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上结了一层雾气,池野一手拿着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另一只手搂住林逾白的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快好了,先回房间等我。”
林逾白摇了摇头,把手伸进池野的口袋里,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想和你一起。”
池野转身去切小葱,林逾白被他拖着往前挪了挪。
他垂眼望着池野拿菜刀的手,指骨分明,手臂上的青筋也十分明显。
林逾白不安分地动了动,说:“还想加一个荷包蛋。”
池野从旁边拿了个鸡蛋,笑着哼唱起来:“小猪,小猪,你为什么这么能吃~”
林逾白想了想,说:“因为猪的肚子很大?”
他回答得特别认真,池野笑得不行,因为他的手刚切完小葱,于是用相对干净的手背在林逾白的脸颊上用力蹭了一下。
林逾白埋头吃面的时候,池野在书店的小沙发上坐下,伸开两条长腿,以一种很惬意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
秦奶奶家的小厨房太小了,煮面的时候林逾白非要挤进去,池野被他挤在灶台前,既甜蜜,又有些活动不开。
他伸展开双腿,还没来得及好好伸个懒腰,林逾白忽然端着面碗挤了过来。
煮面的碗是个双层的隔热碗,根本不会烫手,林逾白端着碗挤到池野旁边坐下,吹着气喝了一口热汤。
因为沙发太窄,他几乎是坐在池野腿上的。
池野:“……”
他像撸猫一般揉了揉林逾白的后颈,轻叹一声,又好笑又无奈。
林逾白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的面条。
夹到荷包蛋的时候,还转头问池野吃不吃。
“你吃。”池野就像重度猫瘾患者那般,对他后颈的那块皮肤爱不释手。
林逾白乖乖地任由他摩挲自己的脖子,在荷包蛋上面咬了一口。
池野一手抚摸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拿起手机,解锁。
然后就看到了群里的消息。
王朔他们几个依旧聊得火热,文家豪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自己应该是最终的赢家。
孙凯扬表示,为了不给文家豪或者理家豪洗内裤,他要去刷几套题了。
王朔大怒:“哥几个都在群里聊天,你去学习?”
孙凯扬回道:“毕竟我不是管明明,没有给人洗内裤的癖好。”
管明明立刻在群里艾特林逾白,毅然是一副骚扰狂的样子。
【十三中最帅的七个男人】
「池野」行了,都别争了
「池野」第一名肯定是我「王朔」……
「王朔」啊,就是这种感觉,什么时候我才能像池野giegie这样,自信地说出“第一名肯定是我”这种话呢
「孙凯扬」要等鸡吃完了米
「兰应」狗舔完了面
「管明明」火烧断了锁
「文家豪」加油
「池野」下辈子吧
「王朔」你们!!!
「王朔」岂可修!
池野正要给王朔发一个表情包,拿着手机的那条胳膊忽然一沉。
林逾白已经吃完了面,抽了张纸巾擦嘴,把空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整个人歪到池野身上。
池野下意识地去摸他的肚子。
他这纯属是照顾池柏青照顾出来的条件反射,池柏青有些时候会在临睡前吃下很多东西,把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难受得直哼哼。
还撑吐过几次。
久而久之,池野养成了睡前摸他肚子的习惯。林逾白:?
