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修仙吧by花色满京
花色满京  发于:2024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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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基只有三百寿元,康兴运眼见着时间流逝,他怎么能甘于枯等寿数耗尽、化为尘土呢?
因而他开始抽取南秦所剩不多的国运,国运不足以帮助他,他便开始抽取南方大地上的灵气。
何不见之前交战时骂他是文盲没有骂错,他是野路子出身,压根不知道灵天的存在,也不知道太元世界天道严苛,不可能在太元世间内突破到金丹。
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加速自己的灭亡,除了得到罪孽外,其余什么都没得到。

玉简里还有不少康兴运自命不凡、怨恨世界的独白留下。
何不见越过了这些没价值的东西, 从康兴运的经历中,发现了一个关键之处。
整块玉简中,康兴运在炼气期大圆满之前的经历都是简写的, 他突破到筑基期以后,玉简中才多了各种修炼心得、内心独白的记录。
这总不可能是他炼气期前就没有心得了,只能说他应该就是在突破到筑基以后才得到这块玉简的。
何不见带着这个重点重新分析了一遍康兴运的经历,他虽然有意遮掩自己突破到筑基时的那段经历,但在后面的记录中,时不时露出对那段经历的恐惧之情。
“城上城,城中城,城叠着城……”
“为何我就是突破不了金丹, 难道我真的要回到那座城吗?那里一定有突破的方法。”
“不, 我能出来已是侥幸,我不能再进去一次了。”
“改用那套大法吧,天不允我,我偏要逆天而行!”
何不见放下玉简,目光又落到那卷竹简上,他伸手拿起竹简, 缓缓展开。
展开那一瞬,竹简之上便浮起一片密密麻麻、不断闪动的金色文字。
何不见的灵觉刚一接触, 便自然而然理解了这些文字。
“《逆天夺运大法》, 修炼我法者,当走逆天而行之路。”
“天资不足者可夺他人根骨, 机缘不足者可夺天地气运。”
“夺灵气以补自身,夺大道以享长生, 世间无物不可夺。”
“吾有一法夺造化,试问古今人, 可敢逆天?”
那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何不见一时心潮澎湃,难以移开视线。
越荒州立刻发觉了何不见的异常,他快速上前,以秋水剑挑开了不断闪动金色文字的竹简。
可那些文字传入了何不见的脑中,尽管越荒州打掉了竹简,何不见还是望着自己空空的两手,脸上隐隐露出一种狂热。
“师兄!”越荒州试图唤醒何不见,但何不见没给回应。
越荒州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点在何不见的眉心,大声背诵赤元子传给他们的《太无真经》。
《太无真经》乃道祖所传,经文蕴含着大道真意,诵读而出自带清心涤魂的效果,加之他们两人都修习的是《太无真经》,这效果更为明显。
何不见被耳边的经文声拉回了几分注意力,他亦觉得自己此时着了魔一般的状态不太对。
他立刻默运心决,试图将自己的心神从这诡异的《逆天夺运大法》中拔出来。
何不见内运心决,越荒州外诵真经,掉落在地的竹简散发出一片金光。
何不见跟这一卷诡异的大法陷入了拉锯战中,心智的天平不断左右摇摆。
就在这时,系统的机械音响起:“已建立新的存档。”
这毫无起伏的机械音瞬间如同早晨的闹钟,在何不见的意识天平这边投下了一枚砝码,让何不见从那诡异的大法中挣脱了出来。
“你还活着啊?”何不见怒火中烧,在心里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他不是重生的,没有读档的记忆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他确实不是重生的,也确实没有读档的记忆。”
“他是从未来时间线逆溯回来的。”
何不见默默在心中吐血。
“没事吧?”越荒州在何不见耳边有些焦急地问道。
何不见暂时没空理系统,在心里狠狠给系统记下一笔后,他对越荒州说:“没事,那卷竹简上记载了一种名为《逆天夺运大法》的功法,它自称可夺天地造化。”
“康兴运应该就是习得了这功法,才能强夺南秦的气运和越地的生机。”
“这功法太诡异了,还自带蛊惑人心效果……”
何不见想了想,果断道:“毁掉它,否则迟早会出现第二个康兴运,这功法存在于世上便是祸根。”
越荒州也表示同意。
何不见没有再靠近那卷被打落的竹简,而是在拿走了那几本书和玉简后,后退两步,召出赤红宝珠,对着竹简轰出一击红光。
红光一击之下,便将那卷竹简化为飞灰。
何不见不太安心,还在洞窟里又设下了阵法,封锁了这处洞窟。
两人离开洞窟后,何不见跟越荒州讲了自己的猜测。
“那套大法诡异无比,其蛊惑人心的力量甚至可以与《真经》相抗衡,这明显应该是上古时期,太元世界的天道还未出世,还有大能存在时流传下的异法。”
“康兴运应该是在太元世界游历时,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一座城,从城中得到了玉玺、铠甲和那套掠夺气运的大法。”
“那座城里必然存在很多宝物!”
