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线—— byAkon
Akon  发于:2024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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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不就问你要他微信号了吗,你没给我,”王朔扭过头,理由充分到令人无从反驳:“那我只能自己找他要了。”
池野沉默了一下。
过了几秒钟,他忽然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低声问:“你是怎么问他要的,说了什么?”
王朔摸不准他这是干什么,下意识地学他的样子压低了嗓音,“我……我就拿出手机说要加他,还说可以给他分享资料,他就同意了。”
“哦,”池野问:“没有别的了?”
王朔努力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了。”
他几乎被池野带着走,池野问什么答什么,答完以后才察觉到两人的对话像是有什么大病。
他笑着问池野:“你问这个干嘛。”
池野深深看了他一眼,丢下两个字:“学习。”
然后就拿着肉夹馍走了,将满头雾水的王朔留在了原地。
“学习,”王朔站在楼梯上,望着池野挺拔的背影,喃喃道:“学习什么啊?”
池野看到林逾白在群里发不想吃肉夹馍的消息了,干脆走到十四班,把装着六个肉夹馍的袋子扔给了孙凯扬。
孙凯扬正在拿订书机订卷子,一大包肉夹馍从天而降,差点砸到他的卷子上。???
孙凯扬把卷子往后撤了撤,抬头望向池野。
四目相对,池野冲他挑了挑眉,笑着说:“我们不饿,你看着分了吧。”
话音刚落,孙凯扬的前后桌纷纷朝这边伸手:“求宠爱。”
“已伸手莫辜负。”
“我要我要我要。”
孙凯扬无奈地将卷子往桌洞里一塞,打开塑料袋上的结,袋子被打开的一瞬间,几只手同时伸进了袋子里。
饿狼见了肉也不过如此,孙凯扬笑着骂道:“没人跟你们抢。”
池野刚要离开,余光扫到许喆,见他正偷偷摸摸往这边看,便从袋子里拿了个肉夹馍,走过去放到他的桌子上。!
许喆吓了一跳,整个上半身往后躲了躲,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吃!”
池野没接他的话,放下肉夹馍之后很随意地冲他摆摆手,从他身后的后门走了出去。
林逾白有一个很厉害的技能。
他可以不借助尺子,画一条很直的线——具体案例可以参考他和池野桌子中间的三八线。
池野拿着水杯回教室的时候,林逾白正拿着黑笔在错题本上画直线。
他的错题本并不是商店里卖的那种已经划分好功能区域的本子,而是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
所以每用到新的一页,他都要自己画一条线,将抄写题目和题目解析的区域隔开。
池野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画完直线,突然伸手弹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嗒。”
林逾白长这么大就没被人弹过后脑勺,他放下手中的笔,后背瞬间绷紧,皱着眉头转身,发现身后的人是池野。
“……”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看到身后的人是池野的那一刻,他无意识地卸掉了身上的防备。
连肩膀也放松地垂落下来。
“你去哪儿了。”他轻声问。
池野晃了晃手里的水杯。
他拉开自己的凳子坐下,心里想着王朔说过的话,主动开口道:“加我微信呗,开学这么久了,我们连个微信都没有,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林逾白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池野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你不愿意加我吗。”
他心里一下子变得没底,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刚才说的那句话,思考着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逾白还是不说话。
池野心中警铃大作,心想,该不会是王朔骗了他吧,林逾白不喜欢这么被人要微信吗?
他正思索着如何找补,林逾白却开口了。
他低下头,眼睛望着自己的错题本,既不高兴,还有点不自在地说:“你不看手机吗。”
“啊?”
池野愣了一下。
“手机。”
林逾白说完这两个字以后彻底不理他了,甚至拿起自己的卷子开始往本子上抄错题。
池野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水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联系人那一栏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池野盯着那个小红点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乱得不得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在走廊上嬉笑打闹的同学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回教室,池野才伸手点向那个红点。
好友申请列表里安静的躺着一条等待通过的验证。
“bai”请求加为好友。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冯雅军总算补完了所有的作业,并把晚自习的卷子也抄完了。
他舒了口气,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正要整理一下池野的卷子给他还回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身后也太安静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
连落笔声或者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没有。
林逾白不出声就算了,怎么连池野都没了动静?
