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夫bySeelight
Seelight  发于:2024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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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帮她背着背篓,看着他们买的光骨头,有些纳闷:“婶子,买这些没有肉的骨头干什么?”又想是不是因为家中不太宽裕,才能连一斤肥肉都买不起。
陈庆不说话,孙大娘才回答他:“阿庆不是脚受伤,用着些骨头熬汤,以形补形。”
周远发问:“那不是应该买猪蹄吗?”遭到了陈庆一记眼刀。
周远也跟着买了几斤梅花肉,陈庆抬头看他,他才说:“正说要麻烦婶子,中秋后两日我想邀请几个村里的跟我一起回来的几个兄弟一起吃个饭,我又不会做菜,所以要麻烦婶子帮我。”
“这有什么。”孙大娘答应得很干脆,只是帮着做顿饭而已。
“你家中没什么人了吗?”孙大娘问他。
“是没人了,从前有个祖母,没等到我回来,我就孤家寡人一个了。”周远不动声色地拉了一把陈庆免得他被人撞到,然后又跟孙大娘说话。
“哎,都是可怜孩子。”孙大娘突发奇想,“周远,要不你认我当干娘吧,这样,咱们也能成一家人了。”
周远顿了一下,才说:“我很想跟您当一家人,以后总有机会的,不急在这一时。”
陈庆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生怕他对着娘说出什么。
孙大娘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笑,其实她也就是那么一提,要是周远真认她当干娘了,村里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戳他的脊梁骨呢,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
买完肉,孙大娘还想要买点布匹,给陈庆做两件冬衣,周远说自己也想买,他其实也只带了几身夏天的衣裳,也不知道洛河村冬天是个什么光景,所以还没备着冬衣。
来到布店,陈庆在店里坐下,孙大娘去一边挑布,陈庆就在一边看零售的那些帕子。
“阿庆,这个喜欢吗?”孙大娘拿着一块布让陈庆选,是一匹墨绿色的,陈庆想了想,点了点头。
“颜色是不是有些太暗沉了啊?”周远在一边开口。
孙大娘看了一眼陈庆现在的衣裳,是靛蓝色的,好像从他来家里,身上就只有靛蓝,墨绿这样的深色衣服,明明陈庆看起来也就只有十七八岁,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
陈庆皱眉:“娘,就这个吧,耐脏。”
孙大娘看着店里的那几匹十分鲜亮的的布匹,一眼就看到了那匹月白色的,想着这样的颜色穿在陈庆的身上,应该很好看。
陈庆也看到了,他赶紧摇头:“娘,这个颜色太亮了,不适合。”
周远又开口:“难道还要穿着新衣裳下地吗?新衣裳不都是空闲的时候穿吗?”
陈庆又瞪了周远一眼。
孙大娘想起陈庆来家里这么久,的确是没有过一件颜色鲜亮的衣裳,倒是不敢买一匹,只是要了足够做衣裳的布,陈庆看着孙大娘给钱,有些心疼,明明买其他颜色的做衣服只需要四五百文就行,这个布要八百文,贵了一倍。
陈庆看着孙大娘:“可是娘,我现在还不能穿亮色的衣裳。”
他现在还在替孟涛守孝,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裳。
孙大娘却说:“是不能穿红着绿,这月白色鲜亮但素淡,没有关系。”
陈庆还想辩驳,孙大娘却是不听了。
她看陈庆能在这里坐着,于是说要去买一些调料,还有买一点精细的面粉好做月饼,就把陈庆留在布匹店里。
周远在孙大娘离开之后,陈庆坐在那看自己的布的时候,他去买了两匹布,一匹玄色,一匹靛蓝。
陈庆回过神来周远已经给了钱,那两匹布已经放在了陈庆的身边,陈庆吓了一跳:“你买布干什么?”
“做衣服。”
“你怎么不买成衣啊?”陈庆看着那两匹布,“你又不会做衣服。”
陈庆想了一下周远拿绣花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我自有我的方法。”周远一脸神秘。
陈庆还想说什么,孙大娘回来了。
“周远啊,你怎么不买成衣啊?”她看到周远买的布匹,有些惊讶。
“婶子不会做衣服吗?”周远虽然在跟孙大娘说话,但眼睛却是看着陈庆。
“我年纪大啦,眼睛都看不清了,做衣裳最好的还是阿庆。”孙大娘说。
周远这会儿才光明正大地看着陈庆:“能帮我做衣裳吗?”