“反正现在距离内门大比还有两年时间,我们突破筑基之后,本就该自行前往不同小世界游历。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干脆在太元世界游历,寻一下康兴运进去过的那座城?”
毕竟从灵天传送到其他世界,可是需要一枚中品灵石。
如果他们要回到灵天,再去其他世界,一回一去要多花不少灵石。
虽然何不见和越荒州都不穷,但没必要这么浪费。
越荒州点头表示同意,剑修需要不断在战斗中磨砺自己的剑,至于在哪里战斗,他是无所谓的。
“等我先给宗门传讯,告知宗门康兴运已经伏诛,顺带问问萧真人,我们要不要先把断萧和秋水剑传送回宗门还给他。”
何不见取出自己的随身玉佩。
真传弟子的随身玉佩直接与紫虚云卷相连,可以直接通过玉佩与宗门取得联系。
手掐灵决,何不见将康兴运死于天劫诛灭的情况告知了宗门,同时又传音给萧淡水,告知他们决定在太元世界游历,询问要不要将两件法宝传送回去。
萧淡水很快回应道:“金丹之前,不用还我。”
何不见读懂了萧淡水的潜台词,顿时笑了,跟越荒州道:“萧真人的意思,是认为我们肯定能双双进阶金丹,我们也不能辜负宗门和真人的期望。”
“我们先找个山洞修整一段时间,我再研究研究剩下那几本书。”
两人回到他们之前待的山洞,越荒州闭目冥想,何不见则仔细翻阅着那几本书。
渐渐的,何不见看出了几分门道。
那几本书中,康兴运摘抄下来各段山川地理志、历史传说,大多关于历朝历代所定的都城。
其中出现此处最多的,便是长安和洛阳两座古都。
“城上城,城中城,城叠着城……”何不见喃喃道,“指的应该就是像长安、洛阳这样,从古至今,不断被毁又不断重建的大城。”
何不见心中有数了。
何不见与越荒州在山洞中又修整了一日一夜。
何不见在晚上引动星辰之力,一夜凝结出了三颗星珠,将三颗星珠和以前攒下的星珠重新用灵力连接成手链,缠绕在左手上。
他之前将星珠嵌入法衣浮现出的银汉无波法阵中,消耗掉了左手上的手链,将法衣的防御力翻了一倍,这也是他在拿到这件契合自己的法衣后便产生的构想。
事实证明,星珠嵌入阵图中,模拟了真正的星空,果然大大提高了法衣的防御力。
越荒州巩固了刚刚突破的境界,同时冥想恢复了灵力和耗费的精力。
两人重新将自己调整到巅峰状态,此时外面下的雨也终于停了。
何不见走出山洞,望着如洗的蓝色天空,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
康兴运死了,他聚拢的灵气重回大地,不仅给这片大地带来了大雨,也使得这片大地的气温在慢慢恢复正常。
越地本便是南方湿热之地,如今气温微微回升,还没有那么溽热,正是天清气爽的好天气。
何不见徐徐吐气,只觉恍若新生,修为和心境又有进步。
可不是新生吗?
