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确定了卫宁看不见,小曼他们估计也是一样,那东院就只有他和柏易能看见紫影子。
他们两个人都是蓝衣,但柏易昨天就是蓝衣了,也没有看见过紫影子。
荆白想起自己在回廊的经历,道:“我觉得……要看到紫影子,首先得是工作被接替了。”
这点在荆白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因为他走了一整条长廊,才追上了小船,正面看到了接替了自己工作的影子。
而紧接着,他才发现自己背后,原来空空如也的长廊,竟然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新的紫影子!
他当时只是猜测这些影子或许早就存在,只是自己之前看不见。现在和柏易的所见所闻一综合,就能完全确定看见影子的条件。
两人把信息交换了一下,柏易摸着下巴道:“听上去倒是不坏啊,只有我们能看见,还能命令它……”
他忽然想到什么,道:“紫影子显然是在我们的等级体系里面的,那附身在我们身上的那个东西呢?”
那个东西只有柏易见过,他说,它体型非常大,有五官,只是因为浮肿胀大显得模糊,浑身都是黑色的。
荆白也看向他,缓缓地道:“可是……黑色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个等级。”
柏易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因为他这个人的气质,即使眉头紧锁,看起来不算很严肃。
感觉到荆白在看他,他还抬起头笑了笑:“其实看管家和我们穿过的衣服,我一直以为这个副本里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么等级的。”
荆白:“……”
不止柏易,其实他也是这么猜的。
毕竟范府的底层都穿紫色,再升一级就穿蓝色。他们进府时,管家穿的是一身绿绸衣服——柏易骂他老王八也是这么来的。
但管家的衣服今天又换了,变成了一身簇新的黄袍子,荆白当时猜测,他应该是又升了一级。
转念一想,荆白道:“如果这个颜色等级没错呢?”
现在已经出现了四个颜色,从低到高,都是按这个等级排列的。
柏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能附身我们的东西,是单独的一级,不在这个颜色等级的管理范围之内?”
荆白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和柏易说话最轻松的一点就是不需要说明,对方能立刻捕捉到他的思路。
这个推论反而让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虽然好像抓到了一点痕迹,但离破解副本的机制,还是缺了关键的一环。
柏易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要吃点东西吗?我打包了一点出来。”
荆白还没说话,他已经补充道:“你放心,都是管家没动过的。”
他说到这里,荆白的脸色一变:“我今天的餐食,不会也是……”
他担心自己今天的餐食也是剩菜。
提到这个,柏易的脸色扭曲了一下:“放心吧,东院只有一个管家。今天的餐盒我看过,动过的量和昨天的差不多。”
换句话说,被给剩菜的应该还是只有他。
荆白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柏易非常熟练地从袖中掏出之前用来打包食物的油纸包,道:“垫垫?”
荆白也不同他客气,伸手拿了几个点心吃了起来。
说实话,这些食物刚出炉时或许好吃,但到柏易手中时就已经冷透了。
因为用料不错,大部分又油脂丰富,嚼起来又硬又黏,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口感,两个人却都吃得面不改色。
食物再难吃,至少是能补充体力的东西,他们并没有余地挑剔。在范府,所有人一天只有一顿饭,身上穿紫衣的,更可以说是吃不饱穿不暖。
多几天下去,身体稍差的人,恐怕都撑不住白天的重体力劳动。
荆白拍掉手上的点心残渣,目光看向方才柏易的来处——一个紫影子提着食盒,迈着那种他们特有的、规律到近乎诡异的脚步,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荆白看着那紫影子手中的食盒,若有所思地问:“你和卫宁都在厨房,如果她看不见紫影子,又是怎么看待食盒突然出现和消失的?”
柏易当时就看出来了,因为卫宁把空碟子放回案几上时,紫影子正在收食盒。
管家那个红木的食盒又大又显眼,按理说,她应该会发现食盒在桌上消失了。
柏易当时特地观察了卫宁,发现她的注意力似乎完全在同他说话上,根本没有一丝往案几上看的迹象,是真正的“视而不见”。
紫影子收完食盒,提起来往外走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桌上已经空了。
柏易总结道:“我觉得,在没有达成能看到紫影子的条件之前,即使真的出现了这种异状,他们也察觉不了。副本不会给他们这种直观地‘看见’不存在的人的机会。”
荆白点了点头,柏易这个解释已经足够明确了。
两人说话间,紫影子已经走到了近前。
这里没有案几,它也无法像之前那般跪坐着。
荆白就眼见着它走过来,对着他低下头,堪称礼貌地将食盒双手递给荆白。等荆白接过,又如柏易描述的一般,伸出胳膊请他“用餐”。
荆白眉头皱了一下,他其实并不喜欢别人这种恭敬的姿态,还好眼前只是个影子,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荆白接过食盒,打开一看,是两个白面馒头,一碟小菜,还有一个蒸熟的番薯和一碗汤。
不算什么好的食物,但总算不是剩菜。即便看着一点热气没有,他也是满意的。
荆白把食盒递到柏易面前,柏易眉头微微一抽。
这和管家吃的东西差远了,应该就是正常的蓝衣的标准。
所以,他为什么要变成唯一一个吃管家剩饭的人?
