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事件调查组by山色酿酒/绛鱼鱼
山色酿酒/绛鱼鱼  发于:2024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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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秦已经把泥土送去检验了,他望向梅轻怡:“你是扶乩师,能占卜。你能不能算你二叔要见的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梅轻怡略一思索:“没问题。但是,我只能算那个东西,是不是人。”
周秦颔首:“足够了。”
吃饱喝足,三人去了梅轻怡家。
梅轻怡洗了个澡,周秦有伤洗不了,尤异性格随猫,除非必要否则不爱洗澡,被周秦强制推进浴室。
尤异湿漉漉的出来,梅轻怡已经在扶笔了。
周秦在旁边围观,尤异没出声,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梅轻怡。
梅轻怡换上白色长裙,他的头发也变长了,黑长直,垂落在肩头,他化了妆。
如果不细看,当真以为是个温婉静美的女人,就是个头高了点,肩膀宽了点。
梅轻怡闭着眼睛,眼睫剧烈颤动,眼珠也转得很快,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他在念什么。
乩笔在他手下,笔走龙蛇般游动。
起初那只笔还在梅轻怡的操控下,很快,半空中像有什么无形之物,把住了梅轻怡的手。
梅轻怡原本惯性地向左划笔,猛地一顿,转而向右。
最后,沙盘上画出了诡异的符文。
周秦看不懂,尤异也不明白。
梅轻怡霍地张开眼睛,满头细汗,嘴唇微微泛白,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周秦没急着问结果,等他缓过来。
梅轻怡望向沙盘,良久,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是。”
尤异蹙眉,周秦吸口气:“你二叔要见的人,就是个普通人,是吗。”
“……”梅轻怡惨惨地笑了下:“对,他甚至和二叔之死,没有关系。”
线索似乎中断了。
他们将梅学成要见的人列为重点追查,但对方如果只是个不相干的普通人,那梅学成之死又该从哪里入手?
一片寂静中,尤异开口道:“他可能知道,梅学成为什么去酒店。”
梅轻怡沉默不语。
周秦豁然开朗:“也对,我们最好还是弄明白,梅学成去酒店的原因。”
“或许,他们约好了在那里见面。”周秦抱臂:“但梅学成遭遇意外,那个人身上说不定有线索。”
梅轻怡摇头,语带不安:“我说过,二叔见他,是因为他有复活二叔母的方法。”
“我们需要知道这个方法。”周秦微提裤腿,半蹲下身,目光炯然望向梅轻怡:“一定能找出,是谁杀了你二叔。”
周秦记得梅轻怡的资料里,他自小父母双亡,由梅学成抚养长大。梅学成亲生儿子去世后,他对梅轻怡视如己出,大有将他培养为梅家行接班人的意思。
所以梅轻怡对梅学成是有感情在的,亲如生父的人突然死去,死法还如此恐怖,换谁都难以接受。
梅轻怡动了动唇角,半晌,点点头:“我想想。”他微顿:“你们不问我知道复活二叔母的方法么。”
一开始,他还用这个威胁尤异跟他走。
周秦耸肩:“你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二叔了,梅学成还犯得着去找别人?”
梅轻怡干干地笑:“不愧是你,周处。”
“说说,有什么想法。”周秦轻扬下巴。
梅轻怡扶地,周秦伸手拉他,梅轻怡被一把带起来,站稳身体。
“我二叔从前干的那营生,你们也知道,他交心的朋友不多。”梅轻怡回忆道:“有关二叔母的出身,除了我,二叔身边也只有一个人知道。”
“谁?”周秦问。
梅轻怡定定地看住他:“碑林地下拍卖行老板,范南城。”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梅轻怡拿出来,来电显示,公安局。
作者有话说:
梅老板没想到自己一通操作让铁直男周某开窍了,实乃大功一件;
周子哥:在开窍了在开窍了;
尤小异:-_-你们在说什么;
周子哥:回味你…不是,金蚕的屁股;
尤小异:??

