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漫同人)松田的酒厂二周目by零七二四
零七二四  发于:2024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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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每次松田阵平都能迅速反应过来,但种反复地陷入和打断,已经让他停留在这个洗手间出不去了。
[我大概多久才能恢复。]他问希拉。
[起码一两天,除非还有药。]
希拉也意识到了松田阵现在的困境,语调中带着不安。
[降谷零能不在七分钟内过来先带你离开。]
[不是七分钟,是三分四十二秒。]
虽然这次的幻觉太过离奇,但松田阵平脑子毕竟是清醒的,他从一开始就在心里默数,此刻自然也记得时间。
[我刚刚已经让他离开了,而且那条暗道距离这边很远。]
松田阵平有点后悔,主要是后悔对这个药剂的轻视。
他上次被注射了这个药剂,恰好因为记忆恢复而昏迷了三个月,等醒过来已经没事了,所以还以为只是比普通的幻觉严重点。
谁想到情况这么复杂。
[怎么办?]希拉的声音波动比之前强烈了许多,几乎让松田阵平有些头晕了。
[别紧张,总能走出去。]
猝不及防陷入离奇的糟糕境地,还是自己造成的,松田阵平也有点头疼。
他缓了缓神,没再尝试闭上眼睛或捂上耳朵——那只能让剩下的感官更加灵敏,更容易迷失,还不如这样混乱着。
[你每两秒喊一次我的名字。]
松田阵平说完,手按在一片灰白上,忍着手底滑腻又软绵的触感,缓慢而稳定地踩过起伏的地面。
两秒后,松田阵平盯着面前的一块突兀的深色,忍不住开始对比它边缘的角度和枪膛内螺纹的区别时,希拉出声:
[松田阵平。]
[不,我真的觉得这一块不太一样。]
希拉觉得他在狡辩。
但那一大块深色忽然流动了起来,缠绕住了松田阵平的手臂。

百分之百。
松田阵平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拽了一下, 他顺着对方的力道往前走,努力不让自己将注意力太过集中在深色中隐约透出来的丝丝缕缕的金色上。
[zero身上的的特殊标记呢?]他问希拉。
希拉回答:
[还在,只是你可能暂时分不清了。]
松田阵平震撼,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幻觉会严重到连特殊标记都分不清。
他跟着降谷零走了不知道多远的路, 感觉周围的色彩忽然有了明显的变化, 更黯淡但更诡谲, 周遭的声音也越发混乱。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出来了。
而这时候距离爆炸还有两分钟
他本想对降谷零讲明情况,但就像是戴着耳机的人不能很好自己说话的音量一样,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发音能不能清晰,会不会反而影响了降谷零。
但就在他犹豫时, 降谷零已经拉着他行动了起来,就他感觉到的方向,应该是远离研究所。
松田阵平放下心, 跟着他往前。
不过稍微有点麻烦的是, 外面的地面没有研究所内部的平整。虽然他在研究所内部走路时,也因为触感失调而不太稳当, 但是到了外面,这个情况就变得加倍严重。
走着走着腿突然弯了一下,经验丰富的松田阵平立刻就猜到自己大概是撞到或者踩到了什么, 但过于发达的运动神经和本就远超普通人的敏捷,让他在身体险些失去平衡的瞬间就重新稳住,跟上降谷零的动作。
松田阵平在心里给自己加了一分,但接下来他却明显感觉到, 降谷零比刚刚慢了许多。而且之后无论怎么走, 他都没在遇到像刚刚一样的情况。
一直到被塞进……松田阵平的理智告诉他, 大概是某辆车的后排。但是当那个类似庞大剧毒水母的车闪着荧光,伸出细长的须状触手主动欢迎他进入胃囊时, 他还是忍不住向后仰了仰。
就在他努力克服心理障碍的时候,旁边降谷零却没在推着他进去,而是似乎在触碰他的手臂。
说是似乎,是因为松田阵平只能看见到手臂上反复滑过一缕深色,却并不清楚对方在干什么。
但是当这样的动作反复几次之后,松田阵平终于克制住将深色的重叠纹路想象成某种复杂的电路板,理智上线,判断出降谷零大概是在通过向他手臂上写字而告知他情况。
可松田阵平现在确是文盲。
他生出来了一缕尴尬,主动把自己扔进了不断收缩起伏的胶里。
但是起伏震动的更加剧烈,疑似是车辆启动时,他的直觉还是上线了一秒。
“别去医院。”
紧跟着他又想到诸伏景光那边,估计查到了不少关于这个药剂的资料,怕吓到他们,又接了一句大实话,
“这个药对我的作用效果不大,我休息一两天就好。”
