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是John,John看他去洗手间去了这么久,还以为有什么意外,于是打电话过来问。余宸明慌忙回答,没什么事,他这就出去。
冷静一点。余宸明对自己说:现在他在国外,就算要和云颢谈话,也不是最好的时候。而且他就算要回去和人吵架,他也得有确认的理由。
好消息是,余呈韬明天就过来了;他的亲哥是个alpha,也不是云颢的下属朋友,没有什么其他的顾及——如果他问,余呈韬会说实话。
他深深呼吸,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便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先专注于目前的工作上。
但周围人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虽然工作起来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抽空间隙,总是在想什么事。大家都理所当然地把过错归到了柳越身上,余宸明心虚地没有解释,因为这样也没有说错......于是,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余呈韬的飞机落地——John安排了车把人接到酒店,余宸明还得结束整天的mv拍摄之后,才能匆匆赶到约定的吃饭地点去见他。
他和John约定了来接的时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刚好撞到余呈韬站在餐厅外面抽烟——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余呈韬抽烟;余呈韬仍然穿的是西装和大衣,似乎什么时候看他都是穿着西装,一副衣冠楚楚、商业精英的模样,远远看着,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余宸明默默地把他亲哥在心中帅哥榜的位置往前移了移——至少,在工作稳定性这边的评分是可以超过杨景维的吧?
出来吃饭,余宸明包得严实,帽子口罩和围巾,但余呈韬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面上露出欣喜,刚抬起手想拥抱一下,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讪讪地放下了,只有些拘谨地说:“饿了没?中午吃了什么?晚上这顿饭我请客......”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主动上去抱了一下余呈韬;余呈韬眼睛都睁大了,那张本来和他就六七分相似的脸,看上去更相似了,让余宸明忍不住笑起来:“中午随便吃了点面包,现在饿死了。”
余呈韬赶紧把他带进餐厅的包厢。包厢也是余呈韬定的,说他以前来这里出差的时候会在这儿吃饭,这里的烤苹果和炖牛肉特别好吃,然后让服务员拿菜单来,说了一些推荐菜,但还是想让他来看自己的喜好点菜。
余宸明拿着菜单,忽然有几分恍惚:他其实很久没有外出吃这种高级餐厅的时候主动点菜了——绝大多数都是和云颢一起,云颢会带他去餐厅,然后坐下后聊几句话,侍者就会上了早已经预定好的菜;他没有什么忌口,但上来的菜往往都是他的喜好。
......怎么又想起那家伙了。余宸明闭了闭眼,把菜单递回给余呈韬,说:“你看着点就好,我吃什么都可以。”
炖牛肉确实特别美味,余宸明今天在河边拍了一天的mv,确实饿了,所以吃得很香。余呈韬看上去不饿,看他吃得高兴,自己也很高兴,一个劲地往他盘子里夹菜——然后又开始公事公办地夸赞了一番他这几天看秀在社交媒体上传播得很广的造型:余呈韬自己最喜欢那套黄棕格子西装加蓝色衬衫,觉得正式、又很符合余宸明的年纪。
余呈韬说的那身造型算是他这几天最保守的一套——余宸明早就发现了,他这个亲哥不仅看上去比较老干部,内心口味也真的是很老干部。如果夏天他穿个小背心上街溜达,估计余呈韬看到了都会紧张地说,感觉太暴露了,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是因为他现在分化成了omega了吗?
余宸明的思绪又无法控制地回到了第二性别上,低头看着盘子里泛着焦黄色泽的烤苹果。
“宸明,”余呈韬忽然问他,“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因为本来就是抱着修复关系、了解对方喜好的想法,所以余呈韬一直都在观察余宸明,包括让对方点餐也是这个意思。他想要知道弟弟喜欢吃什么,但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却发现小孩今天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几次见面那么有活力。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余呈韬谨慎又小心地说,“但要不想说也没关系。”
余宸明从善如流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你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吗?”
