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愣住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气团。
它变成了灰色,体型也小了很多,像个滴溜溜的小球,在他掌心来回打转。
小男孩喜滋滋地说:“好诶,这次还有没变黑的善魂在里面!给我给我,我看看是什么!”
他不明白小男孩说的是什么,小男孩就自己还是照旧把手伸了过去,看小男孩从中轻轻抽出了什么东西,身形很淡,落地就站直了,竟然体型比他们都大一些。
竟然是匹还没成年的小马驹。
阿黑脸上露出新奇的神色,他感受了一下手中的气团,说:“原来是老虎吃掉的‘伥’找替身,慢慢养成了这样……作过恶的魂都被你清掉了,难怪只剩了这匹马。”
马驹抽出来之后,气团变得更小。阿黑闭上双目,将它分成大小不一的两份。大的那份变成了纯白色,递给他;小的那份则往上轻轻一抛。
小气团在他手中只有一个指节大小,抛出去的那瞬间却变得大而空,像一朵流云,借他的力浮在半空中,轻飘飘地飞走了。
瞧这架势是在扔垃圾,但这是能随便扔的垃圾吗?
他不由得说:“那东西去哪儿了?”
阿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和以前一样呀。他们死后怨念不散,纠集在一起,形成了孽云。孽云为了强大自身,会吸引周遭无辜的生灵进入,不断同化他们。我们虽然不能进入此界,但是我能把孽云收进塔里,你再把恶魂清掉,我们就有吃的啦!偶尔还有那么一两个没作过恶的善魂,可以陪我们玩。”
马驹好像知道在说它,尾巴晃了两下,伸着脖子又“咴咴”叫了两声。
这次残留下来的善魂就是它了。男孩喜爱地摸着它的脑袋,继续道:“孽云里还存有一些模糊的轨迹和信息,我们用不上,‘塔’又很喜欢,我就都给它了。”
他问:“‘塔’?”
阿黑抚摸小马的动作停下了。男孩像是愣了一下,担心地走到他面前:“阿白,你没事吧?这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你怎么连‘塔’都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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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说一下从来没有互攻过!!攻白恒一受荆白位置固定,那天上线角色卡的时候我上来看了一下,发现占地面积很大,而且主一方视角的话,我怎么改都是单箭头另一方,我不能接受那么大的单箭头挂在我文案底下,互攻看着是双箭头我就换成双箭头了(有在文案解释,不过可能不太容易发现)。本文攻受不逆,没有一分钟逆过,都是晋江莫名其妙搞那个角色卡还用箭头的错,在我理解里箭头应该是一方喜欢另一方的意思啊 ,今天上线发文,发现这玩意现在前台不显示了,我就改回来了。但是后台还是单箭头真的难为死强迫症了!曝光榜单之类的我从来没骂过晋江,但这个东西真的有病啊,哪有用箭头表示攻受的????
不好意思来晚了!这个设定是很早就想好的,但是想比较正常地交代出来太难了
第373章 塔(结局篇)
阿黑把他拉到闪着银光的碎片拼成的“塔”面前, 说:“咱们以前还没有形体的时候,有好心的人把我们放进了塔里,还带了一条灵脉进来, 全靠它,我们才有足够的灵气修成了人形!”
阿黑说的这段是那对师兄弟的对话, 他还有记忆。但紧接着,他见男孩肩膀一垮:“灵脉本来应该是活的……可是它还没来得及形成自己的意识,我们就被那个世界排斥出去了。当时震得很厉害,你总还记得吧?如果不是在塔里,我们可能已经碎掉了——”
听到这里,他迅速抓住了重点,察觉到某种异常:“我们为什么会被世界排斥出去?”
阿黑被他问得也不解了,神色很是为难, 两只肉手捏来捏去,最后吭哧道:“我、我也不知道。”
可能见他神色凝重, 他鼓着脸蛋,补充道:“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唯一被排挤的!”
阿黑急急忙忙地化出光屏,能瞧见的, 还是先前那片大山。只是这次视角放得更远,能看到山脚的村民正在田地中挥汗如雨, 辛勤劳作,居所中有缓缓升起的袅袅炊烟。
男孩指着那几间瓦房,肯定地说:“你看!他们也是!”
