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拿了亡国暴君剧本后by极年
极年  发于:2024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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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安王虽然用和亲嫁妆和剿灭山匪所得换了粮草,但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行军打仗需要的是长久大量的粮草供应。
这时候女主夏清岚站了出来,先后造出了香皂、水泥、玻璃等,在这个时代罕见之物。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夏清岚拿出来的东西又很实用,许多来北地行商的商人看到了商机,积极主动地寻求合作。
夏清岚通过出售代理权,短时间内筹集到了大量资金,帮镇安王解决了粮草危机。
北疆逐步稳定,而京城这边却突降天灾,百年难遇的洪水爆发,淹没了京郊的村落与田地,数万人的家园被洪水吞没,流离失所。
古人迷信,会把天灾当成天罚,暴君才刚大兴土木建成行宫,天灾就来了,很难不让人多想。
一时间民间怨声载道,朝中也多有大臣劝暴君开坛祭天,反省自身之过。
而暴君不认为自己有错,拒绝向上天反省自身。
君臣双方僵持了许久,最终这件事以行宫风水不好,封锁行宫做了收场。
而民间这边,是朝中能臣淮国公主动请命赈灾,亲临洪灾现场施粥百姓,局势才稳定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事件中被封锁的行宫,暴君当皇帝的时候没能入住,镇安王登基后,暴君却被软禁在了其中,后半生岁月都是在这个行宫里度过的。
总的来说,在这段剧情中,北疆艰难对抗达朗部落的镇安王收获了声望,洪灾中带头施粥慰问的淮国公收获了美名,只有暴君劳民伤财建了行宫,最后却以封锁收场,唯一收获的只有骂名……
这种横向对比手法在戏剧中很常见,只不过如今江存度要扮演的是衬托别人的对照组。
听系统陈述完任务要求,江存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又明确了一遍任务内容:【这次的任务是劳民伤财建行宫对吧?】
系统:【是。】
【如果还有额外要求,请现在说明。】江存度提醒道,【我不喜欢任务完成一半的时候,有系统跳出来打断。】
系统:【……】
系统原本很确定,但是听江存度如此追问,不知怎么它突然就有些不自信了……
系统想了想,这次的任务和男主镇安王无关,只要宿主把行宫建出来就行,最主要的是它已经限定了条件,宿主应该无法再像前两次那样夹带私货了。
如此想着,系统又强调了一遍:【额外要求就是劳民伤财。】
【我明白了。】江存度淡淡回了一句,便不再与系统交流。
回到御书房后,江存度并未第一时间处理今日的奏折,而是让食乐把舆图找了出来。
这次的行宫,也算是他日后退休养老的地方,他要好好选一块风水宝地。
食乐把舆图在御案上展开,江存度一眼看去,就注意到了途径京城郊外的浔水河。
浔水河是大堇第二长河,流经大堇境内五个州,有充足的水源哺育,浔水河流域多是富饶之地,可这次百年难遇的洪水,浔水河却带来了灾难。
江存度看着京郊那片未来会被洪水淹没的村落与田地,从整张地图的走势来看,这一块的地势最低,也难怪会被淹了。
江存度看了一会儿,视线沿着浔水河向上,在这片村落的上游地带,找到了另一处地势较低的地方。
江存度盯着这处观察了片刻,最后伸手点了上去,他觉得这处的风水很不错,很适合建行宫。
风水宝地已经选定,剩下的难点就是要如何劳民伤财地推行下去了。
江存度想到梁太傅,瞬间生出了一种要头疼的预感:“食乐,让人把太医院的李院使传过来。”
“陛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听到江存度要传太医,食乐立刻关心地询问。
“朕无碍,只是提前预防一下。”江存度没有过多解释,只让食乐把李佑德传唤过来。
陛下传唤,李佑德不敢怠慢,提着小药箱,一路疾行赶来了御书房。
“臣参见陛下!”进门后,李佑德先行礼问安。
“李院使不必多礼。”江存度示意李佑德直接进入把脉环节。
对于给陛下把脉的事情,李佑德早已驾轻就熟,他熟练地拿出脉枕,待到陛下的手枕到脉枕上,他便伸手把了上去……
确定脉象无问题后,李佑德条件反射般地说出了那句:“陛下欠安,还需多休息。”
江存度看着过分熟练地李佑德,他默了默说道:“李院使,你再给朕看看,朕最近觉得头疾似乎好了。”
李佑德:“……”
江存度已经成功把点卯改成了点巳,以后不用继续迟到了,他的头疾也该痊愈了。
李佑德没料到陛下会突然换了新戏本,方才用得还是之前的老一套说辞,此刻得到陛下的暗示,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再次给陛下把脉,片刻后:“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已然大安!”