陈庆立刻摇头:“不方便。”心里暗骂他这就是他的方法吗?
周远倒是也没多说,在回去的路上又跟孙大娘商量起了秋种的事情,洛河村这边是种冬小麦,来年五月成熟,孙大娘家里原先是有六亩地的,孟涛被征兵之后,孙大娘合计着卖了两亩,现在只剩下三亩良田和一亩拼凑出来的边角料地。
往常孙大娘跟陈庆两个人种这些需要五六天的时间,今年陈庆脚受伤,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
“我也有五亩地,还不知道怎么种。”周远挠头,“是不是从村里请人啊?”
“这个时候村里哪里请得到人。”孙大娘摇头,“各家都忙各家的活呢。”
周远想了想:“婶子我帮你干完活,你再教我怎么种地吧?咱们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干得要快吧?”
孙大娘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陈庆扯了扯孙大娘的袖子:“娘,我能干活的,脚已经好了很多了。”
“大夫说至少一个月不能下地使劲儿,你也别折腾了。”孙大娘还记得大夫说的话,“就让周远帮我干活吧。”
陈庆有些慌,明明农忙时节,自己却只能坐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
孙大娘靠着背篓坐着,又看到了周远买的这两匹布:“阿庆啊,你不是觉得在家坐不住啊,那你帮周远做衣服吧?”
陈庆抬起眼看孙大娘,发现周远也在看他。
“可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会给工钱的。”知道陈庆这事看得很重,坐他牛车都要给钱的,虽然觉得陈庆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但还是要顺着他的意思。
只是他这话说得生硬,陈庆的脸涨得通红,他一向不太会说话,周远刚刚的语气有些冲,陈庆有些手足无措。
孙大娘适时打圆场:“不用给钱,你帮我干农活,阿庆帮你做衣服,刚刚好,阿庆,是吧?”
陈庆赶紧点头,声音也软了一些:“不要工钱也行。”
回到家里,孙大娘把买好的骨头洗了,打算今天就把骨头汤熬上,晚上用这个汤头煮个手擀面,再放上两颗翠绿的绿叶菜,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周远把他们送到家里,留下他的两匹布就离开了,陈庆皱着眉头看,常言说量体裁衣,还是得有周远的尺寸才能做得出衣裳,只能等明天让娘亲给他量一下了,反正他是不可能给周远量尺寸的。
怎么都是不可能的!
中秋当天,陈庆被孙大娘安排在院子里做月饼,他们昨天去买了些糖块糯米粉,花生炒熟之后碾成花生碎,切点糖块碎跟花生碎和糯米粉一起搓成月饼馅儿。
再用面粉加水和一点猪油和面,醒发三刻钟,三刻钟之后取出发好的面团,揪成小剂子,再把剂子擀平,包上搓好的馅儿进去。包好的就是月饼,但没有图案花样的月饼就像窝头,孙大娘从灶房里找到了家里的模具,很简单的像花一样的形状。
陈庆在包月饼按模具,孙大娘又找到从前家里做月饼的小炉子,月饼是需要烘烤出来的,陈庆第一年来家里的时候,帮着孙大娘做月饼把饼都蒸了出来,于是两人吃了一次蒸糖饼,后来陈庆才知道,原来月饼是烘烤出来的,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做月饼。
孙大娘把烤炉找出来,又把炭烧好,陈庆就坐在旁边看着火候,一边计算着今年要做几个月饼。
往年都是他们家里五个,李欣家五个,村长家五个,刘婶子家两个。
今年应该要给周远做几个吧,毕竟他帮了这么多忙,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家的水就都变成了周远挑的了。
陈庆在做最后一锅的月饼的时候,在包馅儿的时候,多放了一些。
一下午时间,陈庆就把月饼都做好了,他把要给别人的都分开,等着孙大娘忙完了就去送。
等孙大娘去送月饼的时候,陈庆又蹦着去灶房里做菜。
上好的梅花肉带着皮在烧红的锅上烫一下,烧去残存的毛,又用水洗净,放进锅里煮熟,煮熟的肉切成拇指块的大小,用大火煸出油脂,多余的油用罐子装了起来,在煸好之后,下入调料和各种香料,加入昨晚炖得骨汤汤头,小火慢炖,最后大火收汁。
空气里都是浓稠的肉香,锅里的每一块肉都沾着酱汁,陈庆的肚子咕咕了两声。
今晚的晚饭是一大碗红烧肉,又用猪油炖得软烂的茄子土豆,一碟咸菜,平日里不会蒸的混着糙米的米饭。
夕阳西下,月亮迫不及待露了头。
