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夫bySeelight
Seelight  发于:2024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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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牙都咬碎了,他把陈大宝扶起来,往陈家去了,这会儿只能带着陈家人上门来闹才行了。
孟栓子拍了拍手:“各位,打起精神来,一场混战就要开始了。”
毕竟镖局的伙计们都是走南闯北的,每人的身上都带着刀剑。
在林氏带着陈家的兄弟气势汹汹地来的时候,就看见在陈庆的房子前面,亮着的那一排排的刀尖。

第74章
陈家一大家子人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早上孟启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了。
这会儿村里所有人都围在陈庆家的房子前,准备看热闹。
陈家一大家子在村里的风评并不好, 也不知是为什么, 本来应该像蒲草一样坚韧的村里孩子在他们村里却格外难将养,村里很多家人都是只有一个孩子。
可陈家子嗣颇丰, 所以在村里很是自豪, 因为家里兄弟多,他们可以随意欺凌村里同龄的孩子。
直到这几年, 陈家也像是遭了报应一般, 早早就成亲了的陈大宝到现在还没有子嗣,陈家的其他的兄弟也生不出来。
村里人恶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但还是不太敢明面上跟陈家撕破脸,直到今天。
守在陈老三家里的那些人,看着个个都是惹不起的样子, 那些刀剑,在烈日下闪着寒光。
陈虎家的另外两个儿子,也就是双保胎冲回家里, 拿出菜刀走在前面:“怕个球, 跟他们拼了!”
他们两个人上前,跟站在门口的周远对上视线,周远这两天其实一直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他不认为陈家人是陈庆的亲人,这些只是对陈庆造成伤害的凶手。
陈老太太把那两兄弟往后拉, 自己走上前, 她环视了一下守在屋前的人,不见陈庆的影子。
她笑了笑:“陈庆那个贱蹄子, 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来的?”
周远很不喜欢陈老太太说的这些话,一口一个贱字往陈庆身上打标签,所以他没说话,而是看准了陈老太太,手一挥一把匕首就飞了出去,从陈老太太的面颊前掠过,带着她头上的头巾,随着匕首一起钉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匕首擦过脸颊的感觉让陈老太太瞬间软了膝盖,她瘫坐在地上,原本就干燥的地上出现了点点水痕。
周远沉声说:“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你骂阿庆一句,下次飞出去的就是你的人头。”
双胞胎两兄弟冲上来,想手上的刀砍周远,他们甚至还没看清楚周远的动作,手上的菜刀就已经飞了出去,周远一手抓一个,毫不费劲。
接着镖局里其他的人也上前来,陈庆听见声音也跑了出来,看到周远跟陈家人对峙,他立刻上下去看周远,生怕他再受伤。
周远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没事。”
随后陈庆就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陈老太太和刚刚被收拾了的两个哥哥。
陈庆走到陈老太太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陈老太太还在抖,那个印象里总是畏畏缩缩的哥儿长大了,从前,他怎么敢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话。
“房子是我爹爹和我小爹修起来的,这块宅基地也是他们的,烧了也好推平也好,我不会让你们家的人享受他们辛苦半辈子才得来的房子。”陈庆的声音很稳,没有像以前一样颤抖。
“我只是不明白,同样都是你的孩子,你的心怎么会这么偏。”这些话,本应该是爹爹自己来问,可是爹爹永远都不能问了。
“什么我的孩子,他不过就是个野种。”陈老太太因为身下湿了,不能站起来,“我给他一口吃的把他养大已经是我仁慈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原来陈庆的爹爹根本就不是陈老太太亲生的,是陈老太爷从外面带回来的,陈老太太坚定地认为这是陈老太爷在外面生的野种,所以对爹爹动辄打骂,认为他死了才好。
在收到凶手赔的银子之后,才觉得陈家爹爹总算有了点活着的价值,他那不知死活的夫郎竟然还想去告官,所以她把他那畏畏缩缩的夫郎也收拾了一番。
直到陈庆自己把自己卖了,再也回不来了,她才觉得自己的人生舒心顺遂了,没想到,野种的儿子竟然还敢回来找他们的麻烦!