他觉得有些奇怪,迅速整理好池野的卷子,借着归还试卷的理由转身,看向坐在他身后的两人。
然后他就看到,林逾白面前放着一本单词书,正闭着眼睛默背单词。
怪不得没有声音呢。
冯雅军了然,又将目光转向池野。
只一眼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池野手里拿着笔,整个人心不在焉的,保持着握笔的姿势一动都不动。
冯雅军往他手底下一看,只见他手里的钢笔笔尖戳在草稿纸上,墨水在纸面上晕开了一个黄豆大小的墨点。
【作者有话说】
宝宝主动加微信,宝宝好。
池野半天不通过,池野坏。
划一个重点:落笔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没有哦。

池野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发愣,睡在他上铺的池柏青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
池野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二十一。
夜很深,窗外很安静。
他拉开百叶窗往外面看去。
街道对面,林逾白的房间还亮着灯,他也没睡。
浅蓝色的窗帘有些透过,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可以看到林逾白的影子,他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池野盯着书店二楼的窗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打开微信,点开了林逾白的聊天框。
林逾白的微信昵称是“bai”,头像也是一张纯白色的底图,整个账号透露着一股和主人一样的调调。
池野勾起唇角,盯着空白的聊天框看了半天,最后挑选了一个从高凡那里偷来的表情包发过去。
「池野」睡了吗?
过了大概有四五秒中,林逾白回给他一张照片。
池野点开看了一眼,发现照片里拍的是孙凯扬发在群里的化学试卷。
已经做到第二张的题目了。
林逾白把它下载到手机里,用老奶奶书店里的打印机自印了一份,大半夜不睡觉,坐在桌子前写卷子。
「池野」。。。
「池野」天仙,饿不饿「bai」不
「bai」11月4号的文件过期了,下载不了,发我一份
「池野」我看看
「池野」那是兰应发的,我也没下载,明天帮你要
「bai」ok
「池野」你真的不饿吗,夜市有一家很好吃的锅巴土豆,我带你去吃池野不知道林逾白饿不饿,但他是真的饿了。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高中本就是饭量大的时候,吃完晚饭还要上晚自习,经过三四个小时的学习,下午吃的那点儿饭早就消化掉了。
池野都有些后悔晚自习的时候把所有的肉夹馍都给了孙凯扬,没给自己留一个。
他试图用锅巴土豆把林逾白约出来,对面却给他回复:
「bai」五分钟,马上做完卷子了
「bai」不吃土豆也可以,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收到消息后,池野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忽然放下手机,双手按在脸上,过了好半晌,才用力呼了口气。
林逾白给他的回应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像做梦一样。
十二月底的江州,夜晚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
现在又是凌晨,除了24小时便利店和无人售货店,街上几乎看不到亮着灯光的店铺。
步行街的尽头缓缓走出两个少年,走在前面的是池野。
池野双手插兜,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棒球服,宽肩长腿,走路时微微侧着身子,注意力全在旁边的林逾白身上。
走出步行街,外面是一个小广场,广场旁边是马路。
马路上时不时飞驰而过的汽车掀起一阵阵小旋风,林逾白的刘海被夜风掀起几丝,被池野用手指压了回去。
池野问他:“你冷不冷。”
林逾白只穿着一件卫衣,双手缩在袖子里,摇摇头:“不冷。”
“哦。”
池野说:“不冷,那你抖什么。”
林逾白:“……”
他刚要说话,突然停在原地,别过脸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池野:“!”
他也停下脚步,脱下自己的棒球服,不由分说地披到林逾白身上。
林逾白看了他一眼,嘴硬道:“都说了不冷。”
“嗯嗯,”池野低头扣扣子,附和道:“你不冷,是我非觉得你冷,才给你穿上的。”
林逾白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脱掉身上的衣服。
此时池野已经扣好了所有的扣子,他屈起手指,用指节抵住棒球服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警告地看着林逾白:“不准脱。”
林逾白如果害怕池野的警告,那他就不是林逾白了。
他非但没有将池野的话听进去,甚至脱掉棒球服后将它揉成一团,用力怼在了池野的胸口。
“都说了我不冷!”
把衣服还给池野后,他冷哼一声,双手塞进口袋里,大步往夜市的方向走。
要不是路灯的颜色太过昏黄,他的脚步又太快,池野大概就可以看到他耳朵上的红晕了。
周一早上,池野特地早下楼几分钟,到书店门口等林逾白一起走。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
老奶奶书店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说明林逾白没有提前出门。
眼看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池野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林逾白的电话。
铃声响了两遍,电话那边终于被接起,林逾白的嗓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沙哑:“喂?”