孙大娘送完月饼回来,就看见灶台上陈庆已经做好了饭菜,她有些嗔怪:“脚还伤着,还停不下来。”
他们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三菜一汤就摆在桌上,旁边还摆着几个月饼,虽然简单,但好歹是个家。
孙大娘准备去关院子门,就看见隔壁的周远,嘴上叼着个她刚送去的月饼,在把牛往牛棚里牵。
这么个团圆的日子,她跟陈庆半路母子,周远却更是可怜,只能对着个牛。
“阿庆,我去叫周远一起来吃饭吧。”孙大娘心生不忍。
陈庆低着头,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孙大娘出去之后,周远来得很快,手里还提着个酒坛子,陈庆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他今天做得要比平日里都多一些,应该是够吃的。
他们坐在院子里,今天不用燃灯,月亮把地上照得亮如白昼。
“婶子,多谢你,不然我今晚就真的只能一个人了。”周远看了陈庆一眼,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陈庆垂下眼睛,心里有点堵,他把自己面前的红烧肉往周远那边推了推。
周远端起酒杯,手遮住了自己唇边的笑。
陈庆的话不多,多数时间都是周远和孙大娘在说话,可令陈庆意外的是,周远并没有再跟孙大娘说军营里孟涛的事情,孙大娘也没问,说的都是些村里的家长里短,只是没想到,孙大娘说什么,周远都能接得上。
“周远啊,我上次找花媒婆,她说你也有成家的打算啦?”孙大娘陪着周远喝了点。
周远看了一眼陈庆,然后朝孙大娘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但我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孙大娘合掌:“你的条件这么好,谁还能不答应你啊,不答应你,就是没眼光。”
周远笑起来,又问陈庆:“婶子说得对吗?”
陈庆把头埋得很低,不说话,在心里骂他不要脸。
这顿饭吃到了月上中天,孙大娘喝得正好,又看着一轮圆月有点思念孟涛和亡夫,她能在陈庆的面前哭,但周远毕竟隔着一层,她抹了把脸,跟陈庆说自己喝多要回房间休息,陈庆暂时忘了自己脚还伤着要起身去扶他,落地的一瞬间脚踝疼了起来,周远眼疾手快大手撑住他的腰,好在没摔下地,把一桌没吃完的菜毁了。
孙大娘看陈庆没事,然后才回到房间里。
院子里的周远和陈庆两个人面面相觑,陈庆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用气势一点:“时间不早了。”
周远站起身来:“那我回去了。”
陈庆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没松得太彻底,周远又坐下来,看着桌子上的一桌残羹冷炙:“帮你收拾了吧。”
陈庆赶紧摇头:“我自己能收拾,你赶紧走!”
周远不听他的,趁着陈庆脚行动不方便,三下五除二地把桌子收拾了,就是洗碗的时候,用了半桶水,心疼得陈庆直咬牙。
注意到陈庆的目光,周远看着水缸里没多少的水了,也觉得自己好像做得不太对,但转念一想,他又问陈庆:“要不我这会儿去帮你挑两桶水回来?”
陈庆眼不见心不烦,转过身不去看他。
月光从头顶倾泻,陈庆有点困了,但周远还在他家院子里,怕他说什么不要脸的话,陈庆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了。”周远站起身来,“这下真的要走了。”
陈庆的气还是不敢松得太快,看着周远走出院子,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结果周远站在院墙外面,等着蹦出来锁门的陈庆,说:“对了,你做的月饼很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月饼。”
陈庆握着他家的门板,上面有点毛刺扎在陈庆的手心里,不疼,但有点痒,他在想周远的从前,从他听来的那些信息,他跟着祖母长大,十二三岁就去了军营,在战争最激烈的那几年他的生活里应该只有战争,杀戮,军营那样的地方,应该是没有月饼的。
“家里还有剩下的,我跟娘都不是很爱吃。我拿给你吧。”陈庆想蹦着回去给他拿月饼。
周远重新走到他的面前,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考虑好了吗?如果你考虑好了,我就请花婶子上门提亲了。”
陈庆:!!!