他看着农人耕作的景象, 心中一凛,不禁迅速在脑海中加载了一下自己最开初听到的那段对话, 以及阿黑话语间透出的信息。
他缓了好一会儿, 才心惊道:“所以, 你说的‘排斥’,是指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分离了吗?”
阿黑掰着手指,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对呀,最开始的那个世界把我们挤出去,我们就在这儿了。除了这条灵脉,再没有能供应我们的灵气。我想试着找,再也没找到过……我们应该是回不去了。”
他说着说着,有点伤心起来,指了指自己幻化出的那扇“窗”:“而且从那之后,外面的他们也看不见我们了。”
所以,不是死了,也不是毁灭,而是“分离”。
从阿黑的描述里,他隐隐感觉到,那些能移山填海的仙人、他们、和“窗”里的那些人,很可能都分裂到了不同的维度。
高维可以干涉低维,他们的维度比“窗”世界的更高,所以作为包容万物的浊灵,阿黑能收走“窗”里的孽云。但是原本那个仙人能移山填海的世界,也去了更高的维度,他们也无法再找回去。
那供他们成长的来源,就只有孽云?
他看着手中小小一个的纯白气团,想把它塞回给阿黑。小孩儿却不接,背着双手用力摇头:“阿白,你吃!你这次睡太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你吃了说不定能想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虽然很想否认男孩对他“脑子不好使”的判定,但是他的记忆的确出现了断层。
在阿黑两个大眼睛专注的凝视下,他只好默默把那个纯白色的气团塞进嘴里。
气团没有任何味道,入口就消失了。看似和吃了一团空气一般,但他从醒来起,身体里一直有种莫名的空虚感和焦虑感。他本以为是因为记忆不全的缘故,没想到是身体真的处于能量匮乏状态,和一般的“饿”还不太一样。
气团被吞进去之后,那种莫名的空虚感的确消失了。
倒是阿黑在他“吃”了之后,惊得眼睛都睁圆了:“阿白,你真的全忘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阿黑,阿黑连声音都放小了,有点紧张地说:“你以前嫌‘孽云’黑乎乎的,自己净化完了,也只化进丹田里,从来不肯吃进去的。”
这和他的思路倒是契合。他不是不嫌弃,但是眼见着阿黑一个小孩都把气团让给他了,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而且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确实状态不对。如阿黑说的丹田,他根本不记得在哪儿,更别提把气团化进去。这几乎是常识构成的差别……他真的还是阿黑口中那个“阿白”么?
但此时此刻,孽云平时是怎么吃的已经不重要了,他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亟待解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再抬起头,阿黑的大眼睛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不得不问:“除了孽云,我们能吃其他的东西吗?”
阿黑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不能。我们需要的灵气的量太大了……”
男孩歪了歪头,好像是在冥思苦想,过了好一会儿,才试着向他比划:“一棵树长一百年,需要的灵气只有这么一点点。”
他用手指比了一个“一点点”。
“但是要供我们长大,哪怕只是不陷入沉睡……”他打开双臂,在空中费力地画了一个很大的圆:“需要这——么多!”
“‘窗’外的世界所剩的灵气本来就不多了。”阿黑看他注视着光屏,也跟着转过视线,语带惆怅:“生灵无辜,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无论飞禽走兽,草木虫鱼,都没有义务供给我们。何况,我们需要的量太大,那边的‘道’也不容许。”
阿黑说:“它有自己的秩序,如果我们抽取正常生物的灵气,他们大片死去,我们也一定会被惩罚。”
原来如此。他想起方才阿黑收取孽云时,旁边那些以盛放的姿态骤然死去的花草树木,思索着道:“所以……允许我们收取孽云,是因为孽云会给世界造成损害?既然那个世界有自己的秩序,难道孽云它不能自己消化?”
