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周远也回来了,他今天也跟着去挖沟渠来着,陈庆见他回来,就去看他的手。
果然他的手心里又是一个血泡。
“都说了我去。”陈庆无奈,又帮他处理,“怎么你就是学不会呢?”
周远倒是不觉得疼:“别人都是家里的汉子去的,我让你去算什么?”
陈庆笑,随后又跟他说他们今天听到了:“好难呀。”
“到时候大家一起种,有问题就问,没事。”周远安慰他,“等帮着娘种完稻谷,咱们就出发,等回来的时候,正好能帮娘收稻谷。”
陈庆点头,又有点想逃避:“可是等回来肯定就要八·九月份了,那个时候戚书宁都去考试了,那会儿李欣都快要生了,可是咱们却不在。”
“阿庆。”周远用没受伤的手握住陈庆的腰,“不要想着逃避,你现在比那些人过得更好,你忘了,咱们不是回去见那些人的,咱们是为了把爹和小爹带过来的。”
陈庆低着头:“好吧。”
周远回来之后也不能整天待在村里,镖局里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做,所以他干脆买了匹马,方便自己早上出门,晚上回家。
在这个时候,衡量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好坏的最重要的标准就是田地和家畜。
周远如今已经有一头牛了,他现在还买了马,还有好几亩良田,这在整个村子里,已经能算得上是条件最好的了。
镖局的事情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有孟启和孟栓子,别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也没说出去过,毕竟树大招风。
在沟渠挖好的时候,村长又召集了所有人家,今天要发种子了,按照每家人临近洛河的田的亩数,分发了稻谷种子,周远是领得最多的。
因为准备得充足,在种之前都已经选好了种也做了防虫害的步骤,因此只需要把种子种下去就行了。
陈庆跟在孙大娘的身后,孙大娘在挨着河边也有田,但听老把头说第一次育种不需要种在田里,孙大娘就干脆随便选了一块地,按照种别的种子一样把稻谷种子种了下去。
戚书宁的信刚送出去,估计还要个几天李铁匠他们才会回来。
李欣没有因为怀孕就关了铺子,有些小的东西他还是在做,这可心疼坏了戚书宁,他甚至想要帮李欣打铁,只是他的劲儿太小,又不耐热,最后被李欣赶了出去。
这两天没什么单子,李欣也就闲了下来,跟着陈庆他们一起去地里玩去了。
孙大娘说他天这么热不好好休息,李欣总是有理说孩子也需要接接地气。
孙大娘跟陈庆锄地翻地,周远去洛河挑水。
“就这么种下去就行啊?”李欣抓了一把种子,仔细地看着,“这也不是米的样子啊。”
“稻谷外面是有一层壳的,要把壳舂掉,里面就是米了。”孙大娘见多识广,“以后你就能见到了。”
他们把地翻好,随后把种子种了下去,再用锄头把掀到一边的土盖上,等周远回来,再用瓢浇了浇水。
周围也有村里的人在种地,刘婶子站在他们地里,想问问孙大娘心里有没有底。
孙大娘说:“反正都得种的,又不交税要是水稻种不出来,我山上还有两块玉米地,反正能混个温饱。”
那婶子在田埂边坐下:“也只能这样了。”
孙大娘又安慰她:“都是种了一辈子的地的人了,还会怕种地啊,别担心了。”
刘婶子点了点头。
等到种子种进土里,接下来就静静地等待发芽的时间。
地里的活儿不需要周远了,周远就早上骑马去县城,处理镖局的事情,晚上再骑马回来,抱着陈庆美美地睡一觉。
等到放水的那天,村长为了吉利,还去祠堂里放了一挂鞭炮。
洛河村的下游没有村庄,所以他们引洛河水也不会影响其他村子,这也是为什么会选在洛河村种稻谷。
洛河边上站满了村里的村民,村长请了人来看吉时,在吉时到来的时候,村长用锄头锄开了了他们早已经挖好的沟渠,洛河水顺着沟渠,慢慢地进入了田里。
随着水流的运动,洛河村的村民的心也悬了起来。
真的能种好吗?干了一辈子的农活的庄稼人都陷入了怀疑中,但开弓就没有了回头箭,不管怎么样,这一季的庄稼好好种!