“你别说话!”陈庆气急败坏,果然刚才就不该心软,他压低了声音,“我娘听见怎么办!”
周远挑眉:“可是婶子总要知道的,她以后还要坐高堂呢。”
陈庆:啊啊啊啊!疯了吧。

孙家人来得意料之外, 又在情理之中。
那日孙家人出门之后就再没回去,孙老太太头一日还能稳得住,想着要办事总得花上点时间。
可两三天过去了, 出门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她这才开始急了,叫自己的二儿媳妇出去打探消息, 只是二儿媳妇还没走出门, 门外就开始吵嚷。
孙大太太拄着拐杖开门意见,就看见是大孙子孙伟的岳丈家来人, 她重新带上笑容:“不知亲家今日上门所为何事?阿伟有事出了门, 尚未归家。”
她年轻的时候出身还好,说话也带着些文绉绉的语气,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再这样说话,听得让人烦。
那人劈头盖脸便骂:“我当然知道他还没回来, 人这会儿还在县衙大牢里蹲着呢,可不是回不来。”
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砸在孙家剩下的人的身上,孙老太太的脚步都不稳了, 她急忙上前去, 抓住未来亲家的手臂:“你,你说什么?”
那人怕自己推开她骨头折了还得找自己,他有些费劲地把自己的手抽开, 而这会儿,四周的邻居都伸着头看热闹。
他就更大声了一些:“现在都传到我们村里了, 你们家苛待自己家这么多年都没联系的姑奶奶, 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想偷人家儿子的抚恤金, 发卖人家的夫郎!你们家这门亲我们是不敢结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两银子:“这是你家当时给小女买过的东西,那些东西已经用还给你们也不合适,这是折算出来的钱,还给你家了。今后两家就再无任何瓜葛了。”
“不是,亲家,这……”
那人似乎也不想跟他多话,给完钱之后就走,走的时候就在庆幸还好没有那么着急地定下亲事,他回头看了一眼孙家的房子,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对。
一大家子人挤在这个连个院子都没有的房子里,那孙老太太一脸凶相,这家人还能做出这种事情,以后闺女嫁进来,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呢。
孙老太太整个人都气血上涌,快要晕倒的时候二儿媳扶住她:“娘,怎么回事啊?”
孙老太太看着家里的剩下几个人,男人都出去了,她跺了一下拐杖:“我去县衙!”
孙家剩下的人除了几个年纪小的,这会儿都跟着孙老太太去了县城,到了县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孙翠为了那夫郎报了官,县令竟然把他们家的人都打了板子,还要关一旬!
马上就要秋种了,家里能干活的人都被关了起来,这秋种可是关乎到明年一家人的生计,现在家里的人怎么可能种得完这么多的地!
孙老太太毕竟算是有些见识,最后她花了五两银子,把被关起来的家里的男人都赎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孙康他们被打了板子,又没有及时上药,孙老太太无奈,吩咐给他们都买了伤药,又是一大笔花销。
她气得牙都快咬碎了,这一遭没弄到钱不说,还花出去了快十两银子,这钱必须让孙翠出来,不仅这十两银子,还有孙伟的婚事,还有他们来年的收成,全部都要孙翠来赔偿。
中秋第二日下起了雨,陈庆跟孙大娘在屋里选种子,不仅有他家的,还有周远的。
孙大娘把簸箕从陈庆腿上拿开,让他开始做衣服:“这不除了你的,还有周远的。”
陈庆看着放在他床头的那两匹布:“我没有他的尺寸,怎么做啊?”
