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夫bySeelight
Seelight  发于:2024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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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垂下眼睛看他:“你看起来不超过六尺,五尺半?”
陈庆撇嘴,有点生气,但又没办法反驳。
他瘸着一条腿,不能久站,给周远量完之后他有些没站稳,周远眼疾手快,手揽住他的腰,把他稳稳地拉住,陈庆受到他的力,头重重地撞在周远的胸口。
陈庆赶紧双手推开他的胸口,只见周远纹丝不动,陈庆被他的力气撞开又往后倒了一点,周远只能抓着他的手,随后把人按在椅子上坐着:“老实点吧,脚不要了?”
周远垂头,只见陈庆整个人从脸红到了脖颈,甚至好像连那双手都泛着粉,这么害羞吗?
他意识到自己逗他逗得有点过分,陈庆都低着头不看他了,这会儿周远从他手里接过布尺,自己把自己其他地方量了量,随后报给了陈庆。
陈庆还是低着头,哦了一声,连周远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雨过天晴之后,所有事情都被抛在脑后,秋种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秋种还没开始前,村长就带着人挨家挨户地来收税,走到周远家的时候,因为他是刚搬来洛河村的,又还没有开始种地,加上朝廷优待,只交了点钱。
他去屋里拿钱,感受到背上有一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他回头去看,就看见跟着村长来的一个已经成过亲的夫郎,一直盯着他看。
随后到了孟家,陈庆脚还没好,孙大娘抬不动,周远跟着一起过来,帮着他们把税交完。
陈庆看着周远搬东西,他力气大,动作干净利落,村长收完之后,因为他们家已经是最后一家了,所以周远又帮着把陈庆家的送到村长家的院子里。
走远了陈庆才发现,村长家的那个夫郎,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周远身边凑,陈庆记得,他好像是叫张然?不久前才嫁过来的,他怎么会跟着村长挨家挨户地跑啊?
不过很快,陈庆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脑后,因为农忙起来了。
孙大娘起床很早,陈庆听见院子里的响动就起来了,出门的时候孙大娘已经准备好了要出去的东西,看到陈庆起床,她递给陈庆一根木棍。
“有这个方便些。”说完她就着急离开了,留陈庆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自己手里的这跟棍子,很长很直,似乎是被打磨过,没有一点扎手的地方。
昨天下雨,鸡和鹅都被关进了棚子里,这会儿得放出来,下了雨的地有些湿滑,陈庆差点打滑,还是木棍子撑住了他。
喂完鸡鹅,陈庆又去扫院子,院子扫完,他又坐下来,开始准备给周远做衣裳。
用布匹做成衣其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的一身手艺都是跟他小爹学的,爹没去世之前,他们家的日子其实也算是能过的,爹能种地,小爹的手很巧,虽然祖母常上门来要钱,但其实他们家的日子也不差。
小爹以前就经常给村里的人做衣裳,买成衣的花销远远比买布自己做衣裳要贵,小爹帮村里人做衣服,也能赚钱。
小时候陈庆就趴在小爹的针线筐边上,他是村里很干净的哥儿,别的小孩儿身上都是补丁,可陈庆的衣裳都像新的一样,因为小爹给别人做衣服,有时候剩下的碎布别人不要了,小爹就会留下,他会用最接近陈庆破掉的衣服的布料,给他重新缝好衣裳。
只是爹去世以后,小爹像是眼睛都哭瞎了,再也做不了衣裳了。
面前黑色的布料上有一点水渍,陈庆赶紧用手擦掉。
低头做针线活其实颈肩很疼,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巳时中,陈庆放下手中的针线,又急着去煮饭。
蒸得很瓷实的窝头,拌的味道恰好的咸菜,一锅炖出来黏黏糊糊的土豆茄子,还有平常都不怎么蒸的杂粮米饭,一碗炖过很久的大骨头汤,汤已经熬得雪白,洒了点葱花,香气扑鼻。
陈庆把做好的饭放在背篓里,他还想着自己把背篓背去田边,李欣在这时候上门了。
“你要出去啊?”李欣看和他是要出门的样子,忙扶住他。
“娘去地里了,我去送饭。”
李欣赶紧帮他背起背篓:“我跟你一块去,你跟在后面。”
主要是因为昨天下过雨,稍不注意人就会摔,更何况陈庆还瘸了一只脚。
“你脚没什么大事吧?我听说昨天有人上你家闹了?你跟婶子都还好吧?”李欣是个话多的人,一刻也停不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陈庆觉得李欣真的是很神奇,哪里发生了什么他都能知道。
“牛牛成天在村里疯跑,什么话都往家里说。”李欣笑着说,“到底怎么样?”
