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消息很灵通。”琴酒坐在吧台前,用听不出是警告还是随口闲谈的语气陈述道。
“有他的乐子,我当然要过来看一看。”
贝尔摩德捏着玻璃高脚杯的纤长手指不易察觉地稍稍用力,却俯下身继续轻笑:
“毕竟我听到的可是白兰地知道你要负责日本分部的行动部门,气得晕了过去。怎么?他是舍不得你走吗?”
琴酒的脸青了。
要是换成普通的成员,此刻已经噤若寒蝉。但贝尔摩德明明看出他的不满,却不仅没有停止这个话题,还将手搭在他肩上,故意道:
“Gin,真不愧是你,连白兰地这种人都能为你神魂颠倒。”
“贝尔摩德。”
琴酒手腕一翻,漆黑的伯莱塔对准了她,
“你如果真的好奇他的情况,我可以送你进病房去问。”
至于是站着进去还是躺着进去,那就不好说了。
“别生气。我只是觉得,没准我哪天听到的消息就是白兰地舍不得和你分开,要和你一起去日本了。”
贝尔摩德轻轻拨开枪口,轻柔地在他耳边低语,“那我以后来找你……”
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声音。
“琴……嗯……”
卷发青年站在门口,目光在距离极为暧昧的两人之间打了个转,神情微妙地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看来我打扰你们了?我只是来说件事,等我走了,你们可以继续。”
琴酒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反倒是贝尔摩德仿若无意地瞥过了白兰地略为凌乱的卷发和苍白的脸色。
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听到卷发青年仿佛下达通知似地开口:
“琴酒,我也去东京。”
琴酒镇定的脸色崩了一瞬。
贝尔摩德的神情骤然古怪。
站在走廊边上的卷发青年对他们之前的对话和现在的暗涛汹涌毫无所觉。
说完之后,就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
被留下了两人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金发女人的视线一寸寸从白兰地的背影移到了琴酒身上。
接着,她缓缓站直,离琴酒远了一点。
而房间里,希拉也在问松田阵平。
[已经知道了琴酒行动的时间和萩原研二那边错开一天,应该不会遇到,为什么还要去东京?]
[大概率不会遇到不代表一定不会,而且将来琴酒要常驻日本,我又不能动他,没准哪天就遇到了,我要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隐患。]
[但是如果你强行影响另一边自己的相关人,有可能会造成我也不知道的影响。]一旦涉及到规则,希拉比他还担心。
[先到日本再说。]松田阵平耸耸肩,[我和boss提出的理由是去东京参加机械工学方面的交流会,这个交流会要持续好几天,到时候总能想到办法。]
虽然决定了,但是行动却没有这么快,而且最后,琴酒还是早他一天先出发了。
第二天晚上,松田阵平做好完善的准备,披着星月前往机场时,东京还是阳光明媚,海浪滔滔。
他躺在柔软干燥的沙滩上,一条手臂横伸着挡着眼睛,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
去买饮料的萩原研二不知道消失了多久,他怀疑对方是被某个漂亮女孩拉去帮忙拍照、介绍周围景点,或者干脆教人家游泳去了。
但抱怨归抱怨,实际上松田阵平并不确定萩原研二离开了多久。大概是从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对时间的概念就总是模糊。仿佛脑子里有一个时钟,他稍一走神,就会自动向前或向后几个小时,有时他甚至会记错白天夜晚。
也因此,几年前被萩原研二拉着认识的那位加宫医生,也时常提醒他要多到外面走走,放松下心情。
但这根本就不是心情的问题吧。
明明心里清楚现在是下午,但因为眼睛被手臂遮挡了全部光线,松田阵平恍惚间觉得现在应当是晚上才对。
但晚上几点,十点?十一点?
他有点纠结的想着时,忽然听见旁边脚步声响起。
以为是萩原研二良心发现回来了的松田阵平直接问:“现在几点了?”
