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毅以往就没怎么没遇到过贺炎武这样的。入了职场之后，经常能看见那些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行为上却迟迟拖延的，说的少做得多的，反倒是罕见。
人人都想露脸，谁做了好事想被埋名？
除了贺炎武之外，能让他想到的就只有曾经帮助过他的中学老师。
而且要不是他今天没有因为睡眠不好而情绪有点糟糕，他也不会来这么早，那是不是这事还不一定什么时候知道？
“谢谢乔院长，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你有这个心就行。人嘛，能为自己喜欢的事拼一回，不亏。”乔院长把白毛巾往背上一甩，“你接着学吧，我再跑跑。”
“再见乔院长。”
袁毅在通讯器上重新点了回放。
如今的通讯器又小巧又实用，接打电话和上网那些常见的自不必说，还能投屏当微型投影，并且是多画面同时投影，还能很好地当录音笔用，也能把网课上出全息效果。
还有一些他没有见过的功能，像是光影立体扫描，智能呼救等等。
袁毅把课上拍的解剖图投到阴影处，一边听一边学，学习效率简直不要太高。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到了学校之后他那股烦躁感就不治而愈了，一直专注地学到六点多，然后去学校食堂吃饭。
袁毅刷脸买了两人份的早餐，一份蔬菜鸡肉卷配海鲜粥，一碗云吞面。没要请谁，都是他自己吃。
早上人没有中午那么多，袁毅坐到窗口刚吃一会儿，转头却看到有一人站在食堂外面的树林里。
看样子是在接电话，应该是用了内置耳机，只看到讲话，具体说什么听不见。那人时而扶额，时而又有些无奈的样子。
贺炎武也没想到来吃个饭的路上接到了外公的电话。他无意识地摸着犯饿的胃，“二十四号船的事我还在让人查。过去看您？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面道：“你看我不是时候，在学校教老婆教得挺积极。怎么？之前你妈给你找那么多你都不满意，这个就满意了？”
贺炎武有点心虚，“您说哪去了？我只是觉得他跟传言不一样，想再观察观察。再说我回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我再把人赶走，您说他一学生，怎么面对？”
简元帅哼一声，“你倒是心善。不过这事我也是认真跟你讲。你也能看出来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两家各取所需。但是有一说一，我对周家和这孩子本身并不满意。你要是真没了那另说。可你活生生的，这孩子不论是心性还是能力，家世，都不是什么上上选。所以说你要是真不喜欢，那实在没必要勉强，想离就离。我今天就找周谈达说这事。你放心，绝对在你‘活’过来之前让这孩子回周家，也不会让周家亏待他。”
贺炎武笑说：“外公，真不用。”
简擎川说：“也别这么急着拒绝，好好考虑考虑外公的话，别到将来再后悔。两口子过日子，还是得有共同话题才行。那孩子虽然出自周家，但他是怎么成长的，想来你心里也有数。你跟他本身年纪上就差不少，他的见识再不够广，你觉得他能跟得上你的思想？好好琢磨琢磨吧臭小子。”
贺炎武没接话，因为他外公说完就切断了通讯。
然而他也没动地方。
他确实是在思索。然后很意外地发现，袁毅其实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这些天来论坛里吵得热火朝天，可袁毅这个当事人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为所动。课业完成得很好，问问题也是精炼明确，学习思路也很清晰，甚至可以说有很多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总觉得不像个十九岁的大学生。
而这种想法其实不止他有。
空军司令部。
简元帅坐在摇椅上，看了看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孩白白胖胖，虎头虎脑，被抱在一名中年妇人怀里。一老一小看着镜头笑得灿烂得不得了。