“嗯。”江存度淡淡应了一声,而后问,“朕的头疾虽已痊愈,但如果不查出病根,来年是否容易复发?”
李佑德:“……”
李佑德摸不准陛下唱的是哪出戏,只能试探着回答道:“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有这种可能。”
“那李院使觉得,朕的头疾,病根出在哪里?”江存度询问道。
李佑德:“……”
李佑德的眼睛忍不住向上瞟了一下,此时他很想说,陛下您能不能给点提示?
他只是个医生,不是那会写故事的说书人啊,一点提示都没有,让他闭着眼睛瞎编吗?
李佑德心里有苦不敢言,只能再次试探道:“许是因为……劳累……”
“除了劳累,还有没有其它病因?”江存度又问。
李佑德:“……”
李佑德是看出来了,陛下想让他配合演戏,可关键是,陛下没给他戏本啊。
李佑德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自己到底该说什么台词……
江存度用手支着额头,提醒道:“朕的头疾,是自夏日开始的,而近日降雪,朕的头疾便痊愈了,李院使觉得这病根会不会在暑热?”
得到提示,李佑德立刻顺杆回答道:“陛下所言十分有理,热邪入体确实会导致头痛。”
江存度:“既然如此,那朕该如何避免头疾复发?”
“每逢酷热天气,陛下当需避暑。”李佑德很快就给出了标准答案。
这都是得益于之前的经验,之前陛下是劳累,所以需要休息,这次查出病根在暑热,自然就是要避暑了。
总算弄明白了陛下的戏本,李佑德长舒了一口气,给陛下看病真是太难了,不但要会医术,还得会话术……
“李院使医术精湛,日后朕的身体就交由李院使负责了。”
江存度很满意李佑德的配合,他提前安排这一出,就是为了应付朝堂上可能反对他建行宫的人,比如梁太傅。
江存度提前做了安排,打算明日早朝就宣布建行宫的事情。
第二日清晨,朝阳初升,晨光铺洒进来,寝殿中一片明亮。
江存度睁开眼睛,看到的总算不是昏黄的烛火了,他起床梳洗,从来没有如此神清气爽过。
食乐拿着玉梳,站在陛下身后。
如今给陛下束发,食乐已十分熟练,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紧张了。
玉梳拢起陛下的乌发,食乐瞄了一眼铜镜,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刚好落在铜镜上,映衬得镜中人神采奕然。
食乐不禁开口道:“陛下的气色比往日要好呢。”
江存度也看着铜镜中的人,他的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等来这一天可真是不容易。
食乐一点点将陛下的头发束起,最后他拿起桌上的冕冠,固定到了束好的发髻上。
江存度感受到头上的重量,他轻阖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收敛了笑容,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接下来还有任务需要处理。
昨日他已提前做了安排,今日他便要宣布行宫的事情。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江存度怎么也没料到,他提前准备好了应付梁太傅的手段,梁太傅却告病没来上朝……
这是早朝改至巳时的第一日,梁太傅告病不来,一些官员便忍不住猜测,梁太傅许是对陛下妄动祖宗成法的事情不满。
毕竟之前,梁太傅对陛下迟到之事反应最大,几乎是日日与陛下辩迟到。
江存度却不这样认为,梁太傅性情刚直,如果真的心有不满,只会据理力争,不会使用暗中施压这种手段。
所以梁太傅告病,可能是真的病了。
一方面是为了证实,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梁太傅的身体,江存度决定派李佑德去看看,把这件事情交给食乐去安排,江存度便继续早朝。
梁太傅病了他很遗憾,梁太傅不来早朝他很开心。
趁梁太傅不在,今日他就要把行宫的事情确定下来……

第23章
听闻陛下要建行宫, 梁太傅的门生,也是得力副手礼部侍郎出列道:“陛下,如今大堇初定, 应当继续与民生息, 大兴土木恐会劳民伤财啊!”
