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止秦盟脸色凝重,就连周寂也皱起了眉头。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了……”还不知道夏稚要做什么的周寂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他刚好追问,就被夏稚拍了两下手,随意安抚了一番。
夏稚无视两个男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所以您会帮我吗?”
秦盟:“你还没有说要做什么。”
“我想,我要做的事对您应该也有好处。”夏稚在心里默默地跟温罗母亲说对不,“顺利的话,我会跟温罗的妈妈沟通的,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达。”
感情的事,夏稚不懂,他也不可能清楚当初秦盟对待心爱的女人有多么疯狂,而另外一位当事人已经结婚生子,对秦盟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其实下午听了秦盟的话,夏稚总有一种是秦盟求而不得的直觉。
他做了那样的事,温罗的妈妈从未找过他,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是秦盟追寻她的踪迹。
这是不是能够说明,温罗妈妈或许是恨他的?亦或者说,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是不赞同的。
总之,按照这条线路的推测,夏稚准确无误地拿捏了秦盟的心理。
是的,他猜的没错,秦盟果然犹豫了,他甚至不想知道夏稚到底要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就愿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思量帮忙的可能性。
可见夏稚给出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没有夏稚的帮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与温罗的母亲进行谈话了。
难道人真的要等死了之后才能遇见已经故去的深爱之人吗?那样的话,几年光阴虚度,岂不是很残忍?
“好。”秦盟思考的时间不算久,夏稚随手拍开飞虫,他瞧见了,眸光微闪,仿佛这一举动成为了催化剂似的,立刻答应下来,“给我一个时间和地点,以及要做什么,尽可能地详细描述。”
夏稚心中欣喜,但碍于周寂还在身边,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秦先生,这周五晚上我可以请您吃饭吗?”
秦盟顿了顿,随后明白了什么,轻笑:“我不需要一个孩子请我吃饭。所以,我来请你吧,毕竟非要算起来,是我有求于你。”
谁请客当然是无所谓了,夏稚连连点头:“好的,那就麻烦周五放学之后您来接我一下。”
看样子,是不准备添加秦盟的联系方式了。
秦盟也不在意,答应之后转身离去。
等他的身影彻底没入校外的黑暗之中,夏稚侧了侧头,对上一双极其不满地眼睛。
“我没忘记你。”夏稚眨眨眼,故作无辜:“这件事暂时不让你知道,等我成功了,一定都告诉你。”
“现在就说。”周寂可不像叫焦灿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行,现在说了就……”夏稚故作紧张地指了指天,企图把事情的严重性往玄学上扯,这件事连秦老师都不知道,现在这位秦先生也不知道呢,我周五约他就是因为只有临时说,才能立刻做,否则就不灵了!”
周寂:“你以为你在许愿吗?”
“我不管!”夏稚开始耍赖皮:“反正我现在不能说,说了就失败了我找谁哭去?你要是再逼我,事情完成之后我也不告诉你!”
软的不行开始来硬的,软硬兼施的情况下,周寂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强压着好奇心,再三从夏稚那里获取保证,等事成之后,一定要第一个告知他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夏稚的语气太过轻松的缘故,周寂忘记了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在夏稚发誓保证之后,还有些窃喜地挑起眉毛。
时间一晃而过,这一周的复习量明显加倍。
夏稚在学习氛围的熏陶下度过了忙碌的一周,周五早放学后,他立刻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秦盟没有失约,站在校门口的角落,不显眼,但要是看到他标志性的大衣,也不会错过。
夏稚远远瞧见他,先是挥了挥手,然后跑过去。
“秦先生,让您久等了!”夏稚握紧自己的书包背带,道:“您能找个安静又私密的地方吗?之后我要说的计划真的很重要!”