“虽然道统还残存,可现在灵气匮乏,修行难成。人越来越多,而人有七情,孽由情生。人越多,就越容易生出‘孽云’。”
阿黑说起情孽时,语气很淡然,是一种孩童不该有的平静和超脱。他隐隐觉得感觉有些奇异,阿黑紧接着就道:“我们能和孽云形成这样的关系,也亏得有‘塔’。否则,说不定也一睡不醒了。”
他听见“塔”,目光不由自主便向它看去。立体的“塔”的形状在黑暗的半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银光,虽是碎片拼成,却有种极规整的美感。
他瞧见那一层层的形状,不知为何,心头震了一下:“你是说,世界分离之后,唤醒我们的契机,是‘塔’?”
“是呀。”阿黑指着‘塔’,有些惋惜地说:“可惜,它不能再生成像我们一样的灵识了。如果我们还在那个世界,还有点希望……
“但是世界分离,完全震碎了灵脉。等它唤醒我们的时候,已经自己拼成了‘塔’的形状,不知道是不是和塔一直未曾觉醒的意识结合在了一起。我们沉睡的时候,它和“窗”外的世界产生了联系。”
他转头看去,之前那一片流云似的东西果然飞向了那座“塔”,绕着它,像缭绕的轻烟,在盘旋之中,身形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这东西看着不动,竟然也真的活着。
“哪怕我们在沉睡,收取和净化的流程也会不断运转。”
阿黑走到“塔”之下,孩童圆而黑的眼睛里,正倒映着碎片的银色流光。
男孩保持着这个姿势,出神地说:“我们是在‘塔’里形成了灵识,它和我们有特殊的联系,能调取一部分我的力量,穿过世界的隔膜,把孽云收进来;又调取一部分你的力量,清除里面的孽力和恶魂。这样净化出来的就是灵气,供应我们俩成长和苏醒。”
他想了想,转头去看那匹不断蹬着蹄子,好像自己在和自己玩儿的小马驹:“善魂留下有什么用?”
阿黑看着小马驹,遗憾地说:“没什么用。被孽云所迷的生灵,难以留下不被污染的善魂。即使有,也只适合回到他们原本的世界。”
他想起之前阿黑所说的灵气匮乏:“是因为‘塔’的能量不足以供养他们?”
阿黑摇头:“他们不比我们,要维持他们的魂魄,消耗的灵力其实极微小。只是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世界,时间漫长,他们忍受不了,最后也是化作一团孽云罢了。”
男孩语声稚嫩,讲到这样残酷的结果,语气却依然沉稳,恍惚间竟令人有种沧海桑田之感。只是话里的意思,让他神情一凝:“所以……是已经发生过了?”
阿黑认真地说:“不止一次了。我们不是说好,再也不——啊,你忘了!”
男孩跺了跺脚,神情重又变得有些疑惑不解:“真奇怪,阿白,我们不就是正常睡了一段时间吗?怎么这次起来,你什么都忘了?”
他自己都一肚子疑问,正想说“我也不知道”,可不等开口,就感到一阵熟悉的、突如其来的困倦。他只来得及听见阿黑一声惊呼,奇的是话音未落,人影竟已闪到他面前!
可他还是没来得及说话,意识便先一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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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大家端午快乐(遁)如果有高考的读者,在这里祝大家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荆白再醒过来时, 首先听到的是两个少年的争吵声。
首先回来的是自我意识,紧接着,脑中便源源不断地涌出以“阿白”的视角看到的记忆。
荆白很快察觉到, 自己很可能只在关键的节点苏醒,此时也顾不得再整理之前的记忆, 只急于捕获两个人话语间的信息。
“……以现在孽云出现的频率和规模,你不可能清理得过来!”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急切。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也很年轻,声线平淡,听起来却极其坚定。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需要。现在的程度我能掌控。”
语气发急的少年道:“你是在逞强!我都能看出来,你自己没有感觉吗?我现在已经比你高了!”