“没什么事的,那个周远,他来帮忙了。”陈庆小声说。
李欣这才满意地点头:“还算是有点男子气概。”
“嗯?”
李欣嘿嘿地笑,没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田埂边。
“娘,歇会儿,吃饭了。”
周远埋头干活,听见田埂上传来陈庆的声音,他想要是陈庆的呼喊声后面再多一个他的名字,那这会儿高悬的炙热的太阳应该都是温柔的。
农活比他想象得要枯燥,重复着做着相同的动作,周远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木了。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吃饭也不会回家里吃,他放眼望去,很多家这会儿都有人来送饭,一大家子人都坐在田埂边吃饭。
孙大娘是有些累有些饿,陈庆把饭端出来,他看到周远过来,又把他的那一份也拿了出来:“娘,你吃,我去干会儿活。”
随后就跟李欣两个人往地里去,李欣半搀着他,地是用爬犁犁好的,幸好周远有牛,不然光翻地都要花好长的时间。
这会儿陈庆和李欣两个人撒种,陈庆单脚一跳一跳的,周远看着他的样子,想起他们军营里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狗,蹦蹦跳跳。
他的手还有些僵,第一次用牛犁地他不是很熟练,不是太紧就是太松,扶着犁的手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放,磕磕巴巴,断断续续,连牛都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熟能生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孙大娘把菜拌进饭里,大口吃着。
“明年我还是把地赁出去,找个别的营生干。”周远收回目光。
孙大娘嗯了一声:“好男儿志在四方嘛,想做什么?”
周远咬了一口窝头:“村里不是还有几个跟我一样从前线下来的,我打算组个镖队。”
这实在是超出了孙大娘的知道的范围:“那是做什么?”
“简单点说就是,有人想送什么贵重的东西,又怕路上不安全,我们就陪着走一趟。”
孙大娘点了点头:“那不是得经常不在家啊,路上还有危险。”
周远笑:“再危险也没有战场危险啊,婶子,趁着我年轻,干个几年,多赚点钱。”
“赚钱娶媳妇儿是吧?”孙大娘笑他。
“是。”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恰当,“娶夫郎。”
孙大娘心下一片了然,怪不得一直看着地里呢,阿庆这事儿做得好,还把李欣带来了。
她越看越觉得两个人般配,于是又问:“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啊?李铁匠那个人看着人高马大的,但你比他更高大,他会放心把李欣交给你的。”
周远呛了一下,然后才严肃地说:“婶子,不是李欣,我从来没喜欢过李欣。”
孙大娘这会儿才是真的懵了:“不是李欣?”
“不是。”周远吃完手上的窝头,“婶子,我喜欢的不是李欣。”
孙大娘愣住,终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起来。
不喜欢李欣,但又对自己家里过多的照顾,先前有李欣的地方就能看到他,他们之间有话说,不喜欢他的话,有些什么话要说呢?
不是李欣……
孙大娘的瞳孔猛然一缩:“是阿庆?”