勤务兵倒了杯茶恭敬递到边上，“首长，您早上锻炼那会儿不是还夸那个叫袁毅的同学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简擎川朝副官招招手，“你跟他说。”
陈副官笑道：“小林你不懂。咱们守长这位外孙天生逆反，你要是顺着他当下的心意说，那他反而会不玩儿活，跟你磨磨蹭蹭。可你要是跟他对着干，那他就不一样了。他会变得格外上进。”
勤务兵点点头，“怪不得首长这么说。”
简擎川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这个小袁毅啊，实话说我开始还真不满意。只不过他身世确实可怜，性子也温和，应该能跟玉茹相处得不错，我这才睁只眼闭只眼。结果他倒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那我不得赶快抓紧推一把？我这重外孙来得可不容易。”
勤务兵笑着说：“姜还是老的辣，您先喝茶。”
简擎川接过茶杯，“对了健宇，那事查得怎么样了？”
陈副官缓缓收回笑容，严肃起来，“舰队一把手的位置空出来，现在底下的人还在讨论到底是换谁上。估计再过半个月怎么也能出结果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也会问问您的意见。我猜厉恒应该也是在等这个。”
简擎川轻轻敲着茶盖，“自从老厉不在了之后，有些人心思就活络了很多，你得盯着点。他们很可能先放个鱼饵，试探厉恒是不是还活着，真确定没了他们才会把他们真正想安排的人安排上，这事他们以往就干过，不能让厉恒着了道。”
陈副官点头道：“您放心，这事我想着呢。那在星桥做手脚的那些人用不用……”
简擎川喝了口茶，摆摆手，“让那小子自己看着来。自己的门户还是得自己清理，你觉得呢？”
这事陈副官可不敢觉得。
一想到“贺炎武”这个身份都是当年老首长和厉恒亲自安排人特意弄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他就服得五体投地。
能往前看问题是可喜，但是能往前看问题看很多年，那就是可怕了，那当然是老首长说什么是什么。
却说济花医学院食堂这头，袁毅已经开始吃上第二份早餐。
贺炎武穿个卡其色的大短裤，白T恤，头发支棱着，两手插兜晃进来，看起来一点没正行。他一边摸肚子一边看餐牌。
都是智能厨师做的饭，再做也做不出花来。贺炎武突然有点后悔给岳臻跟潘月辰那两个混蛋学弟分牛肉。至少他应该给自己多留点，反正那俩家伙到现在也没给袁毅讲过点什么。
这时候他瞧见了袁毅，干脆照着袁毅吃的也来两份。
两份*2，也就是四份。
贺炎武端着一个超大的餐盘过来，“你这还不到一个月吧，就已经这么能吃了？”
袁毅说：“我这是三个人吃两份。贺学长你是一个人吃四份，你说这话良心不亏？”
贺炎武愣了一下：“三个人是什么意思？你肚子里有俩？”
袁毅含糊道：“嗯。”
原本并没有想说，可他跟贺炎武这人说话好像时不时就会变得有点火·药味道。也说不清为什么。他这人虽然是谈不上亲和力多强，但也不至于说话夹枪带棒。
所以总结下来还是贺炎武欠怼。
贺炎武却有点吃惊。他当然可以去查问袁毅当时的受孕情况，但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没去。反正对于这件事关心的人不在少数，袁毅跟孩子总归是安全。
他真的没想到袁毅会一次要俩。
尤其还要转专业学医，这本身就是很忙很累的事。这要是一次生两个孩子，贺炎武不自觉的有些佩服起来。要是说他父母都是大闲人，那他还能理解为有人帮忙袁毅不太担心。可他父母三五年内不可能退休。而袁毅看起来也不太像是那种会把养孩子的事假手外人的人。
“你不担心两个带起来会很累？”
“累肯定都会累。但是两个的话，他们之间也有个伴。”袁毅说，“小朋友还是要有小朋友一起玩才好。”
大人的陪伴是大人的陪伴，小朋友之间有他们自己的社交。
贺炎武想到周星染那个德性，估计也是袁毅想多要一个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过得比较孤单，没人能陪自己真正的一起玩，所以才不想让孩子也孤单吧。
袁毅吃完第二份早餐，发现贺炎武还在看自己，“怎么？”