江存度扶着额头,搬出万能工具头疾,和万能工具人李院使:“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昨日李院使给朕诊脉, 说朕的头疾,病根在暑热。”
“为免来年头疾复发, 李院使建议朕夏日当防暑。”
“而京师夏日向来酷热,想要避暑, 只能另寻阴凉之地建行宫。”
说到这里,江存度望向礼部侍郎:“程侍郎觉得朕不当避暑吗?”
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没有梁太傅的战斗力, 一个回合, 就败下了阵。
江存度又看向其余人:“诸卿谁还有问题吗?”
听到江存度的问题,朝中官员有些骚动, 但也许是少了梁太傅带头, 官员们的底气明显弱了许多,又或许是江存度昨日大改早朝时间的余威还在,百官互相观望了半天, 竟没有一人站出来。
对于眼前的情况,江存度很满意,就在他想要趁热打铁,把此事敲定下来的时候, 淮国公却突然站了出来。
“陛下兴建行宫,可请钦天监推算过?”淮国公并不是想要反对, 而是问了一个现实问题。
古人迷信,像是大兴土木之类的活动,都要算算吉凶,测测风水之类的。
入乡随俗,江存度觉得比起和百官拉扯,请钦天监推算,不过是多一个流程而已。
思及此,江存度道:“稍后朕会请钦天监对行宫选址进行推衍测算,众卿还有什么异议吗?”
这次百官无人再出列,淮国公也垂着眼退了回去。
之前的和亲事件看似已经解决,可淮国公心里还残留着疑虑,他不清楚陛下是在有意针对他,还是仅仅因为他和梁太傅一样是领头人,便选定世子敲打他。
现如今,陛下的注意力从北疆转移到了行宫之事,这让淮国公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一些,最主要的是,兴建行宫需要动用工部,而工部尚书是淮国公的亲信。
陛下兴建行宫对淮国公来说正好方便行事,所以他不会真的反对。
下朝后,江存度把行宫选址送去了钦天监,让钦天监卜算。
陛下有令,钦天监自然不敢怠慢,不出半日时间,钦天监的徐监正就亲自来复命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进入御书房,徐监正先见礼问安,行为一板一眼,看起来很是重规矩的样子。
“平身吧。”江存度打量着这位徐监正。
这位徐监正虽然行为一板一眼,但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也就不惑之年,和朝中大部分官员相比,算是年轻的了。
“徐监正觉得朕选的行宫地址如何?”江存度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陛下,臣正要回禀此事。”徐监正拱手道,“陛下选定的地址并不适合建行宫。”
对于徐监正的回答,江存度没有太过意外,他追问道:“徐监正何出此言?”
“陛下有所不知,吉地选址,先看水口,次看野势山形。”徐监正先解释了一句,而后道,“陛下所指之地,地势低洼,又与浔水河水口相对,行宫建于此,恐有水祸。”
“在浔水河上游修堤筑坝,可解水患否?”江存度又问。
徐监正愣了一下,回道:“陛下,此处是凶地天险,而人力不可抗天。”
“是吗?”江存度瞥了徐监正一眼,目光又落回眼前的舆图上,他道,“朕不信天命定数,徐监正,朕让你再卜算一遍。”
徐监正皱眉思索,但仍然坚持答道:“陛下,再行推衍,仍然是这个结果。”
江存度目光幽然,盯着徐监正,开口言道:“经书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变数,也是生机,徐监正何以就断定此处必是凶地?”