听到陈老太太的话,陈庆才总算是释怀了:“怪不得会是这样。”
虽然陈老太太不慈,但爹爹是孝顺的,在他们自己家都穷困潦倒的时候,还是会给陈老太太钱,想来这应该是为了感谢她的养育之恩,爹爹偿还的,已经够了。
“不管你们今天怎么闹,房子我是不可能再让你们家人住了。”陈庆说,“我有衙门的文书,有这块宅基地的契书,你们要是还想闹,我们也不会手软。说破天了这事都是我占理。”
“你个小……”陈老太太还想骂陈庆,但余光又看到了站在一边像是煞神一样的周远,只好把剩下的话都忍了下去。
看着这么多人,陈家人只能作罢,陈大宝一家暂时跟老太太住在一起。
在村子里要修房子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林氏不想伺候公婆,更不想伺候老太太,寻了个由头回娘家去了,剩下的陈家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现在的陈庆不是任他们欺负的小哥儿了,他嫁人了,嫁的男人似乎很有钱也有点势力,想从他的手里讨点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总会走的不是吗?等他走了再住进去不就行了!”陈虎家的还没出嫁的女儿说,“非得这会儿去抢?”
这女孩儿叫陈美,虽然今年十八,媒人快踏破门槛,但陈家一直挑挑拣拣,她现在也还没嫁出去,晚上还得跟着祖母睡。
虽然陈家在村里风评不好,但是村里人都想取陈家的哥儿姐儿的,就是想看看陈美像不像陈家人那么能生。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知道什么!”陈虎的媳妇儿开口,“现在总不能让老大还跟咱们住在一起吧。”
陈美哼了一声,推开门就出去了。
陈家人虽然急得团团转,但也束手无策,一家人紧紧巴巴地挤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尤其是在听说陈庆要给他两个爹补办丧事的时候,陈老太太更是气得砸了床。
老头子死的时候,他们都没办酒,连棺材都没有买得起一个,用草席卷了放了一挂鞭炮就算完了,这会儿陈庆那个小蹄子要给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办丧事,这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偏他们毫无办法,打他们人多打不过,骂根本不敢骂,谁知道陈庆那个相公会不会发什么疯。
在跟陈家人对峙过后的第二天,镖局的人先回去了,留下孟栓子在这里陪着他们,方便陈庆他们出去的时候守着屋子。
陈庆带周远去了爹爹的墓前。
说是墓也不太准确,只是一个坟包,在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之后,都已经要看不出轮廓了。
陈庆循着记忆,找到爹爹的坟,还没说话,就已经先哭了出来,周远陪他跪下,也没给他擦眼泪,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我,我回来了爹,对不起,我现在才回来……”
“我不孝,我没保护好小爹爹……”
“我……”
周远还是把他拉过来:“别哭了,阿庆。”
“爹,我成亲了,这是周远,他很好,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都回不来。”陈庆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我这次回来,是想带你们回我们现在的家,那里很好很好,没有风沙,又很多树,很多水,很好很好。”
陈庆终于理解了孙大娘上坟的时候的絮絮叨叨,总有很多话说不完,周远只是安静地陪着他,他一直不停地说了很多,已经说到了家里养的猪。
过了很久之后,陈庆才站起身来:“爹,我现在还要去看看小爹。”
爹爹和小爹没有合葬,爹爹这个坟当时还有陈家的人帮忙挖,小爹的坟就只有他一个人挖,所以很简陋,陈庆在挖的时候,害怕自己找不到,特地找了个能够有参照的地方,是在离浑河不远的地方,有一棵白杨树,小爹就葬在白杨树下。
这里风沙大,只有白杨能生长。
陈庆看到白杨树,风沙已经把坟包完全吹走,陈庆跪在树边,他对小爹的感情很复杂,在流浪的那段时间,他其实是有些怨他的。
明明他们两个人,也能过好日子,为什么就非要想不开呢?
在他遇到孙大娘之后,在陪孙大娘经历了丧子之痛之后,陈庆终于理解了小爹,他性子软,胆子小,在陈家人横行的村子里,他觉得自己带着陈庆根本就活不下去,陈庆可以嫁人,他难道在陈庆嫁人了还要跟着去吗?