对于何不见与越荒州而言,天苍山崖底就是带给他们新生之地。
“我们走吧。”
何不见回头对越荒州道,眉眼间都带着懒散舒适的笑意。
两人离去之后,被阵法封锁的山洞中。
一抹金光自灰烬中浮起,重新组成了一卷竹简。
何不见与越荒州遁至崖顶后,便没有继续用遁法,而是提起灵气,像凡间的武者运起轻功一样往崖顶而去,再从崖顶下山。
既然是红尘历练,当然要先入红尘。
两人下山下到中途,便遇见了一群打着华盖、拥着仪仗的人马,其中有一顶锡顶小轿,不像是地方豪强,反而像是官员出行。
何不见与越荒州对视一眼,两人悄悄靠过去,听了一耳朵。
原来这锡顶小轿是天苍山附近县的县令,他在见到前夜里乌云汇聚、怒雷劈山,急急忙忙找了僧道询问。
那些僧道本来说天苍山内有妖魔,因而越地才会大旱五年、赤地千里,而今是上天发怒。
结果雷劈完后,大雨倾盆,便又有僧道改口说是天苍山是神仙栖身之地,如今是神仙不忍看越地生民断绝,强行祈雨,方才惹了天怒降下雷霆。
南秦寻仙访道之风极盛,加之天苍山本就俊伟非常,自古便有各种神仙传说,据传是仙人居处游憩之地,县令立马认为第二种说法是正确的。
妖孽?什么妖孽?
他的治下,只能出神仙,绝对不能出妖孽。
在雨小了之后,知县立马大张旗鼓赶来天苍山拜会“神仙”了。

第030章 装仙
了解了来龙去脉, 何不见对越荒州传音道:“这个嘛……那些僧道误打误撞,这天苍山里妖孽也有,真仙栖居亦有。”
“不过师父羽化之地, 最好只有仙人的传说。”
越荒州立即领悟了何不见的意思。
何不见翻阅过康兴运留下的那几本书,书中记载天苍山最早的仙迹传说来自于两千年前。
传说有位隐士入山采药,于桃源洞中见到一栖居的仙人,仙人留他于一块巨石上对弈。
隐士与仙人对弈了一盘,一盘终了,虽然隐士输了,但仙人为他指明了仙药所在之处。
自桃源洞流出的山溪前行,可见一处深潭, 潭中有龙子盘踞, 他想要采的仙药就生于潭水边。
隐士沿着那条溪水前行,找到了踞龙潭,在潭边采到了仙药,服下后立地飞升。
自此,天苍山便有了“桃源洞,惆怅溪, 溪水尽头龙盘踞,采得仙药升仙去”的歌谣传世。
何不见当时看完这个故事, 第一个感觉就是, 这有点像赤元子会做的事。
自山洞中流淌出溪水,也像是他们掉到天苍山崖底所见的景象。
不过这也只是何不见的猜想, 天苍山真正的桃源洞和惆怅溪并不在崖底,而是在山腰。
何不见与越荒州等着那知县的轿子行至踞龙潭附近, 两人便飞身而出。
何不见没有将自己化为云雾,而是略微改变了一下遁法, 在脚下具出一朵白云,宛如还在玄都时那样驾云而飞。
越荒州则驭秋水剑而飞。
秋水剑被灵气灌注时自带凛凛寒光,远远看去,越荒州简直如同御光而飞。
天苍山前日刚刚下过大雨,本来干涸的山溪重现。
山涧之水沿着千年来冲刷出的路径奔腾而下,穿过累累顽石,汹涌而泄。
溪水于不同高度的矮崖上跌落,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瀑布和潭水,造成了瀑潭相叠、蜿蜒而下的奇景。
何不见飞于半空,才发觉这条山溪、瀑布、潭水与断崖,竟隐隐组成了一条盘踞的龙。
这也怪不得天苍山会有种种神仙传说了,连他都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何不见一身黑衣法衣踏云而飞,越荒州一身素白道袍驭光而行,两人宛如自瀑布后飞出,奔腾的飞瀑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虹彩。
何不见还特意将灵气四散开来,使周围的枯木霎时生出嫩绿的叶芽。
没多久,何不见便听见下方传来一片骚乱。
“神仙!架云的神仙!足下生光的神仙!”
“两位神仙!”