贺炎武说：“没什么。我上午去拳馆，下午有空。你有问题可以下午在图书馆等我。”
袁毅想了想当日的安排，“谢谢贺学长，我大概下午两点半能到图书馆。还有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抱歉。”
贺炎武说：“见到乔院长晨跑了？”
袁毅点点头，“有空的话我再送你些。其他没什么能回报的，这点东西倒还能做。”
他的语气还是跟之前差不多，谈不上特别冷淡，但肯定也称不上热络。
说完他起身微点下头便离开，结果刚到门口就收到了贺炎武发给他的一条短信。
——没吃够，多来二斤。
袁毅：行。

贺炎武得到满意答复，回了趟招待所。他特意换了身衣服，收拾收拾溜达到体育馆去了。
厉恒不会招摇嘚瑟，但是贺炎武会，也最好是会，因为这就是他的底色。
时间早，体育馆里还没几个人，大多是些体育生在这里做训前准备。可能都是刚吃完饭，还没开始剧烈活动，贺炎武进更衣室的时候看到这些人三三两两的闲聊天。
“要我说那个omega就是挺有心机，以前那些都是装的。他原来走路都低着头，看个人都不敢，再看看现在。”
“不能吧，一装装十个月？”
“十个月而已，去掉一个假期还没十个月呢。”
“我觉得也是。没有点心机能钓到贺炎武？那是个什么人啊？”
“你可别乱说。我听医学院的室友讲，贺炎武是因为别人拜托他帮忙所以他才教袁毅专业课。”
“这话说出去你信？我也是医学院的。我们那么多医学生，干嘛偏偏就找他？而且你们都不知道，袁毅也就听他讲。还有，那天袁毅手里提的袋子，好多人都看到了对吧？最后是贺炎武提走的。说是袁毅现在对谁都冷冷淡淡，我看也不尽然。根本就是表面功夫而已，谁知道他暗地里送贺炎武什么东西，一看就是外表清纯内里骚。”
贺炎武原本缠着拳击绷带，一开始听人说那个omega，他也没往袁毅身上想。可越听越不对劲儿。
他一边解着绷带一边笑问：“所以呢？他送我什么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几人一愣，看到是贺炎武，神色多多少少有丝尴尬。
然而说的被人发现了，都是五大三粗的alpha，也不好把话再咽回去。alpha之间的较量有时候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
特别是那个说自己是医学院的，尴尬中又带着那么一点嫉妒心。他有个喜欢的同系omega女生，本来他一直追得好好的，人眼瞅着就要答应他的追求了。
结果这个贺炎武来了之后，这个女生就像着了魔一样三句不离炎武学长，听着他就生气。
贺炎武刚好指着他问：“你叫什么？”
被指的人道：“许湛。炎武学长，袁毅再怎么说也已经结婚了，而且人家老公还是个立过功的英雄。你跟人家走得太近，本身也不太好吧？”
贺炎武说：“好不好，也轮不到你一个后辈来评价。嘴上毛都没长齐就在背后说人坏话，捅了篓子你兜得住么？”
许湛说：“也没什么兜不住的。我就说了，你能怎么样？”
贺炎武把绷带丢一边，“能怎么样。你是想直接道歉，还是想比两场再道歉？我先声明，你直接道歉这事我就当没听见，我也不跟你个小辈计较。可你要是想比两场再道歉，那我让你怎么道歉你就得怎么道歉，到时候丢了脸可别怪我欺负人。”
许湛问：“打什么？打拳？”
贺炎武道：“打拳？就你？还是比你们擅长的吧。打篮球，你们四个，我一个。赢了以后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可要是输了，你们得公开道歉。”指着许湛，“尤其是你。”
他虽然也无所谓学弟学妹没事把他和袁毅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但闲聊聊可以，乱说可不行。
许湛道：“我们四个打你一个？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主要是这么玩儿赢了也没面子，输了只会更没面子，虽然不可能输，但怎么想都是吃亏。而他要做的是在那omega女生面前争口气！
年轻气盛的alpha转了转球，“就我一个人跟你比，谁先超对方二十分就算谁赢。”
贺炎武推上衣柜门，“这可是你自找的。带路。”
场里一下热闹不少，毕竟之前在更衣室里也不止他们几个，谁不想凑这种热闹？
而且许湛是体育生，他的特长就是篮球。他进场之前就告诉他的朋友们，让他们多叫几个人来。他今天非要赢贺炎武不可。