听杜风大哥说,他在走之前还去找过杜风,他当时该有多绝望,才会去找那个时候年纪都不太大的杜风呢。
“小爹,我回来了。”陈庆轻轻地拍了拍那片土地,“我现在很好,你看到了吗?”
“我找的相公,是像你说的这样的。”陈庆摸了摸他面前的地上,“你应该放心了吧?”
陈庆今天哭得太多,整个人都抽噎起来,后来就哭到打嗝了,周远一直给他顺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晚饭他们是在杜婶子家里吃的,杜婶子做了很多家乡菜,她已经不记得陈庆喜欢吃什么了,又想起陈庆小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来说喜不喜欢,能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
他们祭拜完之后,孟栓子就骑马回镇上,陈庆和周远留在杜婶子家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周远和陈庆动筷都不多,更多的是周远在跟杜风说话,周远想杜风既然是个货郎,那一定有拿货的渠道。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们要的太多了,他们那也不一定有那么多。”杜风说。
“多谢杜大哥,有熟人会好办事一些。”
杜风点了点头,他没看陈庆,是真的放下了,杜婶子已经在找媒人了,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喝到杜风的喜酒。
陈庆抿唇笑:“可能我们喝不了杜大哥的喜酒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家了。”
“对了,婶子,还有件事,当年杀了阿庆爹爹的那个人……”
杜婶子拍了拍脑门儿:“我就说有什么事儿忘了!就是那个人,在两年前就死了。”
陈庆愣在原地:“死?死了?”
周远捏了捏陈庆的手,也有些难以置信。

第75章
杜婶子才说:“再往北不就是北狄嘛, 那边都有驻军,咱们镇上是往驻军地去的必经之地,那周创整日在镇上游手好闲。”
“那天正巧碰到驻军换防的人过来, 谁也不知道, 那位来换防的主将是个哥儿,长得还很好看。周创为老不尊, 意图对人不轨, 正好他们在镇上修整,住进了周家的客栈里, 连带着有一部分军饷。”
“他们没有立军旗, 所以周创不知道他的身份,在店里对人家下药, 最后被那主将抓了个正着,随后就把人告上衙门,谁知当时那县令跟周创蛇鼠一窝, 还想把那位主将杀了。”
“他们都以为哥儿柔弱,即使当上主将也没本事,却没想到人家是真正上过战场沾过血腥气的, 直接从县衙的牢狱了杀了出来, 后来就是雷霆之势,县令革职流放,周创斩首抄家。”
听到杜婶子说的, 陈庆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先前周远跟他说的,他们战场上也有一位哥儿副将, 不会就是这位吧?
周远看向他:“应该就是先前在我们前线的那位, 他姓陈,叫陈子熙。”
上次周远去京城, 又去拜见了肖将军,肖将军说过一些军队整编之后的事情,说过这位陈副将,来了北境,又说他如果还想进军营,他也可以安排,周远还是婉拒了。
从杜婶子家里出来,周远牵着马跟陈庆一起慢慢走,陈庆说:“他就这么死了?”
“恶人自有天收。”周远说,“虽然不是咱们自己报的仇有点遗憾,但人生总有遗憾的,不是吗?”
