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前,男友从无限流回来了by天灵根
天灵根  发于:2024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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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冰蓝色的眼瞳映在水面之上,深邃的瞳纹泛着冰冷的光。
眼睛长在一棵树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小树继续道:“好啦,你休息好了吗?我们该回小镇上去了。”
盛明盏直起腰,仰头看向天空,是一片白茫茫的,的确没有炽亮的太阳。
整个天显得阴沉沉的,很死板。
回小镇上的路上,盛明盏问:“太阳长什么样?”
小树天真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呢?我没有眼睛,看不到太阳啊。你有眼睛,你看到过太阳吗?”
小镇门口,竖着一块方形的发光体,周身散发着蓝色的光。
下面写着两个大字:太阳。
盛明盏盯着这个太阳标志,心中疑惑:太阳是方的吗?阳光是蓝色的吗?
他迈开细长的腿,朝小镇里面走去。
小镇入口之后,是一家店铺。店铺的名字叫做“卖太阳”。盛明盏走进这家卖太阳的店,店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发光体。
店主出声问:“你是要买一个太阳摆在家里吗?”
盛明盏听见声音,转眸看向声音来源处。
阴凉的角落里,生长着一朵巨大的红蘑菇,颜色艳丽漂亮。
蘑菇没有长眼睛,但是长了一张鲜红的嘴巴,此刻正在说话:“我这里有很多太阳,圆的,方的,蘑菇形状的,花朵形状的,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种形状的太阳供你选择,量多还可以有优惠。”
“哎呀!”这时候,小树冲进来,一把把盛明盏从店里拉了出去,“你怎么进那家黑店了?那家店里的太阳都是假的!”
盛明盏问:“你们都没有眼睛,怎么知道他卖的太阳就一定是假的?”
小树开口:“那是一朵毒蘑菇,蘑菇不是植物,是异类!你懂不懂?”
盛明盏心想:蘑菇好像是一种大型真菌。
小树:“你跟毒蘑菇站在同一个屋檐下,很快就会出现幻觉的。你快回家喝水吧。”
“回家?”盛明盏记得自己是有家的,家里还有男朋友等着他,“我有个男朋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树震惊地打断:“天啦!你已经中了那朵毒蘑菇的毒!我们都是树,一棵树怎么会有男朋友这种东西?”
盛明盏顿住声音,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小树使劲儿摇着盛明盏的手:“醒醒啊!”
“……”盛明盏沉默几秒,应声道,“我醒着,我清醒着呢。”
小树问:“你没有男朋友这种东西,对不对?”
盛明盏没有说话,迈腿往小镇里面走去。
在这座小镇里面,每家店铺的名字都跟“太阳”有点关系。
一家卖衣服的店,取名为“把太阳穿在身上”。
一家早餐店,叫做“吃掉太阳”。
一盏灯,也叫“我是真太阳”。
路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植物,都长了腿儿,有的植物有嘴巴和鼻子,有的植物有眼睛和嘴巴,有的植物不仅有眼睛,而且是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
盛明盏走了几分钟,就被小树撒丫子狂奔给追了上来。
小树问:“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个方向吗?”
盛明盏沉默过后,开口问:“我家在哪儿?”
“果然被毒傻了。”小树义正辞严,“跟我来。我有义务把小傻子树带回家!”
盛明盏见状,迈着两条细长的腿,跟在小树身后,穿越几条街道,来到一片柔软的土地面前。
褐色土地上,是一排排的树,大小不一。其根系扎根在泥土里面,盛明盏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咕噜”声,像是平常猛吸一口奶茶的声音。
奶茶是什么?
正当盛明盏尚在思索之时,站在他身边的小树已经跳进了泥土里面,细小的根须陷进去,不多时就发出一声欢快的满足感,就如同是喝奶茶喝到了一大口啵啵。
小树的两根脚丫子深深扎进泥土里面,很快闭上嘴巴和鼻子,陷入沉睡之中。
盛明盏踩在坚硬的地面上,沉思着什么。
他要找男朋友,他有男朋友的。
面前的泥土散发出一种芬芳美味的气息,在不断吸引着盛明盏。
盛明盏依旧不为所动。
有点想吃土。
去找男朋友。
盛明盏的思维在两种想法之间来回切换,他慢吞吞活动着自己细长的脚,一根波浪状的须须悄悄伸进泥土里,猛地一吸。
盛明盏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扯断那根须须。
他记得他男朋友的模样,得用眼睛去看去寻找。
盛明盏来到旁边的一口水井前,伸手打了一小桶水上来,在水面上重新看着自己的眼睛。
水面微微荡漾起波纹。
就在这时候,一棵沉重的老树从远方走过来,嘴里缓慢出声:“我们要种出太阳!太阳是我们的归属!”