他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降谷零正从后视镜中看着他。也不知道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像是酝酿着风暴。
但松田阵平已经尽可能把话说清楚,如果降谷零真的担心到非要把他拉到医院,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拒绝,更不可能用武力拒绝
于是他只能听天由,安详地继续坐在后排。
也只不过是想了两秒,松田阵平的注意力就被。窗边仿佛万花筒似的变幻莫测的图案吸引了。
啊这该死的幻觉。
松田阵平艰难地提醒自己不要盯着空白的窗户玩拼图。
萩原研二则是在同样艰难地提醒自己,不要急切到立刻就联系他们。
他耐心地等,结果等到了一声剧烈的爆炸,这下子他心脏狂跳,手上不假思索第按出去一串熟悉的号码,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
就在萩原研二以为电话那边会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语时,那边传来了风声和一道压抑的熟悉嗓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现在情况不太好。”降谷零在那边开门见山地说。
但说完这句之后,就像是卡住了一般沉默了起来。
萩原研二的心脏紧缩,手机的边缘两次磕到耳朵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降谷酱,具体怎么了,说清楚嘛。”
萩原研二本以为自己能镇定地问完,但是仅仅是短促地说出几个字,就已经将肺里的氧气抽干。
“别吓唬我。”
缺水干裂的咽喉被不安硬生生灌进盐水,
“你们在哪?在医院还是哪个安全屋?”
难以置信,他居然听见自己又非常冷静且体贴补了一句,
“方便我现在过去吗?”
“嗯。”
降谷零的回答解开了萩原研二身上摇摇欲坠的理智枷锁。
他隐蔽地赶到那个从来没见过的新地址,结果发现自己居然是最晚的那个。
班长和景光都在,
小阵平……也在?
萩原研二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像是在发呆的卷发青年,一时间竟有些迷茫,怀疑zero刚刚那个语焉不详的电话只是一个愚人节笑话。
但下一秒他就收起了这种侥幸的猜想。因为他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而松田阵平头也没抬,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不仅如此,他也一眼不曾看向旁边的三个人,只是如人偶如木雕一般沉静又毫无生气地坐着。
萩原研二一时间竟不敢往前走了。
而客厅里的另外三人,伊达航正心事重重地盯着松田阵平,似乎想从他的面部表情中辨别什么。降谷零垂着头,手上捏着一沓印满文字的白纸。
诸伏景光则冲他苦笑了一下,
“我们已经尝试过了,不论是动作、声音,还是触摸,他都没办法……没办法理解。”
第一个尝试的人当然是降谷零。
他在研究所里找到松田阵平时,心就凉了半截。
卷发青年手按着墙,摸索着缓缓向前走,但却像接触不良的机器人似的,每走上一两步就停下,过一会才迟缓地继续。
降谷零起码站了有十秒钟,松田阵平才注意到他。
那双暗青色的眼睛凝视过来,像是深邃的混乱漩涡。
那一瞬间,降谷零只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松田阵平看降谷零的目光,与注视着旁边墙壁上的污渍的毫无区别,
不单单只是认不出他。
松田阵平甚至没把面前的他当做同类。
他知道降谷零在发出声音,但那种知道和听见石头落入水中,汽车引擎启动,或者一切鸟叫猫叫声似的。仅仅只是听到,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做出反应。
这还并非让降谷零觉得不安的主要原因。
明明未必能确定面前的人是谁,也听不出他在说什么,被拉着往前走的动作又如此突兀,松田阵平却不带半点挣扎地配合了。
他跟降谷零离开研究所,来到车前,平静脸上终于出现一点微弱但鲜活的情绪。
排斥和抗拒。
降谷零紧张而小心地试图向他解释,甚至试图在他的手上和手臂上写出文字。
但卷发青年只是迟钝地低头,怔怔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几秒,像是终于理解了他在做什么,主动进了车里。
“别去医院。”