打伞盖的、打仪仗的、抬轿子的什么都顾不得了,呼啦啦跪了一地。
轿子重重摔在地上,震得知县一把拉开轿帘,道:“喊什么,什么神仙,没见过……”
知县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天上飞着的两人。
两人一高一矮,所着衣物一黑一白,却都鸾姿凤态、眇映云松。
他当即腿一软,在轿子里往前一扑,直接跪在了轿门上,磕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何不见此时改用薄云化雾遁,化为一缕白云向着远方飘去。
越荒州也不再慢吞吞飞行,而是以身合剑,化作一道遁光随着白云飞走。
知县眼睁睁看着两个飞在天上,又倏尔远去、无影无踪。
随行有个道士见此,大声高呼道:“潭焕虹彩,枯木再生,凌云驭光,仙人出世!果真是祥瑞!”
高呼完,一群人又拜倒再三跪拜。
不过何不见与越荒州已然远去。
风轻水暖人欲醉,少年今日下江南。
杭州城内,一处无人小巷里,一株高大的杏树花开得正好,何不见与越荒州在树下现身。
何不见笑得半倚在杏树上,道:“日后天苍山上又多了一件神仙传说,只是千百年后,不知后人会传成什么样子。”
越荒州有些无奈,但看着何不见笑得开心,他便也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何不见笑够了,道:“好啦,走,我们去逛逛这杭州城。找找这杭州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好好看看这红尘繁华地。”
江南自古富庶繁华,尤其在秦朝南渡后,偏安江南一地,衣冠士族携带了大量金银财宝,反而使得江南更加富庶。
哪怕越地大旱五年、南方气候异常,这杭州城内依旧繁华不减。
何不见与越荒州收敛了自身气息,自小巷里绕到主街上,还没走几步,便感觉到了不太对。
街道上凡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都在回头看他们。
街边正在与小贩讨价还价的客人和小贩一同停声,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行人驻足、游客停步,一时间整条街就像被施了什么术法,霎时安静了下来。
何不见被这情况惊到了,他本以为是他和越荒州身上有什么异常,才导致了这般景象。
结果下一刻,手帕、珠钗、簪花如雨般自道路两旁的楼阁上扔向他们,随之整条街由极静转为了极乱。
不少人围了过来高声喊问他们的姓名,一片混乱间还有健仆扒开人群挤进来,上手要硬拽何不见与越荒州的。
何不见哪里见过这个架势,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拉着越荒州纵身提气跃出人群。
两人施展轻功,足足跑了有一刻钟,甩掉了混乱的人群,才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里停了下来。
何不见惊魂未定,道:“这杭州城的人是都疯了吗?”
感叹完,何不见扭头端详着越荒州。
如今越荒州也十五岁了,由于常年习武锻体,身形纤长,肌肉匀称,已隐隐能看出日后成年的样子。
他虽然不苟言笑,但却为他还带着少年气的脸凭添了锋锐之气,观之竟有不敢直视的感觉。
何不见顿时又觉得那些路人的反应合理了,他叹息道:“萧萧肃肃,如初生竹,若剑上霜,不知今日师弟骗取了几颗心。”
越荒州越发无奈,道:“师兄莫要调笑我了。”
他毕竟年少,分明看师兄的更多,偏这人来调笑他。
越荒州觉得,自离开师门后,何不见越发放得开了。
“师兄只是觉得你还年少,不必总冷着张脸。你我是修行之人,日后有大把时间,作千百年的世外之人,而得以享受红尘乐趣的,只有寥寥数十年。”
“师弟呀,”何不见正色道,“和师兄一起好好看看这人间。”
从天苍山出来,何不见就喜欢上了逗越荒州,期望能从他脸上看到更多的神情。
他可是还记得……那刺破天劫的一剑中蕴含着多么荒芜的气息。
系统之前提示他,已经建立了新存档,他也在脑海中看了眼卷轴,发现荒寂节点已经被点亮了。
也就是说,越荒州还是领悟了荒寂剑意。
正是这一点,让何不见意识到,表面上看越荒州好像与原时间线上的经历不同了,他没有经历文清一的死,也还没经历日后的种种磨难。
但实际上,看似一路顺遂、一帆风顺的越荒州,和原时间线的定虚一样,他们的心中都存在着一片荒芜死寂的大地。
越荒州还是不笑、不悲伤、不愤怒,没有剧烈的情绪起伏,更不爱说话。
除去不断得修炼变强外,他心中还是那么空洞荒芜。
何不见见过了未来的定虚仙尊,如今再面对越荒州,心中便隐隐有了个念头。
这条有他存在的时间线,他不期望越荒州再次变成那样的定虚仙尊。
他期望把越荒州永远带出他心中那片荒芜死寂的大地。
越荒州对上何不见那双神光内蕴的双眼,他挪开视线。
看看人间吗?