“起床了,”池野说:“是不是睡过头了。”
电话那边好半晌没有声音,估计是林逾白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迟到了。
他连电话都来不及挂断,昏昏沉沉地走到洗手间去洗漱。
早自习的时候,林逾白一直打瞌睡,池野每次看他,都能看到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班主任余老师从后门看了一眼班里的纪律,自然也看到了快睡着的林逾白。
她刚要碰碰林逾白的肩膀把他叫醒,旁边的池野拦住了她。
“老师,”池野说:“他昨晚学到很晚,通融一下吧。”
“……”
林逾白平时上课很用功,学习成绩也好,余老师确实很想通融一下。
她退回到走廊里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其他的值班老师。
于是她重新回到后门,看了池野一眼,无奈道:“今天是高三的李主任值班,李主任来了你记得把他叫醒。”
池野点了点头。
怕林逾白睡不好,等余老师走后,他还把教室后门给关了。
学校虽然有食堂,但很多走读的学生还是喜欢从校外买早餐。
各种包子煎饼味,还有某些不爱干净的学生身上的体味,以及肠胃不好的同学口里散发出的异味……说多了都是泪。
总之上过高中的人应该都知道,早读的时候是班里最难闻的时候,教室里不通风是万万不行的。
现在天气凉了下来,靠窗的同学说他们被风吹得头疼,不愿意开着窗子透气。
这样的话就只有前后门可以通风,池野把后门一关,班里的味道更难散出去了。
金鑫早餐买的韭菜盒子,味道特别大,他还非挑早自习的时间偷吃。大家都在背书,就他时不时用课本挡着脸,低头来一大口韭菜盒子。
早起的学生火气本来就大,还要闻韭菜盒子味儿,他才吃了半个韭菜盒子,他后桌就受不了了。
后桌在金鑫的凳子上踹了一脚,骂道:“熏死了,能不能别吃了。”
金鑫正偷吃得起劲儿,突然连人带凳子被踹了个踉跄,当即就不干了。
他把手里的课本一摔,扭过头:“你有毛病啊,踹我干什么?”
他嘴巴上还带着韭菜盒子上面的油,看起来油汪汪的令人反胃,后桌差点看吐了。
“你说我踹你干什么,”后桌说:“难闻死了,再吃就滚出去。”
金鑫从桌洞里拿出韭菜盒子,用力咬了一大口,“我就吃,我就吃,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有一块渣子从嘴里喷出来,落到了后桌课本上。
“我日你大爷的!”
后桌猛地跳起来,把手里的课本扔到金鑫头上。
金鑫被书脊砍中了脑袋,怪叫着站了起来。
两人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纪律委员郑家桦满脸惊恐,将目光投向了教室最后一排的池野。
郑家桦虽然是纪律委员,但是脾气很好,管不住人,每次班里遇到什么事只会躲在池野身后哭唧唧。
金鑫和他后桌之间爆发的战争影响了很多人,周一的早自习,大家心情都不好,随便一点小事都能引爆。
后桌和金鑫刚扭打起来,金鑫的同桌也加入了混战。
周围的人纷纷起来拉架,看似是拉架,其实是扯住了金鑫的两只胳膊,让他没办法还手。
这场混战吵醒了林逾白,林逾白挣扎着地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头很痛,眼皮沉沉的,整个身体无力地靠在桌子上。
池野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教室中间和哭丧着脸的郑家桦一起维持秩序。
林逾白虽然睁着眼,但眼前一片模糊。天花板上的吊灯晃悠悠的,像是要飞起来,也像是下一秒就要砸下来。
周围很吵,有人尖叫,有人起哄,好像还有人在哭。
耳边的声音很近又很远,最后全部变成了“嗡嗡”声。
“天仙,天仙。”
“林逾白,林逾白?喂!”
“——”
声音彻底消失的前几秒,他似乎听到了冯雅军和胡晓焦急的呼喊。
医务室的男医生伸手扶了扶眼镜,拿起电子体温计看了一眼。
39.1摄氏度。
他看一眼体温计,再看一眼坐在床上的林逾白。
林逾白双目半阖,唇色苍白,脸颊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十几分钟前,他晕倒在教室里,由池野背着,在一群学生的拥簇下送来了医务室。
在来医务室的路上他就醒过来了,无精打采地将下巴垫在池野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池野察觉到他的举动,收紧了扶在他大腿上的手,轻声说:“快到医务室了。”
林逾白嗯了一声,用手环住他的脖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到了医务室后,有个瘦猴一样的男生围着医生大呼小叫,一直说林逾白身上很烫。
医生收好体温计,恼火道:“烧到39.1了,能不烫吗。”
瘦猴不说话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紧张地看着医生。
医生不理他,走到床边拉起帘子,避免开门时带起的风吹到林逾白。
“挂个点滴吧,”他弯腰,平视着坐在床上的林逾白:“吃过早饭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解锁猫猫逾!球球各位家长给我们38线一些美味海星,快要到两万了!

