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毅躺下，用音控熄灯。
周家此时却还灯火通明，“妈，你说袁毅是不是疯了？”
周星染跟方晶正在敷面膜。
白万哲受了邀请，下周末要来他们家里做客，周星染激动得睡不着，拉着方晶说起来没完没了。
“袁毅要是真能转去医学院，那他肯定是作弊去的。要是没有厉院长跟简教授的帮助他就能转去学医，那我都能去开机甲。就他那个脑子还敢想着学医？简直笑掉大牙！”
“说他干什么？到时候转不成丢的是他和厉家的脸。你现在要做的是白家人来的那天好好表现。”
“蠢话！要什么好好表现？”周谈达不满地说，“他们白家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商贾之家。我们周家可不是高攀他们，这一点星染你可心里有点数。别把自己看得太轻听见没有？袁毅对着厉家都敢提要求，你对白家更要有要求。”
“哎呦爸，那能一样吗？厉家是厉害，可厉恒都死了，那袁毅去了就守寡，提两个要求也正常。白学长可是活着呢。”
“瞧你这点出息！”方晶说，“你爸说的很对，让你好好表现是表现你个人魅力，不是让你自降身份。你都不知道他们家知道我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有多高兴呢。别的不说，以你爸爸的地位，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还是很乐意和我们结亲的。”
“真的？”
“不然呢？”
周星染越想越觉得高兴，感觉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只有周谈达并不是很看好这件事，白万哲再怎么受宠，那毕竟姓白。而真正有财力的是白万哲的外祖家，姓郑。
郑家好几个孩子，谁知道以后落到白万哲手里的财富能有多少。
他在意的还不止这些。因为儿子总是念叨，他也让人了解过那个白万哲，那明显就是个温室里长大的男生。哪怕是个alpha也没什么大用。
要说起来他还是最看好厉恒。如果厉恒还活着，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把嫁进厉家的机会留给袁毅。可惜了。
周谈达看了看没心没肺的妻儿，“方晶，你记得以后每个月都打十万块到袁毅卡里。”
方晶忽然转头，“凭什么啊？”
周谈达说：“你别管以前什么样，以后袁毅就是联系我们周家跟厉家的纽带。他现在不在我们手底下，反而要更加留心。该做的面子必须做足。还有，以后你有空就去看看他，好好关心关心。只要能抱住简家这棵大树，现在拿出去的这些不过都是小钱而已。”
周星染说：“那还不如以后跟郑家多接触呢。白万哲他妈妈郑琳女士很会做生意，我听说在郑氏集团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周谈达说：“你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回你屋里睡觉去。记住，把你隔壁那间卧室收拾好，以后谁来都说那是留给袁毅住的听见没有？”
周星染摘下面膜，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方晶这时也把面膜取下来跟上儿子，“等下妈妈还有话跟你说。”
周谈达看着这娘俩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有些糟心。自从袁毅走了之后，他就有种感觉，好像哪一步棋走差了。
按他的计划，袁毅就算嫁到了厉家也应该跟他时常联系，起码不应该换了通讯器之后连说都不说一声，这可不是袁毅敢做出来的事。
可他不但换通讯器没跟他说，还要转专业，这哪一条都不像是袁毅会想到的。
难道说那个通讯器的问题实际上是厉家的人发现的？阻拦袁毅联系他们的人其实是厉诚平或者简玉茹？
周谈达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头，厉恒一行人已经入了星桥。
这是个形似九色光环一样的超级天体，能快速将物体传送至有人类居住的九个大星球。
过了九色星桥之后，厉恒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有信号区域，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重新有了网络。