他靠在池野身上,低头看着池野的手。
池野摸了摸他胃的位置,又在他肚子上轻轻揉了揉,夸奖道:“真棒。”
林逾白偏过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为了不给第一名洗内裤,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学习。
尤其是兰应和王朔。
他俩发挥很不稳定,分班之前一直都是忽上忽下的,跟过山车一样,王朔甚至掉到过年级第二十多名。
王主任当时差点拿着办公室的扫帚把他打出二里地。
还是高主任他们几个拦住的。
还好文理科分开后,王朔的月考成绩逐渐稳定在了年级前八名,再也没有掉出去过。
不过月考并不代表什么,他们要比的是期末考试的成绩。
大家虽然玩的很好,但是在学习成绩上也是有些较劲的。
孙凯扬甚至停了王伟那边的课,要等寒假再去,他要先把其他科目追上去。
文家豪也在拼命刷题,尤其是数学题。以免兰应发挥失常,不幸考了倒数第一,要给池野或者林逾白洗内裤。
尽管文家豪多次强调,不要拿他的名字玩梗,孙凯扬依旧表示,期末考试谁是理科班第一名,谁就能在下个学期荣获“理家豪”的桂冠。
此时他们正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扎堆学习,孙凯扬从题海中抬起头来,说:“豪哥,这不是玩梗,这是莫大的荣耀啊!”
王朔也过来添乱:“豪哥的名字,我们的荣耀!”
说完之后还伸出拳头和孙凯扬撞了一下。
文家豪对此愤怒不已:“滚啊!”
【作者有话说】
宝宝:我是理家豪
“祝队长,侯小勤来了。”
祝警官从办公桌后抬起头,只见说话的警察身后跟着一个白瘦的女孩,女孩身上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绑着利落的高马尾,虽然有些瘦弱,但身材极为高挑,目测超过一米七,也许在一米七五以上。
祝警官从办公椅上起身,走上前伸出自己的手,“侯小勤,你好,我是江州市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祝宴余,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
“祝警官。”侯小勤浅浅一笑。
她的肤色很白,瞳孔的颜色是一种很清澈的棕,头发枯黄,皮肤粗糙,整张脸不施粉黛,穿在身上的牛仔裤被洗到褪色。
她的五官非常立体,因为瘦,鼻子的线条显得有些尖锐,为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英气。
即便如此,依旧不难看出,这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坐,坐。”
祝警官示意她到一旁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坐下,亲自去饮水机旁边接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侯小勤。
侯小勤用双手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
祝警官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放下水杯,望着她的眼睛,微笑道:“随便聊聊吧,我看了你之前的档案,你的学习成绩很不错。”
祝警官是那种非常严肃的长相,实际上,她平时确实不怎么笑,这导致她的微笑看起来有些僵硬。
好在侯小勤并不在意,或者说,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祝警官身上。
她捧着手里的纸杯,垂着眼,目光略微放空,似乎在怀念:“没错,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我总是班里的第一名。后来升入高中,也一直稳在班里的前十名之内。”
侯小勤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向后靠在宽大的沙发靠背上,轻叹道:“所以,后来我总是在想,要是当初我没有辍学,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祝警官用一种遗憾的目光望着她,显然,对于侯小勤中途辍学,她也觉得十分可惜。
但是遗憾归遗憾,她还是要了解侯小勤退学的原因。
侯小勤的原生家庭条件并不好,从升入初中开始,她就一直接受着国家的贫困补助,然而这些补助金到底有多少被用到了她的身上,这就很难说了——祝警官他们了解到,侯小勤的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除她之外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她的弟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侯小勤的弟弟出生的时候,她的家里交了很大一笔罚金。
在这样的家庭条件下,侯小勤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以名列前茅的成绩考入一中,实属难得,各种艰辛,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却在高二那年休学了,休学一年半后,她的家长到学校为她办理了退学手续。