这是松田阵平坐进车里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但他的神情态度,像是自己也不觉得能被实现。
而降谷零也正是在此时,终于意识到了那种徘徊不去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记得那个药剂的作用是诱导人陷入幻觉,看见恐惧的事物。
但是松田阵平的反应和恐惧毫不相关,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幻觉。
相反,从在研究所的洗手间到他写字之前这段时间,松田阵平居然完全没有尝试去理解所看见的听见的,而是跳到了下一步。
心理防线被突破后,一切抵抗机制自动关闭。
只剩下全然的顺从和配合。

第214章
降谷零将事情完整地讲了一遍, 只省略了他发现松田阵平不回邮件后,怎么卡着极其危险的倒计时发现了实验体撤离的细微痕迹,才顺藤摸瓜地翻出了在附近的松田阵平的惊险情况。
说了萩原研二恐怕会炸。
但现在萩原研二的情况也没好多少,他正小心翼翼地坐在松田阵平身边, 仔细地打量着松田阵平。
而卷发青年仿佛看不见他似的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脸色略有些苍白, 神情带出些许疲惫。
萩原研二嘴唇嗫嚅了下,想对松田阵平说话,却没敢开口,最后试着把手搭在松田阵平的手臂上。
但松田阵平果真如降谷零所说的, 并没有立刻给出反应。
萩原研二抿着唇,试探着将他的手臂抬起。
这下松田阵平反应明显多了,他轻微地动了动暗青色瞳孔的眼珠, 视线落在萩原研二紧抓他的手臂部分, 迟钝地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萩原研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想看他会做点什么。
但也不过就一两秒的时间, 松田阵平目光略偏了一个角度,转到旁边浅色的茶几上,露出了同样的思索。
萩原研二的脸色现在比松田阵平更苍白了。
降谷零看不下去了, 却没有出声阻止,只是移开目光任由他尝试。
诸伏景光则担心这样萩原研二要更先崩溃,
“萩原,zero刚刚说了, 松田告诉他一两天就能恢复。”
虽然这和他手里的资料结果完全不一样, 但这时候除了相信松田, 也别无他法。
至于送到医院……这种时候他们真怕医院会引起松田什么应激反应,反而加重松田的情况。
但也是因为松田虽然现在精神状态极度不对劲, 但表面上的身体状况看上去还能撑住,他们才敢听他的。不然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想办法先去给人做个检查。
萩原研二对诸伏景光的话也没有表示信或者不信,他用力地闭了下眼,想要将手收回,忽然感觉肩膀上落下一点重量。
“等等。”
伊达航阻止他将手撤回来,有点迟疑地说,“再等等,你们看一会儿他。”
这下子不得不反复分心处理朗姆那边的后续的降谷零,和不断翻着实验资料希望能和松田阵平的情况稍稍对应上的诸伏景光,也齐刷刷看过来。
“我也不太确定……”
伊达航没有继续说完,甚至没说自己不确定什么。
但他们不会在松田阵平的身上缺少耐心。
于是客厅里突兀地变得极为寂静,四个人眼也不眨地盯着松田阵平。
卷发青年全无所觉,只是注视着虚空发呆。
直到萩原研二额头沁出汗水,半个身子因为轻轻搭在松田阵平手臂上一动不动的手而僵硬得差点抽筋时,几人都察觉出了些许的违和感。
松田阵平似乎在看。
不是看向虚空,他似乎先看向茶几的方向,接着慢慢转向不远处的电视柜,又有短暂地几秒,像是盯着旁边的木制摆设。
就像是他其实一直在认真观察,只是注意力涣散、特别容易分心似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萩原研二心中先涌出一股欣喜,但又迅速冷静下来。
无他,松田阵平的眼珠移动得实在太过迂缓,而且从肩膀到脖子,甚至下颌都没有什么角度改变。
即使是观察敏锐如他,都很难真的确认这个所谓的“看”是不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班长……”
萩原研二的手指尖颤了颤,想从伊达航那边得到一点答案。但这时,松田阵平像是忽然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手臂上还有点什么。
他的视线又一次垂落,但却和最初刚刚发现萩原研二移动他手臂时带着一点陌生的疑惑不同——他像是已经不对手臂上的重量感到惊讶,只是单纯在思索。
这不就是说,真的是……
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
“小阵平!”