盛明盏回过头去,盯着那棵老树,下意识开口理论:“太阳不是种出来的。”
老树已经长出了密麻的眼睛,此刻听见盛明盏的话,无数双眼睛同时看过来,问:“你的眼睛没有我的眼睛多,所以我说的才是真理。”
盛明盏:“不是眼睛多,看见的就一定是事实。”
老树道:“太阳就是从地里种出来的。”
盛明盏辩驳道:“不对,太阳是天体。”
老树:“那为什么我们找不到太阳了?”
为什么呢?
盛明盏陷入沉默之中,脑子有种想法即将破开来。他重新低下头去,看着水面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瞳倒影,一字一顿:“因为你不是这里的植物。”
话音落罢的瞬间,盛明盏周遭的环境重新变得炽亮!
下一秒,他睁眼醒了过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一朵红色的毒蘑菇生长在他身边。
盛明盏抬手捂住口鼻,心想:这毒蘑菇已经进化到不需要吃就能够让人产生幻觉了吗?
盛明盏记得在最后一刻,傅凭司伸手抱住了他。
思及此,他站起身来,目光搜寻着四周,很快在另外一个方向看见还昏迷不醒的傅凭司。
盛明盏来到傅凭司的身边,思考几秒,检查过傅凭司全身上下,没发现别的问题。
他弯下腰去,正打算对自家男朋友使用人工呼吸的时候,傅凭司眼睫微颤了下,睁眼醒了过来。
盛明盏继续弯腰,从人工呼吸改成亲一口自家男朋友,并开口道:“哥哥,我把你给吻醒了。”
傅凭司的思绪还短暂沉浸在幻觉之中,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新的幻觉,现下听见盛明盏的话,他的意识顿时清醒过来。
“宝贝。”傅凭司微微凝神,出声轻唤。
盛明盏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解释说:“我刚才被毒蘑菇给毒晕了过去,做了个找太阳的幻觉梦。”
傅凭司注意到盛明盏漂亮的冰蓝色眼瞳,沉思道:“我也是,做了幻觉梦。”
两人相互扶持着,离那朵鲜艳的毒蘑菇远了些。盛明盏继续道:“我在我的幻觉里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家分散之前,植物学家说听见有声音在喊‘想要太阳’的情况。在我的幻觉里面,同样也有一群树想找太阳,试图把太阳种出来。我幻觉里的那些树,为了找到太阳,试图努力多长眼睛,用眼睛去找太阳。”
傅凭司:“太阳怎么可能是被种出来的?太阳是被制造出来的。”
盛明盏歪着脑袋,瞥一眼傅凭司。
傅凭司顿声,思忖道:“你的意思是在这附近想找太阳的那棵植物,不属于上三区,是来自于里世界?”
研究院里,针对表里世界观,以及表里世界里的太阳月亮进行过研究。通过很多次的观察,表明里世界的太阳与月亮是自然切换的,并非是人工切换。
“一棵从里世界来到表世界的植物,找不到自己熟悉的太阳了,所以发生了异变。”
傅凭司道:“在我们的认知里,太阳和月亮是人造产物。在里世界人的认知里,太阳和月亮是自然造物。”
这两者只是认知的差异而已。
“换个思维来想,如果我们是一棵树,一直感受不到自己熟悉的太阳,会怎么样?”
