脏里,没有鲜血流出来。那颗属于人类的心脏早就已经死亡。
在他意识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他吃了很多的同类和“同类”。食物,永远是他进化的第一选择,直到他成为异种之王,想起了过去,记起了执念。
让整个世界变成怪物的乐园。
异种之王低头看着自己被穿透的心脏,笑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杀得死我,你也不能。”
盛明盏平静下来,握住傅凭司的手,一同扣紧手中的枪——
“砰!”
在这一刻,傅凭司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盛明盏调动了起来,一起涌向枪口。
他心中恍然,吞噬的力量也能对抗毁灭吗?
枪口极速激射!
裴南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低头盯着自己出现裂痕的伤口,从里面流出血来。
盛明盏杀不死他,傅凭司杀不死他。
那他们一起呢?
裴南玉想到了自己化身沈玉,被这两个人杀死身体的那一次。
他以为是偶然,是错觉,原来竟是必然。
须臾,裴南玉盯着盛明盏,突然笑出声来,道:“光是这些力量怎么够杀死我?”
“唐幽那个蠢货,死到临头,竟然还说了大实话。”
裴南玉拼凑起自己破碎的身体,展开力量。黑羽般的翅膀,几近铺天盖地,冲出了天外!
异种之王,竟然逃了。
留在办公室里的人仍旧心神恍惚。
屠夫迟疑地问:“长官,要追吗?”
“追什么?”盛明盏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黑暗降临,世界陷入灰败。
盛明盏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开口道:“在过去,从黑暗沉寂到太阳重新升起来,一共经历了七十二个小时。”
“在过去的七十二个小时里,毁灭和希望相伴相生。世界出现怪物,又带来觉醒的力量相抗衡。”
盛明盏道:“我觉醒的,是本源。天亮之后,当我看见满目疮痍的世界后,我选择朝希望与守护进化。”
“裴南玉在死前,已经觉醒了复原的天赋,在他死后,他成为毁灭本身,却又不死不灭。”盛明盏淡声说,“我杀不死他,你们谁能杀死他,终结这场毁灭?”
天空中开始出现一个为期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无论是里世界,还是表世界,所有人抬头就能看见这个倒计时。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眼前浮现出墨色的字。
不熟悉副本的人对此感到陌生,而在表世界,进入过副本的人对此却熟悉至极。
【黑暗降临,末日到来。人类在走向绝望的途中,会祈求神明。神明无救,漠视众生。当人类到达绝望的终点,才会自救。这是一场为期七十二小时的自救计划。是毁灭世界?还是致新世界?】
【致新世界】,一个涉及到全世界的副本就此开启,所有人都在其中。
盛明盏安静地看向浮现在自己眼前的墨字。
【名字:盛明盏。】
【性别:男。】
【年龄:??(世界历法编不明白,烦)】
【天赋:未知(1%)】
【身份:神明(心软1%,痛苦1%,冷漠1%,爱是100%)】
笨得很。
盛明盏安静地闭上眼,他的手和傅凭司十指紧扣,温热的体温从他们交握的双手中传递开来。
会议室里,有人望着天上极速坠落下来的发光体,光亮逐渐黯淡下来。
小业咬着棒棒糖,好奇地问:“你们表世界怎么会想到用两个发光体来代替太阳和月亮的?”
就在这时候,云程的通讯器亮了起来。
幸好,这时候还有通讯信号。
云程接了通讯后,很快递给自家太爷爷。
通讯器那头是事务院的院长,打通讯过来询问总设计师。
云沉溪道:“解决不了,我没有这个能力。”
小业听得见通讯器那头的通话内容,惊讶道:“哇!老头,原来你竟然是这里的总设计师。”
云程骄傲道:“我家太爷爷在早期设计了很多工程,是上三区最大的功臣呢。”
云沉溪叹了声,长久地注视着窗外的毁灭。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开始接起了各种各样的通讯和电话。只有云沉溪在怔怔地发呆。
云程迟疑地问:“太爷爷,你……”
“我不是功臣,是罪人。”云沉溪缓声道,“这场清算,还没有结束。”
云程不明所以。
然后,他看见自家已经快两百岁高龄的太爷爷站起身来,穿过混乱的会议室,双膝跪在了盛明盏面前。
“太爷爷?”