余呈韬一愣——他本来以为自己要不听到小孩委婉的拒绝,要不听到对方可能谈谈自己工作上的困扰,却万万没想到,余宸明会让自己......鉴定?
他是不是被什么传销骗了,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余呈韬不解地拿起那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金黄色的液体,他扭开闻了一下,瞬间皱起了眉头,脱口而出:“——这不是云总的信息素吗?”
第99章
柳越并没有见过云颢,但是余呈韬见过;而因为余宸明的缘故,余呈韬还切实地感受过对方的信息素的威慑——那样的感受实在印象深刻,余呈韬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皮肤刺痛,所一闻到那个味道,就确定无疑地脱口而出。
余宸明的心凉了半截,张了张嘴,还想问:那,云颢的信息素真的是沉香味道的吗?可他其实清楚,这根本是多此一举,所以又把嘴巴闭上了,愣愣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瓶子。
沉香的味道丝丝缕缕,一如既往、从未有过改变,可此刻却令他晕眩。
余呈韬拧着眉头问:“这信息素怎么了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始乱终弃的新闻,他一下就紧张起来,前倾身体,“他难道用这东西来搪塞你,不和你一起度过情——特殊期?”
余宸明赶忙摇头:“不是,不是这么回事......”
余呈韬露出了困惑,那是因为什么?对一般的情侣来说,把自己的信息素送给对方,其实是一种恩爱的表现——而就他和云颢见的那几面来看,那男人确实很在乎他的弟弟,两人是两情相悦。
余宸明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慢慢开口:“他不是在我分化之后给我这个的,是在我分化之前......我、我之前以为我是个beta,但是.......”
余呈韬愣了一下,在脑袋里稍微理解了一下余宸明这话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beta?你以前——”对啊,当初得知余宸明转化成omega的消息,他也不吃了一惊?余家那对刻薄的夫妇曾经是怎么嘲笑余宸明的,说他长得也就那样,没有魅力,还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怎么可能火,在娱乐圈干两年后面就会哭着回来......余呈韬毕竟长于那样一个混乱的家庭,自小就没少听过豪门里关于第二性别惹出的杂七杂八的事。他那亲生父亲又要脸面又有发财梦,想要身为alpha的出色继承人,因而余宸明的生母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除去出轨私生的污点之外,还因为余宸明早年的第二性别预测是beta......早年她努力地还想再生一个,查了所有的资料想生个alpha,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再生;而后她还不死心,还私下托人问,有没有办法能让人工干预第二性别。具体怎么做他余呈韬不知道,但那女人似乎真的把还年幼的余宸明带到医院检查过,但可惜之后不久,余呈韬就分化成了alpha,余成邦满意不已,也不想再要孩子了,那女人只能彻底放弃。
人工干预。余呈韬觉得很震惊——因为他想起来,似乎真的有这样的方法,他们办公室里有人聊上头大领导的八卦的时候曾说过一个稀奇的新闻,说出轨的小三为了留住人,去接受了手术,然后分化成了一个omega。
“云——”余呈韬问,“他带你去做过什么检查,让你做过什么人工干预第二性别的手术吗?”
余宸明抬眼看着他,慢慢地摇了一下头;余呈韬纲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小孩说:“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我能在他身上闻到沉香的味道。很早之前,他带我去医院检查过。”
“医生说了什么吗?”
余宸明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肯医生时候的场景,可惜现在他就只能记得那是云颢第一次在他面前信息素失调症发作,只是因为嗅到了他的血;他们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就是有那么高。但除此之外呢?对于他的第二性别,肯医生什么都没有说。
余宸明摇了摇头,喃喃着说:“那是云颢的私人医生......”
记忆里,肯医生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还偷偷塞给他明信片,让他有什么事去报警——当时他觉得很夸张,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没有完全理解那份同情背后的意思。
他喝了一口茶,可还是觉得嗓子干涩。
“.......除了做手术,人工干预第二性别还会有其他什么方法吗?”