盛明盏简明意赅:“会发疯。”
那棵植物发疯似地找太阳,找不到太阳就继续发疯,发完疯就要去看太阳,然后在自己的身上长满密密麻麻的眼睛。
同时,在那棵植物的认知范围里,所有东西都是从泥土里种出来的。所以它觉得太阳也可以从泥土里种出来,开始疯狂扎根地底,试图找到太阳的种子。
无论是人类,还是植物,发起疯来都要命。

两人猜测出了植物长眼睛的真相。
盛明盏道:“我刚才看过了,这附近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人都不在。”
傅凭司拿出通讯器,跟其他人联络未果后,沉吟道:“这里被屏蔽了信号,先解决那棵植物。”
被那棵植物大吼大叫发疯震动过后的环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大家进来的那条小道已经没了,被翻滚出来的泥土和植物封锁了方向。
两人只能继续往中心地带走去。
路上,傅凭司调出通讯器的前置摄像头,递给盛明盏道:“宝贝,你的眼睛又变成蓝色的了。”
盛明盏拿着男朋友的通讯器,对着镜头拍了张照,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幻觉梦里的时候,我成为了一棵长眼睛的树。那个时候,我的眼睛就变成了这种颜色。”
他垂手一摸自己的衣兜,没有找到随身携带的美瞳盒子。可能是刚才地面震动的时候,美瞳盒子从他身上掉了出去。
盛明盏抿唇道:“找不到美瞳盒子。”
傅凭司轻声道:“不用遮,很漂亮。”
两人沿着废墟之间翻出来的新土,踏出一条仅供两人行走的新路来。
偶尔到了高处,他们还需要翻山越岭。
之前来时见过的那些茂盛植物,都被发疯的不知名植物造成的地震给翻倒在地上,变得残破不堪。
偶尔,两人还能够见到一两株长出眼睛的植物,它们身上的眼睛不能动了,泛着死寂的白,显然已经坏死。
他们越往深处走去,一路上长出眼睛又坏死的植物也越来越多,都是受到中心区域那株植物的影响。
大约十几分钟后,两人前方的路上,几乎随处可见坏死的植物眼睛,各种颜色的眼珠从植物尸体里面爆出来,流着奶白色的“血”。
盛明盏手里拿着手电筒,随意一扫,沉默地寻找着落脚点。
满地的植物尸体和眼珠子,让他们快要无处下脚了。
突然,一枚滚动的眼珠子正好落在盛明盏脚下,被他不小心给踩了一脚,发出一声“吧唧”的响声。
盛明盏神色微顿,飞快移开脚,手电筒一垂。
明亮的白光下,盛明盏垂眸与一枚脏兮兮的眼珠子对上视线。
地上那枚眼珠子开始疯狂颤动,眼瞳似乎快要溃散。
“唔……”
盛明盏飞快抬起手,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微弱:“哥哥,我好害怕啊。我刚才踩到了一只还活着的眼珠,怎么办?”
傅凭司闻言,当即伸手揽过盛明盏的肩,轻声道:“别怕别怕。”
他手中的手电筒扫过地上,很快看见了那枚慢慢停止颤动的眼珠子。
盛明盏小声说:“我不敢看,它会不会爆浆啊?”
傅凭司回答道:“倒是没有爆浆,这枚眼珠正盯着我们看。”
好半晌后,傅凭司问:“宝贝,你介意我采样吗?”
“采样?”盛明盏回忆起之前一路上工作人员的工作,语气微顿,似是倔强地说,“哥哥,我说了我不给你拖后腿的。我不介意,我不害怕,但是我得闭眼睛。”
万一……他这个“大魔王”一个不小心把男朋友的实验样品给瞪死了,挺不好搞的。
真、的,会、很、尴、尬!
说罢,盛明盏怕自己捂得不太严实,把两只手都抬了起来,捂在自己眼前。
傅凭司轻应了声,从包里摸出取样袋和工具,弯下腰,用工具夹住地上那枚宛若痴呆的眼珠,很快放进取样袋里,将其封存了起来。
没过多久,傅凭司道:“宝贝,可以睁眼了。”
盛明盏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傅凭司语气温柔:“别怕。”
盛明盏闻言,叠放在自己眼前的两只手分开一条缝隙,悄悄看了一眼傅凭司。
旋即,他将手放下来,稍微放心。
两人继续往中心区域走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中心区域,盛明盏又开始听见那颗植物在大喊:“想要太阳!想要炙热的太阳!”
盛明盏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傅凭司仔细一听,依旧摇了头,“你听见了什么?”
