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白若有所思。
林不殊走在后面,目光从上面扫过去的时候将那角楼多看了一眼。
管家:“除此之外,这里每晚还有宵禁。”
管家:“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后,两位客人最好不要在外面随意走动,若是出门在外,也最好在凌晨十二点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梁秋白:“就这些?”
管家:“沈先生别急,下面还有......”
梁秋白:“.............……”
别说记住。
他现在听着下句忘上句。
刚刚那管家说什么地方不能进来着?
梁秋白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
他后悔了。
他一生洒脱不羁爱自由,没想到来了这里反倒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现在转头就走还来得及吗?
雨还在下,顾家东院的书房外,顾清河抬手敲了敲门。
伴随着几声咳嗽,一道略显低沉又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嗓音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是清河回来了吗?”
顾清河:“是。”
顾文德:“进来吧。”
顾清河抖了抖伞面上的雨水,将面前紧闭着的房门给推开。
书房内没开灯,光线有些暗。
顾清河将伞放在门口的伞架子上,走了进去,才看见顾文德正坐在窗边的榻子上喝茶。
桌子上煮着的水正咕噜咕噜的烧着。
煮沸的水从壶盖处溢了出来,流在桌子上,也没人去管。
顾清河走上前,伸手将那炉子的火给关了。
他抬手将那茶壶从炉子上拎起,将桌子上那杯无人饮掉的茶给倒掉。
顾文德:“你不用去管那些,一会儿自有佣人来操心那些事。”
顾文德将视线移了回来,冲着人抬了抬手:“过来坐吧。”
顾清河应了一声,将手上带着的皮质手套放在一旁。
他绕过茶桌,坐在了窗边的榻子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水珠子从房檐外坠落,形成了一道珠帘。
薄雾笼着那粉墙青瓦的房屋,仿佛是轻纱从眼前拂过,朦朦胧胧的看的有些不怎么真切。
顾文德:“今年这池子里的花开的倒是不如往年的盛。”
顾清河闻言看向窗外。
东院的书房旁,有一湾莲花池。
这片院子平日里没什么来,就显得十分幽寂,7月,池中荷花开的正盛,粉红色的花蕊皎白澄净,从书房内的窗户向外看倒是刚好能看见这一片美景。
顾清河:“这些荷花年头也不短了。”
顾文德:“算算时间也有几百年了吧。”
顾文德握着手中的茶杯摩挲了两下,有些感慨的出声:“当年听说还是祖师爷路过的时候洒下了两粒种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池子里的花年年开,倒是今年,才开出了这么一株并蒂莲。”
那株并蒂莲就开在池中。
色泽的鲜亮艳美,衬的周围的那些仿佛都失了颜色。
一枝独秀。
剩余的又岂敢争春?
顾清河神色微动:“这双生莲花,吉祥并蒂,寓意事事和美。”
顾清河将视线抽了回来:“或许今年的事情也没有我们想象当中那么糟。”
顾文德收紧了握着茶杯的手,咳嗽了两声。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刚在门外就听见您有些咳嗽,是凉着了吗?最近这青宁的天不好,您还是多注意身体。”
顾文德:“倒也不是受凉。”
顾文德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冷哼了一声:“是气那秦家太过见风使舵!”
顾清河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人又添了半杯热茶:“还是之前那件事?”
顾文德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摩挲着那微微有些发烫的杯壁,沉声道:“当年酆都城霍乱,这祖师爷用四海川舆做四方印,将酆都城陷落于地底。我看这鬼界筹谋百年,就为了这一次能够卷土重来。现如今,这四处封印已失了一处,修罗鬼将破印而出,还有那一直没有露面的鬼王,都是隐患。”
顾清河:“依我看......”
顾清河的声音一顿再次出声:“这封印虽然已经破除掉了一个不假,但只要玄门上下齐心,保全剩余那三处封印,这鬼界的计划就不会得逞。”
顾文德:“难啊。”
顾清河的眸色拢在阴影当中,神色微动。
顾文德将胳膊抵在桌子上,整个人身子微微前倾。
他抬眼朝着顾清河看了一眼,用手指沾了那茶水在桌面上画了画,“几百年前,正道一方有三大势力,八大门派,但经过酆都那一役,这些人全都跟着那鬼城一道寂灭了。现如今玄门内这四大家族真算起来,连当年那些人的残部都算不上,也就张家充其量能跟祖师爷沾上点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关门弟子,说白了不过就是个身边人罢了。”
顾文德哼了一声,整个身子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现在据当年,几百年都过去了。这人呐,一旦安生日子过久了,难免就有些懈怠。”
顾文德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再次道:“更何况,张家现如今的实力也大不如之前,虽然还算是玄门内的一把手,也不过就是当年看张逾的面子,给人一个尊位罢了,但要是真论起来,跟当年的祖师爷根本就没法比。我顾家看不上,他秦家自然也看不上。”
顾清河盯着桌子上渐渐干掉的图,若有所思。
顾清河:“秦家那边怎么说?”
