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镜飞  发于:2024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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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张脸现在不顺眼了!
其实红线媪猜得没错。
白恒一有三张脸,除去未成年的小恒,也有两张成人的面孔,丰收祭的“柏易”和头啖汤里的“白恒一”,长相没有一点相似。
当时在照相那个环节,荆白猜到了他的想法或许会影响纸人的长相,有意控制了自己的念头。他竭尽全力,只想着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两人最后一面时的样子,确保情绪足够强烈,能刻画出他心中的面孔。
可最后的情形,是他并没有料到的。
红线媪没有让他看自己剪纸的过程,只说“好了”,就把他打发到了暗室里,让他找到床榻躺下。等进入睡梦,就会进入到纸人的世界。
从给纸人滴血开始,“塔”就提醒他副本已经开始,他也像以前进入副本一般,无法再联系“塔”了。可直到此时,也没见到第二个人。
这看上去很像个单人副本,荆白从前从未经历过。只是现在他内心怀着强烈的期盼,这副本究竟要怎么过,已经算不上他在意的事情了。
那床榻的形状简直就和棺材一般,比一般的棺材宽不了多少,材质也是全木质。
虽给了个枕头,却几乎没有翻动的空间,还有个盖子支在半空中。
荆白出于谨慎,把“棺材”摸了一遍,果然是空荡荡的。人一躺进去,原本已是十分压抑,但等盖子“砰”地合上,荆白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慢慢消失。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速度缓慢的昏迷。等意识重新出现,他就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不是很宽的道路上。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
若不是红线媪说了,他全然感觉不到这是一具纸人的身体、有呼吸,有心跳,行走自如,连触感和痛感也和自己真身没什么两样。
周围看起来像是个村子,房舍不少,但都以低矮的平房为主,修建得也相对密集,门窗俱是紧闭。
房舍之间隔出了不少巷子,不知通往哪些地方。看着是四通八达,但荆白随意选了个方向走了走,却发现像隔了一层透明的空气墙,只能看,不能进。
其他几条路也是,明明是通的,却不能走过去。唯一不受阻隔的方向是向前走。
红线媪所说的副本的核心内容他都还记得,原以为一进来就会失忆,可此时记忆还在。
这是个惊喜,却也让他背负上了巨大的、沉重的期盼。
眼见着前方只有一处房子与众不同,带围墙和小院。围墙很高,从远处看,看不到里面真实的境况。
荆白有种强烈的感觉,那里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房子里面会有人吗?
荆白不知道。
他接近院子时走得很快,等快走到院子门口,发现自己呼吸频率越来越不对劲,不得不停下来缓了一会儿。
真奇怪。明明是纸人,心脏竟然也会产生那种像块抹布一般被拧紧了的感受。
他盯着那扇虚掩的木制院子门,驻足片刻,却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有人在往外走。
荆白呼吸停滞了片刻。他一动不动,专注地听着。
刚才听见的是“嘎吱”一声,有人开了更里面的门,正在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不知道为什么,门里的人也走得很慢,很迟疑,但荆白已经听出来了。
是他!!!
大脑判定出这个事实之后,荆白感觉自己感官都空白了一瞬间。
等再回过神,他已经站在了院子里。院子里的青年长身玉立,却有一处鲜明的缺陷,叫人无法忽视。
他脸上其他的五官长得极好,反而更突出了缺陷的部分,何况那里实在是整张脸的关键所在。
他的眉毛以下,原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得两个深深的凹陷。
而且即便如此,荆白也发现,他的脸和头啖汤时又不一样了。
这不是荆白在脑海中一次次刻画过的任何一张脸。
他好像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很茫然。微微侧着头,应该是很疑惑,又像是在试图捕捉荆白的动向。
他在说什么?荆白完全没听见。
自己有说什么吗?荆白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应该没有,因为他毫无印象了。
他只是出神地看着这个人。陌生的面容上,每个细微的神色变化,都只让荆白更加确认他是谁。
当时实在是什么也顾不得,更没处问。后来失忆了,就更没办法追究。直到他现在终于冷静下来,才翻出来这个问题,找红线媪问清楚。
这一问,果然就发现了问题。
按红线媪的说法,白恒一的纸人的面孔应该和他当时想着的一样,可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白恒一,却不是头啖汤里的长相。
如果说有某种“心念”,那刻画白恒一脸的“心念”,难道不是荆白的?