厉恒此刻正看着某一日的新闻头版——缅怀九色星桥保卫战牺牲将士。
上头牺牲人员的名单第一个：厉恒
冬狼说：“将军，看来咱们都已经死了九个月。”
厉恒翘着二郎腿，讽刺道：“也难为这些人等了这么个时机。”
九色星桥四年一次出现海纳尔星传送通道，而这颗星球是进去容易出来难，遍地野兽横行不说，逃离的时机也很短暂。
夜狼说：“两地时间差确实大了些。不过这么看，有些人是真的没想着让我们活着回来。”
杨眉弱弱地举手，“将军，我觉得比起这些，还有件事情好像也很棘手。”
厉恒回头，“什么？”
勤务兵把自己手里的光脑递给厉恒，“这里有个头条说您结婚了，和一个名叫‘袁毅’的omega男生。据说他还是个大一学生。然后他现在好像还……还怀了您的孩子。”

幽灵舰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看厉恒的反应，而厉恒，默了片刻之后不太确定地，“你说什么？”
勤务兵说：“您可能，要做父亲了。”
厉恒倏地接过光脑之后划了两下，便去搜索更多关于袁毅的信息。
袁毅，本名袁亿。济花大学服装设计系大一学生。
自幼父母双亡，被舅舅养大。舅舅是第四守备区守备长周谈达……
周谈达这人厉恒认识。这人一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追逐权力这件事情上少有人可争其上。
这样的人为了往上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家里怎么会同意跟这样的人结亲？
厉恒沉凝不语。飞狼道：“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就算军部想要留下您的血脉，也不该找这样的人来。”
厉恒问：“怎样的人？”
飞狼说：“周谈达为人视权财如命，他的妻子我听说是顶了这位周守备长原本的未婚妻才坐上今天的位置。这样的两个人教出来的孩子，要么和他们一样市侩逐利，要么不够光明磊落，从成长环境的角度分析，让您满意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太大。”
所有人都在网上各自查，也差不多赞同飞狼的看法。
李副官这时躺在软组织修复胶囊舱里，只露出个头来，也插话道：“还有个问题更麻烦。我们回去之后要查巡航舰被动手脚的事，这样一来藏着身份，怎么跟这个袁毅谈？将军您如果打算瞒着所有人行事，那他这孩子……”
留还是不留？留吧，两人根本没什么感情，他们将军他们是知道的，这些年就没想过结婚的事。孩子就更不用说了，似乎都没在计划之内。可是不留吧，那这事谁去做？
厉恒修长的指弓起来在光脑上轻轻敲了敲，“先让他留着。”
几人惊讶道：“将军？”
厉恒：“留着。”
几人不解，看半天感觉也不会得到答案，便看向雪狼。
冬、夜、飞、雪，雪狼是最安静，但心思最缜密的人。四大亲卫里属他最能读懂厉恒在想什么。
此时看到除将军外所有人看向自己，雪狼便道：“根据济花大学对袁毅的评价，以及学员们在论坛里的交流内容来看，这位袁毅同学非常胆小。但这样胆小的一个人在前不久却用诱导剂引出发情期，试图勾引一个叫‘白万哲’的人。
这个白万哲是济花大学的校草，同时也是跟袁毅相互爱慕的关系。但这事最终没成功，反倒差点引诱了另一个路过的alpha。”
冬狼说：“这听起来有点扯。”
雪狼说：“没错，姑且不论一个胆小的人怎么会做主动引诱的事。就说这两人互相喜欢，那等个水到渠成就行，干嘛还要故意引诱？我猜，要么是周谈达逼迫，袁毅没办法才这样做。要么……这事就是他表哥做的。他表哥也喜欢那叫白万哲的人。他可能就是想让袁毅被别的alpha标记。”
夜狼问：“后来呢？”
雪狼说：“后来这事没成，还很快就被周家澄清，说袁毅只是不小心踩到别人不慎掉在地上的诱导剂瓶才引得意外发生，并没有想要故意引诱谁。之后没多久，他就提交了跟咱们将军的结婚申请。并且申请被批准通过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就去做了人工受孕，还提出转专业的请求。他原本是艺术生，他想转到医学院。”
所有人：“……”
冬狼道：“这个跨度很大。让你这么一说，这前后都不像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