陈庆点了点头:“我就是心里有些复杂。”
“我知道,今天阿庆的心里太复杂了,晚上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给爹爹们办完事情,咱们就回家了。”
“嗯。”
周远陈庆抱上马,快马加鞭地回到客栈,问小二要了洗澡水,又借了厨房给陈庆蒸了个鸡蛋羹。
夏西这边吃鸡蛋都是把鸡蛋打进开水里,喝蛋汤,陈庆小的时候很喜欢喝,但是因为鸡蛋稀缺,他只喝过一两次,所以现在他已经完全接受不了鸡蛋汤的味道了。
陈庆吃了一碗鸡蛋羹,又洗了个热水澡,窝在周远的怀里,他一时间有些睡不着,周远干脆让他累了一点,直到他手指动一下都难,他才慢慢睡过去。
这是十多年来,陈庆第一次梦见他的爹爹和小爹。
他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裳,小爹站在爹爹的身后,朝他温柔的笑。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但目光包含万千。
陈庆朝他们挥手,他看到爹爹朝他走近,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陈庆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心,随后就看见他们消失不见。
他们离开之后,天边似乎又是一阵华光万丈,一颗星星落进他的手心里。
陈庆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周远醒着,正看着他。
“昨晚梦见什么了?眼泪把我的衣裳都打湿了。”周远把他抱过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
陈庆摇头,抱着他的脖子:“我忘了,但是梦里好像很温暖,整个人就像是被热水泡着,很舒服,我好像从来没睡得这么好过。”
“那就好,但是现在要起来了。”周远抱住他,“今天要给爹爹他们办丧事。”
“好,起来了。”
今天孟启带着镖局的人跟着杜风一起去谈生意去了,跟在他们身边的是孟栓子。
杜婶子帮他们订的席面,全部包干,包括桌椅板凳,还有专门办丧事的吹拉弹唱。
陈庆和周远的左臂上缠着一圈黑布,这是夏西府的办丧的习俗。
村里除了陈家的人都来了,这就相当于免费吃一顿席,又不需要送什么东西,村里人其实都不太认识陈庆了,只还记得陈三家好像是有个哥儿跑了,没想到他还会回来给双亲办丧事。
每个人都夸赞陈庆有孝心,又有些害怕他身边站着的周远,于是打了招呼之后就坐在一边等着开席。
陈庆走这一趟似乎成熟了太多太多,他已经懂得了怎么寒暄,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他在努力做好一个儿子,要为爹爹和小爹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谢谢大家来。”陈庆哽咽着说,“谢谢。”
虽然这些人当年也没伸出援手,也没落井下石,大家就只是邻居而已,有这一层淡淡的关系也就够了。
等招待完村里人的时候,周远才看了一眼,没见着孟栓子,不知道人去哪里了,孟启找了一圈也没找着,陈庆又给他留了点吃的,虽然他们也不一定吃得惯。
等所有人吃完宴席,周远付完钱之后,陈庆看着这房子,那些已经淡忘的童年的记忆也回来了。
没有人跟他玩,他就绕着屋子跑,或者是坐在小爹的旁边,跟他一起绣花。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
他们走之前跟杜婶子说要把房子给他们住,杜婶子拒绝了,说家里也住得开,后来陈庆想杜风要是住进去,怕是陈家人在他们走了之后会纠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庆跟周远商量了一下,打算把房子推了,契书也重新递交回衙门,这块宅基地以后也就不是他们家的了。
“阿庆,推了房子,交了契书,这里就再也不算是你的家了。”
陈庆点头:“我的家,在洛河村啊。”
周远轻轻揉他的头巾:“那就做完这件事,咱们就回家了,这趟出门时间不短了,娘肯定想你了。”
说干就干,镖队其他人拉着货已经离开了,只留孟启孟栓子和周远他们同行。
这会儿就来推房子了,房子里早已经没有了陈庆家的东西,这么多年了早就已经把他们的东西都扔光了,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剩了。
陈庆动了第一锄头,敲在了正面的墙体上,他力气不算小,房子却纹丝不动,周远从他手里接过锄头,用力一挥,黄土落地。
孟启和孟栓子也开始动手,没一会儿爹爹和小爹努力了半辈子的房子就被推平了。
陈庆站在原地看着,黄土的烟尘落在他的身上。
“希望爹爹和小爹不会怪我。”
周远点头:“他们不会怪你的。”
剩下的事情孟启和孟栓子收尾,陈庆跟周远又去了爹爹和小爹的墓前。
他们已经跟这片黄土地融为了一体,陈庆在爹爹的坟前捧起了一抔黄土,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又去了那棵白杨树下,陈庆本想折一枝树枝带走,但白杨树太高,树枝折不到,周远就用他手里的匕首,从白杨树干上割下了一块树皮。
也放进了陈庆的荷包里。
这才是他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带着爹爹和小爹爹回到洛河村去。
看着已经成了废墟的房子,陈庆深吸了口气,带着他的亲人离开,从此之后山高路远,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到镇上,陈庆觉得有点累,周远就让他好好歇着,说要跟孟启他们出去一趟,可能会回来得有些晚,让他晚上先自己吃饭。
陈庆想他们应该是要说走镖的事,自己睡得就更沉了一些。
周远他们回来得确实很晚,天都已经黑完了,陈庆才等到周远,周远的身上有些黄土,陈庆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这边风沙太大,身上带点沙也是很常见。
陈庆干脆叫了小二送来了点的饭菜,他陪着周远吃饭:“咱们明天就回去了吗?”