还是说,在红线媪未能察觉到的地方,“塔”在其中起了作用?
这个问题红线媪回答不了,荆白知道问不出来,也不再在她这里耽搁。
他朝着走廊的尽头慢慢走去。红线媪说出口是门,但实际荆白看到的是一个微微闪着白光的洞口,和以前破解副本时一样。
这果然是个连环嵌套的副本。
荆白没有停留,直接走了进去。
无论多么身心俱疲,回到房间里,他都能获得短暂的平静。
荆白在进入那个黑洞时已经想好了,他准备先洗个澡,清洁身体的同时,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心绪。
“白恒一很可能已经复活了”这个念头,从他意识到之后,几乎在任何时候都能从他脑海里蹦出来,打断他原本的思绪,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为之狂跳。
他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最明显的失常,是他险些真的忘了问红线媪关于白恒一的脸的事情。好在红线媪并不了解他,勉强还撑住了她的质疑。
他走进自己房间的一瞬间,耳边先响起“塔”的播报:“您好,荆白,恭喜您成功破解副本《阴缘线》,您的登塔进度稍后可在……”
它后面应该要说到污染值,是塔里的关键数值,更是荆白身上曾经一度超标的数字。但荆白此时根本没在听。
他站在卧室的墙壁前,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他的卧室从生成那天起,就挂着一幅山水画。他原本什么记忆也没有,唯一的线索只有“塔”替他生成的房间,当然也怀疑过这幅画。
只是用匕首试探时,却因为一种强烈的预感,不忍毁伤,到底没有真的下手。后来也没再管过,直到他从头啖汤副本出来,发现在这幅画似乎别有洞天。
画中,辽阔的山川里,山巅的那处不起眼的小屋……好像不是空的了。
他心觉有异,想把画取下来仔细查看,却发现画拿不下来,紧紧贴在墙上。求助了“塔”,“塔”的回答却是问他是否确认要损坏房间。
他直到那时候才意识到,这幅画真的是他房间的一部分,去不掉也取不下。虽然知道它大有古怪,也拿它没办法。
可这时,他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塔”说这幅山水画是他房间的一部分。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挂画了。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占据了他一整个卧室墙面的壁画。
画本身的面积扩大了十数倍,却没有因放大而模糊丝毫。画中原本广阔的山川,潺潺的流水,葱郁的树木,乃至遮罩的云雾都纤毫毕现,甚至比之前还要清楚。
荆白恍惚间看去,会有一种自己正站在山林中的错觉。
山巅那座小屋也跟着变大了许多。
荆白站在画前怔了一会儿,直到发现胸前的白玉热度一阵阵发热,才后知后觉,将它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白玉在他手上,玉身从未如此通透过,正从深处闪出莹莹的亮光。它的光线却并不刺眼,像柔和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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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塔(结局篇)
荆白屏息凝神, 试着将白玉缓缓靠近这面画着山水的墙壁。他发现二者的距离越近,白玉的光芒愈盛。
这画既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墙面上,无论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肯定都和失忆以前的他相关。
白玉虽然是失忆的他带着的,但后来也和白恒一挂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两者终于有了联系, 荆白看起来镇定,只是在副本里养成的惯性。
他早已经等得够了。
无论画和白玉究竟有什么关系,意味着什么,他要一个结果。
荆白将手中的白玉轻轻贴到墙上的山水上,这让他的手也无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墙面。
摸上去才知道,这墙面早已经不是墙了。触感很特别,不是冰凉的,也不坚硬, 像隔着一层纤透的薄膜,去触摸一潭清水。
那感觉不是湿润的, 却能感觉到手底下水波的涌动,好像在感受水的生命和心跳。
就在这一刻,原本只是散发柔光的白玉忽然光芒大盛!