越荒州终究还是答应道:“好,师兄。”
虽然越荒州不爱说话,但他在何不见身边,说的最多的就是“好”,无论师兄想做什么,他好像都难以拒绝。
何不见满意了,他说:“这次是我们没有经验,以为收敛了气息就没事了,还是得用个障眼法,把自己变得普通些。”
两人各自施展了个简单的障眼法,随后再次从小巷里拐出去,漫步在杭州城里。
何不见还是第一次逛古代城市,看什么都新鲜,没多久就买了酪饮、煎梨、烧肉干脯等小食,两人分吃这些小食,倒也不占肚子。
至于买这些东西的银子,自然是来自于之前追击他们的外门弟子的玉佩里。
何不见和越荒州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倒是从那些外门弟子玉佩里搜刮出的金银,合计能有四五百两银子,因而他们一点也不担心没有银子。
等何不见逛够了坊市,他招了一个闲汉过来,给了他一钱银子,问他:“这杭州城内最大最好的酒楼是哪家?”
那闲汉是专门候在酒肆里,供人索唤。
他接过银子后眉开眼笑,极热情地道:“二位贵人是外地来的吧,要说杭州城内最大最好的酒楼,那当属樊楼。”
“樊楼开在涌金门外、西湖边上,二位贵人若是不弃,让小人去租个轿子,载着二位过去。”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到涌金门外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凭他们两个的体力,自然是不用乘轿的。
但一想如果就这么走过去,反而会比较奇怪。
何不见点了点头,又给了这闲汉几两银子,让他去办。
这闲汉见何不见出手都是用银子,顿时更加上心了。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樊楼前。
樊楼临西湖而建,由五栋楼组成, 高达三层。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款曲相连,明暗相通。
从楼内飘出的丝竹鼓吹声,如一道道钩子,勾着过路人的心神。
樊楼门首前缚彩楼欢门,还未至夜里,门前便停了许多马车、轿子。
何不见挑开门帘, 从轿子里出来, 望着这金碧辉煌的酒楼,也不由道:“真不愧是杭州城最大、最好的酒楼。”
这时,之前那闲汉搭话道:“这贵客便有所不知了,樊楼白日的景象还不算什么,等到夜晚,楼内瓦陇中会点起莲灯。那时灯火晃耀, 更是恍如仙境。”
“有道是,白日登楼望西湖, 夜深灯火上樊楼, 正是如此。”
那闲汉像是常常与人说这些事,因而介绍起樊楼来口舌流利、一套一套的。
何不见扭头对越荒州道:“刚好现在是下午, 我们白日看看西湖美景,晚上看看樊楼灯火。”
越荒州颔首。
俩人迈步走进樊楼, 刚踏入大门,便闻到扑鼻的酒香, 隐隐的女声低唱着软侬的曲调,和着丝竹声,直欲醉倒诸人。
樊楼内的小厮看到他们,三两步跑过来。
何不见对那小厮道:“去帮我们开个能远望西湖的雅间,要安静、少打扰的,再置办一桌樊楼最好的酒席。”
“这……”
那小厮迟疑了下,这两人在他眼里,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少年人。
穿着的衣服虽然并非绫罗绸缎,但布料柔软细腻,看上去家境应该还可以。
但樊楼的一桌好酒席,可不是家境尚可的人能消费得起的。
小厮还是决定说明白,否则要是产生了误会,对双方都不太好。
“客人有所不知,我们樊楼常为王公备办酒席,便是只二人要一桌最好的席面,也要花上百两银子。”
何不见靠着袖子遮掩,从储物袋里取出两锭五两的金子,扔给小厮,道:“银钱不是问题。”
那小厮接过金子后,立马态度亲热起来,连声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二位爷请随我来。”
小厮引着两人上了三楼西侧的阁子。
何不见与越荒州坐下后,小厮还帮着推开窗,从他们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俯瞰西湖。
不多时,小厮们流水价一样上好了酒菜。
樊楼不愧是樊楼,连乘菜的盘子、用餐的碗碟都是银制的。
随后领班的问道:“二位贵客,要唤人来唱曲佐酒吗?”