孙大娘说:“那问问他不就行了。”
陈庆哦了一声,摆弄他的线,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雨滴落在屋顶的声音。
倒也算是闲适安逸。
只是这样的闲适,在门口一声响之后被彻底打破。
孙大娘和陈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终于来了而后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孙大娘从堂屋走出去,就看到一向不出门的孙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和两个哥儿,气势汹汹地站在他们家门前。
孙大娘没有想到孙老太太会亲自上门来,看着眼前的人,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孙大娘不上门,孙老太太更不可能纡尊降贵来看她。
“孙翠,你好得很呐。”孙老太太恶狠狠地盯着孙大娘,像是要啖她的血肉一般,“把自己的亲兄弟亲侄儿送进大牢,你还真是我的好女儿。”
孙大娘的目光里一片平静,也许她早年的时候,还对孙老太太有些幻想,但在那年之后,她就再也对她不抱期望:“我当然不好,我要是好的话,还会让娘把我扫地出门说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
孙老太太身上穿着蓑衣,但全身上下还是被雨淋湿,而孙大娘一点也没有要见他们进屋子的意思。
“你是怎么当人女儿的!”孙大娘的二嫂开口了,“看着自家娘亲在雨里淋着,你就这么铁石心肠?”
陈庆也蹦着出来,他犹豫着说:“娘,让他们躲躲雨吧,要是淋生病了,还得找咱们的麻烦。”
孙老太太一点不客气,直接进了堂屋,坐了主座,她指着孙大娘:“你给我跪下。”
孙大娘丝毫不动,反唇相讥:“凭什么?”
“你暗害你的兄长,甚至连小辈都不放过,他们犯了什么罪,要被你告上公堂,还挨了板子!”
“因为他们入室盗窃,强抢别人家的夫郎。”孙大娘开口,“县令大人宣的判,娘您要是有意见,大可以击鼓鸣冤。”
孙老太太气得差点上不来气,把目标转移到陈庆的身上:“就为了这么个买来的玩意儿!你把你的兄弟告上公堂。”
“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不把人转手卖出去卖点钱,还养着他,还让他害你的亲人!”
“那可不是亲人!”孙大娘说,“早在很多年前您就说我不是您的女儿了。”
孙老太太指着孙大娘:“我告诉你,我赎你兄弟回来花了五两,给他们治伤花了五两,因为你,大伟的亲事也黄了,你也得赔,今天你要是不拿出二十两银子来给大伟重新娶个媳妇,我就在你家不走了。”
孙大娘笑出声来:“二十两?您在做梦吗?我哪里来的二十两。”
“孟涛的抚恤金十两,再把这个玩意儿给我让我去卖了,高低也就差不多了。”孙老太太看着孙大娘的眼睛,“只要你把钱给了,我还是会认你的。”
如果说陈庆从前还在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颠沛流离重新被卖,但在这些日子跟孙大娘的相处,他知道孙大娘已经把他当成了家人,他丝毫不畏惧。
“我不配当你的女儿,我没有你那么黑的心肝,钱我一分不会给你,人我也不会给你,这是我的儿子,我不像你,能够狠心把自己的孩子给卖了。”
孙老太太见她油盐不进,也来了气:“你们去把人抓了带走。”
孙老太太说:“就算卖不出去,他也得去给我家大伟当夫郎!都是因为他,大伟原先定好的亲事被反悔了。”孙老太太气得不行,又瞧着陈庆的模样确实还行,索性干脆掳回家去,这样大伟成亲,也不需要再准备别的聘礼了。
她的身边跟着的两个妇人,也都是整日在田地里操劳的,力气是很大,孙大娘挡得住一个,挡不住两个,况且还有两个小的,他们已经朝陈庆去了。
陈庆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摸到了上次有人来偷钱的时候他拿出来打人的棍子,一棍子敲在那个要扯孙大娘头发的夫人的手臂上。
屋里乱成一团,孙老太太站着看着几个人厮打在一起,连门外的响动都没注意到,就要去屋里翻钱袋子。
陈庆想起娘的钱都放在床头的,他蹦着过去,把孙老太太的拐杖抢了,孙老太太摔一个了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眼看就要砸在陈庆的身上。
想象中的重量没有压在自己的身上,陈庆抬起头,就看着周远提着孙老太太后颈的衣裳上,丝毫不费力气地把人提溜开。
他垂下眼睛,看着这满屋子的人,陈庆和孙大娘明显占了下风,毕竟一个老一个残。
“你是哪家的后生!”孙老太太还被周远提着,他的手一点颤都没打,甚至还能把孙老太再甩两圈。
孙老太太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被人提着领子,简直脸面全无。
周远把人放下来,先是去把陈庆扶起来,再把孙大娘身上的人扒拉下来,再把孙大娘拉起来。
“哪家的后生这么不懂事!”孙老太太指着周远的鼻子骂,“没人教过你别人家在谈事情的时候不能上门吗!”