洛河水放了一天,湿润了所有的田的时候,又从另一侧的沟渠引出去,重新流回洛河中。
孙大娘看了一眼地里的秧苗,已经长了一指长了,按照老把头说的,应该能进行第一次移栽了,只是在移栽之前,要先把地翻好。
这会儿放的水并不多,只是把土都弄成了淤泥样式,需要把土平整好,才能插秧苗。
陈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脑子里想要怎么平地,一向睡觉很安稳一动不动的陈庆,晚上做梦都在平地,一巴掌就挥在了周远的脸上。
周远最近也很忙,镖局也不能总是从前那一成不变的样子,大镖要接,小的皮毛也要做。
周远先是让孟启带着一干的他们这边的特产往云溪镇去,他们从云溪镇回来的时候,田掌柜就跟周远说,以后每年可以给他们三车红柿子和青瓜,从五月开始就有产出了。
这也是能赚钱的,周远要养家糊口,自然不会放弃,而且田掌柜一家看起来就并不简单,跟他交好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周远接手镖局半年左右,整个镖局除去所有的花销,减去各个镖师的月钱,现在赚的钱已经把周远投进去的赚了回来,相信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这些日子因为陈庆要种地,晚上他们连亲近的时间都没有,周远只能亲亲蹭蹭缓解一下。
第二天一早,周远还是去县城,陈庆跟孙大娘开始下田去平田。
淤泥地里不好行走,锄头也不好挥,一挥就带着一锄头的泥,弄得身上到处都是,好在孙大娘在旁边看着,随后两个人又慢慢地开始平,一上午之后,总算弄出来了老把头要的田的样子。
正巧那老把头在田边看水的深度,孙大娘赶紧让陈庆去把人请过来,陈庆也不敢犹豫,这毕竟关系着生计,他爬起来,跑到老把头面前。
“劳烦您跟我们去看看田,是这样平吗?”
老把头跟在陈庆的后面,见到他们的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你们的秧苗如果好了的话,就可以试着插秧了。”
陈庆送了口气,他们家算是第一家弄出来这个的,这样也可以给村里人一个参考。
随后老把头跟着他们一起,又去看了他们的秧苗,教他们怎么把秧苗端起来。
“铲子插深一点,连着下面的土一起挖起来,随后端到天边。”他捻出一根秧苗,弯下腰给他们示范,“插秧的时候,像这样,轻轻插在田里,注意间隙,不要太密集,就行了。”
陈庆跟孙大娘点头,在脑子里模仿他的动作。
村里人看到了陈庆家的田,也就知道了该怎么做了,很快村里的田就都被整成这这样。
第二天周远没出门,打算跟陈庆他们一起插秧,陈庆说他其实就是为了玩,周远倒是也没反对。
陈庆跟孙大娘先去铲秧板,铲完之后周远挑着秧板去了田里。
拖鞋下田,水还有些凉,陈庆打了个寒颤,手上拿了一把秧苗,像老把头那样,按着根部把秧苗插了下去。
周远也在一边学着陈庆的样子,只是他胡乱抓了一把,全插进去,陈庆赶紧说:“一根一根地,不要太多了。”
看了一眼这么多的秧苗:“一根一根地得到什么时候?”