第52章 他得到了一个拥抱。
林逾白又冷又困,整个人晕晕的,蜷缩成一团,拒绝吃东西,也不想挂点滴。
医务室的医生拿他没办法,打电话叫来了高主任:“实在不行就开张假条,让家长过来把他接走吧,带到医院看看。”
“他不吃东西,也不让我碰他。”医生伸手推了一下眼镜框,半是无奈半是调侃道:“我以为只有在儿科工作才会遇到这样的患者。”
早在高主任接到电话赶过来之前,池野他们已经被医生撵回去继续上课了,此时医务室内只剩下林逾白一个学生。
高主任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林逾白抱着膝盖靠在墙角,嘴唇干裂起皮,眼底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瞧着怪可怜的。
医生叹了口气,“不吃饭也不打针,就这么干挨着,身体可不会自己好起来。”
高主任放下帘子,“稍等,我先给他班主任打个电话。”
林逾白快要睡着了。
发烧的人原本就嗜睡,池野离开后,他一直强撑着,清瘦的脊背靠在墙壁上,做出一副抵御外界接近的姿态。
他不让医生碰他,也不让高主任碰,就连余老师来了也不行。
床帘外,高主任急得原地走了两步,“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小余,你赶紧给孩子家长打电话吧。”
余老师亮出自己的手机界面,苦笑道:“来的路上就打了,但是没人接。”
学校预留的家长联系手册上只有林逾白妈妈的号码,除了这个,她也联系不上林逾白的其他家人。
三个大人被一个学生搞得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余老师想了个主意,“他和池野走得近,我让池野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高主任批评她:“小余,你这种转移矛盾的行为是不可取的,你不能因为解决不了问题,就把问题丢给自己的学生……”
余老师才不理会他的长篇大论,她直接打电话给今天的值班老师,让值班老师去十二班把池野叫来。……
林逾白身体素质不错,从小到大很少生病。
升到高中之后,加上今天这次,他一共只发过两次烧。
这次发烧勾起了一段很不堪的记忆。
那是高一上学期的某个傍晚,那天天气闷热,空气中抓不到一丝流动的风。
偏偏在今天,高一要去操场进行体测。
天气热,外加高强度的运动,让每个人都叫苦不迭。就在男生的1000米测试快要结束时,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
这场暴雨来得毫无预兆,甚至连天气预报都没能预测到。
操场上的众人被淋成了落汤鸡,大家抱着头四处逃窜,林逾白当时已经快到终点了,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愣在原地。
负责记录成绩的老师拿着秒表守在终点,隔着雨帘冲他大喊:“跑完吧,我给你记成绩!”
有不少学生选择了放弃,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跑道,老师站在雨里大吼:“都愣着干什么啊,跑起来,只要你们跑,就给你们算成绩。”
暴雨砸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林逾白稍作迟疑之后,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闷头冲向了终点。
在他身后,同样有几个已经快到终点,不愿意放弃成绩的同学选择继续跑完这一千米。
那个老师站在雨里,一下又一下的按着秒表,记下了大家的成绩。
林逾白已经忘记自己当时跑了几分几秒,也忘记了自己是第几名,他只记得当天晚上的晚自习他就打起了喷嚏。
那些跑得早的同学,虽然也淋了雨,但至少没有像林逾白这样,从里到外都被浇透了。
林逾白拿干衣服擦了很久,也只能将头发擦到半干,哆哆嗦嗦地坐在教室里做作业。
赵致远来了趟教室,关切地问了他几句话,递给他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姜丝可乐。
“喝一点,”他摸了摸林逾白的头发,责备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老师,我……”
林逾白接过保温杯,刚要说话,又打了个喷嚏。
赵致远忍俊不禁,屈起食指敲了敲他的额头,他用手撑着桌子,在班里环顾一周,发现被浇成落汤鸡的不止林逾白一人。
他叹了口气,点了几个落汤鸡的名字,“你们几个跟我到办公室。”
“还有你,”他垂眸看着林逾白,林逾白正捧着保温杯吹气,小心翼翼地喝了口姜丝可乐。发现赵致远在看他,他轻轻地冲赵致远弯了下眼睛。赵致远笑了笑,说:“你也来。”
赵致远带着几个小落汤鸡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吹风机,让他们把头发吹干。
林逾白手里还拿着保温杯,赵致远从饮水机下面拿了几个纸杯,在每个杯子里都倒了些姜丝可乐:“都过来拿,趁热喝。”
那几个学生分了姜丝可乐,纷纷道谢,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着今天的体测有多不容易。
赵致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告诉他们:“成绩重要,但是身体健康更重要,不要本末倒置。”
“知道了老师,”最先吹完头发的同学一口气喝掉了可乐,被辣的吐了吐舌头:“我先回教室了。”
“去吧。”
赵致远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逾白放下保温杯,想去拿吹风机吹头发,却被赵致远按住了肩膀:“让其他同学先来。”
林逾白抿了抿嘴,说:“我的卷子还没有做完,先来后到,明明是我第二个进来的。”
赵致远说:“听话。”
林逾白倒是没有继续去抢吹风机,只是有些不高兴地站在一旁。