周远哦了一声:“是没人教我,我爹娘早死了。”
“你!”
周远又说:“孟涛说让我帮他照顾他的娘亲,有人欺负他的娘亲我肯定要来帮忙的,看你们这样子,确实是在欺负人啊。”
“我管教自己的女儿,轮得到你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孙老太太丝毫不畏惧,“赶紧给我滚出去。”
“我今天就在这了。”周远站在门口,原本就有些黑沉沉的堂屋,因为他站在门口,显得屋里更暗了一些,他的声音带着威压,“有什么事,当着我的面说。”
他的气势太过慑人,两个跟来的哥儿有些被吓到,往孙老太太的身后躲。
陈庆站在暗处,看着周远,周远这个人个子太高,眉峰太过凌厉,第一次见他的人一定会被他吓到。
陈庆看了一会儿,目光就落在了孙老太太手中的拐杖上,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想着明天也要去找一根合适的木棍,这样自己的行动就能方便一些。
“要是你是为了你们家那几个窝囊废男人,那你更该来找我。”周远靠在门上,双手抄着,他先看了会儿陈庆,随后目光落在孙老太太身上,“他们都是我送去县衙的。”
周远又说:“我身上有军功,只要我看他们不顺眼,我随时都能把他们再送进去。”
“老太太,你要是再上门来找婶子的麻烦,我不敢保证,你家人哪天走路,是不是就栽进洛河里去了啊。”
“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孙老太太整个人喘着粗气,像是气到极致,就要一口气上不来,可看着周远,他身上并没有那种地痞流氓的气息,相反在他的身上,有着杀伐果决的骇人的气势。
“老太太,这个世道,谁拳头硬谁就是王法。”周远往她面前走了一步,“要不,您继续找他们麻烦试试?”

第25章
孙大娘站在门口, 看着他们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泥水,灰溜溜地离开自己家,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目光很是平静, 这样的亲人,不如不要。
屋子里陈庆和周远两个人面面相觑, 陈庆看着周远, 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谢谢你。”
周远笑了笑:“不客气。”
他的目光落在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上,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那匹布。
陈庆赶紧跳着过去把布抱起来, 在刚刚的厮打争执之下, 从他房间里拿出来的布被扔在了地上。
“对不起,刚才没注意……”陈庆拍掉上面的灰, “等做好衣服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那好。”周远其实并不介意,但能看到陈庆这个样子,也很有趣。
孙大娘回到堂屋, 就看见陈庆抱着布匹,在跟周远说话。
“阿庆,你昨天不是说没周远的尺寸吗?这会儿问问呗。”孙大娘的眼睛有点红, 看着这么乱的屋子, 她弯下腰去整理,好一会儿没听见他们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向陈庆:“阿庆?”
陈庆这才回过神, 声音有点小:“哦,要做衣服, 要知道你的尺寸, 身高臂展之类的。”
周远听着他的话,声音小, 听在耳朵里像是有猫在抓,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从来也没量过。”
“那阿庆你给他量一下不就行了。”孙大娘把堂屋收拾干净,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做别的,她的脑子很乱,一时间的情绪都堆积在一起,实在没有心情再做别的事情,也没管陈庆他们,只说,“我回去歇会儿。”
陈庆:……
孙大娘回了屋子里,陈庆跟周远两个人面面相觑,周远知道,要是他不开口的话,陈庆能让这样的沉默一直到天荒地老。
“不量吗?”周远问。
陈庆慢吞吞地从他的针线框里拿出布尺,递给周远:“你自己量吧。”
“我不会。”周远摊开手。
陈庆跳过来:“就拿着这个尺,往你身上量就行啊。”
周远只是抓着布尺,就那么看着陈庆,一动不动。
陈庆撇嘴,一把从他手上抢过布尺,他的布尺只有三尺,用来量两次都还没把周远的身高量完。
最后量完之后,陈庆才讶异:“你竟然身高六尺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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