他喊出这声只是下意识,并未指望能得到什么回应?
但是松田阵平却侧了下头,虽然不太准确,但确确实实地偏向了他的方向。
松田阵平还没开口说话,但萩原研二已经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想要说什么。
那是他熟悉的、就像是许多许多年前那样,松田阵平在专注地拆解什么东西时,他蹑手蹑脚的来到房间,不小心把对方从全神贯注的状态惊回神时,松田阵平露出的表情。
你过来了啊。
“你过来了啊。”
他听见许多重叠的、十二岁的、十九岁的、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对他说。
还有二十九岁的松田阵平。
他坐在萩原研二面前,极其缓慢地开口。
“其他人都到了吗?我感觉你们都会过来。”
他的声音起初忽高忽低,就像是那种时而在嘈杂的环境说话,时而在安静的环境中说话似的。但接着,就停留在一个稍显含糊但还算稳定的状态。
“我本来想和zero先说清楚,但是我不确定他刚才在不在,所以就打算等等。”
呲啦一声,降谷零的手机硬生生在茶几上划出一条鲜明的白痕。
他看松田阵平只短暂的说了两句话就陷入安静,接着再没有反应,还以为松田阵平情况又恶化了,都不敢随便碰松田阵平。
一直到了安全屋,松田阵平才轻声喊了他名字。当时降谷零立刻试着交流,结果松田阵平就像是无意识地念了念,再没给他任何反应。
他能怎么办?他还敢怎么办?
他就算是再心焦,也不能去这时候摇晃松田阵平说你接着说话啊你怎么不说了,只能盯着人先联系hiro他们过来。
结果现在松田阵平说不知道他在不在?
剩下三人都因为这响动转过头,就看见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按着竖起的手机,仿佛那条白痕是轨道一般,将手机一点一点压着痕迹挪了回来。
茶几不堪重负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而降谷零却毫不动容,冷酷得像是在研磨松田阵平的骨头。
刚因为松田阵平能够交流骤然松了一口气的萩原研二:……
他想带幼驯染夺窗而逃。
伊达航理解了一切。但左看右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劝架。
但现在松田阵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要劝架的话,只能单向劝架,也就是让zero把火往肚子里咽。
那zero未免也太可怜了。
最后是诸伏景光温柔地拍了拍金发青年的肩膀,说出了更可怕的话:
“先忍两天。”
至于两天以后怎么样?
诸伏景光没说,连降谷零冷静下来都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没敢问。
而松田阵平本人,其实多少有点无辜。不太多,有一点。
刚被降谷零带走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次的幻觉严重程度远超乎他的意料,如果说他之前还能顶着幻觉出任务,但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几乎生活不能完全自理。
而希拉所说的一两天又不能保证准确,他刚拿了药没多久,立刻去拿药的话是不可能的,万一恢复时间延长,还要想办法不被boss发现。
那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宫野明美还是梅根那边,还有包括研究所爆炸的后续清扫检查,一系列的事情都必须要有人处理。
结果他就短暂地那么思考了一两分钟,在回过神来已经离开了车里坐在了某个地方。
松田阵平:……
时间过去多久?我在哪?