比如,长时间的使用液态信息素。
余宸明没有说完后半句话,但余呈韬心知肚明;而事实上,他确实听说过——使用液态信息素本来就是治疗第二性别相关疾病的常用方法,更何况是人工干预第二性别;信息素契合度越高,就越有效。
余呈韬艰难地冲着余宸明点了一下头。
余宸明好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余呈韬一肚子问题,但却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因为对于两情相悦的情侣来说,使用对方的信息素并不是这么很夸张严重的事,反而可以说得上甜蜜。可是眼前的小孩显然是刚刚发现这件事;问题不在于信息素,而是这信息素极有可能是用来诱导分化第二性别极,所以这才就变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可是,余呈韬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这么做?
余宸明这时候其实也在想差不多的事,但和余呈韬不一样的是,他能很快就找出一大堆云颢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一开始,云颢就说他对外需要一个伴侣......他是他挖掘出来的新星......他们信息素契合,能缓解信息素失调症......他们结合、结婚——他不仅是他的弱点,同时也掌握他的软肋,所以必定要——余宸明几乎都要笑出声了;他了解云颢,在余呈韬确认说这是云颢的信息素的时候,他就......他不用再确认了。事实就是这样:云颢对他说了谎。
他的心都沉到了肚子里去。盘子里的精致食物在几分钟之前闻着还充满着诱人香气,但现在只让他觉得反胃。可他想了想,没有就此放下刀叉,而是切开、放进嘴里,费劲地吃下去。食物尝起来仍然是很好的,他不想要因为自己的事而彻底毁了这一顿饭。
余呈韬今天已经帮助他很多啦。所以余宸明思考着应该怎么重新找一个轻松点的话题,缓解近乎凝滞的气氛——但是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前倾身体,握住了他的手。
“不想吃的话,就不吃了。”余呈韬望着他那张灰白灰白的小脸,轻声说。
这种时候感受到的体贴和安慰,让余宸明心头更加酸胀了——他真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在和亲哥的第一顿饭上没有形象地掉眼泪。所以他结结巴巴地说:“饭菜很好吃的,别浪费了.......没事,别担心,我——”他用力地眨巴眨巴眼睛,把湿润和酸涩憋回去;然后深吸一口气,一如既往地在情绪最混乱的时候,做出了决定:“我回去后,会好好和云颢谈谈的。”
他又顿了顿:“不过,我能喝点酒吗?”
余呈韬没有理由拒绝,立刻伸手叫服务员倒了两杯葡萄酒。余宸明喝了一口,然后又开始吃东西。
发生了这样的事,余呈韬也没了什么胃口,只是配合着余宸明吃了两口。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云颢不是什么好的结婚选择,太强势、太锋利,就算他们两情相悦是真的,或迟或早也一定会闹矛盾——不过现在,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余宸明表现出来的却并不是他预料的样子:既没有因为事实而幡然从热恋中醒悟,也没有执拗找理由为爱人找借口辩解说话;只是问题问完了,脸色灰白地说回去和云颢谈谈。
“有可能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呢。”余呈韬不想帮云颢说话,但他实在不想看到小孩难过,所以才没话找话地安慰——但是余宸明放进嘴里的叉子一顿,摇了摇头,含糊地说:“不会。他......就是那样的人。”
余呈韬更难受了。
这本来应该是个不错的夜晚,对彼此都不了解的兄弟坐在一起吃一顿和解的晚餐,但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子。余呈韬结账完,回到包厢里,小孩问他,外面人多吗?很多,所以小孩戴好帽子,墨镜放进口袋,掏出口罩戴上。
他的眼底压着疲惫,领口布料顺着细瘦的手腕滑下去。余呈韬看着,瞬间有千万句话涌上来,却全被愧疚卡在喉咙里;他果然当初就不该答应云颢认可这段不平等的感情,还帮忙去那了户口本——如果事情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那一定也有他的一份责任。
最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到余宸明手心:“......你要是想一个人出来冷静冷静,可以去我那儿,我一个人住,有时候还出差加班不回来。”
余宸明惊讶极了;说实话,他刚才还在想,如果和云颢闹矛盾了不回家,他能去哪儿,孟理应该能收留他几天,或者让他帮忙看看房子,买或者租都可以——但是没有想到余呈韬就忽然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他。
钥匙拿在手里冰凉凉的。他忍不住问:“你......不讨厌我吗?”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年轻男人对他的态度,虽然后来几次见面,有在慢慢地转好,但是不像是余家夫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有着讨厌他的理由。