“啊?11点。”
啊对,就是晚上11点。
松田阵平难得记对了时间,正欣慰的时候,忽然察觉不对。
他猛然睁开眼,震惊地盯着那个说话的陌生男人。
男人左右手腕上各带了一只表,他两只手举起,脑袋左右摆了摆,匆匆改口道:
“不对不对,是下午一点。哎呀,今天不小心带错方向了。”
男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左右手的表换回来时,却忽然手腕一紧。
那个本来躺在沙滩上、很自来熟地直接问时间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脸色可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这只手上的表是什么地方的时间?”
青年的声音极为冷冽,明明看起来年龄只有二十岁上下,身上却有种迫人的气势,让他不敢反抗,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
“美、美国纽约。”
等手腕上带着两块表的男人离开,松田阵平盘腿坐在沙滩上,拿出自己的手机。
现在是东京时间下午1点,也是……纽约时间夜间11点。
难道他一直以来错乱的时间,是源于大洋彼岸的另外一个时区,但是为什么?
松田阵平合上手机,重新躺在沙滩上,用手掌挡住眼睛,放空大脑。
现在是下午1点。不,现在是晚上11点。
他不再刻意纠正自己的时间,而是任由思绪漫无目的的飘荡,跟着自己的直觉向下,下沉。
接着,他嗅到了清凉的风。
不是海滩边略带潮湿咸腥的海风,而是一种恒定干燥的循环风。
他继续下沉。
周围的声音从海浪声人群嬉闹声变成了轮子碾过瓷砖地面的声音,行李箱撞击椅子的声音、英文广播的声音……
他继续下沉。
穿过无边无际黑暗后,忽然生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诶?松田?]
松田阵平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机场,耳边是不太熟悉的英文播报。
他茫然地跟着队伍向前一步,在有些昏暗的视野中发现排队的大多都是高鼻深目或者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这是哪?这是梦吗?
松田阵平低下头,发现自己不仅在7月的天气穿着长裤和靴子,上半身还在短袖T恤外穿了一件料子很薄、质感很特殊的皮质夹克。
他察觉鼻梁上略有重量,伸手摸了摸,结果摘下来一副墨镜。
大晚上戴墨镜,这是什么毛病?
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晃动,松田阵平敏锐地抬起头,看清了上方悬挂的美国国旗后,瞳孔骤然一缩。
而这时,他终于听清了耳边不断回荡的英文。
【女士们先生们,前往东京的航班……登机安检已经开始,请您配合……】
配合什么?
松田阵平的脑子浑浑噩噩,尚还没有理清楚现在的情况,甚至连震惊都想不起来。
眼看着前面的人陆续通过了安检,马上就要轮到他了,他下意识地先摸了摸自己的身上。
然后,摸到了一把枪。
他触电般地缩回手,又在袖口间摸到了一把刀。
松田阵平僵住了。
第151章
松田阵平一生遵纪守法, 没偷过,没抢过,没袭过警,没伤过人, 除了闯红灯和超速没干过任何违法的事。
在他过去不到二十年的人生里, 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机场的安检队伍里随身带着一把上满了子弹的真枪, 和长度明显违规的锋利军刀。
所以下一步是要干什么?随机抓一个幸运路人挟持,然后大喊自己在机场里放了炸弹吗?
松田阵平心中吐槽了一句,感觉紧张和焦虑稍稍缓解,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转动了。
他还记得刚刚的情况:
先是忽然发现了自己的时间错乱居然是正好和纽约时间对应后, 接着他就感知到了机场中的动静。
再一睁眼,就发生了现在这种起来就像是什么三流小说中的穿越或者附身的情况——起码不能是有人将他瞬间从日本东京扛到了美国纽约。
虽然还不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但一定是他时间错乱的根节所在。
松田阵平转瞬间得出结论, 而在这种紧张时刻, 他脑子里居然不合时宜地想:
果然,我就说我没有心理疾病。真应该让hagi看看, 问题根本不在我身上。
但他很快就没有精力思考这件事,因为他前面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松田阵平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些。
该怎么办?