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听见,从根源上排除有人会出来制止他的可能性。
秦盟早就定好了这样一个地方,那天回去之后,他思来想去,觉得少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气运和天赋可能都不高,但这股固执的劲儿……
倒是跟温罗有点像。
当时他没有告诉夏稚,其实女人死后,他和温罗常常见面。
这个常常也不是指天天见面或者有多亲密,一开始只是他单方面的爱屋及乌,总觉得母亲去世、父亲遗弃的孩子很可怜,他做不到亲自去养育对方,但是在孩子的身边适当施以援手给予保护也是可以的。
这一跟,就去了北方。
人人都以为温罗跟祖父母去北方是享福去了,毕竟那对老夫妻看起来很有钱,又是知识分子,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对老夫妻是封建迷信的头脑,对于任何没有边际却被扣上算命的离谱假话,他们都要信上几分。
以前是听了算命老瞎子的话,把儿子成年后丢到外地自生自灭,断绝一切供给;现在是为了家族繁荣昌盛,子孙绵延不绝,所以又千里迢迢把从未谋面的孙子接到身边来悉心教养。
发现他们有问题的不止是偷偷跟过去的秦盟,对于一连经历了母亲去世、父亲离家出走并重组家庭的温罗来说,成长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他对老夫妻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所以不论去哪里生活,于他来说都一样。
温罗去了北方,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令人感动的爷孙相处方式十分违和,他作为当事人,每天好似对着两张只会笑、只会哄他、宠他的假脸。
秦盟第一次跟温罗见面,就是为了提醒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小心提防祖父母。
第一次见面算不上愉快,尤其是秦盟,他对温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深爱这个孩子的母亲,而这个孩子的父亲抢走了他的爱人,还令她早早去世。
曾经他也怀疑是不是有阴谋之类的,但查了好久都无疾而终,爱人的死亡也是一个意外。
现在这个孩子几乎是在未知的危险边缘徘徊,难道他要不管吗?
所以,管了,但管的不彻底。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当时的孩子直直地望着他,说出的话也很冷静。
秦盟愣住,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他不需要对方做什么。
小温罗似乎知道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慢吞吞地与他错开了。
整个过程,好像只是在路边遇到一个问路的陌生人。
第二次见面,也是秦盟主动的。
那个时候他在北边的城市混的风生水起,从一个有点能力的同行那里得知一个消息,就是时隔几年的时间,温家那对老夫妻再次话费了一笔巨款来算命了。
得到的结果是:温罗是新进入家门的天煞孤星。
“结果已经告知了吗?”
“还没有,流程是要等。”同行笑得不怀好意:“老瞎子那套手法,骗钱还不让人爽快利落,他自己私下跟我们吹牛,说就喜欢看顾客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
同行说,老瞎子有点修行,早年也是真的闯出过名堂的。
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双眼早已被利益蒙蔽,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好像在报复社会似的。
“天煞孤星当然也是假的。” 同行掐指一算:“那孩子顶多就是有点孤独罢了。”
秦盟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独自一人来到北方后,他也赚过一些快钱,给人算命的时候故意说的模棱两可,等客人焦急地拿出钱来摆平的时候,他就心安理得地收下。
但像老瞎子这么没有良心的事,他是想都不会想的。
再看温罗那边,温家老夫妻得知他是一个‘天煞孤星’之后,也是犹豫了起来。
他们当初为了家族繁荣昌盛,算命得知自己的儿子是个丧家门的货色,大师提供的唯一解法就是在十年内断绝与他的一切往来。那可是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感情自然是有的,可人一旦迷信起来,不管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都不觉得奇怪。
老夫妻真的赶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让他去往很远的南方,停了他的卡,只给他租了一个小房子,而且只有一年。也就是说,他们的儿子想要身无分文地在陌生城市活下去,就必须自己想办法。
按道理来说,这个养了没多久的孙子,感情还没有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深呢,要说犹豫是因为舍不得倒也没必要。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之前算过温家要断子绝孙,而现在又天煞孤星,老夫妻担心唯一的孙子真的被他们赶出去了,其母亲去世、父亲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在外面出点意外真的没了,最终的结果不还是断子绝孙吗?