第26章
孙大娘的声音发紧, 饭也有些吃不下去,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庆,阿庆不适合你。”
她把碗收起来, 没有等周远接下来的话, 径直去了地里,周远愣了一下, 也收拾起碗筷, 然后也跟着去了地里干活,这会儿还是要以活计为主, 婶子那边, 还可以慢慢磨。
陈庆也没有回去,也在地里帮着他们干活, 只是他脚不方便,动作慢了很多,李欣跟在他旁边, 不时地跟他讲话。
几亩地花了他们快半个月的时间才种完,在最后的几天里陈庆的脚就好得差不多,他跟着去干活, 就更快了一些, 他们先种完了陈庆家的地,随后又帮着种了周远的地。
只是在种周远的地的时候,孟启他们也来帮忙了。
于是进程就更快了一些。
等全部种完的时候, 已经九月初了,一场秋雨一场寒, 渐渐地早晚也开始凉了起来。
给周远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一件, 只剩下一点收口的活计,另外一件要做冬日的夹袄, 还得去买点棉花才行。
秋种过了之后,地里的活计就没多少了,孙大娘在知道周远的心思之后本想跟陈庆聊聊,但无奈事情太多,只能等活都干完再说。
孙大娘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周远的房子。
他喜欢的是阿庆,原来很早之前就已经见了端倪,只是她以为是因为孟涛的嘱托,周远才会对他们诸多照拂。
她回头看着陈庆在院子里缝衣服的样子,叹了口气,先前她想把陈庆嫁出去,要真说起来,哪有人能比周远的条件更好?
放眼整个洛河村,家中有未婚的哥儿姐儿的,很多都相中了周远,房子修得好,人踏实有本事,长相俊朗,家里也没个长辈,不用担心和长辈相处,这样的条件,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放话说自己有安排,只怕这会儿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但他的好条件,或者说这些好条件带来的附加的东西,不适合陈庆。
她当然不是认为陈庆配不上他,她的阿庆哪里都好。
当这样好条件的周远,看上的是村里的嫁过人的寡夫郎,可想而知别人会怎么样来议论陈庆。
陈庆那样的性格,鹌鹑一样,人多了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她没有办法看着陈庆陷入那样千夫所指的情境,最伤人的永远是唇枪舌剑。尤其是陈庆跟她讲过他的小爹,没能承受住生活里的压力,选择了跳河。
尤其是,两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李铁匠是有心把李欣嫁给周远的,两个人在先前也有接触,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两个人接触的时候几乎陈庆都在场,但可能在不知情的村民眼里,周远大概率是要跟李欣成亲的,而陈庆又是李欣的好朋友。
如果传出去周远要娶的是陈庆,别人会怎么说他?
寡夫郎不洁身自好,抢自己好友中意的人,就这一点,陈庆就能被骂死,在那些村民的眼里,陈庆就该被浸猪笼。
有些不会在意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就只是单纯地看不惯别人过得好,尤其是过得不如他们的人,他们就只是想永远把人踩在脚下而已。
孙大娘这些日子在夜里盘算这件事情,觉得这门亲事还是不能答应。
她走到陈庆的面前:“这件做好啦?”
陈庆点了点头:“嗯,马上就好了。”
孙大娘看着他手里的衣裳,上面还绣了青竹,看得出来是费了很多心思,她开口:“阿庆,剩下的那件,请刘婶子来做吧?”
陈庆抬起头看着孙大娘,眼睛里都是不解:“啊?为什么啊?”
“你不是还得做你自己的衣裳?”孙大娘把衣裳给他,“刘婶子的眼睛还好,做冬衣更是很有经验。”
陈庆点了点头,又担心起别的来:“那好吧,只是咱们要给刘婶子钱吗?”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娘会看着办。”她好像很急,“娘出去一趟。”
陈庆嗯了一声,再抬起头,孙大娘已经离开家里的了。
他本来是想,在做冬衣棉袄的时候,可以把自己以前晒过的鸡毛都塞进棉花里,看是不是能更保暖一些,但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他还是不要做这些了。
陈庆没想到,孙大娘出去还是去找了花婶子,前段时间虽然跟花婶子说过要帮陈庆相看人家,但是在那之后大家家里都忙,也不知道花婶子是不是有帮他们留意。
于是她又上门了一次。
花婶子见到上门的孙大娘,赶紧起身迎她:“大妹子,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就上门来了。”
孙大娘喘了口气:“是上次拜托你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花婶子点头:“前几日不是都忙啊,好不容易昨天空一天,我赶紧给你跑这事儿了。”
孙大娘坐在花婶子家的长凳上,听着花婶子跟她说话。
“是这样的,镇上有一户人家,姓袁,袁家大郎今年二十八。”
孙大娘皱起眉头:“那比阿庆大了七岁,二十八都没娶吗?”