周远点头:“舍不得走吗?”
“没有。”陈庆吃了一口饼,“想回家,想娘亲。”
“回去的路上,咱们不用这么急着赶路,我想带你去京城看看,反正都出来了,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回去咱们就慢慢地走,到处都看看,以后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陈庆点头:“好,都听你的。”
他的荷包里还带着爹爹和小爹,他们连界石镇都没走出去过,能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去一趟也挺好的。
“那好,第一站就是京城,我带你去吃一吃京城的田记。”
陈庆凑到他的身边,抱住他:“周远,谢谢你。”
“谢我什么?”周远把他抱进怀里。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没有机会再回来。”陈庆把头靠在周远的肩膀上。
“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想做的事情也一定能做到的。”周远亲了亲他的嘴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让人心动。”
陈庆偏过头看他,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周远,是在得知孟涛的死讯的时候,那周远见他也是一样。
“你就那么小小一个人,背着娘回家,一步一步,踏得很稳,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人。”
“再后来见你,你挑着水桶,满满的两桶水,稳稳地走上山路。我觉得,你就像是山间最坚韧的蒲草,不论怎么样,你都能好好地生活。”
陈庆笑了笑:“那个时候的我,刚刚扫完鸡圈,身上还有味道,你扶过我一把。”
周远也笑:“那我倒是忘了,我就只记得你的样子了。”
原来当时的第一面,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动心。
“好了,我去要点热水,咱们洗洗睡,明天就要回程了。”周远把他放下,让小二收了饭菜,又打了热水回来。
陈庆洗漱的时候又问:“你们下午干什么去了?”
周远顿了顿:“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这么说,陈庆也就没再问,洗完澡之后就爬上了床。
周远收拾完之后把他抱着,一会儿亲他的头发,一会儿亲他的唇角,本来下午睡了一下午的陈庆这会儿又昏昏欲睡了。
周远看他睡着,才把他放开,让他睡到旁边,毕竟现在晚上还是很热。
至于他下午干什么去了,他带着孟启和孟栓子去把陈家的几个人打了一顿,当然是套了麻袋打的,打完就跑了,就算是陈家人怀疑他们,等他们找来的时候他们早就走了。
第二天他们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都上马之后,孟栓子的马前挡住了一个哥儿,那哥儿身上背着个包袱,张开双手,拦在马前面。
陈庆跟周远还有孟启都惊讶地看着来人,不知道孟栓子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勾搭了个哥儿,怪不得那天孟栓子不在呢。
“不是,你怎么缠上我了?我没惹你啊。”
那哥儿仍旧拦着孟栓子的马:“你负心汉!”
“哇哦。”陈庆看着他们。
孟栓子被他一激,直接拉着人的手让他上了马,随后一挥马鞭,把人带走了。
后面周远跟孟启也跟上,不过没跟太近,陈庆的好奇心爆棚,问周远:“怎么回事啊?”
周远摇头:“不知道。”
“他不能真把人带走吧?”
周远还是摇头:“不知道。”
陈庆瞪了他一眼,很是嫌弃他:“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第76章
直到他们都到了府城, 孟栓子马上的哥儿也都没下马,陈庆实在没忍住,他低声问周远:“他就这么把别人家的小哥儿拐了?”
周远也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干, 于是骑马跑到了孟栓子的马前面, 挡住他们的去路。
跑得好好的马突然被拦住,马匹的前蹄朝天, 孟栓子稳住马, 才不解地看向周远:“哥?”