雪狼说：“对，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可结婚后他不但真的把假请好，还买了一堆医学相关书籍。所以我猜，将军不主张马上让他终止妊娠，一是考虑到袁毅有可能是被迫嫁进厉家，这个时候让他打胎回去，那他在周家的处境会十分堪忧。二是另一种可能，你们别忘了这次的意外还没查清。这个袁毅，他如果真有能力从美院转到医学院，有魄力快刀斩乱麻，并且在第一时间重新为自己做好规划，那他就不是一般人。他到厉家到底有什么目的，之前那些是不是伪装？这都难说。”
厉家的血脉非同一般，虽说在奥万塔帝国并不是独一份，但绝对是许多人想要得到的那一份。因为这一家子不是在学术界有极高的声望，就是在军队有赫赫威名。
厉校长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位战功彪炳的将领。
厉恒这时道：“到星都之后化整为零，没有我传讯，你们谁也不要跟我联系。”
冬狼问：“那我们回去的事，老元帅也不通知么？”
厉恒想了想，“不通知。你们去查巡航舰的事，我去探探这个袁毅。”
至于他外祖父，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猜到他还没死，那一定是他外祖父。
华美星星都。
袁毅连着执行了一周作息计划，感觉有点行不通。
他满以为一天睡六个小时就挺好的，毕竟以往上学期间一天睡四个小时都是很正常的事，他这多加了两个小时，已经很多了。
没想到根本不行。
早上起来就感觉心情不好。他感觉不光是睡不够的原因，还有别的。
在医院的时候洛医生就说起过，任何情况下，omega怀孕都会不同程度需要丈夫的陪伴和安抚，这样孕期才会比较好过。不然出现烦躁、恐慌、委屈等症状都十分正常。
他现在就这样。明明两个小东西才到他身体里住下不久，可是已经开始宣告存在感了。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吸科研所给他准备的厉恒的仿制信息素，一边再延长一点睡眠时间。早上四点半起来实在费劲，改成了五点起。中午还会再午睡半小时。
一天睡七个小时，再加上偶尔吃些甜点这才好过了不少。只是这样一来把学习时间压缩了。
“也别把自己弄得太累。”简玉茹这一周每天都能看到袁毅起早，虽然时间略有了调整，但整体还是在按她之前看到的进行。
她发现这个儿媳妇格外有规划，执行力也很强。他喜欢在飞行器里学习，她每次给他送水果或者点心总能看到他桌上满满当当的学习笔记。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一个人是真用功还是假努力她一眼就能看清。袁毅是真的铁了心要转系。她只是不明白既然这么喜欢，以前为什么没选择学医？
按理说有现在这样的学习能力，以前应该能学成才是。
袁毅休息一会儿，从盘子里叉起一颗草莓，“谢谢妈。”
简玉茹已经渐渐适应了有一个人重新叫她“妈妈”，此时便在袁毅对面坐下来，“学习上有遇到什么困难吗？昨天你爸让我转告你一声，如果你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给他发邮件，他看到会想办法教你。另外你们学校医学院也有几个他学生的学生，也学得不错，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问题也可以问问他们。”
袁毅确实遇到了一点不会的问题，都是与生殖系统相关的。倒是不多，但确实有那么几个他在网上也没有找到相关答案。
只是厉校长最近手上有实验，人基本上都要住在实验室里了，别说当面问，就是发邮件他也不好意思。因为他知道这种专业级别的实验有时候很熬人。
不看别的，就看现在几句话也要简教授传达就知道有多忙碌了。
“谢谢妈，您也帮我谢谢爸。”袁毅淡淡说，“确实遇到几个难题。”
“那不早说，见外了吧？”简玉茹轻轻拍拍袁毅的背，“其实我和你爸还有个用意，就是想让你多交几个朋友，也免得你真到医学院之后跟谁都陌生。而且你啊，年纪轻轻，还正应该是活泼的时候，不要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只学习。要劳逸结合才好。你看这外面的太阳多好？该晒晒的时候就得晒晒去。”