“多了密了就长不好了。”陈庆一板一眼地说,“要不你去旁边玩泥巴吧。”
周远面上讪讪的,不再捣乱,努力学着陈庆的样子插秧,只是他个子太高,弯一会儿腰就累得不行,去旁边坐着了。
孙大娘年纪大了腰也不太行,插秧都靠着陈庆一个人,周远心疼他,没一会儿也下来帮他,虽然动作不熟练,好歹也算是能帮他。
四周的田里也都是插秧,平田的村里人,孙大娘回去做饭,趁着这两天天还不是太热,得赶紧把活干完。
陈庆插秧插了两天,中间戚书宁也来帮忙,他虽然看着弱不禁风,但干活还是细致,插秧的时候还跟陈庆说让陈庆有空的时候教他针线,他想给两个孩子做个帽子。
陈庆:……
等他们家的秧苗都下了田,离家很久的李铁匠夫妇也终于回来了,戚书宁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移栽过去的秧苗生长得很快,很快就到了第二次移栽的时间,把生长好的秧苗拔起来,随后还要放水,比第一次田里的水要多很多,再把田重新翻整一番,随后再把长大很多的秧苗插进田里。
听起来又是不轻松的活儿。
他们在田里插秧,张茵也要来帮忙,她的身体真的好了很多,李铁匠也就不拦他,因为李欣怀孕,铺子里积压了点单子,李铁匠得去处理了。
李欣就在家里给他们做饭送到田边。
人多了之后,干活就快了很多,孙大娘不多的田很快就种完。
而在秧插完了之后,周远跟陈庆就要准备出门了。
临走之前,周远把两家人都叫到家里来吃饭,两家都有长辈,周远希望他们相互照顾,又说他们会很快回来。
张茵让他们不必担心,家里会一切都好,还让他们快点回来,不然赶不上李欣的孩子落地。
又说戚书宁要在八月就要出发去原仓府,周远早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让镖局里有顺路的护送他一起去。
安排好一切之后,第二天一早,周远就骑着马带着陈庆出发,向着陈庆的家乡去。
第70章
周远先是骑马带他到了镖局, 周远跟镖局里的副手交接了一下,又听说有一支队伍要今天出发去京城,周远他们可以同行。
毕竟经过年前的事情, 他们对周远有着盲目的信任, 周远征求了一下陈庆的意见,决定跟他们一起, 走过最危险的山区, 然后他们再快马加鞭,往夏西去。
陈庆是第一次跟镖队一起行动, 他有点不知所措, 只是想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周远的后面。
等出发的时候,陈庆跟周远上了一辆镖车, 他坐在周远的旁边,看着慢慢变小的城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又踏上了路途。
周远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别怕,我陪着你呢。”
他们经过了上次遭遇劫匪的地方, 陈庆能明显感觉到镖队里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周远也不例外,上次受伤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更何况陈庆还在他身边。
好在一路上都很太平, 过了这段山路之后,周远就跟镖队告别, 他们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 要快马加鞭才能把时间赶回来。
“你想去京城吗?”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山道, 毕竟山道会比官道近很多。
夜里的时候两个人找到一个山洞,在山洞外面生了一堆火,这会儿火堆上周远烤着一只山鸡,陈庆靠在他的肩上。
本来山鸡烤出来是不好吃的,但他们带了万能的调料,陈庆这会儿也满怀期待。
听到他的话,陈庆转头看他:“为什么要去京城?”
“我想带你去看看。”周远心里一直惦记着想带陈庆去吃田记,这会儿要经过京城,不如就去京城玩一圈,不过去程不太合适,回来的时候应该心情舒畅,倒是可以去一趟。
“那就去吧?”陈庆说,“我都听你的。”
出门之前陈庆还是像以前一样烙了干饼,但是饼在跟着镖队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他们现在在路上吃东西全靠天。
遇到有小镇,会在镇上卖一点耐存放的吃食,但都放不了很久,要是走好几天没有遇到小镇,就只能在山里打猎,或者摘点野果什么的。
好在现在天气已经暖和,冒头的小动物还是很多,他们不至于饿肚子,至于马,山里不少苔藓,也够马吃的。
周远把鸡腿撕给陈庆,自己啃鸡脖子。
天色暗了下去,他们躲进山洞里,周远把陈庆抱着,靠在石头上浅浅闭眼。
陈庆伸出手,摸了摸周远的背:“你硌得慌吗?”