现在装作有事离开安检队伍,还是赌一把, “他”身上一定有顺利经过安检的手段?
松田阵平轻轻转了转手腕,无师自通地将扣在手臂上的短刀的位置调整得更加隐蔽,又谨慎确认了衣服没有露出任何枪械的弧度。
接着,他快速伸手摸进隐约有异物感的裤子口袋。
然后他的表情空白了。
里面确实有一个长方体的东西, 触手带着金属的冰凉和坚硬。但问题是这个东西的粗细大小和四根香烟并在一起差不多……
要说这东西是用于发出信号的遥控器, 那未免用料太扎实了。
但如果说这是信号屏蔽器或者干扰仪……开关呢?上面的天线呢?
松田阵平陷入迷茫, 但这时手里攥着的东西,大拇指所在的位置忽然轻微震动了一下。
指纹解锁了。
松田阵平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 瞳孔地震。
顺利通过安检从登机口上了飞机,一直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依然满心不敢置信。
他大学的专业就是工科的,又不是没见过屏蔽器,甚至还亲手拆过,但那个体积和结构,和手里这个精巧东西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个科技水平真的合理吗?
如果不是机票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神奈荒介”这个名字,上面的日期年份也都和他的记忆对得上,他都要怀疑他是穿越到了几年后走上歧路的自己身上。
等下,也未必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有可能是特工之类的。
松田阵平按捺住想要把这个小型的屏蔽器立刻拆开研究下的想法,先迅速拿出了手机和钱包,打开钱包后,他一眼就看见了露出边缘的护照。
就它了。
先看一眼“他”长什么样……
松田阵平骤然沉默。
松田阵平在沙滩上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而脑中是希拉迷茫的声音:
[你在笑什么?你不是在纽约的机场吗?怎么一下子到了海边?]
[我本来就在海边,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今天和hagi到海滨浴场。]
松田阵平咳了两声,忍着笑意回答,
[是你忽然过来了,不是我。]
希拉消失了足足五秒,才再次浮出他的意识:
[真的是我,我为什么会在这?]
听见希拉平板的声音,居然流露出浓浓的疑惑和不知所措,松田阵平好悬没忍住笑。
虽然希拉是和他的灵魂签订的契约,但是他们只在组织的那一侧共享感知。而被世界承认的松田阵平这一侧,希拉并不会接触。
毕竟不能两边同时被幻觉影响,在组织这边,他可以坦坦荡荡地故意表现出来他有病,但在这边不行。那只能让父亲和hagi他们担心,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这还是希拉第一次过来。
[我好像应该说一句欢迎。]
松田阵平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重新躺在沙滩上。
[谢谢。]
即使希拉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依然先认真回应了一句。
然后继续回顾前情:
[我刚刚真的感觉到你好像碰了我一下,我以为你在‘喊’我,所以才找过来的,是我弄错了吗……]
这下松田阵平开始心虚了。
他目光飘移,
[没弄错,确实是我。]
他还记得刚才自己意识下沉时惊动了希拉,
[但你应该不能联系我才对。]
[……这是个意外。]
松田阵平知道祂的意思。
就像是希拉之前所说的,时光倒流后他不能保留记忆。
希拉没有详细地解释过这一点,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加上松田阵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不可避免地对于规则有了轻微的了解。
当然为了不让自己真出什么问题,他一直试图把自己思考的东西和现实中的内容联系起来。
比如记忆这回事……如果把他完整的意识比做眼前的蔚蓝大海,里面有连贯的、不连贯的所有的记忆。
就像是渔网撒下后提起,比渔网缝隙大的贝壳和鱼被捞取,海水却只能从网中流出中。真正能够被他随时想起和理清的部分是前者,后者就像是模糊想法,只能从大脑中一闪而逝,留不下太多痕迹。
时间回溯前的记忆和组织那边的记忆就是如此,所以每一次他从这具身体清醒,都只记得这一世这一侧经历的内容。
而组织那边因为有希拉的存在,相当于是给渔网补上洞,他才有了完整的记忆。
也因此,这边的他应该不能联系希拉才对。
毕竟想要联系希拉,就必须先感知到希拉。
但希拉不在这一侧,这一侧的他就不能保留上辈子的记忆,所以根本不知道希拉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怪就怪他太敏锐了,怪那个同时带着两个表的人恰好从他身边经过,还热心地回答了他时间。
已经被飞机上的自己完完整整地搜身过一遍的松田阵平不太认真的推卸了一下责任,等希拉终于接受了现实后,问出了他的疑惑:
[为什么你过来之后,那边的我留下的是松田阵平的记忆,而不是组织一侧的。
虽然说只留下‘白兰地’或者说‘K3098’的记忆有点可怕,但是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吗?]