“我能说我还有点享受孤独的感觉么？”袁毅被拍背，有点别扭，但并没有躲，微微笑说，“您教哲学您肯定理解我的感受。当然，有几个前辈也好。我等下把问题整理整理就去问他们。”
“行。你爸说了，他已经跟他的得意门生打了招呼，联系方式也发到你邮箱里了。他们也有可能会主动联系你。”
“好，谢谢妈。”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那你快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开始妈也要去学校。又要去吃食堂饭，吃不到我们小毅做的饭菜喽。”
“等您休息的时候我再做。”
“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袁毅摆摆手，接着便打开邮箱看了看。他在这边没几个熟悉的人，最熟悉的就是季兰。但季兰绝对不可能给他发邮件，原主也少有用邮箱的习惯，所以他来了之后还真没怎么登陆过这东西。
如今打开一看，果然有未读，都是今天一早发过来的。一共有两封，一封是厉校长发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多，一封是早上七点多发的，发信人叫潘月辰。
厉校长的邮件言简意赅，留了三个人的联系方式，还有专业类别。
而潘月辰的邮件里则具体说明了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在什么地方，还有他们在哪些学科上比较专业，如果想找他们应该怎么找。
袁毅怀疑自己是被当成了小学生，因为邮件里连医学院的地图都有，图书馆的标注尤其清楚。
济花大学有三个图书馆，医学院的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医学专业书籍最全，环境最舒服的图书馆。
此刻有两人却坐在图书馆里犯了难。一个是那封邮件的主人潘月辰，是名beta男生，临床医学在读硕士研究生。还有一名叫岳臻，是个alpha男生，俩人同一个班的。
其实他们平时都挺忙，所以真不太能理解厉校长的意思。他们的生物化学有几节是厉校长教的，有一说一，这位校长是行业大佬，教得好，他们也很喜欢。可是让他们去教袁毅，这事他们不懂。
一个艺术生转医学专业？这是喝了几斤假酒？
怎么想都有点儿过于激进。当初这个袁毅考上他们学校分数大概是四百几，这可跟他们医学院最低录取线六六七隔着好几座山头。
而且对方还是个omega，还是怀了孕的omega，跟他们这些alpha和beta混一起算怎么回事？
诱导剂那个话题至今还在被人议论着，热度随着袁毅嫁进厉家又有所提升。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认识，简直就是要成为新的舆论中心。
潘月辰想不通，“你说咱们得教多少他才能成功通过转系考？”
岳臻说：“那怎么办？厉老师都开口了，也不能不管。不过我听厉老师的意思好像对袁毅转系这事也不是特别抱希望，我猜就是不好太明确打击这位小学弟的自信心。所以他要是真来，咱们给他讲讲。他要是听得懂咱们就继续，听不懂那他也就知难而退了。而且也不一定用的上咱们。”
潘月辰猛一拍头：“对哦，炎武师兄要来。不过他怎么突然来星都了？之前不是说一直在艾斯达亚星？”
岳臻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于是当袁毅看着地图往医学院图书馆走时被突然叫住，也有点懵。
他转头，看到个长得极为高大的alpha，一下把他面前的阳光都给挡住了，对方漆黑的眸子深邃悠远，瞬间把他吸引住。
这长得也……未免太帅了些。
但记忆里他并不认识这人，便问：“你是？”
alpha道：“你好，贺炎武。”

袁毅点点头，“贺学长你好。”
潘月辰发的邮件里有他们几人的介绍，贺炎武就在其中。袁毅只是没想到这人这么高，隐隐带给他一股压迫感。
这让他多留了一份心，因为自打来了这里，个子高的alpha见过不少，但只有周谈达给过他一点类似的感受。
可周谈达是掌兵之人，有气势正常，对面这位，在潘月辰的介绍里写的是在艾斯达亚星做环境研究？
“袁学弟要去图书馆？”贺炎武问道。
“嗯。贺学长也是？”
袁毅看到贺炎武也背着包，只不过包里装的好像不是书，更像某种体育用品。