进殡仪馆时, 梅轻怡的心情很复杂。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只在挂断警方电话时,脸色奇怪地说了句:“二叔尸体不对劲。”
三个人去了殡仪馆,带路的负责人给他们发了口罩和脚手套。
公安局的联络人在电话里说, 梅学成的尸块, 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诡异变化。
“他变成了一条胳膊。”那个警察话音带颤:“你亲自来看看吧。”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开火化间门, 他们仨进去后,他把门关上了。
咔哒一声轻响, 就像在三个人心里落了某道锁。
火化间里很冷,这里的尸体都在等待火化, 它们被火化工人塞进格炉。
格炉就像是层叠累放的简易棺材,不过炉门是金属制的, 当需要火化尸体时, 就把尸体柜从格炉中抽出, 将尸体放进去,再推回格炉, 格炉内可以点火焚烧,烧尽之后打开格炉,将骨渣骨灰搜集起来, 作为残存念想交给家属。
尽管是一个经常生火的地方, 但大抵由于燃料是尸体的缘故,屋子里冷嗖嗖的。
周秦打了个寒颤, 尤异站在他旁边, 面无表情。
梅轻怡按照殡仪馆人员给的号数寻找, 边找边说:“二叔说他死后, 要立即火化, 法医做了尸检, 查不出指纹之类的有效证据,我按照二叔遗愿,希望他能尽快火化。所以……”
梅轻怡在3-2号炉前停住:“就送过来了。”
“今天早上火化工听见这里边有动静,”梅轻怡面色凝重,“他打开炉子,发现二叔的尸体变成了一条手臂。”
3-2号炉门应声开启,梅轻怡抓住把手,一把将尸床抽出。
只见一条切口平整的胳膊横置其上,手臂破碎,就像挨了乱刀,破烂的皮肉下露出臂骨。
血水差不多流尽了,因此皮肉都泛出惨白。几缕不长的头发丝缠绕在五根手指头上,大拇指还戴着一枚绿玉戒指。
梅轻怡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在古尸里养出的血玉。
梅学成年轻时下墓,从一具西周贵族女尸嘴里获得了扳指样的口殓,那口殓碧绿含血,已然是上好的血玉。
就是这枚质地上佳的绿玉扳指。
梅轻怡确信:“这是二叔的手。”他比划了一下,续道:“左手。”
“所以,”周秦试图将眼前的复杂情况简化下来,“你二叔的尸体,变成了他的左手。是这个意思吗?”
“……”梅轻怡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尤大师怎么看?”周秦回头问,这事情太怪异了,他没什么头绪。
尤异看了看那条支离破碎的左臂,又瞅了瞅五指上缠绕的粗硬发丝,最后视线定格在血玉扳指上。
金蚕跳出来,梅轻怡惊讶:“这是金蚕?”
金灿灿的胖虫摇晃屁股,蠕动到扳指前。
众人肉眼可见那条手臂动了动,接着,在周秦和梅轻怡惊悚的目光中,金蚕一口吞住携带血玉扳指的大拇指。
“尤异,”梅轻怡愕然,“这是做什么?”
周秦摇头,示意他安静。
幸好金蚕没有就地取食的打算,它吐了梅学成的手指头,胖墩墩的身子极其灵活,一跃而上跳到尤异肩头,蹭了蹭他的耳根。
周秦有点想把那条虫换成自己。
金蚕钻进尤异衣服里,消失了。
两道目光齐刷刷盯住尤异。
“替身术。”尤异说:“砍了自己的手臂作为替身。”
因为替身的血肉都来自于原主本人,所以警方在验DNA时,验出的尸体身份就是梅学成。
而替身遭受的伤害,也原原本本地浮现在这条手臂上。
梅轻怡虽然是扶乩师,但像这种情况,他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条手臂变成了一具尸体,怎么听怎么像鬼故事。
周秦看着他惊骇的表情,简直和当初少不经事的自己如出一辙,顺嘴揶揄道:“没见过鬼吧,瞧瞧,给孩子长见识了。这焚尸炉里,就有鬼哦。”
更长见识的还在后边。
周秦这个人,三处有名的乌鸦嘴,说好的那是绝对不灵,说坏的说啥啥准。
他揶揄梅轻怡的鬼话还挂在嘴边,格炉里就传出响动。
尤异瞥了周秦一眼,周秦默默比了个嘴上拉链。
梅轻怡浑身汗毛倒竖,他竖起耳朵,目光投向头顶的4-1,扬了扬下巴。
周秦正要上手,拉开格炉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一阵叽里咕噜的动静。
那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被困住了,不停地挣扎,撞击金属床面,撞击声越来越大。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动静响彻焚尸炉。
“投胎吧周处,”梅轻怡幽幽地说,“别和乌鸦做兄弟了。”
周?乌鸦嘴?秦举起双手。
标号4-1的格炉率先撞开,一声巨响,尸床弹出炉门,紧接着,上面那东西翻了个身,重重掉落在地,就摔在梅轻怡脚边,糊了他一脸尸液和碎肉。
梅轻怡脸都白了,迅速退后,胡乱抹去脸上的肉渣和腐水。
那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整张脸都烂了,布满微生物腐蚀后的水泡,它的眼瞳惨白,直直地盯住他们。
因为肌肉腐坏,骨骼失去支撑,下巴不受控制地脱落,张大的嘴里不断涌出蛆虫。
尸体朝他们伸出腐烂的手臂,尽管已经看不出它的表情,但三人百分百确定,那玩意儿不怀好意。
蛆虫不断从它身上抖落,随着尸体的动作,抖落的越来越多。尸体一脚踩上去,啪叽,踩烂了一片。
梅轻怡难以控制干呕。
金蚕重新跳上尤异肩头,跃跃欲试,尤异低声喝道:“这个不能吃。”
胖虫蔫蔫地钻回去。
旁边的周秦瞥了他一眼,心念电转,为什么不能吃这个?因为是人?