等最后一个人吹完头发离开后,距离他们来办公室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林逾白早就等不及了,要不是赵致远不让他走,他连头发都不想吹了。
打开吹风机随便吹了几下,他放下吹风机要走,“老师,我回去了。”
“等等。”赵致远叫住他。
他走上前,伸手捻了捻林逾白的衣服,林逾白身上的衣服泛着潮意,但总体来说还是能穿的。
赵致远却说:“换件衣服。”
“老师,”林逾白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不明白赵致远为什么要耽误这么多时间,他说:“还有七分钟下课,我的卷子要写不完了。”
赵致远摸摸他的额头,温柔道:“额头有些烫,要是发烧了,什么卷子都写不了了。”
林逾白:“……”
他半信半疑,学着赵致远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也没有很烫……”
话音未落,他又打了个喷嚏。
这下更是被赵致远找到了理由,让他换掉身上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逾白打完喷嚏后,也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的,像是生病的前兆。
赵致远适时在旁边劝道:“生病了更耽误学习,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趁着课间去我那儿换件衣服吧,换完就回来上课,不会太久的。”
林逾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赵致远跟值班老师说明了情况,带着林逾白回到教师公寓。
林逾白来这里吃过几次饭,但是第一次在这里换衣服,整个人说不上来的别扭。
赵致远找了件干净的T恤,又拿了一条长裤,告诉他:“这些都是赵云祈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林逾白接过衣服小声道谢。
他等着赵致远转身,赵致远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笑眯眯道:“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我拿去洗一下。”
林逾白只好主动背过身,快速换好了衣服。
弯腰换裤子的时候,他突然一阵眩晕,伸手撑住面前的墙才稳住身体。
赵致远从身后扶上来,一手托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帮他穿好了裤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逾白抓着他的手,眼前闪过一片一片的白光,他的腿很软,几乎要撑不住身体了。他说:“老师,我头好晕。”
赵致远稳稳地托住他的身体,不让他歪倒在墙上。
“可能是发烧了,”他贴在林逾白的耳边,呼吸沉重,“在老师这里休息会儿吧。”
等林逾白找回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稍微有些硬的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
林逾白觉得额头上湿漉漉的,抬手碰了一下,被赵致远制止了。
赵致远说:“是退热贴。”
林逾白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
他肚子凉凉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T恤被掀到胸口的位置,赵致远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轻轻擦拭着他的身体。
“醒了就翻个身吧,”赵致远说:“刚好给你擦擦后背。”
林逾白乌黑凌乱的头发散在枕头上,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
赵致远解释道:“用酒精擦拭身体可以降温。”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体温计,“你发烧了。”
他用的是老式的水银体温计,要对着灯光找准水银条才能看清度数,林逾白接过体温计,眯着眼看了半天,终于勉强看清水银条停在了“38.6”的刻度线上。
“我发烧了。”他举着体温计,呆呆地开口。
“是啊,”赵致远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喂你吃了退烧药,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不要睡,不能睡!
靠在墙边昏昏欲睡的林逾白突然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陌生的环境,信不过的人。
他蜷缩成一团,确保自己身后是墙壁,这才找回一些安全感。
鼻息间是灼热的吐息,高烧让思维有些迟钝,林逾白垂下眼,思考着该如何从现在的局面脱身。
他绷紧了身体,打定主意不相信眼前的每一个人。直到——淡蓝色的帘子再一次被掀开,林逾白的瞳孔微缩,做好了反抗到底的准备。
可是他迎来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熟悉的身影,带着令人心安的气息靠近,张开双手,牢牢地将他接住。
他得到了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说】
猫猫逾在下一章。。。

第53章 痒
医务室的单人床很窄,林逾白自己一个人躺在上面都显得十分拥挤。可他拉着池野的衣服不让他走开,没办法,池野只能坐在床边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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