这期间他们也用了很多方法试图选择一条折中的路来走,但老瞎子见他们竟然不按自己说的做,立刻来了脾气,不让圈子里的同行接触老夫妻。
就在老夫妻无可奈何准备把温罗送走的时候,秦盟出现了。
他也是同行,他不畏惧老瞎子,温老夫妻不论求算什么,他就负责说温罗是个好孩子就行了。
起初老夫妻还不信呢,几十年的时间里他们一直依赖老瞎子,现在冷不丁冒出个新人来,给出的结果还跟老瞎子不一样,他们当然是要怀疑的。
但秦盟也玩故弄玄虚那一套,你们不信,我也不再给你们解命,另外一边老瞎子还告诫在北方圈子里的那些同行不许接待温老夫妻,几乎可以说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老夫妻只能相信秦盟,一直养育温罗。
后来这件事,被温罗知道了。
这是秦盟和温罗第二次见面,是温罗主动的。
他从祖父母那里看到了秦盟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后,约了时间地点。
他们见面地方很隐蔽,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知道。温罗当时已经快要小学毕业了,一个小孩子,却表现的像个大人,端坐在秦盟对面,一眨不眨都盯着他。
半晌,他问:“是他在骗人,还是你在骗人?”
秦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的话,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如果是我骗人呢?”
“找个借口拖下去,让爷爷奶奶定时给你送钱,你会过的比现在好。”小孩冷静地说:“所以是老瞎子在骗人,我不是天煞孤星,对吗?”
惊叹于小温罗的超强逻辑,秦盟静默几秒,说道:“你知道这么多,爷爷奶奶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之前在路上,你提醒过我,现在又来帮我……”顿了顿,小温罗眸光微闪,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你是我妈妈那边的亲人吗?”
这句话就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拂过秦盟心中那道还在缓慢结痂的口子。
差点就要哽咽出声,男人缓缓闭上眼,尽可能平复心中翻涌的悲伤。
而他的反应,也被对面的孩子看在眼里。
略显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吧,我妈妈说过,她没有亲人了。”
秦盟缓缓睁开眼。
“我喜欢她,但我是一个胆小鬼。”
现在再回头来想想,秦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当时竟然在跟一个还没有小学毕业的六年级学生较真。
强调喜欢,强调自己是个胆小鬼……
其实完全没有用出。
小温罗没有多说什么,或许当时的他对感情这种事还不太理解。
总之,他没什么反应,直到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他要走了。
走出几米远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熟悉的人影,转身离开。
等那道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餐厅的角落里,秦盟现身,望着那个方向,久久不曾离去。
“我和温罗就是这样认识的。”给夏稚倒了一杯果汁推过去,秦盟说:“没什么值得说的,但我觉得你既然在调查这件事,就应该知道我的立场。”
夏稚的手指轻轻摩挲玻璃杯的边缘,思绪渐渐飘走。
温罗童年的故事基本已经完整了。
一段完整的童年在几个人的述说中呈现。
夏稚深吸一口气,道:“他初中的时候就回来了。”
从北方回到这边来,因为祖父母去世了。
“他的爷爷奶奶飞机失事,除了庞大的家产,什么都没有留下。”秦盟说:“他回这边来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原来,温罗命中的‘孤独’是这个意思。
每一个人陪他走过一段人生的路,都会以各种方式消失。
“他回来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呢。”秦盟笑了笑:“当时我还想在北方发展,再加上怕师父生气,所以在那边待了一年多,温罗有一次回来,联系我了。”
夏稚好奇:“他找你做什么?”
“他让我教他。”秦盟看向夏稚:“他想要学习我们这行的东西,但他没有天赋。他跟你几乎是一样的,你是气运奇差容易招鬼,他是气运爆棚,永远都不可能摸到这一行的门。两种极端,都不适合干我们这行。”
夏稚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秦盟笑了一下:“你别生气。”
“没生气,就是无语。”夏稚撇了撇嘴,“他气运那么好,为什么一定要学习这些东西?”