……的确,吃人太突破道德下限了。
“3-3开了!”梅轻怡铁青着脸提醒。
周秦抓上尤异,缓步后退:“2-3也开了。”
周秦退到焚尸间门边,伸手拉门,打不开!他神色一凛:“锁上了。”
梅轻怡冲过来,抬脚踹门,这门跟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梅轻怡拍门大喊:“来人,诈尸了!快开门!”
他透过门上格窗向外打量,走廊空荡荡,别说人了,连根鸟毛都没有,一片诡异死寂。
所有房门都紧紧关闭,走廊向远处延伸,越来越小,缩成黑暗中的一个点,然后消失。
梅轻怡当时第一反应,什么异度空间?!
他后背直发凉。
尸体越来越多的摔到地面,难以言喻的恶臭四散蔓延,碎肉和腐液溅得到处都是,墙面、桌腿、炉脚、三人身上。
梅轻怡满眼都写着惊恐,他见过很多死人、各种各样的死法,但没见过死了还诈尸,而且诈得这么恐怖的——
内脏和脑浆摔得到处都是,淡黄、浓白、暗红混杂,像一锅臭不可闻的腐尸大杂烩。
有具女尸被自己肚子里流出的肠子缠住,它伸出两手,白骨上挂着碎肉,拔断肠子,肠液哗得泼出来,它甩开烂掉的肠肉,再次向三人逼近。
“怎么办?”梅轻怡一点也不想碰这些怪物。
周秦也不想,没有人想,实在太恶心了。比起恐怖,更多的是恶心。
连周秦这种心大的都一阵反胃,这些尸体生动地构成了如何恶心人大全。
梅轻怡呕出了胃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情急之下,周秦灵机一动:“你们说这些东西,像不像那个。”
梅轻怡快昏过去了:“哪个?”
“丧尸。”周秦握住尤异的手臂,抬脚踹开逼近的女尸。
没有刀的异崽战斗力约等于零,按尤异的话说就是,能用武器为什么要用手脚,而且这些玩意儿过于恶心,尤异绝对不会碰。
周秦把尤异往身后一拉,扫堂腿踢开两具男尸。
蛆虫、碎肉、尸液顿时像臭弹爆开,那一下冲击力太强,周秦险些被熏晕过去。
幸好尤异扶了他一把。
几只蛆虫洒到周秦和梅轻怡身上,梅轻怡控制不住地尖叫:“我洁癖啊哥!!”
周秦歉疚地耸了下肩膀,下一脚照踹不误。
梅轻怡都快麻木了,一脸你再踹爆尸体我就死给你看。
被踹爆的尸块零七八落,在地上蠕动,复原。
梅轻怡像只尖叫鸡:“啊啊啊——”
周秦:“冷静点你好歹是个巫师!”
梅轻怡:“啊啊啊又爆了虫子啊啊啊妈妈救命啊呜呜呜——”
周秦叹口气,顶着满屋堪比千吨臭弹齐炸的恶臭,无视旁边梅?尖叫鸡?轻怡、尤?除非死否则坚决不碰这么恶心的东西?异两个拉胯队友,顽强地以一己之力,同各种掉了眼珠、肠子、脑浆、内脏的丧尸战斗。
在这无比沉重的黑暗里,暗无天日的臭气中,周秦捏住鼻子一脚踹爆一个尸体,他矫健的身姿,利落的动作,向观众们展示了什么叫优?秀?党?员。
此刻,周秦同志充分发挥了桥头堡作用,展现了优秀党员的牺牲和大无畏精神!