“这……”徐监正顿了顿,只道,“此种地势自古便是营建避讳之处,陛下兴建行宫,浔水之北的高地等多处,都是风水上佳之地。”
“徐监正可听过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江存度看出这徐监正之执拗,他不愿继续多言,直接将人遣退,“徐监正回去好好考虑吧。”
将人遣退后,江存度对着食乐道:“把钦天监的监副给朕传过来。”
既然这差事监正办不了,那他就问监副。
等钦天监的监副过来,江存度直言道:“朕欲在此地建行宫,监副觉得如何?”
监副:“陛下,此乃凶地……”
江存度一挥手,又道:“把钦天监的主簿传过来。”
江存度本以为请钦天监测算,只是多走一个流程的事,没想到钦天监这群官员,都如此顽固。
钦天监的主簿过来,江存度询问:“朕欲在此建行宫,主簿觉得如何?”
主簿:“陛下,此非吉地……”
江存度挥手,再传,他从上往下传召,就不信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待到传到春官正的时候,来了一个尚未蓄须的年轻小官。
这春官正听到江存度询问,并没有正面作答,而是委婉道:“陛下,此处地势低、水汽重,如果做蓄水之用,那便是上佳之地……”
听到这个回答,江存度笑了,他道:“朕便是要蓄水。”
江存度看着眼前的舆图,他的手点在浔水河的上游地带:“朕要在浔水河上游修堤筑坝,然后开河修渠,把水引到此地,做一个人工湖泊。”
春官正听得此言,不禁惊讶,他没想到陛下要做如此大的工程……
【宿主,这次的任务是建行宫。】系统不得不出来强调道。
“朕的行宫要把这湖包含在内,朕要在行宫中坐望湖景。”江存度继续道,是对春官正的回答,也是对系统的回应。
系统:【……】
【系统,你的额外要求是劳民伤财,我不把工程做大点,恐怕满足不了你的要求。】江存度又道。
系统:【……】
系统无言,江存度却知道系统想要说什么,他停顿了片刻,又道:【系统,我拿的是暴君剧本,不是昏君。】
【明知水患会祸及数万无辜百姓,却仍无所作为的是昏聩之君。】
系统:【……】
江存度的注意力又转到眼前,他看着眼前年轻的春官正,问:“春官正觉得此地是风水宝地否?”
春官正躬身俯首,似是在沉思。
来之前,春官正见钦天监的官员逐一被传唤,他心中很是疑惑,陛下到底意欲何为?
等到他也被传唤至此,听得陛下一番话,他才明白,原来陛下是想在一块凶地上建行宫。
陛下的行为确实很大胆,但如果建成了,这凶地未必不能成风水宝地……
如此想着,春官正开口了,他道:“如陛下所言,此乃风水宝地!”
春官正知道,他这句话说出来,来日这行宫如果出了问题,少不了他的责任,可福祸相依,如果成了他便能一步登天。
江存度对春官正很满意,他的手点在御案上,对着食乐道:“钦天监的徐监正年纪大了,让他告老还乡吧。”
“至于监正一职。”江存度看着眼前的春官正,“就由春官正暂代。”
听到陛下宣旨,春官正便知自己赌对了,他当即叩首谢恩道:“臣谢陛下恩赏!”
食乐也反应了过来,他道:“奴才这就去钦天监传旨。”
解决完钦天监的问题,江存度又传来李佑德,询问梁太傅的情况。
梁太傅确实病了,至于病因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梁太傅生病,是因昨日突降大雪,梁太傅怕车马难行迟了早朝,因此一大早就从家中出来了。
梁太傅到底年纪大了,早起吹了一场风雪,受了风寒,便病了。
江存度听了,让李佑德好好给梁太傅医治,顺便劝梁太傅在家中多修养一段时间。
最好等他的行宫之事彻底落实再回来。
另一边,钦天监的徐监正没想到自己会被迫告老还乡,接到圣旨,他整个人都懵了。
“徐大人,还请在今日之内去吏部上缴官印。”食乐留下圣旨后,又提醒了一句。
徐监正不禁苦笑,只有被罢免的官员才需上缴官印,陛下这是对他不满啊。
再怎样,徐监正也不能违抗圣旨,他换下官服,拿着官印来到吏部办理退休手续。
吏部侍郎见到徐监正如此,忍不住惊诧:“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突然就要辞官?”