荆白只来得及看见一股白光在自己手中爆开, 几乎以为白玉出了什么岔子。他被强光刺激得闭上眼睛,第一反应却是将它攥紧。
再睁开眼时, 他听到了风声。
风原本的声音更加凛冽,可他现在站在一处山林里。林子里的风被葱茏的树木挡去大半,吹在脸上是柔的, 伴着耳边沙沙作响的枝叶摇晃的声音。
这看起来像是生长了许多年的深林,树木参天, 头顶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 只有缝隙投下一些阳光的斑点。
侧边有一道蜿蜒的小溪, 正叮叮咚咚地流过崎岖的石块。水流细细浅浅,却十足清澈透明。
这环境有些眼熟,尤其是溪水和石头,和山水画上的也太像了。
地上有星星点点的野花野草,大树的落叶不算多,脚下泥土能踩得很坚实。荆白轻轻吸了口气,感觉到这里的空气非常新鲜,漫溢着草木的清香。
他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红线缠绕在他指尖,而之前光芒大放的白玉,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这里周围除了他,只有茂盛的植物,说得上空荡。他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视线所及,没有任何可以称作出入口的地方。
荆白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摸最近的一棵树。直到指尖触摸到树木粗糙的外皮,他才确认它是真的存在着。
这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
他这才留心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自己似乎正在一个比较缓的坡面上。
如果一切都对应那幅山水画的话……小屋在山巅,他充其量到了半山腰,还得继续往上走。
爬山而已,副本里他有充足的经验,何况这里天高云淡,风清日朗。虽然一路上不闻鸟语虫鸣,见不到别的活物,也比忧心树林里的蛇虫鼠蚁好些。
荆白脚步轻捷,一路往上攀登。
等真爬起来,荆白才发现,这座山在画上看起来高耸入云,险峻奇拔,爬起来似乎还好。又或是他出现的地方虽然是山腹处,却是偏高的位置。
总之,他自觉并未消耗过多体力,便已经瞧见了山顶。那座小屋矗立在峰顶之处,沐浴在阳光里。
他在下面看着,那间屋子几乎是金灿灿的。再往上,则是无边无垠的万里晴空。
能看见山巅,说明路没有走错。
荆白心里绷紧的弦这才松了下来。他加快脚步,默不作声地继续攀登,不多时,小屋就出现在了眼前。
或许是画和实物比例的差距,等走到不远处,才发现小屋比想象中大一些,是一个庭院似的小筑。外观倒同画上一模一样,荆白走过去的角度,能看见屋子的门是关着的。
小屋不远处,有一处小小的泉眼,荆白在半山腰处看见的小溪,应该就是发源至此。这里不缺水,难怪门口处草木丰茂,还开满缤纷的野花。
山顶的住所应该是特地清理过,没有过于高大的树木,连野花的配色也美丽和谐。
荆白顾不上欣赏美景,小心翼翼地走近了那间小屋。
木门关着,也听不到门后有任何动静。荆白站在门前,定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抑或进入屋内,将会看见什么……
但他必须进去看看。
他清空大脑里的杂念,轻轻推了一下面前的木门。
木门没锁,一推便开,荆白却怔在了门口。
无他,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置物架太眼熟了。
这里的陈设和他在塔里的“儿童房”非常像,置物架上的一应物什都是见过的。圆头圆脑的木头小马憨态可掬,微微歪着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复刻他的房间?
难道因为这个空间是从他房间的墙面扩展开的,所以自动复刻了这一切?可荆白的房间也没有山,这座山又是怎么来的?