周远一只手稳稳地揽住陈庆,一边问他:“你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那个哥儿也知道他们是几个人里是这个周远做主, 于是往后缩了一点, 背靠着孟栓子的胸口,开口说:“我自愿跟他走的。”
周远不跟他对话, 只看向孟栓子。
“哥……”孟栓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为难。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周远让开了路, 随后一路到了府城的客栈里。
先前陈庆他们买的东西还存在客栈里,今天时间也晚了所以不着急走,原本开两间房就够, 这会儿要顾及一个未婚的哥儿, 只能开三间。
一行五个人坐着说话,孟启只觉得自己多余,又想以后也要把自己的娘子带出来, 省得现在牙酸。
这个哥儿叫秦夏,就是杜风说的被陈庆的三哥和四哥喜欢的哥儿, 今年才十八岁, 虽然是个哥儿,但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家里一应的开销都要靠他。
陈家兄弟为了他打擂台,他的爹娘不仅不念着他的好,反而打算把他卖个好价钱,甚至还动了让他一个人嫁两兄弟的念头,说是只要陈家兄弟给二十两银子,那就把秦夏嫁给他们做共妻。
在得知他爹娘有这种想法的时候,秦夏直接掀了家里的桌子,他成天累死累活还去跟北狄人打交道,为的就是让家里人能过好日子,结果家里人就是这么背刺他的。
这几天村里都在说陈家那个跑了的哥儿的事,他趁着陈家办丧事的时候去瞧过了,人家跑了的哥儿都能活得这么好,他自己还有本事,早就该丢下这烂透了的一家人了。
正巧他是在后厨看的,没想到那会儿孟栓子以为他是来偷东西的,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了,怕打扰到陈庆,孟栓子跟他去旁边打了一架,打完才知道秦夏是个哥儿,在厮打之间秦夏的上衣被他扯了下来,露出了跟他的脸不相符的半个白皙的肩膀。
秦夏心生一计,直接赖上了孟栓子,要他带自己走。
不怪孟栓子眼拙,实在是秦夏不太像个哥儿,他没有戴头巾,身量也高,说孟栓子看了他的身子,要让他负责。
陈庆第一回听这样的八卦,他看着丝毫不胆怯的秦夏,又有些担心:“你家里……”
“那就是一群王八蛋,吃人不吐骨头的秃鹫,我给他们赚了八年的钱了,只要不是没长手,他们饿不死。”秦夏看着陈庆,“你去的地方一定很好,把你养得这么好,我也想去。”
秦夏是夏西府人的长相,他个子高,鼻梁也高,只是因为风沙,脸上有两块红,不奇怪,反而很有特色。
陈庆虽然生在夏西府人,但他更像他的小爹,尤其是这么多年在洛河村的风水下滋养过,早已经换了样子。
陈庆说不出话了,他看周远,又看孟栓子。
像是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秦夏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我的户籍文书,我早就把我从那个家里迁出来了。”
想必其中诸多艰辛。
周远不好替孟栓子决定,于是带着陈庆回了房间,孟启早就不想在这儿待了,也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陈庆还想伸着脖子看,周远捏着他的后颈:“这么好奇?”
陈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对秦夏心有好感,觉得他跟李欣是一样的人,要是他真的去了洛河村,可能能跟李欣成好朋友。
没等他们歇下,秦夏就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陈庆去开的门,他有些惊讶,说话都结巴:“怎,怎么了?”
秦夏看了一眼周远,然后对陈庆说:“我今晚上想跟你睡。”
周远:?
“啊?”陈庆也惊讶。
“他不让我跟你们走,但我是一定要跟去的,他看了我的身子,要对我负责,我跟你睡一间,你们才不会把我扔下偷偷离开。”
陈庆:……
最终没犟过他,陈庆最后跟秦夏睡了一间屋子。
秦夏的话很多,问了很多问题,陈庆一开始还回答,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认床的毛病像是改了一些,即使在不熟悉的地方,也能睡得着了。
第二天一早周远就气冲冲地来喊人,秦夏听见声音就是一个鲤鱼打挺,陈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他们就准备要返程了,孟栓子苦着脸,看着已经爬上他的马的秦夏,在他们都上马之后,才慢吞吞地跟上去。
早知道在秦夏问他的时候,他就说自己已经成亲了就好了。
一路上出了夏西府,在看到宜州府的地界时,陈庆看了一眼周远:“要回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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