柏易在心中默默给管家画了个大红叉,荆白忽然把食盒在他眼前晃了晃,目光直白地看着他:“自己拿。”
柏易怔了怔,他没想到荆白是这个意思。
下一刻,他又忽然笑了,眉眼弯弯地从食盒里拿了一个馒头。他也没急着吃,拿油纸包了一下,又揣回了袖子里。
荆白也不管他,他在副本中吃饭向来很快,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紫影子全程就在旁边站着,两手交叠,低着头,是一个待命的姿势。
柏易盯着它看了几眼,突然道:“退一步。”
紫影子头也没抬,立即依言向外退了一步。
柏易看它的目光变得更深了——这东西果真会响应人的命令。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目光便不自觉地凝注到那因为用力咀嚼鼓起来的脸颊上。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还横亘着一道红痕,这次离得近,柏易仔细看了一下,伤势不算严重,也没有起燎泡,反而给向来显得冰冷的面容增添了一丝艳丽。
荆白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但他吃饭的时候懒得说话,等最后一口食物下咽,才转过去用目光质问对方:?
又在看什么?
柏易眼中那点笑意便立即散去了,又恢复了那副严阵以待的神色。
他咳嗽了一声,正经地对荆白道:“我们最好加快速度。我方才想到了一点东西——我们是蓝衣,已经可以支配紫影子做事。管家早上说,西院已经有人得到了赐汤,他们的等级肯定比更高。”
荆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也是一变。
赐汤这个,蓑衣郎的歌谣里提到过。
“得重赏,喝香汤;穿新衣,入内堂。”
这几乎就是明说了,赐汤会提高服饰的等级,甚至获得进入内院的资格。
如果他们能支配紫影子,那么西院那边得到赐汤的人,只会得到比他们更大的权限。
柏易用极慢的语速道:“如果他们用这种力量来排除异己……”
如果是一般的副本,他不会妄加揣测,但这个副本不一样。
西院的人其他先不提,有罗山和金石两个污染值高,品行低劣的人就已经足够危险了。这是两个在副本开启之前就肆无忌惮,试图侮辱同伴的半疯子!
如果得到“赐汤”的人是他们,恐怕对他们俩来说就是最坏的一种情况。
荆白将空了的食盒递还给紫影子,目送它迈着规律的步伐慢慢远去,平静地道:“不急,我们首先要找到得到赐汤的条件。”
柏易轻轻吸了口气,除了寒冷的空气,一起进入鼻腔的,还有一股从未散去过的肉汤香味。
汤这个线索,从他们进府开始就一直若隐若现地吊着众人的胃口,只是他们得到的线索一直在外围打转,从未真正进入过核心。
别说寻找新线索了,他们甚至很难留出思考的余暇——白天被繁重的工作困扰,夜晚回去还要担心鬼怪的威胁,现在还发现一进府就被附身了,鬼怪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占据他们的身体。
范府这个副本,哪怕在柏易走过的诸多副本中,也说得上非常麻烦了。
柏易想起早上应卯的时候,管家透露西院得到赐汤的消息时,他曾经向管家打听得到赐汤的条件。
管家当时说得很含糊,只说了众人昨日都是勤勤恳恳,殚精竭虑,如果想要得到赐汤,须得表现比其他人更突出。
“如果从字面意义上理解的话,也就是说昨天,无论是东院还是西院,至少所有人都完成了工作任务。”
两人坐在这片残荷的池岸边,柏易将管家的话拿出来一一复盘,试图理清思路。
他说的这点,荆白也想到了,这点其实很正常,毕竟这已经是第四层的副本,能活到第四层的,谁也不是傻瓜。
虽然他们的工作任务几乎都是比照着每个人的极限设置的,但活命的压力顶在头上,再苦再难,也能咬着牙熬过去。
至少能熬过第一天。
“其实在完成工作上,附身我们的东西和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荆白忽然开口道。
这点柏易或许感触不深,荆白却不同。
昨天早上他没能及时醒过来,是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去前院,替他应了卯。
它甚至还把船给荆白找了出来,荆白一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光大亮。
身边工具一应俱全,只等着他打捞。
因为不知道附身的事,他昨天曾经猜错了方向,只当身体里的东西是副本中的某种机制,而不是有害的鬼怪。
但是现在想来,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身体里的东西也会强制操纵他们早上去应卯,并在天黑之后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
哪怕是附身在他们的身上的鬼怪,也不会任由他们违反副本的规定……
这只有一种可能性。
“如果我们没有按照副本的规定来,他们也无法得到我们的身体。”
柏易若有所悟地说道。
他一抬头,对上荆白平静清明的目光,便知道两个人再次想到了一起。
他们同时想到了那对在第一天死去的情侣。
小奇和彤彤并非因为附身而死,而是违反了副本的规定。
于东和小舒当时与他们一墙之隔,却没听到任何动静,赶去隔壁时才发现他们俩不见了。
荆白盘旋着一个问题,如果不是风险太高了,他其实很想试一试:“如果当时鬼怪已经附身到了他们身上,会不会选择直接操控他们的身体,制止他们?”