进门先吃了一惊,荆白心神起伏不定,但现在的他也顾不上探究那些物件,或者拿起来和自己印象中的一一对比,只管闷头往深处走。
这里有些古怪,外面看着就是个屋子,走进来就发现,面积远比外面看到的大,是个挺阔朗的院子。书房、茶室一应俱全,装潢典雅清净,均以木质原色居多。可走来走去,就是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荆白是当真在里面转了一阵子,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在画里见到过侧面的窗台。
他大脑空了一瞬,脚下却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是什么样子他已经顾不上看了,他的目光只落到中间的床榻上。榻很大,有个人正静静躺在被褥里。
他似乎陷入了很深的睡眠,荆白匆忙的脚步声没有惊醒他。
荆白的呼吸滞了片刻。
一眼看去,这几乎就是白恒一在红线副本的样子,只是更瘦,让轮廓显得更清晰。他脸色很苍白,与其说是盖着被子,更像是人被埋进了被子里,也几乎看不到身体有任何呼吸的起伏。
荆白的心脏猛地揪紧了,本能地快步走上前,去试探他的脉搏和呼吸。
还好。脉搏是有的,还算平稳,只是波动很浅,和呼吸一样很难察觉。荆白试着叫了几声白恒一的名字,也不见有任何反应。
他去触碰白恒一完全是下意识的,忘了白玉就在自己掌中,因此手心发出亮光时,荆白自己先吃了一惊。
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翻过掌心,见到白玉中浮出一个个星子似的光点,飞快地没入了白恒一的身体。
随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渐渐消失,白玉的玉身颜色也从一开始的清澈透亮,一分分地黯淡下去。
白恒一的脸上却渐渐有了血色。
荆白的指尖一直放在他脖颈处,明显触到他的脉搏跳动变强了。可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烦躁,这是此时的他绝不可能产生的情绪——
是随着白玉力量的减弱,那股熟悉的恶念又缠了上来。
说是恶念,也不准确,更接近于负面情绪的总和。他感到愤怒,痛苦,逐渐攀升的还有一种强烈的破坏欲……他感觉自己身体深处埋着一股远超常人的力量,让他想摧毁一切,无论是这里的床褥、房屋,山林草木,甚至他指端感受到的脉搏——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荆白心头一悚,宛如一桶雪水兜头浇下,是极度的清醒和冰冷。
他想把白玉放下,自己暂时离开,避免出现意外,可试着往后退时,却发现无论是他还是白玉,似乎都被限制在了这里。
他明明故意放开了白玉,白玉却直接浮在了与他眼前平齐的半空中,而荆白自己根本无法离开房间。
他只撤到一步之外,就感觉到不能再退,不知是白玉还是白恒一身上传来一种莫名的牵引感。多退一步,就有一股巨大的拉力把他往回拽。
这样的巨力无异于撕扯,荆白当然觉得痛,可压制已经涌动起来的破坏欲同样痛苦无比,好像一个人用肉身抵御发疯的猛兽。
荆白不能离开,只能勉力压抑自己,不知何处而来的强烈的力量和情绪一起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仅凭意志来克制这股力量,无异于以人力对抗怒海。除了脏腑的剧痛,他很快头痛欲裂,侧过身去,竟然呛出一口黑红的血。
这血看着吓人,但荆白反而觉得身体里没那么疼了,只是还是眼前发黑,暂时直不起身。
他此时看什么都觉得天旋地转,连带着耳边都只能听到嗡鸣声,只得闭上眼睛,试图等眩晕慢慢过去。
但就这缓神的功夫,忽然有一股力道揽住他的腰,把他带到了床榻上。
荆白心中猛地一跳!