人来了，人陆陆续续来了很多。贺炎武随便叫过一个过来抛球，他跟许湛一起跳起来，他的弹跳力好得令人震惊。
跳球之后贺炎武便发起进攻，速度之快让人眼前一花，砰！
篮球在半空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进篮。
接着轮到许湛发起进攻，然而他还没跑上几步，球就被贺炎武抄走，嗖的一声，又进篮了。这次是个三分球。
许湛心里不禁慌起来。才两下汗就已经下来了，并不是因为对方先他得了两次分，而是他发现，如果贺炎武是这样的速度和力量，他根本就拍！马！也！追！不！上！
贺炎武还松弛得很，又是连着进筐。
二十分。
一共就过去不到十分钟。
许湛的分数还是零，贺炎武已经把篮球丢给一旁傻住的不知名学弟。
全场懵逼。许湛未必人人认识，但是打篮球的都认识啊。那可是济花大学有名的篮球手！
贺炎武这时接过潘月辰递来的水，一口气一瓶直接到底。然后把瓶子往后一扔，那么轻的瓶子飞了十来米，投进了贺炎武身后的垃圾箱。
垃圾箱口是活的，它也动，但是要精确的力量和准头才能做到这样？
场馆里的人都傻了。许湛呼哧粗喘半天，心里分外难受，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技不如人，甚至是无法相提并论。而且他还记得另一件事。
“喂！你还没说要我怎么道歉！”
“随你，我这年纪还能真跟你计较？”
不计较你为什么要打这个球！
真的要气疯了。胸口剧烈起伏。
许湛感觉这比让他当场道歉还要令他难受，难受一万倍！
这是alpha之间的较量，也是雄性之间的较量。而他输了，输得还很难看。
他看着那道伟岸挺拔的背影，忽然问：“炎武学长！你敢发誓你不喜欢袁毅吗？”
有人怼许湛，“你小子疯了吧？”
见好就得收的道理是一点也不懂么？
贺炎武转身，“我欣赏他。还有，厉恒是我兄弟，你小子说话给我注意点。”
许湛喊道：“行！我去论坛公开道歉！以后我再敢在背后说你们一个字坏话，我就永远毕不了业！”
贺炎武：“随你。”
他叫来潘月辰，“学弟，能不能帮忙把我打拳用的绑手带拿过来？在更衣室座椅上，黑色。”
潘月辰说：“必须能啊，马上。”
人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学长，没看到你说的绑手带。你是不是记错了？”
贺炎武忽然抬眸，吓了潘月辰一跳。接着他笑说：“好像确实是我记差了。”
潘月辰一时还有些懵，问贺炎武，“那炎武学长你还打拳么？”
贺炎武说：“不打了，找地方睡个回笼觉去。”
他回更衣室，拿上包，确实没看到自己的绑手带。然而空气中一股极细微的味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拿上东西晃回到招待所，一看，屋里果然有个人。
他把门关紧，一边拆下通讯器，打开声波干扰系统，一边说：“这么快，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来人看起来长得十分普通，气质也很普通，是扔进alpha堆里瞬间会被淹没那种。
但是眉眼却异常锋利。
他用投影方式投出三张照片，说：“目前交到军部的候选名单就这三个，咱们天狼舰副舰长费千，金刚机甲师的师长罗起正，北冥舰队舰长李显济。”
贺炎武想了想这三人，“都是以前被我祖父提拔上来的。”
来人说：“没错，不过罗起正娶了曹烈将军家的小儿子曹雨然。这个omega您曾经还救过他，我记得他好像还往咱们舰队寄过东西。现在曹家跟罗家走得很近。”
贺炎武知道曹雨然，这人之前还跟袁毅吃过饭。不过他对这人没什么特殊观感。
“费千最近怎么样？”
“他知道夫人怀了您的孩子之后派了一队警卫暗中保护夫人。不过都是在校外。冬狼让我问问您，是不是请元帅派人更好些。”
“不用。再说就算去请，老爷子也不会派人过来。”
“这……属下不太明白。元帅不是一直很想抱重外孙？难道不会重视这事么？”
“是重视。但费千是我的副手。他一片好意，老爷子如果这时候换人，那就是打费千的脸。费千也是我们自己人，这个时候否定他的行为无疑会让人以为老爷子不满他接替我的位置，这样一来不管是对老爷子还是对天狼舰队都不是什么好事。费千在天狼舰队的地位不能动，他如果被动了，那动的就是我的根基，而且下面很多兄弟的前途也会受影响。”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手底下那么多人，到时候烧走的肯定不是一个两个。