徐监正摆了摆手,只道:“我愧对国公大人的栽培。”
早年徐监正家中突逢变故,是淮国公出手相助,并且在那之后一路提携他至监正之职。
如今他被免官,无法再报答淮国公的知遇之恩了。
吏部侍郎听出徐监正话中有话,他想到早朝陛下提出的行宫之事,瞬间联想到了一起:“可是陛下那边……”
徐监正叹息了声,只道:“陛下的行宫选在了一处凶地……”
吏部侍郎愣了一下,忍不住皱眉道:“如此说来,徐监正是因直言被罢官了?”
徐监正只摇头叹息,却不再言语。
吏部侍郎想了想道:“明日我替你上奏申辩。”
自从被陛下指派了三千佳丽的差事,吏部侍郎的头上就像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剑,所以他对徐监正的遭遇十分感同身受。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吏部侍郎决定在刀落下前帮徐监正一次。
第二日早朝,吏部侍郎在朝会上提及此事:“陛下,钦天监的徐监正,并无大过,何以会被罢官免职?”
“作为钦天监监正,卜算有误,难道不是最大的过失吗?”江存度出言反问道。
“这……”吏部侍郎没料到陛下会如此颠倒黑白,他顿了一下后,问,“敢问陛下,徐监正对何事卜算有误?”
江存度瞥向吏部侍郎,开口言道:“对朕的行宫选址,指吉为凶,赵侍郎觉得此事不该问罪吗?”
感受到陛下的视线,吏部侍郎如芒在背,他硬着头皮道:“可据臣了解,徐监正所言非虚。”
“赵侍郎是如何了解的?”江存度却问道。
“陛下如果有疑虑,可请他人另行卜算,以证实徐监正所言。”吏部侍郎紧抓重点答道。
江存度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不论何人来卜算,都需事实来佐证。”
“行宫之事暂且不说,只谈前不久的和亲之事。”江存度突然转了话题,他道,“和亲的日期,也是徐监正卜算的吉日,按照徐监正的卜算结果,和亲队伍自当一路顺遂到达北地。”
“如果事实如此,那么朕便让徐监正官复原职。”
说到这里,江存度再度瞥向吏部侍郎:“可如果,和亲之事出现意外,朕不但要罢徐监正的官,还要对你的失职问责。”
吏部侍郎:“……”
江存度扫视殿中百官,他道:“众卿谁还对此事有异议?”
百官互相看了看,和亲队伍出发已经有一些时日,也没听说有什么意外发生,陛下如此说难道是想寻个台阶下吗?
不管怎样,此事已经有吏部侍郎出头,他们就没有必要再掺一脚了。
没有人再出来发表异议,今日早朝在百官的静默中结束了……

御书房。
自从江存度规定, 禁止在奏折开篇使用起兴说废话,之后再递交上来的奏折,明显变薄了许多。
可今日, 江存度却收到了一本很厚的奏折。
江存度把奏折拿在手中, 他先感受了一下这本奏折的厚度,依照他批奏折的经验来看,这里面怕不是一篇上千字的小作文……
难道是有人对行宫之事有意见,所以上疏劝谏吗?
除此之外, 江存度想不到其它。
江存度翻开奏折验证,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孟哲。
这个名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都察院的一个小御史。
这位孟御史发现他用印章批红, 因此上疏询问。
他当时的回复是让这位孟御史把心思用在正途,多想想怎么安邦利民。
所以, 眼前这本奏折是孟御史想好了, 给他回复了?