盛明盏复述道:“在喊‘想要太阳,想要炙热的太阳’。”
傅凭司唇角微动,沉默半秒后,才解释说:“之前植物学家听见的,大概就是你现在听到的声音。”
他没有说的是,植物学家本身是一名觉醒者,拥有一定的听觉天赋。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徒增一些烦恼。
盛明盏道:“那我们沿着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很快就能找到那株植物了。”
傅凭司应声:“嗯。”
五分钟后,两人手中的手电筒已经没什么电量,光线变得微弱起来。到了中心区域,死眼睛的植物反而少了很多,四周逐渐空旷起来。
直到盛明盏和傅凭司的视线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棵足足有几十层楼高的植物。这棵植物像是一棵树,其枝叶又像是藤蔓一样需要依附。
最关键的是,这棵植物上面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睛,正在努力地向上看去。
那些蔓延伸长的藤蔓还在往天空生长!
在上三区,除了建筑,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的高度能够比得上两人眼前的这棵植物。
就在这时候,植物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无数双眼睛从天上望了过来。几乎是在下一秒,这棵植物身上的眼睛无故疯狂乱颤,看起来可怖又诡异。
盛明盏抬起手来,似是害怕地遮住自己的视线。
所以说,他是真的不喜欢跟非人类打交道。有的非人类没有自知之明,非要喜欢窥探一些处在它们能力范围之外的存在。
植物更疯了,疯狂地大喊道:“我要找到太阳!”
一阵阵声波传播过来,引得地面震动。
这附近的植物园都因为这棵参天大树制造出来的动静而被尽数摧毁,如果放任这棵植物继续向上成长,其后患无穷。
傅凭司当即伸手,捂住盛明盏的耳朵。
很快,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对耳塞,飞快地塞进盛明盏耳里。
等到一阵声波攻击结束之际,傅凭司取下一只耳塞,凑近附耳道:“宝宝,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解决这棵植物。”
说罢,他又将耳塞推了回去。
盛明盏忙睁开眼,伸手抓住傅凭司的一角衣袖,出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会受伤?”
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傅凭司倾身过来,唇瓣轻轻压过他的眼皮,落下一个吻,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朝那棵参天大树走去。
人类的身躯在庞然大物面前,显得尤为渺小。
盛明盏微抿着唇,突然间就回想起了昨天上午强制性公布的那个公告。
入侵者。
发疯的植物竭力向上,试图在挂着太阳的天空之中,找到它认知中的那个太阳。
当傅凭司逐渐靠近时,植物感知到威胁的存在,提前伸出无数根长满眼睛的藤蔓,朝地上的那个人类袭去。
无数只眼睛挤在一起,不断爆浆,却在触及到傅凭司之前,被尽数陨灭。
傅凭司身形不断躲闪,逐渐深入,很快来到几乎可以称之为眼睛墙的树根上。
很显然,眼前这棵足以毁掉陆城一个区的植物,其态度并不友好。
甚至不需要用精神值检测仪器,他也能够看出眼前这棵植物已然失控!
傅凭司抬起手来,掌心堪堪接触到长满眼睛的树墙上。吞噬之力自他掌心涌出,近乎喷涌般。
他的能力,不失控的时候,对自己很好用,失控的时候,对敌人很好用。
冰冷的、强大的、不可控的力量迅速蔓延开来,从傅凭司与这棵植物接触的地方迸发——
“轰!”
随着一声巨响,植物感觉到了明显的疼痛感。一棵植物本不应该会感觉到如此剧烈疼痛的,但是它的精神值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精神值范围之内。
好疼疼疼!