另一个声音静了片刻,生硬地说:“没有的事。”可荆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情绪并不如出口的话语一般平静。
视线中慢慢出现了光, 视野中和上次醒来相比,已出现了不少变化。原本的小屋变大了许多, 比起上次醒来时近乎家徒四壁的简朴,也多了不少家什,看上去清新自然, 生活气息浓郁。
可周遭四处弥漫着的黑气,却让所有物件都蒙上了一层阴云。
荆白低头看了看, 这次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是熟悉的青年体格。但是屋内的两个人似乎看不到他,只顾着自己的事。
白衣的少年就在他面前, 荆白看了一眼,就被他的脸吸引了注意力, 随后停了下来, 出神地看着那张脸。
少年面容犹带稚嫩, 却已看得出修眉俊目的轮廓。鼻梁挺拔,嘴唇紧抿,是一眼惊人的俊美,却也是一眼惊人的冷清。
好不好看只是客观的判断,荆白并不在意,但那少年的五官他很熟悉。
若是再正常成长下去,他的五官和荆白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少年却对荆白的观察无知无觉,他在榻上盘腿而坐,双目紧闭,身周发出淡淡的白光,周遭的原本雾气一般的黑慢慢便转化为纯白的灵气,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荆白盯着少年的脸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人。这次他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因此等黑衣少年的脸映入眼帘时,对方同白恒一几乎如出一辙的样貌并没有让他很惊讶。
只是相较之下,黑衣少年的脸稚嫩许多,亦没有白恒一那种处变不惊的气质。他眉头紧锁,面带焦急,看着不断被白衣少年净化的孽云,正在原地走来走去地打转。
虽然现在两个少年谁都没有说话,但方才语气急切的人只可能是他。
荆白静下心绪,站在两人之间,多看了他们各自几眼,便注意到了问题所在:黑衣少年说得没错,虽然白衣的那个坐着,瞧不出身高,但荆白对比着看,明显感觉白衣少年比黑衣的年纪小些。
按“阿黑”此前的说法,他们明明应该是一起长大的。
想起上次醒来时的记忆,阿黑说过,他们是靠孽云转化的灵气长大的……当时显然孽云数量不多,两人过得窘迫,一个伥鬼做出来的小灵气团,还被阿黑硬让给了他。
现在,白衣少年看上去已经比黑衣小上了两三岁……难道是他净化孽云使用的力量,已经超过孽云能给他补充的了?
灵气的入不敷出,导致他的身体没有继续成长,反而出现了倒退。
荆白在房间里试着走了几步,见两人谁都看不见自己,心里倒不急了。
黑衣少年在原地转了几圈,见白衣的少年似乎完全注意不到他的动静,正专心致志地沉浸在净化孽云中,也悄悄在角落坐了下来。
荆白在一边,很专注地观察着两人的做法。白衣少年是在净化,黑衣少年做的,却是将孽云不断收拢压缩。
原本灰黑色的孽云在他手中越来越黑,压缩之后,尖叫声却并未随着体积变小,充满怨恨的惨嚎之声不绝。少年微微歪了歪头,单手控制着黑色的云团,熟练地用另一只手掐了个手诀,所有尖叫声瞬间消弭。
荆白看着他的动作,感觉自己的猜想被进一步验证了。
这种消声的法术应该和天赋能力不挂钩,如果黑衣少年能做,白衣的那位应该也能做。既然没有,说明他已经没有余裕,绝非之前所说的那般游刃有余。
再看孽云已经波及到他们的住处,弄得满屋子都是黑灰色的雾气,情况应该比想象的危急很多。难怪黑衣少年方才急得什么似的……
但他此时在做的事,让荆白有些不解。
还是“阿黑”时,他曾经说过,他无法净化孽云,只能吸纳进来,再交予阿白净化。
既然他自己不能净化,将孽云收集起来有什么用?如果单单是为了交给阿白,未免多此一举。
这个疑问刚刚掠过脑海,下一秒,荆白就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往黑衣少年处快速走了几步,等手穿过了少年的身体,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理论上并不存在。
方才,就在他眼皮底下,黑衣少年竟然猝不及防地将浓缩过的孽云团生吞了进去!
白衣的那个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睁开双目,目光飞速扫过四周,见已经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出现过,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注视着黑衣少年,站起身来,眼神和语气都变得冰冷:“孽云呢?”
