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 by青瓶梅酒
青瓶梅酒  发于:2024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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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是因为刚从满是碎瓷片和玻璃渣的家庭里逃离,被韩远案救出来的之后,像是雏鸟结情一般,只黏着韩远案。
但韩炽也知道自己不小了,况且那时候韩远案只能算是他的恩人而已,他根本没有黏着韩远案的理由。
后来关系亲近一点后,韩炽被韩远案纵着,变得粘人了不少。
这几年过去,潜意识的习惯难改变,但看得出来韩炽还是会克制自己。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闹什么都像是幼稚的跟亲近的人撒娇。
韩远案心疼他一个人过了三年,得到又失去的感受他比谁都能跟韩炽感同身受。
心疼他孤身一人在桓城立足,心疼他顶着他根本不在意的“韩律”的名誉,要担起极重的担子,所以韩远案越发纵着他。
无论他怎样的口是心非,韩远案都不会生气。
他永远捕捉到韩炽的小心思和敏感。
韩远案扭头看过去,被子里蛄蛹着的一团,他不动声色的长叹一声。
思绪翻涌过后是一阵平静的水面,很浅也很清澈。
韩远案骤然意识到,韩炽的敏感是经年累积无法短时间消弭的。
他或许本就用错了方式。
对待韩炽,不应该循循善诱,而是直言不讳。
若是韩炽口是心非,那他就要用百分百的真诚于万分的真心挑出韩炽的真话和心意。
韩远案眨眨眼,忽然觉得好笑,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他把事情想得很复杂。
韩炽要的什么他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因为他一直迂回,所以耽误了最佳时机。
不过应该没关系,他错过了一个时机,韩炽会创造一个新的偶然给他。
韩炽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以前就是。
他早该明白的。
人在面对重大选择时总是权衡利弊,这种时候往往会忽略一些非常容易想明白的事情,把事情复杂化。
反而是在寻常沉思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叫人茅塞顿开。
韩远案伸手在韩炽身上拍了拍,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很小声地喊了一声:“小池。”
没应话。
估计是刚才身体不舒服,又吃了药,挨着床和韩远案,倦意就不断地上涌了,断断续续地敲打着韩炽的神志。
否则手底下至少会动一下,韩远案盯着灰色的被子,想着要是醒着的话,他一定会蛄蛹一下,像虫子一样的,小小的反抗一下。
脑海里闪过画面,韩远案又笑了一下,随后收回手。
跨年前一天的还在不停下的雪停在了跨年当天,到处都是厚厚一层积雪。
柏油路上的雪清的快,也化的快,基本没有什么交通堵塞。
不过树枝上雪的清理就没那么及时了。
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掉落下来,砸到什么东西。
比如——韩炽的车。
律所一直以来莫名其妙加班的律师们终于舍得在12月31号跨年这天,离开了律所。
韩炽特意为韩远案空出了今天的行程。
白鲸酒店的晚宴还没开始,但韩炽知道韩远案是想暗中观察,掩饰一下,所以决定提前一个半小时到。
不过刚下楼,他就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他的车被树上落下来的雪砸凹进去了一块儿。
韩炽跟韩远案站在车前,韩炽一脸麻木冷然,韩远案却是一脸笑意。
韩炽回头微仰头:“好笑吗?”
“不好笑。”韩远案迅速回答。
但是他指了指被砸出来的那块凹槽,补充道:“可是被砸出了一个笑脸,你看。”
韩炽无语,但还是顺着看了眼,还真是一个笑脸。
就是有点抽象。
“雪有冰?”
“嗯?”韩远案偏头看他,眼神疑惑,“有病?”
“冰!冰!冰!”韩炽刻意咬词清晰,“我有病吗要骂雪?”