余呈韬听到他这么问,反而释然地笑了起来:“对不起,因为我很讨厌父亲和那......所以也讨厌过你,但是结果,我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的话,“我没法选择什么样的人做我的父亲,你也没有办法选择什么样的人做你的母亲——可是,我本来可以选择做一个好的哥哥。”——啊。
余宸明开始后悔刚才在餐桌上喝酒了,之前好不容易才憋回去的眼泪,这会儿又涌了上来。在眩晕感之中,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来自这身体本能的悲伤,还是因为自己现在正处在最受打击的时刻......因为感受到了关爱和支持,委屈却更加成倍地增长起来。他不得不拿掉口罩,猛吸鼻子,伸手抹掉眼泪遮掩这副狼狈的样子。
余呈韬则结结实实被他的眼泪吓了一跳,脸上的笑一下无影无踪,抽出纸来给他,结结巴巴又说了一大堆对不起抱歉,最后还提议,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余宸明一下就被逗笑了,情绪也很快就控制了下来,拿着纸巾用力地擤了下鼻涕,然后把废纸丢进垃圾桶里——就像把对自己的怀疑与软弱也一并扔进去一样,重新地振作了起来。
“这就不用啦,”他把钥匙郑重地收了起来,真心实意地对余呈韬说,“谢谢你,哥。”
离开餐厅的时候,余呈韬仍然很不放心。看着小孩还发红的眼睛,他检讨般地把自己曾经接受云颢的帮助,还被要求去拿户口本的事情告诉了余宸明。但余宸明的反应很平静:“嗯,我知道的。”
余呈韬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知道?”
“他和我说过,”余宸明解释,“我也能猜到——你当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他大概不会想去接触其他余家人。”
余呈韬看起来又想说对不起了,但是余宸明阻止了他,因为可以想象,云颢当时估计也没少说威胁的话,逼着人把东西交出来。而且,“我本来也是想要麻烦你帮我挡着一点.......余家夫妇,”余宸明实在叫不出父亲母亲,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我不想回去见他们,感觉我一回去,他们可能就会把我打包送给杨家。”
余呈韬哑然,他弟弟说得不错,之前余成邦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现在——“杨家那边出了问题,资金周转不过来,余成邦上班的那家公司很快就要倒闭了,最近因为这些事忙得焦头烂额,不会有闲心来管我们的。”余呈韬顿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之前我为了让他们放下找你的心思,撒谎说你其实是欠了梦端一大笔钱,被迫打工,所以他们就打消了找你要钱的念头了。”
余宸明跟余呈韬比了个大拇指:哎,这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余呈韬把他送上了来接送的车,十分不放心地和小孩告别。余宸明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国了,回国之前应该还是有时间再和余呈韬吃顿饭,于是拍了拍亲哥的胳膊,说我们再约。
来开车接他的是John,John有些吃惊地看到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好了很多,以为两人吃了一顿不错的晚饭,但是车开回酒店,到了有光亮的地方,他才发现余宸明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John急忙问,是发生了什么吗?余宸明用手挡了档眼睛,正寻思该怎么解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云颢。
云颢有按时给他拍一日三餐的短视频发过来,但他已经有一天多没有回复了。
余宸明盯着手机界面三秒,然后挂掉了云颢的电话。不过他知道,就算挂掉了,一会儿云颢也很快就会来问John——于是他转头对上John,John还因为看到他挂电话而有些惊讶。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装着金黄色液体的小小玻璃瓶,说:“这个,我今天才发现,这不是沉香,而是他的信息素。”
John面上露出了困惑和迷茫。
他的表情很真实,不像是作假,所以余宸明知道他应该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余宸明用手机给手上的“沉香”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当着John的面给云颢发了过去,并在后面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回去后,我们谈谈。