贺炎武看到他眼中带着好奇，指着身后一栋建筑，“那有拳馆，去热个身。以前厉恒也常去。听厉校长说你想转到医学院？”
“是有这个打算。”
袁毅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虽然还没聊上几句，但对面这位答复的同时下意识带新问题，这样的人往往偏主动型，潜意识里是做主导方的人，这样的人则通常更有掌控欲。
一个掌控欲强，同时气场又强大的人，他莫名觉得不像个普通的环境研究员。
贺炎武没有漏看他的举动，却只作没看见，伸手道：“包用不用我帮你拎？”
袁毅说不用，两人并排往图书馆走，中间大约隔着一臂距离。
路上其他行人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偶尔能听见这些人在议论，有些说得不太好听。
贺炎武问：“他们这么说你，你好像一点不生气？”
袁毅说：“他们碎嘴是浪费他们的生命，又不是浪费我的，我为什么要么气？”
说完站到图书馆门口，自动门拉开他便走了进去。背挺直，神色坦荡，的确不像在意的模样。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学生，还是怀着孕并且没有alpha陪伴的omega居然有这样的定力，这倒是让人没有想到的。
贺炎武盯着袁毅的背影看了片刻，缓步跟上。
袁毅在通讯器里加了潘月辰，一问便知道潘月辰在几楼几号桌。他上了楼之后潘月辰也一眼看到他，朝他大力挥手，“袁学弟，这里这里！”
这缺心眼儿的家伙，刚还说搭上袁毅就会成为新的舆论中心，这就开始大声打上招呼了。岳臻无语，一边叹气一边招招手。
袁毅过去，谁知潘月辰“欻”的一声站起来，动作急得差点把椅子掀翻。旁边另一人也跟着站起来。
这是干嘛？
袁毅放慢脚步转头，以为是哪位校领导突然到访。结果却是贺炎武问他：“怎么不走了？”
袁毅看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手插在兜里像是在耐心等，便又继续往前。
潘月辰的目光就追着他俩，等贺炎武走到他对面坐下，潘月辰就用见系主任的态度叫道：“炎武学长好。”
岳臻比他好一点，没那么紧张，但是态度也很尊敬，“炎武学长，好久不见。”
贺炎武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你们下午没课？”
岳臻和潘月辰不太明白。他们这个时间敢在图书馆，那当然是因为没有课，有课哪敢逃？济花大医学院有规定，逃课要扣学分的，在这上过课的人应该都懂。
岳臻到底是比潘月辰反应敏捷，说：“有课，不过暂时还不急。等个朋友叫我们的时候再去就行。”
至于这个朋友是新定的闹钟还是AI助理撒的谎，那就要看贺炎武接下来的反应。
贺炎武说：“如果有事你们就先去忙。三个人都在这没必要，等什么时候我不在，你们再来教他。”
岳臻：明白了！
赶紧佯装看信息，然后趁机订个闹钟！
于是也就不到一分钟，他通讯器就拼命响。岳臻装模作样瞅一眼，拉上潘月辰就收拾东西，“走了，老宋叫我们。袁毅学弟，你先跟贺学长学，等他忙的时候你再找我们就行。”
袁毅点头，“好，两位学长慢走。”
他在学校不知见过多少类似的把戏，一眼就瞅出那个拙劣的演技来。不过倒也没必要戳破，因为他也不觉得需要同时浪费多个人的时间，见过面，先认识一下就行。
等两人离开，他在贺炎武对面坐下来，拿出笔记本，“我听潘学长说，贺学长是在异星做环境研究，这个专业也需要在医学院学习么？”
贺炎武说：“不需要，有兴趣所以选读了一年而已。你的问题，拿来我看看。”
选读一年就敢教他？！太狂了！
袁毅内心怀疑。不过想想潘、岳两人的态度，他决定再观察一下。
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问题是他整理好带过来的，就在他最近学习用的笔记本上记着。前面全都是他每天学习记下来的专业课内容，还有画的解剖图等等。
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想过就把问题发到厉校长的邮箱，但一来厉校长确实忙，二来他也考虑到另一点。
他觉得简教授让他出门，想让他多交些朋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担心他一直在家学，没人知道他学什么，到时候转系考出成绩，与大家猜想的出入太大，难免惹人怀疑。