黑衣少年脊背挺了一下,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荆白简直是新奇地看着他闪烁的眼神,难以相信这张脸还有如此不擅长说谎的时候,说话竟然还有点结巴:“被你、你净化掉了。”
白衣少年怒极反笑:“我自己的进度,我能不知道?你知道你把孽云吞进去会发生什么吗?!”
“我是‘浊’!要按道理,我能容纳世间万物!”黑衣少年咬着牙,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吞了孽云的缘故,他脸色也不太好:“我吞了也不会死,总比看着你越活越小好吧!”
白衣少年听他说完,直接转身看他,神色愈寒:“你果然不是第一次了。”
黑衣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原本带点气愤的神色顿时僵住了。
他整个人都滞了一下,见白衣少年仍然一动不动,神色沉郁地注视着他,只好放缓语气,说:“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体质如此,沉睡期间,‘塔’不会和我融合,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自动吸纳孽云……”
他的声音越说越沉,白衣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说:“你和我相伴而生,生来如此,有什么错?‘塔’在那个世界消失时救了我们的命,它也没有错。没有孽云,我们也连修出躯体都难。”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黑衣少年沉默了良久,到底没有反驳,只道:“可你现在这样净化孽云,也是入不敷出,非长久之计。”
两人针锋相对,荆白在一旁隔岸观火,却越看越有意思。黑衣少年的思路像白恒一,白衣少年的思路像他,连各自说话的语气都很像。
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从前的他们。两人成长和变化的节点,也是“塔”变成如今这样的关键。
对这个结论,他本来应该很吃惊。可此时此刻,荆白看着几步之外站着的,两个相顾无言的少年,还有眼前这个清静雅致的房间,心中却并不觉得自己是他们中的一个。
无论是看着像是花梨木的条案,还是其上的笔墨纸砚,挂在一边的几幅字,靠着墙的一整架书。摆件架上,已经出现了一只圆头圆脑的木雕小马,和上次看见的那匹善魂小马很像。
离此不远处,还有一张木制的长榻,手边的位置放着一本书……这些陈设充满了两个人生活的气息,可荆白不知道由来,也不熟悉。
他所经历的,只有用“阿白”的视角看到的几个片段,没有两人多年以来相处的记忆。在他眼中,“阿黑”片刻前还是个豆丁,再次醒来,就看到他已经长成了少年。
他或许曾经是“阿白”,但现在已不再是了。
只是阿黑和阿白……又是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今日的白恒一和他?
想到自己几次醒来的时机,荆白隐隐觉得,或许他马上就会知道了。
在两人沉默的间隙,灰黑色的阴云又悄悄地、一丝一缕地聚集起来。数量虽与之前相比只如九牛一毛,这股阴魂不散的劲儿却叫人厌烦。
白衣少年见状,一抬手便将他们挥去。他也不问别的,只问:“身体有什么感觉吗?”
黑衣的那个还没说话,他先补充道:“我自己的净化速度我知道,你吃进去多少我也清楚,别粉饰太平。”
黑衣少年又静了片刻,垂下视线,道:“确实不止吃这一次,数量大约是这次和上次最多。”
荆白和少年都专注地盯着他,静静等待他的后文,他迟迟没有开口,少年也没有催促,直到他说:“不痛苦,就是一种感觉。我和‘塔’的融合……好像加深了。”
白衣少年脸色猛地变了。黑衣少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闭目片刻,伸出右手,掌心竟然变得透明,浮出一层淡淡的银光。
虽然他们现在在房间里,看不见外面的样子,但荆白对此印象很深。那是灵脉破碎之后,在空中形成的那座塔的颜色。
白衣少年神色震动,想去握他那只手,他却迅速将手藏到身后,只是摇头,语气微沉:“和‘塔’建立这层联系之后,我能感觉到,我们和‘窗’外面那个世界越来越近,我对那里孽云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楚。
“或许不是所有的孽云都需要我吸纳进来,你再全部净化。可是之前这些年,‘塔’借用我的力量,已经形成了这个运转机制。除非我和它完全融合,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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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六月比预想中的忙啊啊啊啊,虽然设定早想好了,但是想交代出来比我想象的难
第375章 正文完结
他越说到后面, 语气便越是迟疑,白衣少年显然很了解他的心思,立即道:“你想和它完全融合, 控制‘塔’吸入孽云的多少?”