“他想要见见他的妈妈。”秦盟说:“这是我猜的,他没有告诉我。后来我想到,他母亲的灵魂或许还在这座城市,而他应该是感受到了什么,才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次之后,秦盟抱着即使被师父打死的风险,也跟着回来了。
出于私心,秦盟教了温罗一点东西,比如说什么阴阳眼,或者通灵类的仪式,大多都是不危及生命的,而且目的是简单沟通,像他们这种懂行的,有的时候为了生存,给人家算命的时候也会用上这类灵法,所以从秦盟的角度来看,即使温罗学了、用了,也不会出事。
他放心大胆地教,温罗就敢学,但每次学习后的结果如何,他都没有告诉过秦盟。
秦盟也不问,在他看来,温罗有目的,在没达成之前,一定会反复来找自己。
他想的是温水煮青蛙,等温罗自己忍不住那天,说不定什么都说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小小年纪的温罗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后来我就在这座城市的周边找活做,当然,这行暂时不能做了,毕竟圈子就那么大,次数多了容易被师父发现。”秦盟喝了一口茶,抬眸看向夏稚:“我说了这么多,你也应该跟我说说到底要做什么吧?”
夏稚想了想,摇头:“暂时不说。”
秦盟轻笑:“你这么提防我?怎么,拿我当免费的老师?”
“不是,我是怕你动恻隐之心。”夏稚神色凝重道:“你有良心,是个好人,万一相处几天后,你的想法跟秦老师变成一样的了,我岂不是白忙活?”
秦盟:“……”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盯着夏稚瞧了半晌,皱眉:“所以真的有危险。”
“……对。”夏稚坦诚地点点头:“不过我只想自己做,有危险也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现在的小孩胆子还真是大。”秦盟哼了一声:“你想送死我不管你,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我要是顺利联系到了温罗妈妈,一定帮你带话!”夏稚笑眯了眼,“秦先生,你有什么话要跟阿姨说呢?”
秦盟本来想了一肚子的话,现在见夏稚笑眯眯的模样,再加上两人刚谈完这件事有很大的风险,他的喉咙里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片刻之后,他别过头,淡淡道:“没事,你想知道什么,我教你,成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夏稚跟着点头,“其实我就是想知道,温罗玩的通灵游戏,是秦先生您教的,对吗?”
秦盟:“……”
失策了。
教温罗通灵仪式是他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没想到夏稚这孩子一开口直接拿捏他的命门。
现在怎么办,大话放出去了,夏稚要真的想学,他是教还是不教?
他的沉默让夏稚心里发虚。
思考几秒,他再次开口:“秦先生?你……”
“是我教的。”秦盟长呼出一口气,“但我不想教你。”
夏稚大惊:“……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不教就是不教。”秦盟有些心虚地别开头,“另外,不论哪一种法术都不简单,你考虑清楚,再决定是否要做。”
细数进入游戏后几周的经历,夏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从奇怪的《新规四条》,曾经一度把他的注意力转到那些恐怖的校园怪谈上,再到什么符文灵法,祖传玄学……
其实他在游戏里待的时间并不长,看起来好像经历了很多,实际上才刚刚过去一个月。
当然,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学习氛围紧张的高三生来说,也足够宝贵。
想来他的一些行为在一些同学看来就等于放弃高考。
这个游戏通关的方式要这么难吗?
完全不相连的故事背景,重重阻碍,时间上也是如此紧张……
再这样下去,夏稚不如好好复习,按部就班地再参加一次高考呢。
不过,秦盟思考了片刻后,还是给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
“我可以给你几道符。”秦盟解释道:“这几道符的用处只是跟没有□□的灵魂进行对话,有时间限制,而且需要去到鬼魂所在的地点。如果你想找温罗,或者……跟她对话的话,可以用这个试试。”
夏稚眼前一亮:“有什么副作用吗?”