周远摇头:“不会。”
“会不会凉?”陈庆又问。
“不会。”
陈庆有些睡不着,四周太安静了,连点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周远调整了一下抱着陈庆的姿势,让陈庆□□,两个人面对面地抱着。
“带你出来还让你晚上睡山洞。”周远亲了亲陈庆的脸颊。
陈庆趴在他的肩上:“这已经很好了啊,我们以前在路上,根本不会找山洞的,就就地坐着,要是遇上下雨,就找两片叶子盖头上。”
现在陈庆说起这些,好像已经云淡风轻了。
陈庆说着说着,就觉得身下有些不对劲,他的呼吸一滞,稍微动了动,周远按住他的腰。
“周远……”
周远仰起头,亲亲碰了碰他的唇,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陈庆立刻摇头:“不行,不行。”
他容易害羞,又很保守,在陈庆看来,这样的事情只能在房间里,在夜里,上次白天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这会儿是在野外,就更不可能了。
周远知道他害羞,轻轻地拉了拉他的头发跟他接吻,陈庆被他亲得脑子也有些不太清醒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远已经对他动手动口了。
陈庆咬着唇,四周太安静了,连一点虫鸣声都听不见。
此时他的喘息声,呼吸声,还有一点水声,在黑暗中被无限地放大,他想结束这场胡闹,周远却紧紧按着他的腰。
“呜呜。”陈庆哭了出来。
他干脆埋头,咬着周远肩膀上的衣裳,不想再发出声音,但周远实在太坏,陈庆根本忍不住。
其实并不激烈,但因为环境的原因,陈庆觉得自己比以前还要累,趴在周远身上就睡着了。
第一缕晨光落下,陈庆听见了昨晚上没听见的鸟叫声,他睁开眼睛,觉得腰有点酸。
他一动周远就醒了,他给陈庆揉了揉腰和腿根:“以后再晚也得去找个客栈住。”
陈庆咬了他一口,不想跟他说话。
周远果真说话算话,后面的日子他们没有再宿在野外,都是住在客栈或者驿站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怀念一下那晚在山洞里的风情。
随着慢慢往北走,山路就少了很多,一路都是广阔的官道,没有山路森林,路边也没有了太多的绿植,马跑过之后,带起一阵阵的烟尘。
“再有两天就能到京城了,到夏西府估计还有半个月的样子。”他们在路边的一处茶寮歇脚,花了点钱让摊主给马喂草料,周远跟陈庆在一边喝茶。
此处茶寮没有饭食,茶点也不算精致,只是两块酥饼,但这在啃了几天干粮的陈庆嘴里,也是比较有滋味的了。
听着周远说离家乡不过就半个月的路程,许多儿时的记忆涌上陈庆的心头。
他的爹爹在家行三,上面是两个哥哥,下面是两个双胞胎的妹妹,历来中不间的孩子就不受家里的重视,所以爹爹从小在家里都过得不好。
家中祖父严肃,祖母刻薄,祖父母张罗完连个伯父的亲事之后就略过了爹爹,后来爹爹二十三岁的时候,才有人来给他说媒。
但因为祖父母不想给爹爹出彩礼钱,所以后来也就没人来给爹爹说媒了。
后来爹爹外出做工,带回了外面的流民小爹爹,祖父母乐得高兴,几乎是什么都没给就把他们分了出去。
好在爹爹勤快,小爹也有手艺,他们一开始只有一个破棚子住,成亲好几年后,他们用黄泥脱砖坯,修好了他们家的房子,随后陈庆也出生了。
陈庆出生之后,爹爹和小爹都很高兴,陈庆的祖母从来没来看过他,连所有他们这一辈的见面礼都没有,就只是祖父母不喜欢爹爹而已。
陈庆的童年虽然过得贫穷,但确实很开心,除了逢年过节要去祖母家吃饭的时候。
大伯二伯家生的都是儿子,又都是被祖父母宠大的,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欺负陈庆。
陈庆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像他的小爹爹,又因为小的时候被兄弟欺负,所以养成了现在的性子。
周远一直想给他掰一掰这种性格,虽然现在稍有成效,但还是因为幼时的经历,让他谨小慎微。
“爹爹葬在哪里?”周远给他倒了杯热茶,“后来这件事也没解决吗?”