他没问,因为问了自己也听不懂。
不过他中间试着喊过一次降谷零,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大小不对还是没喊清楚,亦或者降谷零当时不在,毕竟朗姆那边的后续需要波本处理。总之没得到回应。
当然,更可能是降谷零回应了,但是松田阵平没接收到。
松田阵平之前对自己的幻觉遮遮掩掩,现在自食恶果——降谷零他们可能完全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担心如果自己反复重复同样的内容,真的被降谷零认为他疯了,只好等。
等一个绝对能听到的声音。
萩原研二所喊出的,他的名字。
接下来,松田阵平要尽可能的在不触动规则的情况下,坦白自己可以坦白的情况。
即使这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但因为种种原因,所有恰当的时机都被错过了,如果再等下去,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总不能反复摔在同一个坑里。
松田阵平听着耳边忽远忽近的低诵,听着绵绵不绝的诡谲呓语,听着更遥远的咆哮和海浪,又晃神了几秒,才慢慢开口道:
“我现在只能听清hagi叫我的名字。”
萩原研二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而比他先反应过来的是两位资深的公安卧底。
诸伏景光手里的A4纸猛地被攥紧成团,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纹路。
降谷零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到底是没有忍住,重重地一拳砸在茶几上,力道之大,让前面的电视柜上的电视都跟着震了震。
伊达航从他们的反应中意识到什么,怔怔地看向松田阵平,却只看见了卷发青年过分平静的神情。他顿了两秒,将手掌压在眼前低下了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萩原研二竟是最平静的一个。
他只是空空荡荡地想起,这件事早有征兆。
几年以前,小阵平被他带到公安医院的时候,因为被渡边管理官问起情报而出现强烈的痛苦反应,那时候他叫了一声小阵平后,感觉松田阵平似乎有所缓和。
还有那次普拉米亚逃跑之后,松田阵平忽然精神……脸色苍白地差点摔倒在地,他扶住小阵平,依稀记得好像自己也是喊了一声名字,松田阵平才开始回应他。
萩原研二虽然知道,但当时并未多想,他本以为那就类似于陷入了梦魇,听见了有人喊自己名字,于是清醒几分,慢慢噩梦里挣脱出来。
他没想到,那居然是一个……
心理暗示。
他在公安时,从有过类似的培训,一时的催眠容易抗住,但长期洗脑却很难保守秘密或保持理智。
那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设置那条安全和危险的界限?怎么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恢复清醒?
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心理暗示。
利用某些特定的不容易被发现但又可以达成的条件,让自己恢复清醒。
现在只能听清萩原研二叫他的名字。
这句话中有两个限定条件。
松田阵平的名字;萩原研二的声音。
松田阵平绝不可能在组织里听见萩原研二喊他的名字,而当他听到萩原研二喊他的名字时,就意味他暂时回到了安全的一面。
这个暗示如此精巧,如此隐蔽。
如此……绝望。

窗帘紧闭的民居里, 安静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松田阵平说完关于声音的问题后,似乎陷入了一点纠结,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但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继续道:
“我现在的情况和今天注射的药剂有点关系, 但不全是, 所以它的缓和剂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 没必要去找。”
“一开始没立刻发挥作用……因为我对药做了一点手脚,可以理解为延迟了一会。”
“不用太担心……持续时间……只是这几天而已。”
松田阵平的语速依然缓慢,甚至有些地方说的不够清晰,还会时不时的停一停。但除了具体的持续时间以外, 他对于自己所说出的内容都很笃定。
这种对药物在自身身上产生的效果的过度了解,萩原研二本来按着松田阵平手臂的手缓缓缩回,刚刚碰到松田阵平衣袖的手指尖蔓延触电般的麻痹和刺痛。
他想叫出松田阵平的名字当做听清的回应, 但是刚张开嘴, 气息还没匀过来,胃部忽然痉挛了一下, 突兀的抽痛感让他没能发出声音。
萩原研二又徒劳地张了两次嘴,但每一次声音都卡到了一半,最后弓着腰半蜷缩在沙发边缘。
“萩原!”