顾文德:“秦家觉得,这一役,玄门必败。”
顾清河眸色微沉。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这件事就像是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旦开局内部先这般消极,怕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要输掉了。
顾清河沉思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所以他们打算投诚?”
顾文德:“与其说投诚不如说是合作。”
顾清河:“鬼界许了什么?”
顾文德:“若他日酆都鬼城重现,可保他秦家无虞。”
顾清河冷哼了一声:“那可真是一个十分诱惑的条件。”
顾文德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了两下:“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清河从榻子上起身。
他权衡了一番利弊,站在下方同人微微颔首:“我认为,现如今玄门内虽然无人坐镇,但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可以从中挑选一位合适的主导者,协调大局。如果年轻一辈的实力跟不上,就练。尽全力所为,就不会留遗憾。”
顾文德:“据我所知现如今四大家族的家主都无这个能力,既然如此,那又怎么办?”
顾清河:“那就从年轻的一辈当中选一人培养,我想当年祖师爷应该也并非是一出生就实力出众。”
顾文德:“这倒是不假。”
顾文德若有所思的喃喃出声:“张家之前倒是提过这件事。”
顾文德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出声:“对了,上次你说要带来的人,到了吗?”
顾清河:“庞叔已经带人下去休整了。”
顾文德点了点头:“晚上安排我见见。”
顾清河:“是。”
顾文德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我也乏了,我听说你这也折腾了一宿,先回去休息吧。”
顾清河:“对了爸。”
顾清河临走时冲着顾文德问出声:“我刚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阿爷,我这次来,还带了一个医生,阿爷的病倒是可以让人给看看。”
顾文德:“经世医院的那个?”
顾清河:“是。”
顾文德垂眸沉思了片刻,回答出声:“应该又去摆弄他那些东西去了。”
顾文德:“你去找找吧。”
顾清河从东院的书房之中出来。
西院内,梁秋白看着那转身离开的管家,用手戳了戳林不殊的胳膊。
梁秋白:“欸?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吗?”
林不殊此时有些愣神。
回廊外的雨水淅沥,他的思绪斑驳。
他看着廊外的雨幕,脑海当中一瞬间响起的,是那晚在马汉村当中,对方着了一身艳红嫁衣,凑到跟前的耳语。
轻声呢喃。
却宛若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那温热的身体靠着他,像是驱散了屋外的雨水而带来的湿冷的气息。
梁秋白见身侧的人半晌没答,伸手在林不殊的眼前晃了晃:“喂!哑巴了?”
他的手慢慢的停驻,目光落在了身前那人看上去斯文俊朗的脸上。
雾色的雨中,对方的脸就拢在暗色的阴影当中,像是从厚重的云层之中透下来的一抹光。
明亮而又耀眼。
林不殊将思绪抽了出来,就正好与梁秋白的视线对上。
那一刹那,梁秋白将手猛地抽回,视线意向了廊外。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回答出声:“记住了。”
梁秋白:“学霸就是不一样。”
梁秋白神色微动:“那个,你等等.......”
两个人的客房挨着,梁秋白转身进了自己屋,在屋子里翻了半天。
半晌,他跑了出来,将找到的纸笔塞进了林不殊的手里。
林不殊挑眉:“这是做什么?”
梁秋白:“默写。”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林不殊手里的纸,同人解释出声:“你把刚刚那管家说的那些全部默写给我。”
对于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梁秋白还是宁愿选择比较粗暴的办法。
这样省时省力,还不用去刻意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当然,还是得益于他有一个好室友。
要不然两个人怕不是都得抓瞎。
梁秋白美滋滋的想着,林不殊却是将手里的纸笔给他退了回来。
梁秋白:“?”
林不殊:“你想出门,可以叫我。”
他出门还得带个拖油瓶,很不方便的好不好。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拒绝出声:“不要。”
林不殊:“?”
梁秋白将手中的纸笔又推进了对方的怀里。
林不殊没动。
梁秋白:“你写不写?”