他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眼睛。视线依然很模糊,可已经足够他辨认出那个人的轮廓。
是白恒一,他好像在说什么……但是荆白听不见。他脑子里太吵了,眼前也太晃了。
他虽然还是看不清白恒一的脸,却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焦急的情绪。他想试着去听,但精神上的骤然放松,让他的意识越来越遥远,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缩小……
身体的疼痛还未完全消退,可这张鲜活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让他的心神全然安定下来,很快沉入了寂静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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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但总有一方晕倒版)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这个梦非常安静, 一开始只有一片漆黑。他好像在这片黑暗里待了非常久。有很多人来过,但又匆匆离去,
渐渐地……他好像就能听懂了。
“此玉实在奇异, 难怪数万年酷寒荒芜之地,竟生出了一个洞天。”
“清浊之气, 竟能同时存在玉中,应该是上古混沌遗留下来的至宝。”
“清浊之气,乃宇宙之源,万物之基。虽然荏弱,却已蕴出两个真灵。天清地浊,清灵之气辟除妖邪,浊灵之力包容万物……师兄,你我加以炼制, 假以时日,必能炼成威能强大的法宝。”
“休得胡言。混沌之力, 可化生万物,岂是你我这点移山填海的本事可比?此二灵虽珍贵,却不是你我能收归己用的机缘。”
“玉中有灵, 强行炼制,确实有伤天和。可等洞天正式现世, 灵气外溢,引来各方势力,他们只会用更残忍的手段。”
“我有一计。”
“师兄……你别看我, 这是灵宝大师送我的塔!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救那群禅宗弟子出来——”
“这条灵脉也是他送我的。你当时还说, 怎么不送些用得上的东西……”
“我们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吗?”
“他当时还传音, ‘莫道不合用, 因缘自有时’。”
“啊啊啊太丢人了,都叫你别提了!谁知道他天耳通修得这么好,飞出去老远了都能听见……等等,所以这两个礼物都不是送给我们的?!”
“是啊。后来灵宝大师送你清净菩提子的时候,你不是还想把‘塔’还回去吗?”
“他都听见我说用不上了,又送菩提子过来……都是珍贵的宝物,我肯定以为他要把‘塔’要回去啊!难怪我还了,他又不肯收,说送给我了就不是他的机缘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两个人太吵了。他想开口让他们不要说了,可意识回笼,才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很黑的地方。
这两个人讨论的“真灵”是什么,是说他吗?
这是什么新副本吗?副本是什么……
不对,两个“真灵”……还有一个?
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变得迟钝了很多。可没有办法,此时他动弹不得,只能试着用意识去感受。等意念逐渐发散,他才发现,身边好像真的还有个意识。
察觉到那个意识的一瞬间,他身体就能动了。
那个意识正围着他打转,他现在连自己的手脚都感觉不到,对方围着他转,他也只好围着对方转。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
“罢罢罢,这‘塔’给便给了,只是师兄你的灵脉可惜。虽不缺灵石,可这是条活的灵脉,一直能长新的出来呢……”
“要蕴养真灵,自然要活的灵脉,才能供他们生长下去。毋须计较这些细节,这份善因给了我们,才是最大的报偿。”
随着他们的话语,他感觉自己浮了起来。另一个意识不再绕着他转了,荆白感觉他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活泼得蹦来跳去,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东西。
不知过去了多久,周遭好像亮了起来,他看到一条山脉一般,却发着银色微光的东西,难道这就是那两个人说的“灵脉”?
他觉得舒服了许多。那是一种从里到外的丰盈和酣畅,像洗了个热水澡,又比那更舒服许多。
好像能游动的范围也变得更广了……
“花了这些天的功夫,总算设好了。师兄你瞧,这灵脉生长缓慢,你到手了三百年,才只长了这么一丁点;塔呢,又只保其间灵气循环,绝不外泄。这两个真灵何时才能修出灵智和人形?”
“这两件物什放在你我这里,也只养些仙草罢了。有了混沌真灵在,旷日积晷,他们说不定会有自己的‘道’。”
“新的天道,那不就是新的生灵世界?我们能看到这一天吗?”
“何必执迷。从此刻开始,这已不是我们的机缘,而是他们的了。”
“送出去了就不是我们的了,是这意思吧?行吧行吧……”
世界复又安静下来,那两个声音也远去了。
四周还是黑漆漆的,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在这样的环境里会失去时间感,他等着等着就觉得自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他首先感觉到极其剧烈的震动,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被撕裂般的地动山摇。
……不是幻觉。睡之前那山脉般的东西,好像也在不断颤抖。是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身边那个意识仍在他身旁打转,速度很快,好像十分焦急。但他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也理解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灵脉似乎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冲击,他看到那山脉般的形体渐渐爬上无数条裂纹,最后竟然层层崩裂开来,爆出一片极其耀眼的银光!