云程的惊呼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盛明盏睁开眼来,注视着面前这张苍老的面孔。
云沉溪低伏着身体,平静地行完大礼道:“长官,我背叛了你。”
全场震住,所有人纷纷将目光注视过来。
盛明盏眸中无波无动,开口喊出了这个人熟悉的代号:“沉眠。”
“你的火种计划,失败了。”
云沉溪佝偻的身体逐渐变得年轻,他的一头白发在力量的催促下恢复漆黑。
没有哪个S级执政官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苍老,更何况是拥有时间天赋的沉眠。
会议室里,因为发生在云沉溪身上的变化,其他人大都神色震惊。
尤其是里世界过往跟沉眠打过交道的S级执政官,他们也没有见过沉眠老去之后的模样,所以从海城到陆城,他们一直没有认出坐在会议室里的老人是昔日排名第一的S级执政官。
小业惊讶了下,后知后觉:“哦,那天在海城的会议室外面,我感受到了四个半的能量源。”
“进化源算半个。”她比划道,“长官夫人算一个,画师算一个,刚才冲出去的异种之王算一个。原来……当时的第四个能量源是你,沉眠。”
那天,小业跟其他人提过这件事,后来因为局势太过混乱,再加上他们终于找到了长官,就忽略了这件事。
沉眠真的是……竟然藏得这么深!
盛明盏望着重新恢复年轻的沉眠,没有说话。
早在他彻底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他对如今的情况就已经有了预料。
盛明盏不问为什么,但是云沉溪却必须要给过去和他的背叛做出一个解释。
“我在过去爱上了一个新人类。”云沉溪坦然道,“是我背叛了您,为我留不住而死去的爱人。”
他不是神明,所以无法操纵一个普通人的时间生命线,注定看着那个人死去。
第二次灾变来临的时候,世界已经走入彻底的衰败。
普通人早就已经绝种,天眷者和异种之间,打来打去,快把世界打崩了。
没有任何约束的他们,对于世界而言,都是怪物。
世界要对这两群怪物做出惩罚,带着怪物们一起倾覆陨灭。
所有S级执政官都来求过暴君。
暴君沉睡,已经不管事很多年了。他们没有见到长官,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基地去。
基地失去了守护的意义,也已经名存实亡。
沉眠回到西南基地后,翻看自从灾变以来的所有历史记载,也翻阅了无数的资料。最终,他重新来到长官沉睡的外面,等了很久。
见到暴君的时候,沉眠给出了一个名为“火种”的计划。
世界究竟是什么?通常来说,普遍代表的是生存的空间和环境。但是当灾变发生之后,这种普遍意义被彻底推翻了,人类完成跃迁进化之后,拥有了超脱过去的意义。
沉眠道:“长官,这个世界已经快要死去,我们能不能再造一个新世界?以新世界来救这个即将死去的世界。”
旧的世界失去了修复和孕育新生命的环境,如果可以给新世界一个孕育和发展的机会呢?