“他跟我说了谎,”余宸明把手机放回口袋,“所以我暂时不想接他的电话。如果待会儿他来问,就告诉他我发现了这件事——哦,对他应该还会问你,我最近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John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因为这确实是云颢会让他做的事;但余宸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平静地继续说下去,“但谁让我发现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接下来要怎么好好想个借口解释。你就这么回答他。”
John虽然一下没太明白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能从余宸明的口气和状态里感到这件事并不是之前那样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可又难免有些惴惴不安,他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云颢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今天要是谁不小心撞到枪口上,一定会倒大霉。
所以他尝试着想要说些什么,跟着余宸明进了电梯,摁下对应楼层后,转头结结巴巴地:“抱歉,我......他毕竟是我的老板......他很关心你,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但可能有时候他采取的方法有些——”
余宸明有些意外John会和他说这些话,轻轻眨了眨眼,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我知道的。”他也像是安慰他哥那样拍了拍男人的胳膊,说,“我们会解决好的,别太担心。明后天还有好多活要做呢——不会有太大影响的,你放心。”
John想说他没有操心影响工作的意思,但转念又想,可能现在确实是专注工作比较好,于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余宸明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后,就一头扎进床里,瘫着不动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但是手机微微震动,他掀开眼皮瞟了一眼,上面显示有一条信息,只有一个字:好。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拉过被子遮住脑袋,一动不动了。
第二天他早早就醒了,下楼去酒店吃早餐的时候,碰到了John和摄影;John一看到他,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余宸明就知道,昨天云颢应该是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但他没有问,而是把话题引向了工作。
他们拍摄MV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团队整体的氛围还是很轻松愉快,而天气也很给面子的十分晴朗——阳光,街道,美食和鲜花,这多少治愈了余宸明的心情。
他们本来只是计划拍摄一个MV,但是余宸明在踩点的时候经过一家非常别致的小酒馆,就突发灵感,说干脆把《on the stage》那首曲子的MV也拍了吧。这家小酒馆让他想起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录制旅行综艺时,也在异国类似的一个小酒吧里聚在一起,弹唱过新编写的歌曲;这本来就是孟理写下那首歌的初心。似乎是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坐在舞台上唱着关于梦想和爱情的歌。
所以mv根本不需要整得那么复杂,没有多余的情节和布景,他请了小酒馆里一个会弹吉他的打工小哥帮忙弹奏吉他,他则坐在钢琴面前,就在酒馆里记录拍摄了他们配合演奏的这一首曲子。
但毕竟是拍摄,很快就有围观的人。余宸明不远处大家举着的那些手机,心里开玩笑地想着,不会孟理要先在网上路透得知他要拍这个mv的消息吧。
但他没等到孟理来兴师问罪的电话,却又碰到了柳越。
那还是John先认出来的,说围观里有人好像是柳越和他的助理——仔细一看,果然是真的。化妆师小姐姐瞬间变得很警惕,小声说:他不会是要过来蹭mv的拍摄吧!
余宸明觉得有些夸张了,而且他们mv就要快拍完了。柳越发现自己被认出来后,就走了过来,余宸明没有被他打断,而是先和那个外国小哥很流畅地演奏完结尾部分,结束拍摄后,趁着John在和外国小哥聊报酬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走向柳越。
他甚至都听到围观里面有女粉丝尖叫了一声,应该是现场嗑到了。余宸明无奈地笑了笑,但看向柳越多时候确实心情复杂。
......之前他们进行了一场不太愉快的谈话,他还记得呢,可后来却是柳越发现了那“沉香”的真相。
光从这一件事上,他还得跟柳越说声谢谢。
柳越看到他走过来,面上露出了一点紧张的微笑;两人选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柳越这才开口:“我刚好经过这附近,没想到遇见你......上一次,就是在看秀时候的那件事——你当时脸色不好,我有点担心......你现在还好吗?”