“没有。”顿了顿,秦盟说:“如果你怕鬼的话,也是一种副作用。”
“我不怕!”夏稚坚定地说:“让我试试吧!”
秦盟有些心虚,与此同时也感觉到一阵无力感。
这孩子比当时的温罗还大胆呢,真是什么都不怕。虽说这几道符在他的眼中就像小孩玩的玩具一样幼稚,也没什么危险,但对于外行人来说,这毕竟是可以通灵的道具,夏稚这种反应倒显得他婆婆妈妈的,担心的情绪也很多余。
之后的时间里,秦盟教夏稚怎么用这两道符。
一开始他说要给三张的,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砍掉一张符,夏稚表达不满他也无动于衷,并严厉地表示夏稚只能用两张,至于怎么用、想要跟谁对话,他都不管。
看在用符足够自由的份上,夏稚忍了,两张就两张吧,总比一张都没有强。
秦盟教他,这两道符的作用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同样的事,夏稚可以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做两遍。当然,也不排除夏稚比较笨,第一遍失败,第二张符用来兜底。符要在半夜零点之后用,地点最好在阴气比较重的地方,秦盟举了个例子——墓地,被夏稚婉拒了。
秦盟又教夏稚如何把辨别阴气重的地方,因为夏稚的气运非常差,所以秦盟告诉他,晚上走在哪里,哪里过分寒冷,那个地方就可能有鬼魂存在。
用了符之后成功跟未知生物对上话,秦盟要求夏稚不要开口,而是准备好笔和本,用写作的方式与其对话,一般情况下,鬼魂也未必会开口说话,而是用另外的方式与其沟通,具体是什么方式,还要看身处的环境如何。
这就相当于外国人玩的那种通灵游戏,一张写满字母的木板,和一个带着孔洞的板子,成功通灵后,魂体会借助当事人的手,用神秘的力量排列出一串英文字母,组成词汇,用来与人类沟通。
夏稚听得很认真,但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有些呆呆的,让秦盟非常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秦盟从大衣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上面的雕刻弯弯绕绕,看起来不想什么佛、观音之类的……
反而像朵花。
“这个你拿着。”秦盟说:“必要的时候,它会保护你。”
夏稚肃然起敬,郑重地道谢后,双手接过不大的玉牌,拿在手中看了看,虚心求教:“这是什么花,是不是有法力的那种?”
秦盟扫了他一眼:“跟花没关系,花是我随手雕的,重点是玉。”
这玉可是他在北方的时候,想尽办法得到的,在圈内这是保命的好东西。
“你别弄丢了,符用完之后,玉要还给我的。”秦盟说:“我确实不太放心你,一个外行的小孩,而且气运……真的很差,出了事迟早会查到我的头上,我不想在被圈子里的人排斥的同时,还成了通缉犯。”
夏稚嘿嘿一笑,倒是不心虚:“秦先生你就放心吧!我很稳的!”
死了这么久,玩了这么多游戏,送走了那么多MVP,不就是等信心膨胀的这一天吗!