柏易的视线迅速转向他,他神色紧绷,嘴唇抿成一线,以一种近乎严厉的态度说道:“未必。你仔细想想,昨天我们被他们操控身体的时候,要么是你在睡梦当中,意识没有清醒;要么是天黑了以后,灯笼不在身边。”
小奇和彤彤出事的时候,他们进府也没多久,也就是下午时分。鬼怪当时就算已经附身在了他们,恐怕也没有能力直接操纵他们的身体阻止他们违反范府的规定。
所以他们死了,还是无声无息消失的,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尸体。
柏易说话的语速变得很快,他显然看出了荆白的心思:“这不是我们能实验的事情。一旦试了,最好的情况是被鬼怪操控身体,消耗蜡烛;最坏的情况会当场死亡,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荆白直视着他,冷静地说:“我知道。”柏易说的他当然也知道,所以他只是心动了一下,没想到这也能被柏易看出来。
柏易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荆白素来是不怕被人注视的,大部分时候,他甚至会坦然地看回去。
他这次也这么做了。
两人在这近乎凝固的氛围中对视了好一会儿,柏易似乎在通过荆白的表情确认他的想法,荆白则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不放,索性盯回去。直到柏易率先移开了目光,含糊地道:“你……你想明白了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时磕巴了一下。
荆白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加速了,却找不到来由。
没等到自己平复下来,他率先对柏易道:“手伸出来。”
柏易耳根还在发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荆白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查验自己的身份,但这种冷不丁的随时检验其实是最有效、也是最难作假的。
柏易不疑有他,撩起袖子给荆白验了一下鬼婴的手印。
荆白也重新亮了自己手臂上的那个小山一样的印记,只是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湖边吹过一阵风,湖面的波纹也在轻轻涌动。柏易赶紧放下袖子,对荆白道:“这天气真是,皮肤一露出来就往里钻冷风……”
荆白目光还在柏易的衣袖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开了。
烙印已经检验过了,眼前站着的就是柏易本人,想来不是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
那为什么会忽然心跳加速呢?
难道是体内的鬼怪在作祟?
这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极其安静。
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给人感觉像是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雾,伴随着许利民急促的呼吸声,让人忍不住有种心脏揪紧的感觉。
但身在其中的人不这样觉得。
许利民艰难地、小心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背部,给对面的人腾出一点空间。对面的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权当感谢。
这里的空间非常狭窄,窄到许利民和她的四肢必须挤在一起买,但这个时候,谁也不觉得冒犯,两个人手脚交叉地蜷缩着,反而增添了一点安全感。
他们是面对面的姿势,两个人都没办法坐直,身体蜷曲。四条小腿紧紧交叠着,许利民分不清自己的颤抖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刚才奔逃过度,过于剧烈的呼吸还没来得及平复下来。
还好另一个人的身材瘦小,给他留出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现在这样算什么,阴沟里的老鼠,下水道里的蟑螂?
如果换个地方,他或许会自嘲地笑一笑,但现在想要挤出这点笑意对他来说也太奢侈了。
对面的女人有一阵没说话了,他低声问:“你、你还好吗?”
“别说话!”他对面那个女性的腿猛地哆嗦了一下,她显然已经过于恶劣的环境逼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许利民不敢说话了,依言安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她颤抖地道:“我也不知道这里能藏多久。但是我没去送饭,天黑之前,他们肯定会去厨房找吃的……”
黑暗中,他听到她的呼吸变得平静了一些。许利民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把声音压到最低,说:“我们、我们能不能趁这个机会,逃到东院去?”