“您是世界上第一个觉醒并进化的人,您的进化是本源,与世界同源,您是这个世上最能够窥探到世界本质的神明。”
沉眠继续道:“长官,您有这个能力创造一个新世界的孕育环境。”
暴君依旧安静至极,冰蓝色的眼眸看着灰白的天空。
最终,沉眠回到了西南基地。等他再见到暴君的时候,并没有过去多久。
虽然暴君已经不管事很多年,但是西南基地的执政署依旧保留了首席执政官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暴君对他说:“可以。”
创造新世界的孕育环境并不简单,就算神明如暴君,也失败了很多次。
在最后一次,暴君剥离了自己的部分本源,又分了一半力量去守护“火种”。
新世界的文明从开化到发展,是数以万计的岁月。可是,旧世界已经没有亿万载岁月去等待了。
神明的规则落在火种之上,形成了时间流逝的巨大差异。
新世界的诞生,是为了延续旧世界。
这样的新世界,同样得进化,却不能出现像旧世界怪物那样的进化歧途。在这个过程中,新世界的进化方向,需要一个引导者。
沉眠掌控时间,对时间最为敏感。
他将沉眠在新世界,当新世界到了一个合适的进化节点时,才会从沉眠中苏醒过来,引导这场进化。
如果火种提前“死”去,沉眠会随着失败的世界一起死去。
他跪在暴君面前,做出承诺和誓言:“沉眠永不背叛长官,新世界永不与长官为敌。若违背此誓,沉眠以死谢罪。”
旧世界在进入湮灭期前,最先进入沉睡的,就是沉眠。他带着拯救的希望,沉睡在火种之中。
当沉眠察觉到时间的无数流逝,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知到了生命的迹象。本源的创造与神明将近一半的力量,成就了新世界的诞生。
沉眠开始活在新世界里。神明的规则创造和约束了新世界。
在后现代历开始至前,新世界是彻底黑暗的。他引导了这里的发展,开启后现代历,造“日月”,建设人类聚集地与城池。
一切都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知道沉眠的身份,大家建设着自己的家。沉眠分享了过去很多的技术,他被大家叫做是总设计师。
人类会变老。
但是,沉眠不会变老,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消失,然后又以新的身份重新回到这里。
在“日月”出现之前,没有人会记得他。
后现代历开启后,沉眠抹去了过去的历史。后现代元年,是新世界的现代发展开端。
后来,沉眠化名为云沉溪的时候,在后现代历上留下记载的历史。当他准备抹去云沉溪这个名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住他,说:“总设计师,我在我爸爸的一本手书里,见过你的画像。你好像不会变老,那时候你也不叫云沉溪这个名字。”
过去的天眷者很难会生出对别人的爱和欲。更何况,当其他执政官陷入沉睡的时间停滞时,他的记忆随着新世界的极速向前而不断增加,他更难生出这样的欲望。
但是,那个人实在是太大胆了,一直跟在他身边,追着他问各种未公开的技术,甚至跟他表明心意。
大概是新世界的环境使然,沉眠跟这个人在一起了。
那时候,他想,如果连他都能重新诞生人类的生理本能,那这个世界大概真的能够给旧世界带来新生与治愈。
沉眠把这场恋爱当成是实验。
这些细节,他在和伴侣在一起之前,就说过这是一场爱情实验。
他的伴侣笑着说:“没关系,那我们就好好完成这场爱情实验。”
这场爱情实验持续了整整十年。
沉眠依旧不会变老,而他的伴侣从年轻鲜艳到眼角出现了第一根细纹。
时间注定会在新人类身上留下痕迹。
沉眠在这场实验里,冷静地观察他想要的实验结果。
直到后现代历85年,他的伴侣病了。
短短两年,生病就消耗了他伴侣的身体。到89年的时候,他的伴侣已经危在旦夕。
沉眠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伴侣。
伴侣问他:“你的爱情实验有结果了吗?”
他道:“没有。”
伴侣虚弱地笑了笑,继续道:“可能是因为没有孩子吧。等我死后,你去找下一个实验对象……”
“两个男人生不了孩子。”沉眠道,“我的实验结束了。”
后现代历89年,他背叛了神明。
沉眠破坏掉了坚不可摧的新世界外壳。
神明的力量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他拼尽全力,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新旧世界的融合,开始于后现代历89年。
在那时候,新世界并不适合进化,迷雾吞噬了上城一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