一年半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也许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侯小勤曾为退学的事情与她的父母抗争过,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那么,在她休学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休学,又是什么原因,让她的父母在一年半之后,去学校为她办理了退学手术呢。
赵致远夫妇曾资助过她,他们二人又在侯小勤退学的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祝警官面容平稳沉静,实则心里已经将自己的疑问过了千百遍,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问题问出口。
在侯小勤后面说到这些问题,无疑是把她伤口上已经结好的血痂狠狠地撕下来,然后再往上面撒一把盐。如果可以的话,祝警官真的想找一种最温和的方式从侯小勤的嘴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祝警官的沉默让侯小勤暂时脱离了回忆,她抬起脸看了眼祝警官。
祝警察面无表情的时候,脸上的法令纹极为明显,看起来十分严肃,也会让人觉得很安心。
侯小勤冲祝警官微笑,笑容看起来有点复杂,既有伤感,还有几分释怀。
“祝警官,”她说,“你有什么想问的,请尽管问吧,既然我选择了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直面过去的心理准备。放心吧,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包括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们,没有任何隐瞒。”
侯小勤出生在农村。
她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不管她的爸妈有多么的重男轻女,对于第一个孩子的降生,他们总是期待的。
实际上,在侯小勤的记忆中,她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爸妈是很爱她的。
可是随着侯小勤长大,家里人和村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越发古怪,就连她的妈妈也经常怒视着她,然后莫名其妙地冲上来打她一顿。
侯小勤当时还小,并不知道大人对她态度转变的原因,直到后来,她上了小学,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同桌的妈妈说,侯小勤长得又高又白,跟她爸一点儿也不像。
那时候她的妈妈已经怀了第三胎,正在家里保胎,没办法来学校开家长会,所以同桌的家长并没有见过侯小勤的妈妈。她说,侯小勤长得不像爸爸,那就是像妈妈,她的妈妈一定很漂亮。
她没有注意到,她说完这话的时候,侯小勤的爸爸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那天中午回家,她爸爸和大着肚子的妈妈大吵一架,侯小勤躲在门外,隐约听到了“和其他男人”“野种”等只言片语。
吵完架后,她的妈妈动了胎气,被家里人送往镇上的医院,临出门前,她的妈妈又用那种憎恶的眼神怒视着侯小勤。
只有九岁大的侯小勤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可能不是爸爸的孩子。
从那以后,她变得格外听话懂事,每次考试都要考一百分,回家以后不用大人吩咐就开始帮家里干活,生怕哪一天被家里人赶出去。
而她妈妈接连生了四胎,家里确实需要有人干活,侯小勤手脚麻利,学习成绩也好,他们确实从来没有提过要把她送走的话。
一直到侯小勤升入初中,侯小勤的弟弟出生,她爸妈商量着,要让侯小勤回家,在家照顾弟弟妹妹,还能省下一笔生活费。
侯小勤连忙说,贫困生是有贫困补助的,她就算上了初中也不会耽误干活,还可以往家里拿一笔钱。
她的爸妈半信半疑,出去问了一圈, 才知道确实有补助金这么一回事,一个学期有一千块呢。
更何况,侯小勤也说了,升入初中不会影响干家务。
她爸妈考虑了一下,没有让她辍学回家,只不过不给她生活费,还让她每个学期往家里拿一千块钱。
最开始的时候,侯小勤白天在学校里饿着肚子,晚上回家之后拼命吃饭,被奶奶骂了几次饿死鬼投胎以后,她发现家里的晚饭变少了,到了晚上基本上只有中午的剩菜,根本不够八口人吃。
她只好去找学校食堂商量,每次到了饭点在打菜窗口帮忙打饭,不要工资,给口吃的就行。
学校看她可怜,又是贫困生,于是给她开了先例。
就这样,侯小勤靠着学校食堂和家里的残羹冷炙,一直熬到了初三。
在她初三那年,学校突然把几个贫困生叫到办公室,给了她们一张表格,还给她们拍了照片。
校长说,有人要在他们当中选一个,资助到上大学。
侯小勤是他们之中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也是最有机会得到资助的那个。