梁秋白双指将东西夹起,转身就走:“你要是不写的话,那我就去找顾清河......”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一双手给握住。
猝不及防的,又被对方一个用力给捞了回去。
梁秋白跌进了对方的怀里,他眨了眨双眼,手里捏着的东西就被人给抽走了。
他仰面瞧着林不殊那张斯文俊朗的面容,就看见对方将手里的那张白纸来回看了看,垂眸问出声:“这写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
林不殊:“亲爱的,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梁秋白:“.......”
第061章 投其所好
“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①......这些都能做吗?”
候在屋外的佣人在听见梁秋白报完这一系列的菜名之后,面上的神情变得十分的精彩:“请问,您是都.....都要吗?”
梁秋白挑眉:“不能做?”
佣人:“能做。”
佣人面上又挂上了那一副十分公式化的笑,贴心的同人解释出声:“不过,您点的这些菜里面,有些是时令,还有一些食材厨房现在暂时没有,需要现在就去准备,您看您能等吗?”
梁秋白:“我饿了。”
佣人弯了弯腰,同人商议出声:“那我把有些菜品给您换成我们当地的一些特色美食,您看如何?”
梁秋白挺满意:“那就这样,你来安排吧。”
佣人将手中的记录的本子合上,冲着梁秋白微微颔首:“那两位稍后,有什么别的需求尽管同我们讲。”
梁秋白:“没问题。”
到底是顾家训练有素的佣人。
一番交涉,毫无错处。
一侧,林不殊微微抬眸。
等人走了,他方才曲指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冲着梁秋白问出声:“你故意将人支走的?”
梁秋白:“人在,说话不方便。”
什么话是非得把人支开才能说?
林不殊坐在椅子上,手指在那笔上轻轻的摩梭了半晌,脑海当中将所有的可能过了一遍。
窗外的雨声淅沥,直到林不殊将思绪抽了出来,也没见梁秋白再次开口。
林不殊虽然心下估疑,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林不殊有一定的矜持。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方才找了个话题同人再次问道:“晚上不是还有晚宴?你点这么多,晚上还吃的下吗?”
梁秋白微微抬眸:“我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
林不殊:“可是晚上......”
梁秋白:“你真觉得晚上能吃好?”
林不殊握着笔的手稍稍停驻。
他将手臂放在身后的椅子背上,身子向后靠了靠,垂眸轻笑出声:“鸿门宴?”
梁秋白扬眉:“就算不是鸿门宴,估摸着也好不到哪去。”
梁秋白躺在一侧的摇摇椅上,晃了两下,冷哼了一声:“顾家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出了幸福小区那事,你与我同顾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现在顾家将你我千里迢迢的请到这里,花这么大的价钱招待,你就不觉得他们是想要图点什么吗?”
林不殊将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回答出声:“顾家请我来,是给顾老太爷看病的。”
梁秋白:“你是不是傻。”
林不殊:“......”
梁秋白坐起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出声:“青宁那么多医生不能请?顾家非得舍近求远的把你拉来?图你医术好?”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顾老太爷那个病,其实的确只有.....”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怨我。”
林不殊:“?”
林不殊:“为什么?”
他的这个室友哪都好,就是太单纯!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到底是从摇摇椅上起身,搬开了对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我有件事其实一直没跟你说。”
林不殊有些期待。
梁秋白将话揉碎嚼烂了又措辞了一番,方才十分郑重的开口道:“在我们来之前,其实是顾清河拿你威胁我,才让我不得不来青宁。”
梁秋白敲了敲林不殊面前的桌子,教育出声:“你也是,怎么人一问,你就答应了呢!怕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梦貘:你难道不是为了青霜剑?】
【梁秋白:.......你给我闭嘴。】
【梦貘:承认吧,你就是想让人记得你的好。】
【梁秋白:我明明是.....】
此时,屋内的光线微明,拢在那坐在对面男人英俊的侧颜上。
裁剪得体的白色衬衣勾勒出了流畅的身材轮廓,那双拢在金丝眼镜之后的双眼之中,梁秋白从中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林不殊:“因为是你。”
梁秋白:“什么?”
林不殊将胳膊抽了回来,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了少许:“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你的软肋了吗?”
这站在屋子外面的佣人走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雨声拍打在屋檐上的声色清脆,梁秋白听着林不殊的话,心中升起了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
这一刻,就好像是有一双手,朝着他的心脏处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软肋’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很新奇。
从他被接到苍山的那日起,那个人就告诫过他。
他这一生,可以除魔卫道,可以匡扶正义。
唯独不能有软肋。
可是现在......
他已经不愿去做那个过去的自己了。
梁秋白眸色颤动了少许,他看着林不殊的双眼,轻问出声:“那你愿意成为我的软肋吗?”