身旁的意识猛然停了一瞬,最后猛地贴近了他。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包裹住了,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他已经不记得的最开始,他试图回想这种感觉,但很快再次失去了意识。
“阿白阿白!!你快醒醒!!!咱们有吃的啦!!”
一个快乐又稚嫩的男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讨厌,但吵得他有些头疼。
意识中刚刚闪过一句“这是谁”,对方竟然就听见了,还气呼呼的回应:“我是阿黑呀!你是不是睡晕了,连我也忘了!”
什么阿白阿黑的……他依然有些迷糊,但这一次,他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了。
视野范围亮了起来,他身在一间木屋里,周遭有一点微光,但足以照亮那个离他很近的小男孩。
男孩正抿着嘴,认真地看着他,虽然搬出了一副很严肃的架势,脸也板了起来,可大眼睛还在眨巴眨巴,看得出心智仍和外表一般幼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然也是短手短脚的,心中涌上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可还未来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男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向外跑去。
阿黑边跑边扔下一句:“等我,我把东西给你带回来!”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床铺上,所在的房间是个不大的木屋,陈设简单,并无几件器具。唯一的房门口,也就是方才小男孩跑出去的方向,瞧着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源。
小男孩一去不返,他心里升起几分担忧,索性也爬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等真的走出门去,他就发现外面并非真的一片漆黑,只是房间里瞧不见。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片银色的星河,星星点点的碎片组成了一个塔一样的形状,不断散发着微光。他凝目辨认了片刻,才看出那应该是上次醒来时,灵脉断开留下的裂片,不知怎的拼成了一个塔形。
男孩站在这座碎片组成的塔的不远处,双手化开一座光屏,
仿佛一扇窗户,映出外界的景象。
他顺着“窗户”往外看,只见着满眼青碧,是一座林深叶茂的大山。山脚处能见着人烟,可男孩控制之下,视角不断往大山拉近,慢慢便能见到一团浓黑的烟云正在半空中不断翻涌。
这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烟雾,因为它的形态正在不断变幻,底下的森林里原本是繁茂的花木,也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瞧着分明是茁壮成长盛放的姿态,却已纷纷枯死,变成一种可怖的灰色。
那烟尘翻涌中,竟变幻出许多张面孔,有的睁眼,有的闭眼,只是每张脸上表情都十分痛苦狰狞。其中一张睁着眼睛的脸竟然化作人形大小,飞驰而去。
男孩见势,立刻将光幕缩小,随后信手一抽,外面那黑气竟然就不受控制般,隆隆往他手里涌来。到了塔里,就变成他肉手中的一个气团。
形体虽然变小了,气团之中依然呼号不止。他喜欢清静,被吵得眉头直皱。小男孩却把手往他眼前一伸,理所当然地道:“该你了,阿白。”
他有些莫名其妙:“我?我要做什么?”
小男孩瞪大眼睛,他好像又生气了:“我收了它们,你要负责清掉呀。不然怎么吃?”
他看着眼前变幻不定、嚎泣不休的气团,吃不吃的不说,他确实发自内心地有种彻底清理它们的冲动。
可不管要做什么,总需要方法,他不由道:“怎么清?”
阿黑更震惊了:“这不是你天生就会的吗?”
男孩狐疑地瞅了他片刻,气团仍旧嚎叫不休,他好像也被吵得受不了了,就直接将它塞进他手里。
那漆黑的气团浮在他手掌上,竟然让他感觉到些许重量,呼号之声也变得更加凄厉,吵得他心烦不已。
好像是出自本能的冲动,他下意识地用力一捏!
世界安静了。
叫自己阿黑的小男孩睁大眼睛,有些嗔怪地说:“你这不是会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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