“那他如果确实有问题……”
“要是真有，老爷子早除了他了。”
“是属下糊涂了。那我这就去转告冬狼他们。”
“等等。让冬狼过来找我，想办法带几支我用的抑制剂。”
“？！”
“快去！”
来人赶紧消失在床下暗格后。贺炎武见人走了，第一时间冲进浴室冲冷水。
人果然不能冲动。那个许湛的胜负欲一上来，释放出很多信息素。他以为没什么影响，结果这该死的易感期突然来了！

第20章
在舰队或在空军基地的时候，没人敢乱释放信息素。一方面是alpha之间天生就有占领主导地位的本能，信息素过浓很容易引发争斗。
二是会像现在这样，可能引发易感期。
没有标记过omega的alpha尤其容易受信息素影响，所以平时大家都会用抑制剂。贺炎武也用，因为血清特殊，他用的抑制剂甚至还是超强型的那种。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没顶住。
冰冷的水流过肌肤，贺炎武看向镜中的自己，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侵略欲，就像只行将失控的暴龙。
鼻前仿佛飘过金边瑞香的味道。
他知道，袁毅身体里有他的血脉，而且为了让袁毅更高几率怀上他的孩子，科研中心必定用了他的信息素来引发袁毅发情。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袁毅就是他的omega。
他可以占有他、侵犯他、弄疼他，把他摁在自己的怀里让他再也不能跑……
贺炎武不容自己的意识再任意奔流，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爱，是alpha的劣根性，是本能，是欲·火。而他越想就越觉得身体快要烧着了。
袁毅上着课，忽然感觉到一丝怪异。明明老师讲得好好的，也没什么意外发生，可他好像就是有些没来由的焦躁。
他不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危险要发生，连心跳都变得快起来，但同样不知道为什么。
他吃的喝的都很注意，因为厉恒的身份特殊，他甚至连交朋友都会多留个心，所以他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一直熬到下课，离开教室，那种感觉还是没消失，这跟在家里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像还不大相同。
于是袁毅又回了教室。
同学看他进进出出跟存过冬粮食的松鼠似的，好笑地问他，“袁毅，你怎么来来去去的？”
问话的同学是个beta男生，叫常青柏，这段时间跟袁毅相处下来关系还算不错。
袁毅说：“没什么，下节课的笔记你到时候能借我一下么？”
常青柏说：“当然可以啊。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
袁毅说：“我有点不太舒服，得先走。麻烦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他的心跳一直很乱，这有可能会直接影响到胎儿，他必须去医院看一看。
常青柏问需不需要一起去。袁毅很快谢绝了，直接离开。
同学们这时好像说了什么，似乎跟贺炎武有关，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坐上飞行器之后，袁毅直接去军区总医院找当时负责给他做手术的洛医生。
洛医生是有任务一直要跟进他的孕育过程的。此时看到他突然来找，也有些意外，问他：“怎么突然一个人过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袁毅到了医院感觉好一些，但还是不放心，便道：“不好意思洛姨，我联系您没联系上。但是我大约从四十分钟前开始，心率就不太正常，我有些担心孩子，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洛医生赶紧让他坐下来缓缓，一边测他心率一边说：“刚在开会，你有事直接过来是对的。之前是遇到什么让你感到紧张或者害怕的事情了吗？”