“那当然不是了,袁家大郎是个鳏夫,有三个孩子。”
孙大娘站起身来:“那怎么行,阿庆一进门就做后爹吗?!”
“大妹子你听我说,你家陈庆,毕竟也是个寡夫郎,鳏夫陪寡夫郎,不也是很好嘛?”花婶子安抚她,“我跟他家说过你家陈庆戴过孝的事情,那边也表示不介意。”
孙大娘愣住,见她有松动,花婶子又说:“他家人丁兴旺,老太太也是个和蔼人,那人又是家中老大,陈庆嫁进去就能当家做主的。”
孙大娘狐疑:“镇上的人怎么会看上阿庆?”
花婶子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不是,你家陈庆虽然是个寡夫郎的名头,但好在,是个雏儿不是吗?”
孙大娘的眉头皱得死紧,她不喜欢陈庆这么被评头论足,最后她叹了口气:“不必了,不太合适,阿庆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儿,哪里能去照顾三个孩子。”
她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十来个铜板:“多谢你跑一趟,这事就这么着吧。”
“啊?这还不行吗?或者说你再提提条件,我再帮你寻摸一下?”花婶子接了钱,又追孙大娘到门口,“主要是没什么人能接受戴过孝的啊。”
孙大娘摇头:“还是算了。”
花婶子看着孙大娘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看到一个小孩儿从她家过去,依稀看出是李铁匠家的小儿子。
她也没在意,转头又回屋里去了,这桩婚事不成,还有别的好姻缘在等着她牵线呢。
孙大娘回到家里,陈庆还在做衣裳,低着头,很认真,可那件衣裳在孙大娘看来,已经做得很好很完美了。
她坐到陈庆的旁边,陈庆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后来觉得孙大娘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他才抬起头:“娘?”
孙大娘笑了笑:“绣得这么认真。”
陈庆也笑:“最后几针了,娘刚刚去哪里了?”
孙大娘想跟他谈一谈,于是说:“去了花媒婆那里。”
陈庆面上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他把衣裳放进筐里,然后说:“娘,我不想嫁人,我就想待在家里。”
孙大娘语重心长:“可是娘保护不了你一辈子,娘以后死了,你怎么办?”
听她说得这么严肃,陈庆害怕,眼睛都红了:“娘亲要长命百岁。”
孙大娘抬起手摸他的头发:“我刚刚,让花婶子不用帮咱们留意了。”
陈庆有些懵,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前些日子,周远跟我说……”
陈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他立刻开口:“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娘,我没有。”
“你怎么知道娘要跟你说这件事啊?”孙大娘笑,“不打自招了吧。”
陈庆的脸红,眼睛也红,他看着孙大娘,好一会儿才说:“他那天,是跟我说了些有的没的,但我没有,我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
看他的神态和说话这样断断续续的语气,就知道这事并不是周远剃头挑子一头热。
“娘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孙大娘叹了口气,“娘其实并不看好你们两个。”
陈庆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针线,埋头听孙大娘说话。
“娘不是说他不好,甚至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但是阿庆,你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
“如果你们真的在一块儿了,你知道你会经历什么吗?”孙大娘说,“村里人的嘴里会说出什么,你一个寡夫郎,勾搭上了村里所有人眼里的东床快婿,从此后出门,所有人都会对你指指点点,还有李欣,你要怎么面对李欣?”
陈庆顿住,想说什么又发现自己好像什么的都说不出来。
“娘知道你的性格,你连出门遇到人都想避着,你真的能承受这样的非议吗?”
陈庆垂着头,看起来很丧气的样子:“我,我不知道。”
“娘今天去了花婶子那里,只是她帮你找到人也未必好,娘想着,要不就顺其自然……”
“娘,我不嫁了,你当初想把我嫁出去,就是因为怕孙家的人来找麻烦,但看那天的样子,孙家的人不敢来了,我就不用嫁出去。”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我就在家里,陪着您,我真的不用嫁出去,就像李欣说的,人为什么要靠着一个男人才能活下去呢?”
孙大娘点头:“但是,如果他能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话,那娘觉得他就值得托付终生了,你说呢?”