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植物发出惊声尖叫。
一股完全能够威胁到它的力量正在将它的身体不断吞噬。这棵植物不傻,知道自己没了身体、没了根系,肯定是不能活了。
植物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树身上的眼睛纷纷爆开奶白色的汁液。爆开的汁液迅速凝结,以一种奇特的反应交缠成白色的丝,朝着人类缠绕上去。
傅凭司尽量凝神屏息,吞噬之力涌出,令他手臂上的皮肤开始碎裂。鲜血越来越多,浸湿了衣袖,黑色作战服本不易脏,此刻也显现出一种更深的黑,湿冷而狼狈。
植物爆开的浆汁凝结成白丝,一层又一层地降落下来,试图阻止傅凭司的吞噬之力。那些白丝在吞噬之力下,被不断消融,又很快有新的白丝覆盖上来。
参天的植物因此而迅速蔫了下来,竭力向上的藤蔓一根根掉了下来,爆开大量汁液。
植物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尖啸,不断被消融的身体宛若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吞噬黑洞。它开始发起最后的反抗,逐渐收缩起来的藤蔓像牢笼一般,朝着那个令它痛苦的人类围聚。
白丝缠绕在人类的周身。
挤压,压缩,直至密不透风的环境里,剩下的所有眼睛挤在一起,同归于尽地爆开汁液——
就在这时候,那些眼睛突然剧烈一颤,疯狂颤动起来,扭曲、紊乱。一切变得失序,然后瞬间归于一种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所有的规则宛若在此刻禁止!
植物即将死去之际,听见了一声轻缓的叹息。它努力地睁开最后一双眼睛,朝黑暗之中的叹息声望了过去。
这是它最初生长出来的一双眼睛,是为了看太阳。当它睁开眼的时候,满怀期待,期待看见一个明亮的、炙热的太阳,可是它什么都没看到。
挂在天上的,是一个坑坑洼洼的圆形发光体。发光体下面,是一根长长的线。它看不见线的那一头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它知道这个奇怪的发光体,不是它想要的太阳。
太阳去哪儿了?
它要找到太阳。
想要太阳,想要漂亮的、温暖的、炙热的太阳!
为此,它长出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努力向上生长,试图挣脱开什么。
那双眼睛疯狂乱转,然后看见黑暗中的一点光,带着漂亮的颜色。那点光不断扩散开来,眼睛与一双冰蓝色的眼瞳对上视线。
盛明盏安静地走近,周身气息诡谲而危险。
他垂眸盯着植物的眼睛,从这双眼睛看见了慌乱、恐惧与即将溃散的最后一点生命力。
植物发出微弱的祈求:“想看太阳。”
盛明盏淡声道:“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些被禁锢的时间与空间得以释放——
于是,在这最后一刻,一双眼睛竟然窥探到了被无数黑暗线条所掩盖的世界之外,炽亮的天体燃烧着,带来永恒的光明!
是漂亮的、温暖的、炙热的太阳。
眼睛在极致的力量中,安然消散。
植物死去,它庞大的尸体化作白丝,被风一吹,就散了。周遭彻底沦为荒废的废墟之地,无数死去的眼睛紧闭着,诡异至极。
盛明盏伸手接住从废墟之间倒下来的傅凭司,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男朋友,坐在一块干净的巨石上。
他微垂的眼眸之中,深色瞳纹冰冷神秘。
鲜血浸湿了傅凭司的作战服。
盛明盏安静地拨除缠绕在傅凭司周身的一点白丝,指腹上触及到鲜血,眸光微颤。
他低下头去,长睫轻动,吻上傅凭司的唇。
银蓝色的光华无声蔓延开来。
那些掩藏在傅凭司身体之中几近失控的力量,瞬间变得平静无息。
自不远处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朝这边走了几步,然后蓦然停驻。
盛明盏抬眸望去,冷漠的眸光注视着僵立在那里、似乎有些无措的植物学家。
植物学家尴尬一秒,开口问:“小……小盛啊,你亲傅队这件事,你的男朋友知道吗?”
说完,他一翻眼白,倒地晕了过去。
人在危机时刻,总是会以晕倒来逃避生理反应。
盛明盏冷淡地盯着植物学家晕倒的地方,心说他只抱男朋友,不抱别的人。

整个陆城因为植物造成的那场地震,而陷入了短暂的慌乱之中。
特别行动区花了些时间,飞车疾驰而来的时候,挨个搜寻废墟现场的人。
一辆飞车很快来到中心区域,丁小影率先从飞车上跳下来,目光一扫,就瞥见靠在巨石前面的两个人。
盛明盏安静地闭着眼,伸手轻轻抱着靠在他腿上的傅凭司。
丁小影快步跑过来,他不知道盛明盏有没有受伤,但是却一眼看出傅凭司受伤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毕竟,傅凭司的伤确实比较明显。
丁小影见状,连忙回头招呼医疗队的人过来。再一回头时,他瞥见一双黑沉的眼眸。
盛明盏睁眼醒了过来,正在看他,旋即开口道:“丁小影。”
不知道为什么,丁小影在刚才那一瞬,竟然从盛明盏身上看出了一点傅凭司的影子,就是那种不可言说的强大气势。
只有短短一瞬,好像是个错觉。
丁小影很快回神,趁医疗队还没过来之前,低声询问道:“嫂子,你有没有受伤啊?”