“停一下,”周秦说,“看过生化片没,丧尸靠什么认出活人?”
梅轻怡哽了下,这也行吗,他不抱希望地回答:“气流,也就是呼吸。还有些靠体温。”
周秦捂住尤异的鼻子,自己屏住呼吸,闪现退去角落,离梅轻怡八丈远。
梅轻怡:“?”
丧尸们左闻右嗅,忽然朝梅轻怡伸手,血盆大口张开,牙齿锋利倒挂涎水,极度恶心地逼近他。
梅轻怡:“?”
“周秦,”梅轻怡咬牙切齿,屏息凝气,“你真行。”
百忙中的周处腾出手,比了个耶。
丧尸们找不着目标,在焚化间里无头苍蝇似的游走。
梅轻怡疯狂用眼神示意周秦,再这样下去,不被丧尸恶心死,也会闭气把自己憋死。
尤异是真快被熏晕过去了,抓紧周秦的衣摆,嘴里唔唔唔的哼唧。
周秦指了指焚化炉。
炉子是天然气点火,手动操作,起火开关就在焚化炉左侧的外箱壁上。
他指了指鼻子和梅轻怡,又指了指自己和焚化炉。
梅轻怡疯狂挤眼睛:你打算把自己火化了,给兄弟们助助兴?
周秦:滚!你吸引它们注意,我去开火;
梅轻怡:行,劝你快点;
尤异左右看了一眼: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看不懂!
梅轻怡眨眼:秘密;
尤异:……
周秦弯下上身,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艰难地寻找落脚地。
梅轻怡远离尤异,喘了口气,丧尸们嗷嗷怪叫,不约而同向他靠近。
梅勇士一脸的视死如归,跺脚怪叫:“姓周的你他妈快点!再磨叽——”
周秦放开捏鼻子的手,挑了挑眉毛:“再磨叽怎么?”
丧尸一百八十度回头,周秦立马屏住呼吸,手放到点火旋钮上。
梅轻怡脱了外套抛进焚尸炉,留衣服角在外边攥着,哇哇大叫:“再磨叽你他妈娶不到老婆!”
周秦眼角余光掠过尤异,手一拧,开火。
轰一声,天然气点燃,烈火焚烧衣物,梅轻怡抓出生火的外套在丧尸间挥舞。
人体组织毕竟是可燃物,很快,室内泛滥蛋白质烧焦的烤肉味。
周秦朝尤异招手:“过来!”
尤异大步到他身边,被周秦环臂抱住,周秦抱着他后退,撞开旁边的窗户。
“等等我!”梅轻怡一边挥舞燃烧的外套,一边矮下脑袋冲过去。
周秦带尤异爬出窗户。
幸好焚化间就在一楼,两人灰头土脸跳进花坛。
他俩还没站稳脚跟,梅轻怡大叫一声扑下来,把两人撞倒。
三个人滚成一团毛线球。
丧尸们挤到洞开的窗户边,焚化间内的火势越烧越旺。
三个人连跌带撞逃出花坛,跑进安全地带。
顷刻间,火舌吞吐,淹没了探出脑袋的腐烂尸体。
怪物在大火中嚎叫,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三个人齐刷刷跌坐在地,呼呼喘气。
周秦爬起来,正打算想办法灭火。说来也奇,那火烧干净尸体,自己就灭了。
周梅二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年头连火都能成精。
尤异露出手指头,原来是他用门钉戳破,滴了一滴血在火里。
周大狗捧着他的手心疼:“节约点,咱下次能用水,就别用血了。”
看那架势,要是尤小异的血没毒,狗子能怜惜地凑上去含住。
尤异无所谓地甩了甩:“没事,有血烧得更快。”
梅轻怡咋舌:“黑血,不是剧毒就是剧毒。”
“恭喜你猜对了,所以尤异很危险,为了你好,我劝你离他远点。”周秦一本正经。
梅轻怡耸肩,不以为意。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周秦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替身术。梅学成的尸体不是梅学成本人,而是他的一条手臂。”
“出现了,”尤异说,“画圈圈分析大法!”