“哦,是我听错了。”
韩远案越发觉得好笑了。
他是在藏不住笑意,于是后退半步,离韩炽远一点,好像这样就不会被韩炽发现。
“有什么好笑的——”
韩炽话还没说完,正好这时路上一辆车飞速经过,不知怎么晃动了路侧的高大的树枝,韩炽被淋头浇了个彻底。
——头被埋在了雪里。
意外刚发生的时候,韩远案还慌了一瞬,想上前把韩炽拉过来,却还是没来得及。
韩炽还是被雪盖住了。
黑色的西装也染白了不少。
韩远案先是迅速检查了一下韩炽的脑袋,发现连擦伤都没有后才松开他。
“雪还挺乖,还好是比较低的,痛不痛?”
即使已经检查过了,可韩远案还是不放心。
万一是被砸出了内伤呢?
韩炽不说话,长睫上都落了雪片,韩远案小心给他拨掉,又脱下大衣给他裹上。
见他还愣着不说话,有些忧心:“真被砸傻了?”
“你才傻了。”韩炽淡淡道。
“行,还是好的!”
韩远案给他穿上了自己的大衣,低头看他时,又发觉他像一个被涂黑的雪人。
刚才被担忧压下去的笑意又涌上来。
他压下笑声,只是扬起嘴角,一边慢慢扫掉韩炽身上的雪,一边说:“真可爱。”
“为什么砸我呢?”
韩炽觉得无奈。
“因为你刚刚骂它了,所以它报复我吗?”
“嗯?我骂谁?”
“雪。”韩炽抬眼,一本正经道,“你骂它有病。”
韩远案:“……”
真不怪他,小池太可爱了,说话的时候皱眉,像是真的觉得是这样。
“好,怪我。”韩远案纵他,笑意蔓延至眼里,看得韩炽愣了神。
不过还有重要的事——
“所以你要赔偿我。”韩炽说。
“好,你说。”
“车你修。”
韩远案:“……”
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好,行!”韩远案爽快答应,又放低声音说,“那我们现在先回去换衣服?待会儿雪化了衣服会湿,你身体不好怕着凉。”
“嗯。”
韩炽抬脚转身就走,刚下马路牙子就被之前从车上掉下来的冰块滑了一个踉跄,这次韩远案就站在他身边,很快就扶住了他。
这一下两下的把韩炽都弄烦了,他顿在原地,缓了半晌,然后扭头斥韩远案:“你好烦!烦死了!”
韩远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只是笑了笑。
他没说话,他怕笑出声。
小池还是太可爱了,比涂黑的雪人还可爱。

只是车有点过于显眼。
虽然韩炽早已预料韩远案的新身份,但在看到那十分瞩目的车标是,还是没忍住生气。
至于气什么, 他也不知道, 总之韩远案总是有很多能惹他生气的地方。
韩远案看了眼车, 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开着车来的人。
显然那人没明白老板的意思,还咧着嘴在笑,一边开心着一边说:“韩先生, 这辆车郑先生刚送回来, 是目前价值最低的一辆。”
越说越离谱, 韩远案已经想到韩炽等会儿会怎么怼他。
“怎么?炫富?”韩炽出声,平视前方。
即使面前这辆车的车型他很喜欢,但并不妨碍他让韩远案下不来台。
听了他的话, 韩远案只能暗叹果然不出所料。
他长吸一口气, 解释说:“不是我买的车, 是我一个朋友,郑生, 他喜欢买车, 这是他送我的。”
“哦,是吗?”韩炽转眼看他。
韩远案斩钉截铁:“是的。”
韩炽盯着他默了几秒,又说:“什么朋友?郑生?我怎么不认识?”
“国外结识的,”韩远案手心冒汗,“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哦,谁想认识。”
“我想介绍给你认识,好吗?”
“你介绍我就得认识?”
韩炽又转过头不再看他, 但还站在原地没动,显然还有话没说完, 所以韩远案也就等着。
下一秒,韩炽又说:“朋友为什么给你买车。”
“我帮了他一个忙。”
“嗯,”韩炽瞥了他一眼,接着拉开车门上了车,甩下一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了车后还补充了一句:“跟我没关系,没必要跟我解释。”
韩远案:“……”
解释不清了,必须得尽快让郑生跟韩炽认识。
送车的人:“……”
这是他能听的吗?