盛明盏摇头道:“我没有受伤,不过他倒是伤得有些严重。”
话音未落,医疗队冲了过来,飞快出声:“先救重伤的人啊!”
盛明盏松开手,眼见医疗队从他怀里带走傅凭司,指尖微动了下。
医疗队将傅凭司送上担架,就地稳定好伤势,才往飞车上转移。
另外一边,有人在对昏迷的植物学家进行紧急的救助。
盛明盏站起身来时,医疗队有个人路过,还帮他测了基础体温和精神值,数值上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
那人道:“除了体温有些低,其他没什么问题。”
飞车门前,有人朝丁小影大喊道:“没位置了,丁小影你们坐下一趟飞车。”
丁小影扭头问:“嫂子,你看你……”
盛明盏垂眸,淡声道:“没关系。”
他现在的状态不对,怕跟上去,在车上看见医疗队的人处理傅凭司的伤口,克制不住情绪。
大约十分钟后,新的飞车来到废墟中心区域,送下来一批处理后续事宜的成员,然后把剩下的人一起捡走。
车上,盛明盏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丁小影第一次看见盛明盏这种状态,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你别担心,他们肯定没事的。”
他把盛明盏的这种气势归结于和傅队的夫夫感。
一定是这样的,这两人有夫夫感。
到了特别行动区,盛明盏被丁小影安排了一间休息室。盛明盏在休息室里,将身上染血的作战服给脱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裤。
几分钟后,丁小影发来一个地址和楼层病房号。
盛明盏出门,朝医院走去。
医院是特别行动区的附属医院,通常不允许外人进去。
大门口,盛明盏从通讯器中调出了特别行动区的通行证,得以进入医院。
病房门口。
盛明盏正好碰见医生和护士将人送过来,有人拦在门口,对他说:“稍等一会儿再进来。”
盛明盏应声说好。
在等待的时间里,盛明盏垂眸看向通讯器。
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都是关于陆城的那场地震。在特别行动区撤去封锁之后,有报道人员进入废墟现场,对一名来自于联合院的现场负责人进行了采访。
“据我们所知,这就是一场来自于入侵者的袭击!”
盛明盏关掉了报道视频,抬眸时朝着不远处的一道视线望过去。
植物学家偷看再次被发现,神色有些尴尬。他手上缠着绷带,走了过来,问:“小盛啊,你没有受伤吗?站在这里是……”
“等人。”盛明盏回答道。
植物学家声音微顿,继续道:“等人啊,等人好。”
盛明盏眉眼轻抬,开口道:“不知道。”
植物学家“啊”了一声,脑子里的思绪僵住,慢慢反应过来盛明盏这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脑子里隐约还记得眼前这个小朋友亲了一口傅队来着。
盛明盏道:“我男朋友不知道我刚才亲了傅队。”
他男朋友都晕过去了,当然不知道。
植物学家尴尬得几乎想要逃离医院,他又听见盛明盏轻声问:“你会为我们保守秘密的吧?”
植物学家扯唇一笑,勉强出声:“小盛啊,我年纪大了,有时候吧,我的这个记性是不太好的。”
“那就好。”盛明盏看见医生和护士从病房里面出来,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现在要和傅队继续偷情了。”
说罢,他迈步走进病房,随手关上门。
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上,徒留植物学家一个人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通。
啊?现在的小辈都这么开放了吗?
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吗?
植物学家拿出通讯器,给自家在读大学的后辈发了个消息:【小宇啊,问你一件事。】
小宇:【姥爷,你说?】
姥爷:【你有几个男朋友?】
小宇:【姥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事啊?】
姥爷:【我最近遇见很不错的小辈,想给你介绍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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