“……”周秦跳起来,使劲撺他脑袋。
梅轻怡蹲下身,看着周秦画的抽象圈,若有所思:“二叔,有可能没死。”
周秦放开尤异,画了另一个圈,树枝头点了点:“说不定他是用替身术,躲掉了这次死劫。”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酒店横死,摄魂镜,泥人,替身术。
目前的状况,似乎已经超出他们理解外。
“无论如何,”周秦从千头万绪中抓出一条线,“我们必须找到,你二叔要见的那个人。还有……”
冥冥中,也许是直觉,周秦总认为这一点非常重要:“复活你二叔母…落花洞女的方法。”
梅轻怡抬头望向他。
三秒后,他从地上弹起来:“走,找他娘的范南城!”
作者有话说:
周子哥深情表白:“我想做你哥、做你爸…做你的一切。”
尤小异不仅没有感动,还怀疑他在骂人。

第60章 昆仑古莲
范南城此人, 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一个月一次的碑林拍卖会,他鲜少在人前露面。
碑林拍卖会在全国地下交易场中十分有名。
出名之处在于,它的拍卖范围极其广泛, 囊括了五花八门的交易物, 上到航天飞船碎片, 下到西周王墓陪葬,比起拍卖会, 更像一场奇葩大展览。
在碑林老人间耳口相传这么一句话: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要是买不到,就是钱没到。
每年都有很多物主拿着千奇百怪的东西来碑林拍卖, 会场对拍卖物的审核门槛不高, 只要物主敢卖, 就怕没人拍。
如果第一次拍卖失败,没有人出价, 那么会场以后都不会再接受这件拍卖物上台。
同时,假如物主第一次参与拍卖就无人出价——碑林拍卖行在这方面很严格,将终身不允许物主在范家行的地界里拍卖物事。
所以第一次来这里的物主, 往往都带着好东西。
而在正式开拍前, 所有拍卖物都严格保密。
本次拍卖物都有哪些,需要等到开拍才揭晓。
有门道的买家会提前打探消息, 他们更乐意参与新人物主多的拍卖场合。
因为新人更怕被范家行终身永封, 所以他们带来的东西往往更有价值。
不像一些老咸鱼, 什么印度风干牛粪都敢往拍卖台上摆。
梅轻怡算了算时间, 明天晚上按例就是这个月的拍卖会。
这会儿, 范南城大概率就在西安。
别人联系不上范老板, 作为梅家行的继承人,梅轻怡自有办法和范南城搭上线。
他去了一趟八仙宫,古玩交易市场走到头,左转的巷子里,仿制青铜香炉摆在门前,烟熏火燎云里雾里,梅轻怡推开门:“赵老板,我是梅轻怡。”
周秦和尤异在主路上等他。
周秦顺便联系了特勤处,安排人去殡仪馆善后。
没多久,梅轻怡出来了,压低嗓音道:“我请范南城吃饭,今晚六点,在曲江那边。”
“行。”周秦瞅瞅时间:“那咱们先吃中饭。”
尤异举双手赞成,梅轻怡啧啧有声:“瞧给孩子饿的。”
下午,三个人又去梅学成出事那家酒店晃了一圈,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说起酒店,梅轻怡问:“你俩今晚住哪?”
周秦说了曲江一家五星酒店,梅轻怡哦了声:“公费?”
“姜洛那么抠,你觉得可能批吗?”
“自费啊。”梅轻怡对那家酒店有所耳闻。
去年他一个朋友过生日,定了那家酒店的风云套房,他们五个人去那里聚了聚,落地窗很宽敞,就在河岸边,曲江风景尽收眼底。
“嗯。”周秦看了眼尤异:“难得来一趟古城,就当带小朋友旅游了。”
尤异冷漠脸:“我成年了。”
梅轻怡点头:“住多久?”
周秦:“一周。”
“五位数。”梅轻怡随口道:“有钱啊周处。”
周秦扭头看尤异:“听到没,他夸我有钱。”
对于上次,梅轻怡说他养不起尤异这件事,周秦耿耿于怀。
要不是尤异没什么金钱概念,周秦一定狠狠向他展示什么叫「你就算每天吃米其林三星我都能养你到老」的霸(土)总(大款)气概。
“哦,”对此,尤小异只是高贵矜持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
梅轻怡笑晕过去。
周秦抽了下嘴角,半晌,撇出个无奈的笑:“傻儿子。”
对于尤异真的没有金钱概念这件事,周秦算是彻底明白了。
于是周秦做了一件事,夏日天气炎炎,尤异想吃冰淇淋,这回周秦没有代劳,而是给了他两张毛爷爷,把他领到哈根达斯冰柜前:“你自己买。”
尤小异虽然没有现代社会生活经验,但他很聪明,对照人民币上的数字和冰柜里的价格标签,拿了大桶榛子巧克力。
然后尤异看着周秦,周秦指了指收银员:“给钱。”
尤小异抱着冰淇淋去给钱,对方给他找了五十块零钱。
周秦:“宝贝,知道钱用来干嘛了吧?”