江存度继续往后翻阅,才发现这本奏折的内容很是丰富。
这位孟御史还真有认真思考怎么安邦利民, 奏折中, 从律法条文谈到赋税徭役,从农耕谈到水利,又从天文谈到地理, 几乎囊括了方方面面。
江存度盯着这本奏折若有所思,虽然奏折中的内容有局限性,但也有别具匠心的地方。
这位孟御史,让他当个只说话的言官屈才了。
江存度想了想, 让食乐把孟哲的资料调了过来。
孟哲是平民科举出身,这在当今的环境是很难得的, 大堇朝虽已有科举,但名额有限,基本都被世家大族把持,最主要的是,读书成本高,平民很难负担得起。
江存度继续向后看,发现孟哲还曾得到过淮国公资助,这事之所以记在资料里,是因为孟哲曾认真写折子谢过淮国公。
看到这里,江存度忍不住蹙眉,这淮国公还真是广撒网,广结善缘啊,也难怪在朝堂上如此有声望了。
江存度视线又落回手边的奏折上,他还是决定亲自见一见这位孟御史。
“什、什么……陛下要见我?”孟哲有些结巴,他没想到自己会被陛下传召。
孟哲只是个小官,平时都没有参加早朝的资格,与陛下的交流,都是通过奏折。
这笔友当得好好的,突然被告知要面基,孟哲一时六神无主,询问过来传话的内侍:“我……我要怎么见陛下?”
内侍没想会听到这种问题,愣了一下,只道:“孟御史跟咱家来就行了。”
“我…我需要带些什么?”孟哲仍然有些搞不懂状况。
内侍:“孟御史人跟来就行了。”
内侍把孟哲领到御书房,食乐早已等在外面,见到人,他客气地道:“孟御史,陛下有请。”
孟哲一脸懵,他看向带自己过来的内侍,就像雏鸟看鸟妈妈。
内侍好心提醒了一句:“孟御史跟食公公进去就可以了。”
“孟御史请吧。”食乐说完,便转身引路,先一步进了御书房。
孟哲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御书房,一时有些迈不开腿,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此刻他只想逃回去。
天知道,他自从当官开始,就从没离开过自己的衙门,甚至是自己的工位。
现在他却被告知,大堇朝的最高统治者,皇帝陛下要见他。
资深社恐患者孟哲怯场了……
“孟御史?”食乐转头,发现人还停在原地,他出言催促了一声,“快些吧,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听到这句催促,孟哲身体一僵,同手同脚地迈开了腿……
御书房内,多舌在鸟架上蹦蹦跳跳,见到人便出言欢迎道:“镇安兴…嘉正衰……”
孟哲还没进门的后脚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向前一扑,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诶呦孟御史,这还没见到陛下呢。”食乐赶忙上前搀扶。
孟哲被搀扶起来,他惊恐地看向鸟架方向。
“镇安兴…嘉正衰……”多舌还在说着。
食乐也看过去,他没料到孟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自从百官在御书房外集体跪地请命后,陛下在御书房养了一只鹦哥的事情,就私下传开了。
那之后再来御书房的官员,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至多是装聋作哑地快步溜过去。
现在看这位孟御史的反应,似乎是消息不怎么灵通。
“这是陛下养的鹦哥,平时有些多舌。”食乐好心解释了一句,便提醒孟哲跟上,不要再让陛下久等了。
孟哲身体发僵,同手同脚地跟在食乐后面,待到进了内殿,见到陛下,他左脚绊右脚,如果不是旁边食乐扶了一把,估计又要来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陛、陛下……臣参见陛下……”孟哲的身体虽稳住了,大脑却因过载宕机了,他嘴上说着拜见的话,人却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江存度看向食乐,目光带着询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食乐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社恐的官员,他想了想道:“鹦哥多舌,许是惊到孟御史了。”
江存度默了默,他倒不是想追究孟哲御前失仪,只是觉得这孟御史的形象和奏折中那个滔滔不绝的人差异有点大。
如此想着,江存度开口确认道:“你是孟哲?”
孟哲:“是……”
江存度拿起御案上的奏折,又问:“这份奏折是你写的?”
孟哲瞟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是、是我……臣写的……”
江存度看着下方说话结巴还带着颤音的人,再度陷入了沉默,略思考了一下,他道:“如果有代笔之人,你如实说来,朕恕你无罪。”
孟哲:“……”
孟哲脸色涨得通红,好半天憋出一句:“是臣写的……”
那奏折可是他费了许多心思才写出来的,想到这里,孟哲的眼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幽怨,他嗫嚅道:“是陛、陛下,让臣想安邦利民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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