[你已经说了可怕了。]希拉指出,[因为你根本不承认‘白兰地’可以独立存在的,所以想起的记忆就不可能是那一部分。]
哪怕规则判定那个坐在飞机上推理出‘自己’绝对不是好人、已经开始认真考虑报警自首的卷发青年并非松田阵平。
记忆上浮的那一瞬间,他依然会精确地、毫不迟疑地选出自己真正认可的身份。
哪怕世界不承认,松田阵平也记得自己是谁。
[那还挺好的。]
松田阵平对此倒没有什么想法,但下一秒,他目光就凝重了一些,
[所以现在规则承认的松田阵平是我,而不能影响另一侧的相关人的规则依然需要遵守对吧?]
[当然需要。]
[那你现在能过去吗?]
[……如果你从那边喊我的话,我就能定位。]希拉犹豫着说。
松田阵平:……
对不起,我正抓紧时间趁着飞机起飞前,找人借了部手机打算给hagi打电话呢。
他面无表情地但极为迅速拿出手机,争分夺秒地按下了同一串数字。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如果让我知道你这时候正在和班上某个女同学电话聊得正开心,你就死定了。
这时飞机上的广播已经提醒将手机关机,站在洗手间里的松田阵平烦躁地低头,看向已经零零散散的摆着一大堆东西的洗手台。
这些是松田阵平打电话之前, 紧急将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拿出来的。
钱包——几张银行卡、一堆美钞和万元的日本纸币、以及给他暴击的护照。
手机——有密码, 他担心有什么输错之后自动删除全部内容的设置, 所以暂且搁下。
标着SOI-H的白色药瓶——完全没听过的药名,但有明显的经常打开的痕迹,里面是八枚白色的扁圆药片。
还有那个极小型的屏蔽器——侧面居然还可以打开一层,里面叠放了四个硬币大小的窃听器兼定位器, 和一个带接收器的隐形耳麦。
至于袖口的刀腰间的枪,以及其他的隐隐摸到的一些琐碎金属制品,都不太适合拿出来细看。
等确认完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后, 他就急匆匆的给hagi打出电话。
现在他在这边, 那他的身体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两人互换了,那这样的hagi可能会有危险。
但通话中肯定不是危险吧。
松田阵平磨了磨牙, 又试着拨出去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只能冷着脸将手机合上。
但抬起头时, 却再次被镜子中的人惊了一惊。
镜子里的卷发青年和印象中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体型略微瘦削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
但哪怕是同样的长相,镜中人冷淡的神情却显得更为肃杀和危险, 暗青色的瞳孔幽深凌厉, 轻轻一瞥就像是刀锋掠过。
松田阵平对视久了, 甚至觉得这张脸极为陌生。他不太自然的把挂在领口的墨镜重新戴上,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他走出去, 借给他手机的年轻女孩正安静的站在外面,旁边是一个正想要敲门的乘务人员。
他将手机还给前者,道了声谢,回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过道对面斜后方也落下一个人影,正是刚刚借给他手机的那个银发女孩。
脚步声好轻,他居然没听到?