伊达航吓了一跳, 站起来就想跨过松田阵平查看萩原研二的情况,却因为萩原研二摇头的动作而迟疑停下。
“我没事。”
青年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沙哑干涩,他的脸被垂落的发丝挡住,看不清神情, 但三人都能看见他手背和手腕上因为用力过度而凸显的青筋。
“我只是刚刚互相想到, 阵……”他突兀地隐去了这个名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下的这个心理暗示。”
是二十二岁不得已假死之后吗?
萩原研二没办法这么骗自己。
24岁的小阵平在失忆忘记他们之后也能迅速的想起,这一点已经被证实过了。既然如此, 就说明起码那时候他不需要被喊出的名字作为记忆的钥匙。
更何况松田阵平在没有和降谷零重逢之前,在那位Boss眼里几乎没有秘密。难道盯上他的boss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那松田阵平为什么还会给自己设下这个隐蔽的暗示,这个强力到甚至可以让松田阵平从药物和心理双重因素导致的幻觉中稍微清醒的暗示,过去是被他用在哪里的?
松田阵平现在当然解答不了他,但萩原研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当然是,十二岁到二十二岁。
萩原研二始终忘不了四年多以前,他从公安那边得到了死在卡拉斯号上面那个研究员的资料时的震惊。
吉敷康介。曾在神奈川县经营一家私人医院,长期暗中诱导或欺骗病人服用危险药物做药物实验,暴露后逃往国外,下落不明。
在意识到他居然是组织的人后,萩原研二,几乎是瞬间推理猜测出事情的经过:
长期居住在神奈川的吉敷康介很清楚十二岁的小阵平的家庭情况,因此偶遇了生病的小阵平后就诱骗他服用了药物。第二天,又有预谋的将人带去医院,而松田的父亲又常年酗酒,哪怕几天联系不上人也不是没可能。
那几天松田阵平服用的药物可能都是吉敷康介调换过的,所以一向身体健康的小阵平才会高烧不退,整日昏昏沉沉。
也许就是那时候……吉敷康介在小阵平身上发现了某种研究价值,逃亡后上报给了组织。
才让松田阵平从此落入组织手中。
“等下,萩原。”
第一次听见萩原研二说出这段过往的降谷零先是震惊,接着发现了一点异样,
“那时候你和松田几乎每一天都见面,如果他长期被组织威胁和实验,怎么可能瞒过你,而且一瞒就是10年?”
“是啊。”萩原研二晃神笑了笑,转头看你想坐在旁边的卷发青年,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我为什么没有发现?”
“也许是因为……”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替他说出了那个猜测,“松田阵平自己也不记得。”
萩原研二脸色苍白,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
“因为另外一个势力的存在,或者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让组织没能将……直接带走,只能用催眠或者其他手段,让他忘记自己每次被实验的事情。”
松田阵平确实没有隐瞒,因为起初他的记忆也不完整。
所以他才会莫名其妙的对医院排斥,才会经常神思不属精神恍惚,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才会……时间混乱。
哪怕失去了记忆,痛苦也依然烙印在脑海里,让他的精神如被常年被风雨侵蚀的铁索,看似完整,实际上攀满锈迹,早已不堪重负。
那到什么时候,松田阵平恢复了记忆呢。
萩原研二不得不想起十九岁时的东京旅游:
沙滩上的突兀离开;敲诈得到的一大笔钱;还有更为冷冽和沉默的小阵平……
划定了范围,疑点立刻一个接一个的冒出。
还有交流会前松田阵平故意提前到达,和他分开;葛兰哈维死亡时他的镇定……
伊达航想起松田阵平当初对自己名字的回避,沉默良久才道:
“如果组织真的那么早就对他的记忆做了影响,那这个影响可能是双向的,比如松田在组织时也不记得‘松田阵平’的身份。”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暗示的作用,可能不只是保持清醒。”
他萩原研二向坐在旁边的松田阵平,卷发青年的神情毫无波动,只有极为细致地去观察,才能发现他似乎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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