可他在学校里活动，与医学院的人学习交流，那就不太一样。起码他问问题时这里的人也能知道他不是一时兴起。
贺炎武看着袁毅的笔记，压下内心的惊讶，“这些都是你自己学的？”
袁毅说：“不全是。有些是以前在网上听的公开课，老师也给讲题。还有一些好的医学纪录片，看了都挺有收获。贺学长最近比较有时间？”
他不明白一个已经参加工作的人突然回校是什么原因。看着也不像是来搞教育。
贺炎武：“笔。”
袁毅把笔递过去。就见贺炎武在上头直接把答案写下来，甚至还给他画了两幅图，条理清晰，很容易理解。
就是那画工，跟他前世有一拼。字倒是很好，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每一笔笔锋都带着破空的气势。
贺炎武拧上笔盖，“学得这么好之前怎么没考医学院？”
袁毅道：“有没有可能是我两样都喜欢，所以只是在其中之一做了选择？”
贺炎武说：“在考六百七和四百七之间做四百七的那种选择？”
袁毅：“……贺学长选修课修的是如何扎心么？”
贺焰武抬头看了看袁毅的表情，见他微眯着眼，便点点头，“如果当时有这门课，那我肯定选。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其他不理解或者想问的。我这次回校有点事办，大概一个月。这期间你有问题都可以找我。”
袁毅说：“我想知道我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想去医学院跟着当届的学生一起听课能不能行。”
如果他一直盯着过往的东西，到时候又会落下不少，倒不如先蹭课，能一起学的就一起学。这样总有一天进度会变得相同，甚至超前。
贺炎武说：“可以旁听。不过你身体受得了？”
他用笔朝袁毅腹部指了指。
袁毅说：“先试试，如果体力实在是跟不上，那就再想其他办法。”
不管怎么样都得学，心是铁了。但是也不会不管孩子。
贺炎武听明白了，轻轻弹下自己的通讯器，“加上，以后有问题随时发给我。”
袁毅拿自己的通讯器跟贺炎武的碰了一下，确认通过。
贺炎武也点了确认。接着他通讯器里蹦出来一条私信。连名字都没有，就四个字——怎么回事？
问题下面还有一张照片，是他不久前给袁毅写答案的画面。他在写，袁毅就在一旁看，略歪着头，看得很认真。
从角度来看应该是他西北方向的位置拍的，但此刻看过去那里并没有人。
贺炎武打开校园论坛，果然，是有人把照片传了上去。从袁毅一进来就已经有人在拍。只是那人已经离开了而已。
标题也没有带恶意攻击的意思，就几个字——哇，养眼！
结果学生们一点进去，就看到他和袁毅在图书馆。照片还不止一张，拍得还特别清晰。
开始只是有些不明白的路人疑惑袁毅一个美术生为什么会跟医学生在一起，还有个毕业了的，难不成转专业的消息属实？
可到了二十七楼，画风突变。
踏破金钢鞋：这嫁得好就是不一样，什么资源都有。
飞来福188：听说是要从美院转到医学院呢，真的是好大的勇气！
小书签：真是佩服这些医学院的学长，他们难道不怕袁毅身上的味道吗？
阿宁009：啊啊啊！我要羡慕嫉妒了！
主星繁耀：楼上羡慕嫉妒什么？羡慕他脑子有病？这能考上？到时候只怕脸都得打肿了吧？
第K星球：他要是能凭自己本事成功转专业，我直播吃屎。真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爱魔芋粉丝：可是炎武学长在教他欸！那可是挂在济花荣誉墙上的优秀校友，所以袁毅是不是也有可能转成功？
荣凡：不可能。这又不是高中，大一都快结束了他想转到医学院，除非作弊。一人跪求以后公开监督考试，力求公平。
绿色星环：二人跪求……
爱你不够：三人跪求……
袁毅还有个问题等着问贺炎武，就发现这人瞪着通讯器不齿地“呵”一声。
这是看见什么了？
旁边这时有其他学生提醒同伴，“喂，快看学校论坛。”
袁毅跟着打开瞅一眼，发现自己又上了热门。
他划了两下就给关了，不想在这些无聊的事上费神。结果抬眼时却发现贺炎武在看他。
“贺学长有事？”
贺炎武发现袁毅是真的镇定，这要是换了其他同龄人，多半不是伤心就是生气。这个年纪还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大多很难藏住情绪。袁毅这么无所谓，是城府太深还是太有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