松田阵平心中疑惑微微闪过,忍不住将目光转向对方,但是这一看他就微微眯起眼睛。
因为坐在女孩旁边的那个男人,一直在用看似隐晦实际上肆无忌惮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女孩姣好的身材。
而戴着黑框眼镜的银发女孩明显是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将头埋低了几分,抱紧了怀里的双肩包。
松田阵平神色沉了下来。
库拉索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她很想伸手直接把旁边的男人的头拧下来,但想到自己包里面是朗姆大人要的东西,她还是决定不要节外生枝。
但那个男人却仿佛以为自己怕了,目光越来越恶心。库拉索垂眸,掩下冰蓝色瞳孔中的冷光,被双肩包遮住的手缓慢捏紧成拳。
“喂。”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库拉索神经骤然绷紧,险些一拳打出去,但好在她反应极快,迅速放松了手臂紧绷的肌肉,表面上看上去只是因为忽然的声音而惊吓得颤了一颤。
虽然只有一个词,但库拉索已经听出了这个说话的人是和她借手机的那个青年。
几分钟前,那个年龄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青年转过来看向她时,他冷冽的气场让库拉索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被某个势力的杀手跟踪过来。
但当对方僵了三秒,欲言又止的时候,库拉索开始怀疑青年仅仅只是想和她搭讪。
结果青年僵硬中又透出尴尬,干巴巴地说出自己手机被朋友设了密码打不开,所以想借手机电话问下朋友。
库拉索:……
她相信了。
真的,不会有人用这么蠢的理由搭讪,也不会有人用这么离谱的理由来试探。
她把自己几乎空白根本没有任何有用信息的手机借出去,拿回来时不出意料地发现里面没有被装上任何东西,甚至连除了电话以外的任何一个软件都没有打开。
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对方打完电话之后将消息记录删掉了。但看他出来时烦躁的表情,就知道根本就没有打通。
所以他来干什么?
库拉索抬起头。
卷发的青年戴上了墨镜,看上去比和她借手机时更加不好惹,但库拉索超强的记忆力还是让她在看到对方的瞬间,想起刚刚青年欲言又止挤不出一句话的尴尬样子。
“你过去,我和你换位置。”
青年沉着脸,配上这句话更像是毫不讲理过来专门找事的。但库拉索因为旁边男人升起的不耐烦和杀意,却被他一句话冲散。
她怔了怔,站起身坐到青年空出来的位置上,然后才发觉自己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没说。
但库拉索转头看过去却发现卷发青年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这一茬。他坐下后,将那个旁边的男人挡得严严实实,就低下头开始盯着已经关机的手机发呆。
……大概是还没猜到密码。
库拉索有些好笑地收回目光,松田阵平却从沙滩上猛坐起来。
[她的眼睛不对,有一只眼睛戴了隐形镜片,很可能是有色的。]
如果真的是罕见的异色瞳,那松田阵平就不得不想起贝尔摩德曾说过的一个代号成员。
朗姆的心腹,库拉索。
松田阵平上一次听到库拉索的情报是半个月前,疑似在北欧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但如果她真的是库拉索,那为什么是从美国上的飞机?
朗姆表面上把她派到北欧去执行任务,实际上是去美国调查?
这么遮遮掩掩,又偏偏是‘白兰地’常驻的美国。松田阵平忽然对那个双肩包里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希望朗姆没给他找新的麻烦,否则他就要在日本的计划里加上一部分了。
夏日的风推着云,遮住半边太阳,阴影落在卷发青年平静而冷漠的暗青色瞳孔中。
“小阵平?小阵平!!能听见我说话吗?!”