填完表格后不久,一对年轻的夫妇来到了他们学校。
那就是赵致远和叶珍。
那时候他们还很恩爱,赵致远看起来英俊儒雅,笑起来很温和,叶珍也十分漂亮。
他们相中了侯小勤,对她嘘寒问暖,给她的饭卡里面打了一笔生活费,让她好好学习,不要在食堂打工了。
他们还给侯小勤买了新文具,为了防止家里的其他孩子抢走侯小勤的新文具,他们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份。
叶珍其实并不热衷于资助贫困孩子,这都是赵致远一个人的主意,所以大多数时间,是赵致远去学校看侯小勤比较多。
侯小勤甚至想过,如果赵致远是她的爸爸就好了。
她把赵致远当作自己的榜样和目标,也是为了赵致远,才选择了报考一中。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选择,给她带来了毁灭性的,不可磨灭的伤害。
得知她考入一中,赵致远很高兴,特地花一天时间陪她去逛街,给她买了新衣服和生活用品。
等侯小勤搬入一中的宿舍后,他隔三差五便会把侯小勤叫到教师公寓吃饭。
公寓里只住着赵致远,叶珍和赵致远的儿子住在另一套房子里。
赵致远也只有工作日才会住在公寓,假期的时候会回到家里陪伴老婆儿子。
刚开始的时候,侯小勤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单身男教师总是叫一个女学生去宿舍吃饭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自己总是出入他的宿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她对赵致远一直怀有一颗感恩和崇敬的心。
“您应该接触过赵老师了。”侯小勤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纸杯,将杯子里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祝警官听得很认真,并没有责怪她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直到现在才切入重点。
侯小勤喝完水后,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了一个问题:“祝警官,您觉得赵老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祝警官思考着侯小勤的话,半晌后,给出一个比较严谨的结论:“抛开人品不谈,嫌疑人的确是个较为出色的人。”
可惜,抛不开人品。
侯小勤微笑道:“很有魅力,对吗。”
“他对我很好,而我当时年纪小,见识的东西太少,又缺爱。”
她说:“所以,我爱上他了。”
祝警官素来平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说是惊讶也不为过。
不过很快,她恢复了之前的神情,甚至做出一副可以理解的表情。
侯小勤当时……确实太小了,生理和心理都不成熟,长期以来,在家庭当中是一个被压榨的角色,乍一遇到温柔成熟的赵致远,会产生不一样的感情,也属于人之常情。
祝警官说:“但你知道他有家庭。”
“对,”侯小勤说:“而且,赵老师夫妇是我的恩人,要是没有他们,我可能没有机会上高中。”
毕竟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就算她说破了嘴皮子,她的爸妈也不会让她去一中念书的。
更不用说给她交住宿费,让她住进宽敞明亮的寝室,帮她置办生活用品了。
“我开始变得不敢见到赵老师,他邀请我去宿舍吃饭,我也没有去。”
侯小勤控制着自己和赵致远的距离,甚至不让自己有和赵致远独处的机会。
时间久了,赵致远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疏远,于是他也不再打扰侯小勤,两人逐渐疏远,变成了在学校里见到会打声招呼,然后各走各路的关系。
然而,故事并没有到此为止。
爱上一个人,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放下的。
有时候,侯小勤会故意从教师公寓附近走过,站在楼下待一会儿,或者盯着赵致远宿舍的窗子发呆。
某天,她又转到了教师公寓附近,赵致远的宿舍关着灯,她盯着黑漆漆的窗子看了一会儿,心情有些惆怅。
不等她独自消化完这种惆怅的情绪,赵致远跌跌撞撞的身影忽然跃入她的眼帘。
赵致远喝酒了,并且喝了不少,走路都不稳了。
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散乱。
有那么一瞬间,侯小勤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她怀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迅速往周围看了看——没有其他人,赵致远是自己回来的。
他看起来很难受,侯小勤心想,我就过去看他一眼,把他送回家,就这样。
眼看赵致远的背影要消失在公寓门口,侯小勤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追了上去。
“小勤?”