原本是想让助理回去,他亲自开车的,这会儿出现意外情况,显然是韩炽更重要,所以他给了助理一个眼神,自己上了后座。
韩炽也没当真生韩远案的气,追根究底还是气自己。
这几年韩远案在外面,好像有了自己的新圈子,他在另外一个圈子里,说不定还不被熟知。
这会儿让韩远案吃瘪,也只是想作一下,韩远案也不会生气。
当真让韩远案生气的事儿,他也不会做。
“小池,你生气了吗?”韩远案想挨着他坐,但理智克制自己没移动半厘米。
说着话的时候也只是歪着头观察韩炽。
“生什么气?”
“气你不认识郑生。”
闻言,韩炽扭头,猝不及防跟韩远案四目相对,瞳仁黑白分明,里边思绪和情绪一眼可见。
清澈地撞进心里。
韩远案心跳漏了一拍,硬生生被他看心虚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呢,韩炽忽然又说话了。
“我没生气。”
“……”
“我没必要生气,”韩炽说,像是不够又解释道,“没必要生你气。”
他说的真话,是真没生气。
但韩远案听来怎么都不是滋味,感觉跟他嘴里那句“我们什么关系”一样刺耳。
“真的吗?”
韩炽一向冷脸,闻声转头,生硬地拉起一个说不上自然的笑脸,手握在车的把手上,冷然:“再问,我就生气。”
“……好吧。”
韩远案相信了。
毕竟他还是怕韩炽生气了一把推开车门出去的。
原本打算早一点到的俩人,因为各种意外,到的时候,酒店已经人满为患了。
门口穿着制服的泊车小哥正把各种各样的车有序停到一边的停车场。
夹道欢迎的红毯和服务人员已经站好了位置。
许多行业大佬都带着自己的伴侣。
韩炽的这辆车来的正是时候,也不是时候。
因为这场宴会非常重要,主办方和内容都十分重要。
百庭作为主办方,幕后老板极有可能出场,几乎没人不好奇这只手遮天的老板是谁。
短短时间内就收购了国内最大的房地产企业,这幕后之人说不定能力非凡权势滔天。
司机将车停在了酒店大楼门口,车里的人没及时下来,堵在了路口,所以许多人都往这边望过来。
一时之间谈论与喧嚣声乍然升起,如渐渐沸腾的水,声音也渐渐响起。
司机在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人,这俩人还不下去,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不下去吗?”司机声音有些磕巴,
他还没从来之前韩先生着急解释的样子里缓过神来。
韩炽没做声,看了眼外面,又扭头看韩远案,认真道:“要下去吗?”
他多聪明,猜到韩远案身份的那一刻就一并猜到了今天的目的,也猜到了他让自己空出今晚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不过他愿意为他打掩护。
只是眼下这辆车大喇喇的停在门口,不少人都驻足观望着,所以他摸不准韩远案怎么想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韩远案似乎并没有犹豫,依旧是非常镇定地说:“就在这里。”
“你……”韩炽下意识想问一下,但在看见他那双幽深莫测的眸子时,陡然顿住了话头,“下车吧。”
“好,下车。”
司机开来的车其实在白鲸酒店门口的一众车辆中不那么显眼,更令人注意到的是车牌。
一连串的数字0是身份的象征。
——这是郑生爱干的事。
他就是喜欢买车,还喜欢装一连串一样数字的车牌。
韩炽先下了车,拉开车门,十分绅士地礼让开来,让韩远案也跟着下来。
虽说这场宴会的幕后老板是韩远案,但最初是决定让韩炽以宾客的身份带着他来,所以也一直没变。
现下韩远案还是韩炽的伴侣。
桓城是国际大都市,更新换代都极快,只有极少数上层顽固地盘踞在此处。
韩炽一直待在桓城,且声名赫赫,不少人都认识,可他身边这人,在场的人里大多数人都没见过。
“韩律,晚上好。”远处有几声此起彼伏的问好。
但没人凑近去问他身边的人是谁。
猎奇心谁都有,只是韩炽为人果断冷淡的名声在外,甚少跟人有除了工作上的交集,所以即便有人想攀谈,此时在酒店门口也绝不是一个好时机。
韩远案不动声色地走近韩炽,站在他身侧后方不到半米的位置,身姿挺拔高大,伸手虚揽住韩炽的后腰,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一副保护猎物的姿态。