女人没有立即回话,但许利民从她抽动了一下的膝盖上能判断出来,她应该是吓得打了个寒噤。
许利民其实也很想不通,这个副本怎么会这么邪门呢?
一周以前,他和自己在第三层的朋友喝了最后一顿酒,他们依依不舍地将他欢送到第四层。
刚上到第四层的时候,许利民的内心充满了希望。他说不上骄傲自满,却也是意气风发:塔的进度已经过半,他身强体健,污染值只有40,他觉得自己充满活力,完全有希望活过第四层,上到第五层、第六层,甚至从塔里出去!
两天前,他踏进了这个副本。
虽然副本难度大了点,但他也觉得自己有希望活到最后。
可是,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了呢?
为什么那两个人……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他们一行总共15个人,从一进院子就兵分两路。
许利民是跟着罗山和金石去西院的那一批,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而是觉得东院有那个叫卫宁的女人。
她从一进来就得罪了管家,还被扇了一耳光。这种一进来就得罪npc的人,在副本里是高危,有机会和她分道,当然是分开好。
谁能想到,这个副本最大的危险甚至根本不是来源于鬼怪,而是身边的人?
如果能回到当初,他死也不会跟着罗山和金石走。他不是没看见他们俩最开始羞辱那个短头发的小姑娘,但他想自己是男人,长得也普通,他们总不可能占自己什么便宜。
但是罗山和金石何止是手脚不干净!
如果不是肖露,他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两个人做了什么,就跟昨天那两个人一样,稀里糊涂就死了。
进来的第一天他们还有时间探索,但是探索到天黑,也没发现什么不同的东西。天一黑,身体莫名其妙就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拿到了一盏灯笼。
进屋之后,许利民惶恐了一阵。他不敢再出去,怕身体失去控制力,在屋里翻找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状,只能担惊受怕地睡下。
要说睡也睡得挺好,但要命的就是太好了!
他早上一醒过来就站在厨房里了,手里拿着一块棕色的东西,面前是堆积如山的碗。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正呆呆地看着他,手里拿的东西一样,面前是一堆碟子。许利民认出来,那是一个叫袁康的男青年,比他小几岁,三十出头,昨天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西院。
许利民拿手搓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有点滑腻,触感像肥皂,那他们要干什么,自然也不必想了。
都被带到这儿来了,还能怎么办呢?管家说他们都是范府的佣人,总不能是让他们进府来吃白饭的。
许利民抽空把厨房转了一圈,这个厨房里瓜果蔬菜一应俱全,奇特的是,并没有人做菜,灶也是空的。
整个厨房连颗火星子都没有,冷冰冰的,他们还要拿冷水洗碗!
许利民最开始洗的时候,只觉得那水里跟长了针似的,一伸进去,手刺骨地疼。袁康也是,都是新时代长大的人,从没吃过没有热水器的苦,两个人洗碗洗得吱哇乱叫。
等洗上半个小时,洗麻木了,手就没感觉了;洗到后面,两个人还能聊聊天。
虽然摊上了苦差事,但有难兄难弟在,心情都能放松一些。
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叫肖露的女人给他们送饭。
她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厨房里的瓜果,他们不敢妄动。闻着肉汤的香味儿,看着琳琅满目的蔬果,两个人面面相觑,只能苦笑。
他们当时做了个约定,如果过了今天还是没吃的,明天就一起把这些东西吃了——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这话说了没多久,肖露就来了。
现在回想,肖露来给他们送饭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对劲。
两人问她,这饭既然不是厨房做出来的,那她是从哪儿来?
她语无伦次的,只说了罗山金石建议大家晚上到花园里集合,放下食物就匆匆忙忙走了。
厨房里的两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不过有饭吃了总比没有好,两人洗了手,兴冲冲地打开装菜的食盒,发现竟然成吃得不坏,有菜有肉!
就是……都是被人动过几筷子的,虽然远远不到食物残渣的程度,但也绝对不是一手饭菜。
两人面面相觑,没有第一时间下手。
许利民没有洁癖,而且饿得发慌。袁康心更大,道:“有人吃过说明没毒,而且这不也没动多少嘛!”
而且配的米饭和馒头看上去都是新鲜的,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两人便一顿风卷残云,全都吃了。
至于罗山和金石的建议,如果碗洗完了之后还有时间,他们也一致决定要去。
毕竟进了这个副本以后,什么都由不得他们,人也没见齐过。
人多力量大,副本再难,大家一起商量,总能有点头绪。
许利民和袁康当时都是这么想的,后来才发现,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当时碗洗完了,天还没全黑,两个人就一起去了花园。
罗山和金石是最后到的,但最可怕的是,等到了五个人之后,再也没有其他人来了。
他们来西院的,本来也就只有七个人。
一天过去,竟然就少了两个!