余宸明笑起来,转了一圈:“我看上去不好吗?”
他今天梳了刘海,蓬松地在阳光下泛着光,穿着蓝色的长衬衫和白色打底,显得格外的小——好像哪里来的高中生,骑着单车叮叮地经过,任谁都忍不住回头想留住那一抹肥皂的清香。
柳越顿时觉得嘴里干涩,结结巴巴地说:“很好......你、你没有再纠结那件事,太好了。”
余宸明没有直接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说:“谢谢你的关心。”还有谢谢你发现这件事,要不他可能还会蒙在鼓里更久。
柳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嗯......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商量,或许,我可以帮到你的。”他顿了顿,“毕竟我是你的队长啊。”
余宸明眨了一下眼睛,说:“好。”
柳越脸上这才露出高兴的笑来,还上前抱了抱余宸明,然后挥手离开了。余宸明望着他的背影,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on the stage》的旋律,舒缓又怅然......他最终没能问出嗓子里的那句话:是杨景维让你来找我的吗?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团队里。工作只剩下收尾,本来余宸明还收到了阿尼多斯的短信,再次邀请他要不要去音乐节玩,但是John已经买好了回程的机票,而他想起回去后要解决的一大堆事,只能非常惋惜地拒绝了,说下次一定,他会带着朋友来,到时候再一起去音乐节玩。
回程又是差不多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行程,本来他一上交通工具就睡着的体质,这次却没有很好的见效——他睡得很不安稳,模模糊糊地像是梦到了很多很重要的事,但是惊醒后却全都忘记了,下飞机的时候头又晕又重,还有点鼻塞。
来接他的是王叔,王叔先把John和团队其他人送回了公司,然后才把他送回家。还没到下班时间,但天已经黑透,他把行李拉下车,和王叔挥手告别,发现家里没亮灯——他以为云颢还没回家。
但是当他拉开门,走进客厅——那扑面而来的沉香味道让他双腿一软,如果没有扶住行李箱,他就要直接跪在地上。
余宸明脑袋里嗡嗡地,困惑无比地抓着箱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你回来了。”
他抬起头,对上昏暗中一双浅灰色眼睛。
云颢抓住余宸明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
小孩似乎瘦了一点,小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有些迷茫慌张地看向他。而他把人拉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脖颈;指腹摸到了颈贴与皮肤紧密贴合的边缘,这让男人浑身紧绷的状态稍微放松了一点。
云颢继续说:“不是说要谈?......来谈谈吧。”
他很少经历过那样的时刻:当从电话被挂断,看到余宸明发来照片的那一刻,心头瞬间涌现出的惊恐。被人拿着枪指着脑袋也不过如此,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失败了,或者至少部分失败,并即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余宸明“啊”了一声,推开了云颢的肩膀,咬着嘴唇,浑身竖起毛的猫儿似的,大声说:“对......那些沉香,你的信息素——为什么要骗我?”
云颢在收到那张照片之后给John打电话,问了余宸明到底见了什么人,John说了两个人最值得注意:柳越和余呈韬。他们都是alpha,都有可能发现,但是云颢还是感到很困惑:他当然考虑过被发现的可能,所以那些“沉香”并不是百分百的信息素提纯,而是真的混杂了沉香......alpha会觉得难闻,但如果不仔细注意,并不会真的去怀疑他人的私人用品到底是什么做的;他甚至还让John提示过余宸明,尽量不要把沉香借给alpha使用,因为有些alpha会对沉香过敏,比如爱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