他跟韩炽的关注点全然不同。
韩炽眼里都是那些人打的小心思,韩远案看那些人时,也盘算着那些人心里边事什么小心思。
不过——他看到的是不少人打韩炽主意的小心思。
宣誓主权他目前还没资格,但寸步不离,斩断另外的一切可能还是能做到的。
“进去吧。”韩远案悄声说。
韩炽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嘴角微扬,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韩炽微微皱眉,抬步迈上红毯。
白鲸酒店的大堂中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白鲸,装饰在偌大的大堂里竟也不显突兀。
只是,有些人可能会看的犯巨物恐惧症。
可怖又巨大的雕塑给大堂增添了几分庄严肃重的感觉。
韩远案叫陈晨安排的人一早就到了宴会厅,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韩鸣来得也早,他格外关注这场宴会的主办方,但是现在站在会场,他却没有半分心思。
手里端着的高脚杯何时倾斜了都不知道。
“韩董,今天一个人来的?”
忽然有人靠近,韩鸣这才从走神中回神,稳住手里的酒杯,看向来人,客气地回以一笑。
“夫人身体不适,不方便出来。”
“尊夫人身体还好吗?”那人装模做样地询问,又夸赞,“您跟韩夫人还这真是伉俪情深啊。”
闻言,韩鸣神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也只能笑笑举杯喝了口酒。
他是能喝酒的,可今日的酒却入嘴苦涩。
原本今日的宴会应该是他谈合作的好时机,可他却静不下心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在面对这样多机会的时候,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
韩鸣找了个角落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没有任何信息。
“心狠,瞿小意。”韩鸣喃喃。
嘴里吐出的这几个字咬牙切齿,却没有半分恨意。
韩鸣轻笑,暗叹自己竟会有迷茫的时候,如今在面对瞿小意的时候,他的确有些不知所措了。
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瞿小意不再他愿意待在他身边开始,从他发现自己再不能掌控全局开始,还是更早。
韩鸣靠进沙发里,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几分,不自觉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的小声谈论声令他神思回笼。
“那是韩律吗?”
“对!真帅!”
“真的是一表人才啊,据说一直没有婚配呢!”
“哦……他身边的那个呢?”
“这你不知道?”
“啊?”
“你不是土生土长的桓城人么?”有人惊讶,“你不觉得他跟一个人长得很像吗?!”
“……啊!是韩家的少爷!”
“对!听说三年前到国外深造了,如今回来了吗?”
耳边的悄声谈论声不断交叉进到韩鸣的耳朵里,韩鸣拧起眉,抬头看去。
与一双久违的眸子四目相对。
韩鸣瞳孔微缩,缓缓站起身来。

不过一秒, 与韩鸣对视的人便挪开了视线,仿佛只是一个凑巧而已。
韩鸣晃了会儿神,再定眼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一次有可能是偶然, 连续两次看到相似的人, 怎么会是巧合呢。
韩鸣不是蠢货, 他几乎可以完全确定那就是一个人,之前在拍卖会时看到的也不是错觉,就是同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 心里谜团似的解不开, 当初他派出去的人分明说韩远案已经死了。怎么如今还安然地出现在国内?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为什么他的人会得到错误信息?
是谁在中间插了一脚?还是说是韩远案自己?