“那人赔了钱,就这样了。”陈庆喝了一口热茶,只觉得热到了肺腑里。
陈庆抬眼看着周远:“我觉得我跟小爹一样,也很懦弱,就算你陪着我,我也没有想过要那人为我爹偿命。”
周远握住他的手:“但一切都要有个解决的方法,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陈庆摇头:“他们家很有势力,官府,官府也是他们认识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那人早已经死了。”陈庆又特地说,“你千万不要做什么,不能受伤,也不能动手。”
“好,答应你。”
周远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实际上还是在想着,应该怎么为他素未谋面的爹爹报仇,陈庆不想让他脏手,那就借刀杀人吧。
临近京城,他们也没有往京城去,而是快马加鞭直往夏西府去。
夏西府比洛河村靠北,但气候却比洛河村更热一些,炽烈的阳光洒落在没有一丝植被的大地上,陈庆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快。
骑马带起来的风也是热的,原本披发的陈庆用发带把头发束了起来,他看周远,周远也很热,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陈庆拿出帕子给他擦汗。
“快到了吗?”周远问了一下路,这里已经进入了夏西府的地界。
陈庆其实已经记不清回家的路了,他离开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他不满十四岁时从这里离开,流浪三年,到了洛河村,在洛河村生活了六年,今年的陈庆已经二十三岁了。
周远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今天在府城修整一下,好好睡两天,咱们再回去。”
陈庆点头,这些天赶路实在是太累了,陈庆轻易不喊累的,这会儿都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们到了夏西府城,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又让小二烧了热水,他们也该好好洗洗。
两浴桶的热水洗去了他们的一身疲惫,周远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陈庆的身上,发现他的腿根有些红,他让陈庆睡觉,自己去找小二要了点伤药,给陈庆上了药之后,才抱着陈庆休息。
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两个人都睡熟之后,陈庆滚出了周远的怀里,周远这次没再跟过来,两个人倒是相安无事地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陈庆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跟周远隔得很远,陈庆坐起来,周远也醒了,他还有些懵,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里,又把陈庆抱住。
陈庆摸了摸他的脑袋:“好饿。”
周远在他肩膀上拱了拱,才慢慢清醒过来,两个人洗漱好之后,没在客栈里吃早饭,周远让陈庆带他去吃夏西的特色吃的。
周远走出门,就看见来往的人头上都戴着头巾,各式各样,各种颜色,他有些好奇。
这让陈庆犯了难,他小时候就从来没有来过府城,自然也不知道府城有什么好吃的。
他记得从前在家里,他们一家人的早饭就是用杂面煮一碗糊糊,就那么喝下去就行了,别的好的,他都没吃过。
夏西府的田地只适合种耐寒耐旱的小麦,春日的时候还行,风吹麦浪很是好看,但现在小麦已经都收了,新的又刚刚才种下去,这会儿到处都是光秃秃,风一吹到处都是黄沙。
所以夏西府这边的人常年都戴着头巾,见周远还在看人家的头巾,陈庆赶紧叫住他:“你别盯着人家看,不礼貌。”
周远这才收回目光,他们也没走多远,看到又一个早饭摊子,一口大锅架着,是一锅面片汤,面片像是一条条白白的小鱼,里面还有些菜,看不出是什么。
周远问了价,三文钱一碗,出锅的时候再洒点什么粉末,闻着有股呛味。
陈庆想起这叫面鱼汤,一碗下去,又有汤,又有菜,又有面,好吃也不费劲。
周远喝了一碗,觉得味道还行,陈庆吃着吃着就落了泪。
他记起小的时候,大伯家的小儿子说吃过面鱼汤,陈庆就回家问爹爹要,爹爹承诺以后带他出去吃.
这一等,就是很多很多年。
第71章
有些原本已经尘封很久, 久到陈庆都快忘光了的事情,只要带了一点风吹来,又会被全部揭开。
陈庆留着泪吃完一碗鱼面汤, 周远看他吃完, 拿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呀?”
周远手上有茧,陈庆吸了吸鼻子:“上次问我要帕子, 给你你你又不带着, 你的手擦得我好疼。”
周远看他心情没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 又亲了亲他的手:“带, 以后都带。”
他似乎对夏西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吃完饭之后也没有说要立刻离开, 反而是跟陈庆在府城逛了起来。
“这个给娘他们买些回去吧?”周远看着布庄里的五颜六色的头巾,就想给家里的女眷买回去。
陈庆哭笑不得:“家里又没有这么大的风沙,要这个干什么?”