此时夸下海口的夏稚,怎么也没想到,当晚他就翻车了。
月黑风高夜,夏稚偷偷溜进旧楼。
这是他能想到的阴气最重的地方了。
今晚秦尤好像不在,他壮着胆子来到旧楼的时候,警卫拦了一下,他当即就用白天来时的借口——秦尤的接班人,光明正大地进了旧楼。
那些警卫对他还算尊重,也是看在他年轻的份上,多给了他一张护身符。
“收好,出来的时候要查的。”
夏稚在心里猛说谢谢,护身符和秦盟给的玉简直就是双重保险,但面上他表现的还很淡定,接了护身符,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一进旧楼,他直接从侧门上到三楼。
平时旧楼里没人,冷不丁看着是真吓人。
旧楼里没有灯,不打开手电筒的话,只有外面的路灯透过窗子带来一缕昏暗的光亮,能让他勉强看清黑暗中的轮廓。
要说夏稚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所以他让系统一直在他脑海中讲话。
HR222也听话,搜了一点冷笑话讲给夏稚听。
【从前有一个人,他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这时,他身边的人手也划了道口子,他们的手贴在一起,就是……】
两口子。
夏稚在心里默默回答,都快听困了。
他给手机充满了电,一直开着手电筒,上到三楼之后,直奔314寝室。
他要在这里用符。
寝室的门没有关,一推就开,夏稚进去之后,发现之前被他和周寂刮下来的墙皮已经重新刷了白漆。
想想当时秦尤发现他们刮墙皮时的无语模样,夏稚憋住了笑。
在如此空旷且恐怖的地方突然笑出声简直太吓人了。
从口袋里那处秦盟给的符,然后又拿出便签本和笔,夏稚深吸一口气,决定试一次。
他把符放到地上,然后拿出打火机,讲其燃烧。
橙红色的火苗瞬间点亮整个漆黑的寝室,跳跃的火光宛如一张嘴,张牙舞爪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夏稚紧盯那正在燃烧的符,而后缓缓闭上眼,静等两秒。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寒冷。
他立刻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毫无变化,但他确信有什么东西来了,所以直接打开便签本,露出他在上面早就写好的第一句话。
——你好,打扰了,请问你是谁?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稚猛地看向窗户里面浮现出来一个的人形轮廓。
没有五官,没有四肢,甚至没有头发,只是一个简单的人形,四周似有黑色的火焰跳跃。
秦盟说,被招来的鬼魂会用自己的方式跟自己沟通。
夏稚心跳加速,但还是坚强地盯着那道黑色的人影,直到玻璃上映出来到影子里,‘他’在动。
这个他,指的是夏稚自己的影子。
影子夏稚重新翻开便签本,在上面写字,然后翻过来,给夏稚看。
上面写的是:你找谁?
夏稚想了想,直接把便签纸向后翻了几页。
他准备了好多话,相当于想出了很多应对方式,总之,招来的鬼魂能够沟通,他就有办法跟对方顺畅地聊下去,还不会耽误时间。
——我找一个叫温罗的人,请问您认识吗?
玻璃中的影子夏稚再次写字: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夏稚:?!
什么?!竟然如此好运?!
震惊不已的夏稚拿着小本本的手无比颤抖,他翻了几下,冷不丁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记下见到温罗后应该要说的话!
他还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温罗呢。
于是他连忙拿起笔,准备写点什么,就在这时,周围的冷气骤然加重,仿佛有两块无形的冰山将他夹在中间似的。
夏稚的手一僵,笔掉到了地上,他蹲下去捡的时候,突然感‘’觉左边的床铺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缓缓转过头,对上一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球,眼球上面不满黑色的血丝,一个类似人形的东西翻转着贴在下铺的床板上,可它的头却是正过来的……
也就是说,它现在保持着下腰的姿势,四肢贴在下铺的床板之上。
跟当时来旧楼打扫时,夏稚在二楼遇到的怪物一模一样。
夏稚叫不出来,拿了笔立刻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恐怖的怪叫,指甲划过床板的噪音令人头皮发麻,夏稚什么也顾不上,他只感觉到周围拂过一阵阵冷风,几乎是擦肩而过,他冲进楼梯间,摸着黑顺着楼梯向下飞奔。
风声带来了追逐的声音,仿佛有好几个人在身后追赶着他。夏稚脸色发白,甚至不敢呼吸,他一连跳下好几节楼梯,看见熟悉的侧门后猛地跨步冲出去。
月光照耀在身侧,夏稚猛地停下来,转身,看向那道漆黑的小门。
忽的,一个趴伏在地上的影子出现了。
那怪物追了上来,前后或许只有两三秒的时间差距,它守在小门里面,不知碍于什么,没有追出来。
与夏稚对视几秒,它缓缓后退,最终隐匿在旧楼的黑暗之中。
夏稚憋的脸色煞白,此时终于吐出一口气,仿佛溺水般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