尤异:“买冰淇淋。”
周秦:“……”
下午六点,三人准时在饭店等候。
范南城如约而至。
梅轻怡和他握手,介绍了周秦和尤异,没有说周秦的身份,借口是他两位信得过的朋友。
范南城干这行,都是些地下交易,上不得台面,最怕警察,要是知道周秦来自特勤处,他肯定什么也不会说。
周秦不动声色观察他。
秃顶,中年,穿着普通,外表形象大众化,一点也不像某个地下场子的老大。
范南城的笑容甚至称得上憨厚。
但到底是老江湖,那双眼睛下的精明,怎么都掩不住。
他很戒备周秦,一直没开口谈自己生意的事,就和梅轻怡聊些有的没的,劝慰他节哀顺变,逝者已矣。
周秦是个机灵人,忽悠大学满分毕业选手,他主动和范南城搭话,聊些古董上的事,又说自己家生意怎么怎么样,三言两语,就和范南城大表哥二舅家嫂子朋友的弟弟搭上远亲。
“亲戚啊。”周秦激动地和范南城握手:“我二妈他堂兄的弟妹家那大伯的姑奶奶跟你是老乡!”
梅轻怡:“……”
尤异:“……”
真不真没人知道,反正周秦是当真了。
没人不喜欢机灵人,主动攀关系的范南城也见过不少,但像周秦这样煞有介事的,真没几个。
周秦聊起他爸买古董,老以为是王羲之真迹,带回找专家一鉴定,噢哟,不出所料,假货。
范南城也吃过这亏,那还是他年轻时,去北京潘家园淘货,人家跟他一顿胡侃,吹得天花乱坠,范南城一时不察,信以为真。
“亏了这个数。”范南城比了五根头。
周秦把他面前的酒杯斟满:“五万?”
范南城喝不少了,满面通红,拍桌生气:“五十万!”
“嘶。”周秦一脸情真意切地替他可惜:“五十万啊!”眼角余光有意无意扫过尤异,嘴上振振有词:“那时候,五十万值钱呐!”
尤异在和梅轻怡说话。
查完周秦家世背景的梅老板:“……”
他小声吐槽:“姓周的真能扯。五十万放他家也就洒洒水。”
周秦微眯眼睛,眸底暗色沉沉。
梅轻怡感到一记眼刀袭来,下意识抬头看周秦。
周大忽悠满脸堆笑,和范南城你一杯我一杯,喝成了酒桌上暂时的好兄弟。
梅轻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斜眼瞄尤异。
尤异毫无察觉。
扯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
范南城舌头喝大了,戒备心放下一半。
梅轻怡问他梅学成和他约好见面的事。
范南城略一思忖,便回答了:“确实是说过这事。复活你二叔母…”他顿住,看了眼周秦,又看了眼尤异。
“他俩知道了。”梅轻怡解释:“就是陪我查这事的。”
“嗐。”范南城摩挲自己的光头:“早说我就告诉你了呗。”
“我们俩上个月月初通的电话,当时我在国外。”范南城徐徐回忆:“你二叔是不是找你算过。”
“算过。”梅轻怡点头:“算出了他的死劫。”
“对,他也跟我说了这事。”范南城叹气:“至于复活你二叔母的法子,是我无意中得来的。”
至于究竟从何得知,范南城自然有他的渠道,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些外人。
三人也都识趣,默默地听范南城说。
“我那时在电话里就告诉他了。”范南城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人均是讶异。
梅轻怡有些错愕。
他们先入为主,以为梅学成和范南城约好谈这件事,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消息,范南城早就在电话里直接告诉了梅学成。
那么二人为什么还要见面?
“本来约好老朋友见面叙旧。但他因为死劫来临,就暂时不见面了。”范南城看着梅轻怡震惊的表情,也生出疑惑:“他没有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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