“不用了。”何不见干脆拒绝,“不用来打扰了。”
那领班打个欠,便带着人下去了。
阁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何不见与越荒州两人。
何不见喝了一口眉寿酒,便放下了,道:“我还是喝不惯酒。”
两人把桌上的酒菜尝了一遍。
何不见尝完后反倒略有些失望,道:“不如我们在玄都日常所食。”
他们炼气之时,也还不能辟谷,在玄都日日吃的是灵兽肉、饮的是灵泉朝露。
凡间的食物到底是凡间的食物,过了那个新鲜劲儿后,何不见就失去了兴致。
他转而望向窗外的西湖。
昨日刚下过雨,此时西湖上飘荡着一层蒙蒙雾气,湖上大者有楼船、小者有独舟,飘荡湖水上,在水面上留下阵阵涟漪。
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
此妙景比满桌的珍馐美酒、耳旁的丝竹管弦之声,更让何不见入神。
何不见放空了一会儿思绪,半倚在窗边,感受着风吹面颊,微微眯起眼。
越荒州则多饮了几杯眉寿酒,从何不见那里要来康兴运留下的几本书,默默翻看着书籍。
何不见听着房间内的翻书声,越发享受这短暂的安闲。
何不见又想起康兴运,他半是慵懒半是随意地在心里跟系统道:“我们要是不来天苍山,康兴运是不是早晚死在天劫下?我们是不是没必要这么跟他拼?”
系统答道:“不,若你们不去天苍山,康兴运是有一成机会渡过过天劫的。”
“他找到了天苍山崖底的灵洞,借着赤元子这样的渡过天劫的仙人气息、他布下的逆天夺运阵法和他所夺走的国运,他确实有一成机会成就金丹。”
“不过,天道没那么容易被蒙蔽,他因果缠身,借了赤元子的仙人气息,自然招来了你们。”
何不见闻言,渐渐在心中琢磨出了几分命数因果的玄妙。
原时间线上,赤元子的仙蜕一直留在天苍山崖底,因而康兴运也没机会找到天苍山崖底的灵洞和灵泉,连这一成渡过天劫的可能都没有。
但尽管如此,被因果追索的康兴运,还是被文清一和越荒州撞见。
越荒州就是康兴运的劫数,是他的报应。
若没有康兴运汲取南秦国运、掠夺越地灵气,越荒州不会变成孤儿,也不会躲入天苍山。他也不会遇见文清一,不会踏上修行之路,也便不会诛杀康兴运。
现在的时间线上,何不见的插手,使得康兴运在天苍山崖底找到了赤元子待过的洞窟,让他多出了一成渡过天劫的可能。
但相应的,康兴运打伤文清一、利用灵洞的行为,也惹来了何不见与越荒州。
也是何不见与越荒州,使得康兴运那一成渡过天劫的机会化为乌有。
一饮一啄,莫非因果命数。
何不见暗暗感叹,又不由得有些忧心……
越荒州还会走上相似的道路吗?他还会变成那样的定虚仙尊吗?
荒寂剑意,越荒州又是怎么觉醒的,是定虚仙尊留下的吗?
何不见回头看着越荒州,直看得越荒州从书本中抬起眼来。
“师兄为何这么看我?”
何不见本想问荒寂剑意的事,但又不能直问,便迂回着问道:“我只知道修剑道者,有剑气外放、剑气如虹、剑气分化、人剑合一四重境界,但常言的剑意又是什么?”
谈及剑道,越荒州合上书放至一边,道:“剑意并非外在境界,而是剑修对于剑道的内在领悟。”
“如专注于剑之一道者,哪怕是凡人,亦有剑意。”
“若是仅仅将剑视作法器,哪怕能做到驾驭飞剑、千里之外取项上人头,亦不能产生独属于自己的剑意。”
何不见明白了,怪不得原时间线上,越荒州在内门大比展现出荒寂剑意后,便被萧淡水收为真传弟子。
“天苍山一战后,我观师弟身上多了些荒芜死寂之意,想必师弟是已经领悟了自己的剑意了?”何不见问道。
越荒州点了点头,他看向自己手,他已将秋水剑收起,但此刻却觉得空空如也的手中,依旧握着一把可斩灭一切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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