炙热明亮的光又破开云层,松田阵平用手挡在眼睛上方,回过神懒洋洋地回答:
“听见了,你那边有人开车冲破栏杆从上面的悬崖摔到海里死了,现在有人正在调查,你也在观察情况。”
“是啊,我还因为去过一次商店,被可爱的小女孩追着问过了,现在的小孩子可真厉害。我等这边结束就回去,稍微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又不是你……”
电话对面的卷发青年声音像是急刹车般猛的停住,萩原研二正疑惑时,就听见他继续说,
“又不是你在调查,你不是说他们看起来已经有头绪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无异,但是萩原研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不放心是因为警察还没到啦。”他解释了一句,又试探着问,
“是这样说起来你打电话是来催我回去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嗯。我被晒得有点头晕,我要先回去了。”
“欸等等,那我和你……”
“不用。”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接着 细微的脚步声和幼驯染散漫直白的声音一起响起,
“你还是等到这边的案子结束吧,正好回去给我讲。”
“好吧,那你有事联系我。”
萩原研二说话时稍稍把手机拿开一点,注意到上面的两个未接来电,
“小阵平,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得回一下。”
“行。”
松田阵平模糊地低笑了一声,主动挂断电话。
萩原研二攥着手机站在原地,好半晌,他有点莫名揉了揉耳朵。
总觉得小阵平的声音和早上有点不太一样,但是仔细分辨又分辨不出来。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萩原研二揣着疑惑回拨那个没能接到的电话,但是对方的手机却已经关机。
也许是打错了?萩原去纠结了一下,就暂且放过,反正有事的话还会再联系上的。
而早知道这个电话不会打通的。松田阵平从沙滩上站起身往外走去。他刻意避开人群,想从停车场的出口离开,但还没走过去,就听见一个稚嫩和略有些熟悉的小女孩的声音。
“你们不能走,我大哥说……”
松田阵平并未多想,继续走过拐角,却在看清那个幼小身影的瞬间,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而抓住别人衣角不让人离开的小女孩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她转过头,看清他后,眼里骤然亮起惊喜的光。
第153章
现在不是在任务时间, 今天刚到达东京的琴酒,应该还在据点准备,也不可能知道他以一个出乎意料的方式提前抵达了。
因此松田阵平的状态比上次在机场放松了许多,也没有刻意装作不认识。
“谁让你在这里拦人的?”
“我大哥!”
这什么糟心大哥。
把7岁的孩子一个人支使到偏僻的停车场后门, 就不怕她被人拐走吗?真以为日本有那么安全?
松田阵平听到这个离谱的答案, 有瞬间恶向胆边生, 想立刻对着眼前的小女孩拍张照片匿名发到赤井玛丽的邮箱,并附上一句她在我手里。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拿的手机来源过于清晰,这个行为又过于缺德,所以还是作罢。
他一伸手, 直接把小女孩提起来,
“让他们走,他们不是你要找的人。”
世良真纯猝不及防被拽住后领, 双脚腾空, 吓了一跳,本来抓着旁边人衣服的手立刻松开。等再反应过来时, 那两个被她拦住的人已经匆匆离开。
她扁扁嘴,扑腾了一下,发现自己怎么也够不到地面, 就努力往后仰头,以一个倒转的视角,看见了大哥哥那张熟悉的脸。
世良真纯试图和大哥哥讲道理:
“我哥哥说凶手有可能从这里逃跑。”
“但沙滩那边已经要抓住凶手了。”
世良真纯顿时瞪大眼睛,“我要去看看。”
她被放下来, 双脚刚踩到地面上, 就听见大哥哥冷淡的声音,
“别去,就在这等着。”
“为什么?”
世良真纯疑惑地仰起头。
松田阵平开始纠结怎么解释。
他从组织在情报库中查到赤井玛丽和赤井务武只有两个儿子, 并没有女儿,而且三人一起下落不明。现在看估计是从当年赤井务武失踪之后,他们就举家来到了日本,而当时赤井玛丽还正怀着孕。
这么多年来,组织一直没能查到他们的消息,尤其是这个才7岁的小女孩,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他还记得上次赤井玛丽悄悄回到英国,也没有带上这个孩子,想来一直都保护的很好。
所以松田阵平觉得,还是别让她回去凑这个热闹了,而且等下赤井玛丽估计也要绕开人群提前从这里离开。
因为他迟迟不说话,小孩子的思路又十分的跳脱,所以世良真纯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这边只有自己和大哥哥两个人又联想到自己上次和妈妈失散时的不安,一瞬间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