韩鸣站在原地不解思索, 困惑不已,韩远案却在另一边跟韩炽你侬我侬,浓情蜜意。
——是在韩远案的角度看来, 他们之间的确是这样。
但反观韩炽淡漠的表情, 显然跟韩远案的想法不一样。
酒店准备好的食物十分齐全, 原本是只能准备冷食和速食,但韩远案临时在册子上添了不少热食。
比如热腾腾的米糕, 软绵绵的面包, 还有好些适合韩炽吃的东西。
但韩炽此时对这些半分不感兴趣。
韩远案拿了一只小米糕,劝他吃一点,但韩炽充耳不闻,只当没听到的。
韩炽并不觉得酒店的东西有多好吃,他对吃食要求十分高,连他自己都觉得已经到了挑剔的地步,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没有勉强自己的习惯。
——韩远案不会答应韩炽不吃东西的。
“是甜的,稍微吃一点, 晚饭没吃,当心等会难受。”韩远案把米糕凑到他嘴边。
韩炽观察着周围的人,还不忘后退一步,躲开韩远案手里的东西,说:“不吃。”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补充:“我不吃甜的。”
“也不是很甜,有点咸。”
韩炽看他一眼:“……”
“也不吃咸的。”
“这是——”
韩炽无奈,觉得这太扯了:“你怎么不说这是苦的呢!”
“还真不是,”韩远案掰了口米糕送嘴里,“是苦的我也不会给你吃。”
韩炽抬头,总觉得他一语双关,他抿了抿嘴,一把抢过韩远案手里的米糕,三两下掰开吃进去。
这速度快的把韩远案吓了一跳,慌忙扶着他的后背叮嘱:“不要囫囵吃,多嚼几下!”
“唔……”韩炽嚼着米糕,很冷地应了一声。
韩远案见他听话了,伸手抓住他的手心,拿手帕把他手心里的米糕沫都仔细擦干净。
一边擦着还忽然笑起来,打趣韩炽:“是小孩子吗,吃东西用抢的,我会不给你吗。”
“……”
韩远案低着头,韩炽只能看见他的长睫和勾起的嘴角,等韩远案给他擦完了手,他才将手收回来,嚼完嘴里的东西才说:“你管我?”
韩远案抬眼看他,心道幼稚得可爱,但也没真说出来,虽然不是什么不好的话,但保不准韩炽要跟他生气。
保险起见还是不说比较好。
等人吃完,韩远案又喂他喝了口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保温杯,韩炽目瞪口呆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垫垫就好,待会再好好吃。”韩远案怕他为被逼着吃了块米糕不满,所以宽慰他,“想吃什么都可以。”
“吃饱了。”
“……”
“猫食。”韩远案无奈,想了半天也就想出这么一句话。
韩炽不打算跟他计较,那双眼睛鹰似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最终在一个人身上停住,他朝韩远案身边走了点,跟他离得近了些。
视线从远处挪开,他垂眼沉思了一会儿,在其他人推杯换盏的喧闹间忽然跟韩远案说话:“韩鸣,跟你是什么关系?”
“嗯?”韩远案垂眼看他,沉默片刻,说,“二伯。”
“亲二伯?”
“嗯。”
他们俩也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靠在这边,韩炽像被韩远案环在怀里一样,他微微仰头看韩远案,眉心微蹙。
“怎么了?”韩远案稍微低头,视线正好落在韩炽的嘴唇上。
或许是刚刚被喂了温水,这会连唇色都是樱粉的,浅浅的,还沾着点没干的湿润,看起来格外好吃。
韩远案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迫不得已将视线对上韩炽的眼睛。
“你离开跟他有关吗?”韩炽问,又默了片刻,说,“这几年在外边的生活跟他有关吗?”