赵致远虽然喝多了,但他还没有彻底失去示意,在公寓楼下见到侯小勤,他显然很意外。
“赵老师,”侯小勤抿了抿嘴,小声问:“您喝酒了,这是喝了多少啊。”
走近后,侯小勤才闻到赵致远身上浓重的酒味。
赵致远随意一笑,有些失落道:“小勤,最近你总是躲着我,我以为,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离得这么近说话了。”
侯小勤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脑子已经因为赵致远的话乱成一锅粥了。
她扶着赵致远的胳膊往楼上走,教师公寓是步梯房,没有装电梯,他们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台阶。
把赵致远送回宿舍后,侯小勤本想离开,可是她的内心又叫嚣着让她留下来。
最开始,她真是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赵致远的窗子,遇到喝醉酒的赵致远后又想上前扶他一把……把赵致远送回宿舍后,她又想留在赵致远的宿舍里照顾醉酒的他。
她就这么走一步,错一步,直到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侯小勤说:“虽然这么说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但我真的想说,我那时候真的太小了。”
十六岁,真的很小。
而且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女孩。
不管是赵致远有意引诱也好,还是她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也罢,总之,侯小勤在她十六岁那年,犯下了改变她一生的错误。
祝警官原以为侯小勤和赵致远之间也是被胁迫与胁迫的关系,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侯小勤继续道:“和赵致远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活在无尽的煎熬中,我知道自己是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赵致远有时候会把他儿子接到公寓——您应该也见过了,赵云祈没比我小几岁。每次看到他,都会加深我的罪恶感。”
“我无数次想要结束这段畸形且毫无底线的关系,可是我舍不得,总是一拖再拖。”
“再然后——我怀孕了。”
从社会新闻上看到高中生怀孕是一码事,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码事。
得知自己怀孕后,侯小勤彻底陷入了崩溃,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她拿着验孕棒去找赵致远,却发现那天恰好是赵云祈的生日,叶珍带着赵云祈来学校,在赵致远的公寓给赵云祈过生日。
见到侯小勤,叶珍显然很意外,倒是赵云祈很高兴地邀请侯小勤一起吃蛋糕。
既然赵云祈开口了,叶珍便没有说什么,把她叫进门,留她一起吃饭。
那天的餐桌上有一道鱼,赵致远给鱼肚挑了刺,夹到了赵云祈的盘子里。
赵云祈不想吃鱼,只想吃蛋糕,于是把那块鱼夹给了侯小勤。
侯小勤原本就被怀孕的消息打击的失魂落魄,又因为在叶珍面前愧疚感抬不起头。赵云祈夹给她的那块鱼肉刺激到了她,她闻着鱼肉的腥味,再也忍不住了,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赵致远大概猜到了什么,脸上那种温和的笑容消失了,面色变得阴晴不定。
叶珍本来就因为侯小勤的突然到访有些不快,此时更是不高兴了,觉得侯小勤的出现是给赵云祈的生日晚餐添乱。
餐桌上的两个大人坐在原地不动,倒是赵云祈从椅子上起身,拿着纸巾追到了洗手间:“姐姐,你怎么了?”
赵致远夫妇这才如梦初醒,一前一后离开餐桌,来到洗手间门口。
十六岁的侯小勤抽泣着,守着装满秽物的马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验孕棒。
那是侯小勤顶着药店工作人员怀疑的目光买下来的。
此刻,验孕棒上面的两条红杠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侯小勤哭着说:“赵老师,我怀孕了,我害怕——”
第81章 你对他可真好
侯小勤当时真的太害怕,大脑已经完全停止思考了,所以才会当着叶珍的面把话说出来。
赵致远反应很快,一把拨开挡路的赵云祈,拉着侯小勤的胳膊,将瘦弱的女孩直接从马桶前提了起来。
他攥在侯小勤胳膊上的手很用力,侯小勤只觉得自己的骨头要断了。
胳膊上传来的痛楚让她清醒了几分,赵致远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小勤,不要怕,你年纪还小,会犯错是不可避免的。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老师都会帮你的,不要怕。”
此话一出,侯小勤一愣。
孩子的父亲明明是赵致远,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是当时的情况由不得她多想,她只能顺着赵致远的话点头。
靠在洗手间门口的叶珍皱起了眉头。
她把赵云祈推出洗手间,丢下一句:“先回房间待着,妈妈待会儿就带你回家。”
赵云祈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很听话地回了房间。
听到关门声后,叶珍转过头,抱起胳膊看着侯小勤,像是在看什么不检点的脏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你怀孕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侯小勤的脸色青红交加,羞愧地低下头,看上去异常的狼狈可怜。
叶珍又看向赵致远,“这就是你选择资助的学生?”