袁毅说：“没有。我原本在上课，都挺正常。就是挺突然就这样了。现在感觉好了不少。”
洛医生找来护士给袁毅抽了点血，然后问他：“最近吃得怎么样？”
袁毅说：“能吃。但是睡得不好，晚上会很烦躁，入睡有些困难。我一到夜里就看什么都不顺眼。”
说到这个袁毅就犯愁。
天知道他为此都开始自言自语了！他自己说话告诉自己没事，一切都很好。有点神经兮兮的。
洛医生示意袁毅在诊疗床上平躺下来，把衣服掀开。
袁毅照做，她用仪器一边扫他的小腹一边认真看了一会儿，说：“孩子很正常，你是不是学习太累了些？可不能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听简教授说你还打算转到医学院。”
最近其实学得很顺利。要说起来还是睡不好这事影响比较深。
袁毅坦诚道：“我主要还是睡不够。但这个是不是很难改善？”
洛医生也有些无奈道：“是的。如果你实在睡不好，我可以给你开点助眠的营养品，你平时也可以练练冥想，多放松。但是你要明白，有些问题它是避免不了的。”
是什么问题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厉恒不在罢了。
他没有他的alpha，所以不能像其他孕期的omega那样，需要时被好好的安抚情绪。
袁毅明白，下意识看了一眼小腹，“只要孩子没事就行。”
洛医生说：“孩子目前很好，各项指数都优异。你要不要也看一看？”
袁毅点点头。洛医生让智能诊断机器人过来，屏幕冲着他。他便看到，画面上有两个有一点偏椭圆形的小圆球。
看数据，每个都只有约四毫米大小。
是两粒可爱的“小绿豆”。
袁毅看着他们，心跳忽然就开始渐渐平稳下来了。
洛医生帮他把图像打印出来，笑说：“回去多看看他们，没准就能睡好了。他们在你的身体里努力成长么，生命真的很神奇是不是？”
袁毅把图接过来，用指腹缓缓在上面摩挲了片刻。这一瞬间有点不太真实。他也终于要有真正的，与他有血缘的亲人了。
虽然他们此刻还如此幼小，小到不细看都很容易会忽略掉。但是不急，他可以慢慢等。
“谢谢洛姨。”袁毅轻呼口气，声音有些发涩。
“别客气，有问题随时来找我。我不在还有其他医生呢。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万事别怕。对了，营养补充剂还有么？”
“还有点，但不多了。”
掐着第一次产检时间拿的，但他提前过来了几天。
“那我就再给你开点，你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还有尽量保持心情放松。”
“好。”
袁毅老老实实等。
期间贺炎武发来短信说临时有事，这几天都不能再给他辅导。他心里没来由的空了一下。可又一想，反正他都已经从学校出来了，不约也好，便回了句：收到。
他最后被要求继续留下来观察两小时，一直都没什么问题才给放回去。
路上他又接到了简教授的电话。
简教授问：“小毅，刚刚你洛姨说你去医院了？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袁毅说：“已经没事了妈，你别担心。”
简教授说已经在往家赶的路上，问袁毅想吃什么。
袁毅一寻思，既然要放松，那就先做点吃的好了。
他跟简玉茹约在超市，去买了很多的牛肉，还买了一些猪五花肉跟箬叶、糯米、马莲绳等。
回家之后切肉，腌肉，泡米……
他用这些事情来让自己放松，同时也充实自己。其实并不是睡觉或者发呆才算是休息，只要换一些不同的事情来做，也可以放松心情。
切肉智能厨师可以切，但是切得太“工工整整”就缺了点自然的烟火气，手切的就不一样了。
袁毅把肉切完腌好。简玉茹在旁边跟他一边聊天一边学，一边打打下手。
简教授说：“妈妈再忙两天就请假。或者要不给你买只小狗养你觉得如何？”
她很担心袁毅会感到寂寞。
袁毅说：“不用。如果忙起来也没空管它们。妈，我真没事。”
简玉茹暗自叹气。这才刚刚开始，以后难过的时候还会很多，可偏偏大都是她帮不上忙的。
袁毅不看都感觉到了简教授发愁，强调道：“妈，我真没事。”
简教授笑笑：“嗯。”
牛肉跟猪肉想要很好的上色就要过夜才行。袁毅做出酱牛肉跟粽子便是第二天近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