碰头交换信息这种事,尤其是第一天的,越是经验丰富的人,越是不可能不来,因为第一天的时候能收集到的信息一定是有限的。
别说他们活到第四层的人,通常上了第三层,就不会见到第一天都不来交换信息的人。
几个人都觉得没来那两个人恐怕凶多吉少,眼看天色渐渐变暗,也不敢久等,便抓紧时间说了起来。
他们首先都说了自己的职责:罗山和金石是看大门的;许利民和袁康洗碗;肖露是负责给他们几个送饭的。
还有一个据说是倒垃圾的,竟然还是个女孩,叫李丹;消失的那一男一女就不知道了,据说根本没人见过他们。
职责说完了,那两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罗山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缓缓下沉的斜阳,搓了把脸,慢吞吞地说:“我看没来的也未必是死了,说不定是看不上我们两弟兄。”
他说话的嗓音又沙哑,像是抽了很多年烟的老烟鬼。说这话时,瘦得可怕的一张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他唱了黑脸,金石自然要打个圆场。
那张满是横肉的胖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称得上和善的微笑,他看向不远处的女人,道:“我看,还是肖露先说吧,今天只有她能自由活动。”
众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肖露身上。
肖露脸色苍白,她的状态显然有些异常,眼球中满是血丝,看人的目光也是躲躲闪闪的,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模样。
可是许利民明明记得她昨天还很正常,有说有笑的。
她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听到罗山点她的名,肖露愣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神,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内院是进不去的,盒饭——盒饭是我在内院门口拿的。”
说到这里,她又神经质地哆嗦了一下。
许利民总觉得她今天看上去精神不太稳定,见她环顾左右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能感觉到吧?就是那种什么时候应该去什么地方,干什么事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视线似乎有意无意落在许利民和袁康脸上。
许利民心里打了个突,他感觉到罗山和金石好像也在注意他们俩,难道是他们的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他们俩真的什么也没干,就在厨房老老实实洗了一天的碗啊!
直到天色近暮,他们几乎同时有种“今天可以休息了”的感觉,这才从厨房离开。
袁康没有多想,肖露问了,他也就说了,还举起冻得通红的双手给众人看:“确实有那种感觉,反正我就知道我必须站在那儿洗碗,那就是我的工作。”
袁康一说话,肖露好像又变得有底气了许多,那种恍惚的神色从她脸上消失了。
她连背板都肉眼可见地直了起来,提高声音,急切地说:“是吧!我就是知道那个时间该去内院门口拿饭,所以才去的!”
她说话的态度真的非常奇怪,许利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那种态度和语气,好像是在解释什么似的……
可是,这里并没有人怀疑她啊?
当时他离真相只差一步,怎么就没多想一点呢?
肖露当然害怕,她表现这么奇怪,的确也是想证明一些事。
但她的目的,并不是向众人证明自己是正常人,而是向罗山和金石证明,自己真的是因为职责的原因,才会在特殊的时间出现在特殊的地点。
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肖露后来告诉许利民,当时她根本没有多想,当然,也没有任何线索供她多想,完全是遵照自己内心的指示。
在她们西院正式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大概上午十到十一点,她去了内院门口拿众人的餐食,正好就看见了罗山和金石。
肖露最开始也没有防备同伴的意识。
她当时没有刻意隐藏踪迹,只是她选的通往内院那条路本来就是条小路,范府的花木又生长得十分茂盛,是天然的掩盖。
肖露走路手脚轻,是以她走得相当近、近到能听到几人对话时,他们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
道路的尽头,是一面高墙和一扇朱门。周遭花木掩映,景色说得上漂亮,只是在场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肖露一见有四个人,心下犯疑,便没有急着过去。
门上没有锁,却关得死死的,门边一左一右,站着李丹和一个叫曹明的年轻男人。
另有两个人背对着他们,虽然衣服都是一样的,但那两个人一胖一瘦的体型太好认了,肖露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罗山和金石。
他们或许是在谈什么事情吧?
肖露最开始并没有多想,她是过来完成工作的,她的目光也首先被地上的几个食盒吸引了。
那是她过来要取的东西。
“你们!”直到听到曹明气愤的声音,肖露才意识到他们或许在发生争执。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来得不是时候,可身边的树都太细了,无法完全掩盖她的身形。
但一动起来,又势必会发出更大的声音。
她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好僵在原地,权当是在收集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