赵致远扶着几乎要站不住的侯小勤,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开口:“她还小,之前又在那样的环境里,经受不住诱惑很正常……”
“正常?”
叶珍的语气尖锐,“你管这个叫正常?今天可是云祈的生日,她跑来添乱不说,现在又说自己怀孕了,云祈听到这些东西会怎么想?”
“侯小勤,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概是不想被赵云祈听到更多不该听的东西,叶珍并没有久留,指着侯小勤的鼻子骂了几句后,带上赵云祈离开了。
临走前,她让赵致远联系侯小勤的班主任,让她的班主任和家长来解决这件事。
“给她的资助也停掉,我不希望家里的钱用在这么一个自甘堕落的孩子身上。”
“砰!”
外面传来重重的摔门声,叶珍带着儿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她一走,赵致远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温柔地将侯小勤扶到沙发上,接了一杯温水让她漱口。
他抽走了被侯小勤紧紧攥在掌心里的验孕棒,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小勤,这是谁陪你去买的。”
侯小勤捧着水杯,抽泣着说:“是,是我自己。”
赵致远点了点头。
他蹲下身,把手搭在侯小勤的膝盖上,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勤,不要哭了,别害怕,我们把孩子打掉。”
他说:“这件事怪我,是老师的错,让你受苦了。”
侯小勤哭着摇头,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遇到这样的事,她已经被吓傻了,只能被赵致远牵着鼻子走。……
说到最后面的时候,侯小勤的眼睛已经红了。
她手里的纸杯也空了,祝警官起身,到饮水机前重新拿了一个杯子,接到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递给她。
“谢谢。”
侯小勤接过装着水的纸杯捧在手里,仿佛这个动作可以给她几分慰藉。
她垂下头,望着自己粗糙的手指,自嘲地开口道:“祝警官,我是不是特别傻。”
“我听了他的话,打掉了孩子。”
“但是叶老师还是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我的班主任,我的爸妈也知道了。”
“他们把我打了一顿,逼我说出孩子的爸爸是谁,我不说,他们就去学校门口闹,希望学校可以赔偿他们一笔钱。”
“我当时太天真了,我以为我和赵致远是真爱,我刚做完人流手术不久,被我爸妈打了一顿后,顶着大太阳在学校门口跪了一下午。”
“叶老师停掉了我身上的资助,资助没了,他们就不让我继续念书了。”
她被父母带回家后,被村里的人戳着脊梁骨嘲笑了很久,走到哪里都有人啐她一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
侯小勤眼里噙着泪水,说:“我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所以我身上遭遇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回到家之后,侯小勤并没有继续联系赵致远,赵致远也没有找过她。
叶珍却起了疑心。
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
更何况,叶珍也从赵云祈那里得知,侯小勤经常会去赵致远的宿舍。
一个女学生经常出入一个男老师的宿舍,女学生又怀孕休学了,叶珍又不是傻子,将这两件事稍作联系,便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她没有直接去赵致远面前质问,而是先找到了侯小勤。
侯小勤已经快崩溃了,叶珍几乎没怎么费力,就从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可怜的侯小勤,直到那时候都觉得错全在她自己。
叶珍什么都没有说,临走前给她留下了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厚厚的两沓钞票。
侯小勤说,“我对赵致远说不上憎恨,但我很感激叶老师的帮助。”
她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带着这个秘密入土了,可是叶珍联系到她,说可能需要她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