周远想了想:“那给你买一个, 你这会儿需要。”
随后不顾陈庆的反对,给他买了两条头巾,一条月白, 一条明黄。
陈庆手上拿着头巾, 往头上戴的时候,已经有些忘了应该怎么缠了,胡乱弄了一下, 走出店铺的时候就被风吹掉了。
周远看着缠着头巾的陈庆,他已经完全不像夏西府的人了, 即使和他们做着一样的打扮, 他也跟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周远把他揽进怀里,想着只有洛河村的水土才会把陈庆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西的风沙只会摧残折磨他,等事情办完,还是早点带他回去比较好。
夏西地处北方,和本国附属国北狄相邻,两国邦交素来友好,也互有通商,所以在夏西府的一个圈起来的集市里,开展了一个北狄互市,在这里,许多北狄人带着他们的东西来市场上卖。
周远自然也要去凑凑热闹,陈庆也陪着他。
他总算把头巾戴好,但即使这样,也依然能看出来陈庆不是夏西本地人,夏西府人不管男子女子还是哥儿,体型都很高大,陈庆随了他的小爹爹,反而周远是更像夏西府人。
他们在互市里逛了一圈,周远买了些闪闪亮亮的宝石,说要送给还没出生的两个小家伙,还有他们自己的孩子,虽然还没影儿,但做爹爹的要一视同仁,也要给他预备着。
陈庆也很喜欢,又在一个女孩子的摊位上买了些其他的石头,北狄人都会说夏西话,陈庆离开很久了,能听个大概,她说这些石头是来自北狄的神山之下,北狄的神的神力落在这些石头上,能护佑人平安。
陈庆只是笑了笑,他想,北狄的神连自己的子民都护不过来,又怎么会保护一个外族的他。
但他还是买了下来,有些不太闪的珠子,他想给周远的刀鞘上编一个穗子,把宝石点缀在上面,希望那位神,也能保护周远。
周远看上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周远仔细看了看刀身,北狄铁匠的技术跟义父的技术也大差不差。
陈庆看他喜欢,就直接付钱买了下来,他想起周远有长刀,但平日里不能总是把长刀背着,能有一把匕首也能防身。
虽然觉得自己没买什么东西,但等回到客栈,把所有东西都堆到床上,才发现他们也买得不少,随后两个人都对视笑了一下。
在府城待了两天,买了不少的东西,这会儿都寄存在客栈里,等回去的时候再取,只需要付一笔寄存费就行。
夏西府城到界石镇有一天半的路程,镇上不如府城繁华,风沙一吹,更显荒凉。
他们不过是在路上走了一天半,陈庆就发现周远的脸上被晒得破了皮,又红又肿。
“我记得镇上有卖蛤蜊油的,先前在府城忘了买了!”陈庆心疼得不行,捧着周远的脸看了又看。
他自己因为戴了头巾,整张脸都被遮着,所以没什么事。
周远倒是无所谓:“回去了被咱们的水土养一养就行了,再说了,男人要那么精致做什么?”
“精致不精致是一回事啊,你不疼吗?”陈庆皱着眉头看他。
“不疼,这点儿疼不算什么。”周远毫不在意。
最后陈庆循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镇上卖蛤蜊油的地方,给周远买了一个。
那店家看着陈庆:“你不是本地人吧?”
陈庆笑了笑:“我祖籍这里,远嫁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镇上他常来,小爹做好绣活,会拿到镇上来卖,夏西府多用头巾,镇上没有染坊,头巾颜色没有那么多,所以加了很多图案的头巾就格外受欢迎了。
陈庆的小爹爹很会做绣活,他绣出来的头巾基本上都在镇上卖得很好,这也是他们家的收入来源。
镇上其实没有什么变化,这么年也都是这个样子,看到原先小爹爹卖绣品的店,陈庆顿了顿。
守在门口的人以为他想买头巾,很是热情地邀请他,陈庆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用,他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了很久之前,小爹牵着他,有些卑微地跟管事的说话。
走到客栈门口,正好碰到要出门的周远,周远抱了抱他:“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想来找你呢。”
“虽然这么多年了,但是路我还是记得的。”陈庆拉着他的手回房间,又要了水给周远擦了擦脸,随后才把蛤蜊油涂了一层涂在他的脸上。
周远有些不太习惯脸上油乎乎的一层,总想去抹,被陈庆按住手:“一会儿就好了,别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