他说出来,对面的黑衣少年反而轻松了一些。他点了点头, 道:“‘塔’没有灵智,我们俩谁也不能真正控制它。如果我和它融合,至少可以控制孽云流入,你就不用担心再倒着长了。”
“我是不用变小了,”白衣的少年听他此言,脸上却没有喜色,只是注视着他,轻声道:“你呢?你和‘塔’融合之后, 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视线下移,转向对面少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
黑衣少年见他始终不打算转移注意力, 想了想,索性把手抽了出来,大方给他看:“融合已经开始了, 我发誓,虽看上去有些古怪, 但我真的没觉得痛。哪怕是现在的融合度,我也能稍微减少一些孽云的纳入。”
他语气轻巧,只说融合的好处, 白衣少年静静注视着他,忽然伸手去握那只闪着银光的、变虚了的手。
自然只能握到满手的空。
尚未长成的少年想要竭力维持平静, 神情却不能像成人一般稳当, 荆白从他绷得紧紧的面颊, 微微发抖的握空的手,便能看出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半晌,他才道:“你怎么不说,融合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肉身了?”
黑衣少年嘴唇动了动,强笑道:“到底灵智还在……”
白衣少年一瞬不瞬地凝视他片刻,忽然别过脸去。他侧脸的方向背着荆白,但荆白不需要看,也知道他会有什么表情。这事在他身上又不是没发生过。
黑衣少年明显慌了,用自己完好的另一只手去拉他,又说:“咱们这样下去原本就不是办法。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去原本的世界,过去不断吸收孽云,‘塔’和外面的世界融合加深,纳入的孽云越来越多,无法消化。到了如今这地步,索性把我的肉身和‘塔’完全融合,用这份力量勾连‘窗’外,彻底将它们联系起来。我们可以结束现在的生活,不再孤悬在世界之外……”
“会结束这种生活的是我!”白衣少年把头拧了回来,被眼泪洗得透彻的、发红的双目直视着他:“你到时候去哪儿?变成‘塔’?变成我的一件法器?”
黑衣少年张了张嘴,还欲说话,白衣少年抬手制止了他,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将激烈的情绪尽量平复下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要说了。我是得利的人,不消你来宽慰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场景实在似曾相识,荆白也看出他的无奈。从两人的对话中,他听出来他们的处境——黑衣那个说得对,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他们一直被迫生活在界外,只能靠孽云获取“窗”外的世界,也就是人间的信息。从吸收孽云之日起,他们和人间的联系就在逐渐加深。
任由孽云在塔内肆虐的结果两人没有说,但显然不是能接受的答案。“阿白”坚持净化,身体年龄会不断退化,最终把自己消耗殆尽。“阿黑”的天赋不是净化孽云,最终选择也只能是吞噬孽云,一样是和塔融合。
按他的说法,他此时主动和塔融合,还有希望能保留意识,借此控制孽云的纳入,阿白也能继续活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按他和白恒一此时的状况来看,最后他们并没有这么选。
果然,片刻后,白衣的少年轻轻地说:“太玄,还没有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我不会让你变成法器……何况是我的法器。”
他语气平静而郑重,这是荆白头一次听见黑衣少年的大名,应该是他们脱离幼年期之后自己起的名字。
说是大名,可在这塔里,除了对方,还有谁会知道?
果然,黑衣少年太玄有些动容,轻轻叹了口气,说:“初白……你想怎么做?”
冷漠如初白,听见自己的名字时,神色也柔软了一瞬。
荆白也很好奇他会想出什么办法。
初白只是看着太玄:“你吸收孽云,把肉身融入塔,能打通‘塔’和外面世界的联系。如果加上我的那份呢?”
太玄同样注视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太玄将已经虚化的手摊开给他看,郑重地说:“我不知道。可无论结果如何,一旦和‘塔’的结合开始,不管是像我一样虚化,还是别的什么,恐怕都无可逆转。不会再有机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