他其实想问得更明白一点的,想问过得这样辛苦是不是韩鸣一手造成的。
韩远案没回话,他发现根本不是嘴唇的问题,是韩炽这个人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止嘴唇,还有他的眼睛,他微蹙的眉心,他精致高挺的鼻梁……一切的一切……
见韩远案一直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唇瓣还拉扯了两下分明就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以为他不想说,韩炽又烦躁起来:“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还什么都没说的韩远案:“……”
韩远案回神,环视了一眼周遭,众人脸上都是他万分熟悉的虚伪客套的神情,每个人心里分明都打着利己的小心思,却要说着互惠互利的场面话。
不如将话摊开了说个明白,何苦这样虚与委蛇。
韩远案垂眼,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后才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什么意思?”韩炽站直身子,面对着韩远案,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的着急令韩远案愣了一下,他将韩炽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握在手心,无序且轻柔地揉搓。
是一个十分有安抚性的动作。
“离开跟他有关,但后来的不清楚。”韩远案说。
他微微眯眼,回想着这几年在国外的日子,最初离开的那段时间分明是有人跟着他的,那时他格外警惕,那拨人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当他们是在找时机对他下手。
可后来莫名其妙多了一拨人出来,很明显的目的是为他。
再后来出了些事儿,他被改名换姓后,两拨人都消失了。
那时救他的人还问他是不是得罪了谁,那两拨人看起来是一个想要活口,一个想要尸体。
韩炽沉默了,他还有很多想知道的,韩远案的想法、计划、还有关于他的父母,韩炽都想知道。
但显而易见,今天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好,各位来宾,请大家注意我这里,首先,我作为百庭承办宴会的负责人,十分感谢各位的捧场……”
人群中搭建了一个小台子,上边已经有人拿着话筒开始致辞。
韩炽拧起眉心:“正式开始了?”
“嗯。”韩远案看了眼腕表,“差不多了。”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在众人已经进行了好几轮的觥筹交错后,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现在晚上十一点,最重要的环节安排在最后一个小时。
韩远案叹了口气,拉着韩炽就要走。
后者不解,站在原地不动:“做什么?”
韩远案回身,笑问:“你也要竞标吗?”
“……”
“走吧,带你去楼上吃饭,会安静一点。”
韩炽微微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叫的餐?”
“嗯……”韩远案轻笑两声,“在你走神的时候。”
说完又补充,好似还有点委屈似的:“跟我说话的时候在走神,我们小池的注意力都被宴会上无关紧要的人捞走了。”
韩炽:“……好好说话。”
“哦。”
“你不参加吗?”韩炽视线投向台上,上面站了三个人,各司其职准备接下来的竞标。
韩远案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只是出现一下,不用做别的。”
“你是不是脑补了很多?”
韩炽:“……”
“脑补什么?你上去跟人家打架吗?”韩炽说着,突然停顿一下,严肃起来,“成年人不能用自己的拳脚解决问题,不要随便打架。”
“——小孩子也不能。”韩炽补充。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韩远案哭笑不得,频频点头说好,还一边夸他家小池不愧是遵纪守法的好律师。
韩炽懒得理他。
韩远案订的房间在顶层的总统套房,是一个三百多平不大不小的平层,装横十分具有白鲸风格,因为韩炽在房间角落看见了一个腿高的立体白鲸雕塑。
笑盈盈的,是粉色。
套房带着露台,露台上的花与氛围小灯将露台围成一个约会的圣地。
冬季的花来之不易,这都是白鲸酒店安排专门设置温室养育的花,转移到这里其实活不了太久。
眼下露台上新鲜的花一定是刚转上来不久。
韩炽盯着那些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能闻到似有似无的香味。
“你什么时候订的房?”韩炽问他。
韩远案站在韩炽身后,跟着他一起欣赏那些花,听见他的问话,挑了挑眉,笑道:“你猜?”
韩炽回身冷漠的看他一眼:“无聊。”
“……好吧,”韩远案不闹了,“约你那天。”
闻言,韩炽晃了会儿神,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些错愕的神色,他明白了一些事。
“所以今天……你是专门约我?”韩炽问他。
韩远案上前一步,手插在长款羽绒服口袋里,耸耸肩,笑说:“被发现了呢。”
“……”
“哦。”韩炽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他实在不忍看韩远案那副看起来十分嘚瑟的模样,格外招人骂。
他转身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套房内开了地暖,不冷,但露台的门开了一点,一直有风细细地吹进来。韩远案上前关进了门才到韩炽身边坐下。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韩炽看似坐得稳稳当当,其实心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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