陈庆还是摇头,但孙大娘捏了捏他的手:“娘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我们阿庆这么辛苦,以后的日子应该要幸福一点。”

第27章
陈庆在第二日听说了李欣的娘亲身子不适, 所以这几日才没过来找他玩,陈庆想了想,跟孙大娘商量了之后带着家里的几个鸡蛋去探望她。
李欣的娘闺名叫张茵, 她祖籍不在宁春府, 是当年李铁匠去他们那边学打铁,一来二去相识了, 后来才嫁到洛河村的。
陈庆其实很少去李欣家里, 他有点害怕李铁匠。
“你来啦?”李欣给他打开院子门,“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陈庆把鸡蛋交给他, “你不是总说李叔老爱杀鸡。”
因为张茵的身体不好, 李铁匠隔三差五地就要杀鸡给她补身体,谁说都不管事。
“那我就收下了, 正好牛牛说想吃鸡蛋羹。”李欣不跟他客气,又带着他去见了张茵。
张茵躺在床上,见陈庆来了, 让他在一边坐下,又问了问家里的情况。
李欣的娘身上一直有旧疾,本来生了李欣之后李铁匠就不打算再生了, 但意外怀上了牛牛, 李铁匠本来不想要,但他娘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
生完之后,她的身子就更差了一些, 三天两头地要吃药,遇上个天凉下雨得格外注意。
他陪着张茵说了会儿话之后, 张茵就不让他再拘在屋子里, 让他们出去玩。
陈庆其实憋了很多话想要跟李欣说,这会儿他们去了李欣的房间里, 李欣兴致勃勃地给他看自己绣的帕子。
额,那上面的似乎是一点不文雅的东西。
“这是……”
“花儿呀。”李欣很是满意自己的绣品,“我照着娘给我的帕子绣的,我爹说了,我要是能绣得跟我娘的一样,他就教我打铁。”
陈庆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那是一样的,只说:“活灵活现的。”
“是吧。”李欣笑,“你脚都好全了吧?”
“嗯,都好了。”
他看了一会儿李欣,然后说:“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李欣还捏着自己的帕子:“你说,我听着呢。”
陈庆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扭捏了好一会儿也没开口,李欣抬起头就发现陈庆脸通红,他放下帕子:“快啊,跟我说说。”
“就是,周远,他说……”
李欣哈哈哈大笑出声,陈庆赶紧去拉他:“你别笑。”
“咳咳。”李欣忍住,“其实我早就知道啦,上次给你擦肩膀的药,他让我给你的,反正我帮你好多事情,都是他求我帮你的。”
李欣小嘴叭叭不停,从他的视角说了很多陈庆根本不知道的事情,陈庆的眼睛睁得很大,完全没想到有些事情还会是这样。
“所以我觉得,婶子想把你嫁出去的话,周远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是娘觉得不合适。”
李欣抓住了陈庆话里的漏洞:“其实你也是喜欢的!对不对。”
陈庆面皮薄,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就连嫁给孟涛,也不是他自己选的,他没见过孟涛,更谈不上喜欢,在当时穿着喜服的时候也没有过心跳如擂鼓的感觉,他那会儿更多的是迷茫。
而他在第一眼见到在人群里的周远的时候,他以为那是孟涛,那时才迟来地有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是婶子为什么不乐意呀?没有比周远条件更好的了吧?”
“娘就是说因为他的条件太好了。”陈庆把孙大娘的疑虑告诉给李欣。
随后他捏着手指:“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嫁人也很好。”
“那可不行。”李欣说,“我希望你能幸福。”
“不是你说的,不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嘛。”
李欣看着陈庆,他跟陈庆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也不是他夸口,他的生活比陈庆的生活好得太多,陈庆漂泊了这么些年,能有个男人让他过得更好,那为什么不呢?
陈庆笑起来,没一会儿听见外面的响动,李铁匠着急忙慌地回家了,身后还跟着个戚书宁。
陈庆还是害怕他,在门口见了一面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匆匆地回家了,李铁匠看到跑得飞快的陈庆一头雾水。
他看着李欣:“爹能吃人?”
李欣笑起来:“爹你就是吓人。”
李欣看着陈庆的离开的背影,心里想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周远,不然夫郎都没了他还蒙在鼓里。
只是想起陈庆之前说的,村里人都传他跟周远都快成亲了,他要是这会儿再去找周远,那更危险了。
看着在院子角落里捉虫子的牛牛,他把牛牛提起来:“牛牛你还记得周远吧?”
“跟爹一样高。”牛牛说。
李欣笑了笑:“那他比爹还是要高些。你去他家里,把哥哥说的话给他听。”
牛牛点头:“好。”
有些话牛牛不太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但他有些时候在跟戚书宁一起读书,戚书宁也教他认字,所以他的记性还挺好的。
牛牛复述了一遍,李欣听着是那么个意思,就让他去找周远去了。
陈庆回家的路上,为了不想跟村里人碰上寒暄,选了一条绕远但偏僻的路,因此牛牛跑到周远家的时候,陈庆还没走到。
看到牛牛,周远也觉得十分惊讶:“牛牛?”
牛牛跑到周远的面前,一字不漏地把李欣要说的话告诉他,随后又说:“我听见花婶子说了,给阿庆哥找了个鳏夫,还有三个孩子。”
周远一口气憋在心口,又顾忌牛牛在,他深吸了一口气:“谢谢牛牛。”
牛牛小大人一样点了点头:“那我回家啦,我爹一会儿杀鸡,哥哥一个鸡腿,我一个。”
周远把他送到门口:“下次我也给你买一个鸡腿。”
送走牛牛,周远靠在墙上,想起牛牛说的那些话,是他的疏忽,本来想着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择日就可以上门提亲,但他完全没想到,因为他的做法,陈庆和李欣都会受到非议。
尤其是李欣,完全就是无妄之灾,甚至李欣还是为了帮他。
一定要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才能堂堂正正上门提亲。
但首先要解决的,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孩子都有了三个的鳏夫。
陈庆什么都不知道,跟李欣谈过之后,他的心理负担没有那么重了,至少李欣是真的不喜欢周远,不是他抢了李欣的心上人。
家里孙大娘出了门,院子门轻轻掩着,陈庆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周远匆匆出门的背影。
今年倒是风调雨顺,小麦刚种下去,若是天不下雨的话,就要挑水浇地,陈庆的脚刚好,要是真要浇地,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这会儿就狂风大作,乌云飘过来之后就是倾盆大雨,陈庆赶紧找到家里的蓑衣想去接孙大娘,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孙大娘冒着雨回来。
大雨把她淋了个透,陈庆赶紧给她熬了姜汤,又烧了热水让她洗澡,等她洗好以后,陈庆又做了热热的汤面,暖暖地喝下去之后,孙大娘早早地就睡了。
雨一直没有停,陈庆去后面检查了一下鸡棚的渗水情况,用锄头挖了一条沟之后才回了房间里,他在孙大娘的房间外站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声音,于是又回了房间里。
雨声落在屋顶,最是能让人安眠,陈庆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洛河村的雨天,会让他睡得很熟。
他的家乡长年有风沙,下雨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来到洛河村他才发现,听着雨声睡觉会睡得格外沉。
陈庆睡得很熟,梦里却出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孟涛还是看不清脸,但语气很冲焦急:“你还能睡得着,你赶紧起来。”
“啊?”陈庆睁大眼睛,“这不是睡觉的时间吗?”
“让你好好照顾我娘,你照顾到哪去了!”孟涛还在原地打转,“你赶紧起来。”
“啊?”陈庆还是惊讶,他不知道孟涛今天为啥来一圈,他想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孟涛转身呵斥他。
陈庆被吓醒。
他坐起身来,雨这会儿已经停了,他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起身去了孙大娘的房间里。
因为是下雨天,屋里黑沉沉的一片,陈庆的油灯是暗夜里唯一一点光亮,他走到孙大娘的床前,走近了才听见她的叹息声。
陈庆立刻把油灯放下,伸手摸了摸孙大娘的额头,才发现她的额头烫得可怕。
“娘,娘……”陈庆一时间没有了主意,他手足无措,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孙大娘一定是下午淋了雨着了凉这会儿烧了起来,这会儿应该要怎办?
先熬药,对,先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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