林不殊:“比起成为你的软肋,我更不想你出事。”
这是......
被拒绝了吗?
梁秋白抿紧了唇。
他微微低下头,眸色当中藏下了一丝失落。
林不殊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容,第一次向一个人类许诺:“我可以成为你的软肋但却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林不殊:“所以,秋秋,不管这次顾家到底所求为何?你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现如今世道不太平,不要让自己受伤,就算是因为我.....也不行。”
梁秋白神色微动:“林不殊,你......”
林不殊将身子凑了过来,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点心递到梁秋白的面前,“喏,吃点甜的,心情才会好。”
伸到面前的手指骨节修长。
屋外的雨还在下,带着一丝腥味的水气从窗外飘了进来。
这一刻,梁秋白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能感受到他的心是安定的。
梁秋白的脸一红:“我.....我去把窗户关上。”
在对方视线的注视之下,梁秋白飞快的从对方手里拿起糕点,起身去关窗户。
林不殊看着自己指尖上面尚残留的几分油渍,拢在暗处的眸色渐深。
于对方而言的,他是他的软肋。
可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林不殊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窗边的青年身上。
烟雨朦胧,银色的发随风轻扬,衬着那张精致的脸越发的白皙。
人这一生的生命短暂。
他现如今能做到的就是在对方有限的生命当中,保护好他。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走廊上空无一人。
梁秋白叼着嘴里的糕点,朝着身后的人瞥了一眼,这么一看,他就发现林不殊正单手撑着下颌,偏头看着他。
心脏在这一刻跳的有些快,他伸手捂着那处将视线抽了回来。
他后悔了。
他刚刚就不该把这人给放进来。
梁秋白有些气闷的将面前的窗户‘砰’的关了上去。
林不殊挑眉,不经意间的询问出声:“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喜欢下雨?”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甜品咬了一口,转过身来:“我不是不喜欢下雨,我是讨厌水。”
讨厌水?
林不殊琢磨这个词,微微抬眸:“为什么?”
梁秋白:“大概是因为一段十分不怎么美妙的回忆。”
梁秋白实在不是很想去聊这个话题,他走了回去,拍了拍林不殊胳膊肘子下压着的纸,“林不殊,你到底记住没记住?都大半天了,你这纸上就写了一行?”
林不殊:“.......”
顾家的晚宴安排在了正厅。
晚宴开始的时间在晚上七点,天刚刚微微擦黑。
六点半,顾清河提前到场安排晚宴的各项事宜。
他穿过前院,看着院子里摆放着的一个灯影架子,拧紧了眉头抬手将一个佣人招到了跟前:“这东西是谁摆出来的?还不抬下去。”
佣人赶忙跑上前冲着顾清河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老太爷要求的。”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阿爷?”
佣人赶忙垂首解释出声:“老太爷听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说是准备了给客人看的。”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顾清韵听见声音从后院穿了过来,有些吃惊的问出声来:“这些皮影,阿爷平时连我们都不给看,今天怎么舍得给外人看了?”
佣人站在原地,垂首回道:“回小姐的话,我们也不知道。”
顾清河盯着那灯影架子看了半晌,抬手冲着人挥了挥。
佣人退了下去。
顾清韵拖着下巴砸了咂嘴:“真是稀奇。”
顾清韵:“阿爷这是怎么想的?”
顾清河:“由着他去吧。”
顾清韵见人准备离开,赶忙凑上前去:“哥,爸今晚会见沈先生他们吗?”
顾清河:“会。”
顾清韵:“哥你还是怀疑沈先生有问题?”
顾清河:“有些事情巧合太多,或许就不是巧合了。”
顾清韵还是有些不解:“可是我一直不太懂,沈先生瞒着我们有什么用呢?”
顾清韵:“现如今玄门内能力出众之人少,若他当真有实力,玄门必定以礼相待,并为之重用,这样的待遇,比他窝在那景区开那什么玉石铺子好太多了吧。”
顾清河将脚步停在台阶上,微微侧目:“有些人一辈子的志向并不在于追名逐利,也有些人的志向在治病救人,匡扶正义。”
顾清河看向头顶微微西落的日光,再次出声:“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顾清河将目光抽回:“盲目猜测,不如投其所好。”
顾清韵:“那如果,沈先生的确并无大能?”
顾清河:“若做弃子,当弃之。”
晚间的时候,雨停了。
水珠顺着廊檐滴落,伴着几声滴答的脆响在地面的石板路之上积成了一湾不大的浅坑。粉墙青瓦的建筑在远处一片青苍翠绿的植被掩映之下,像是画家在油画当中点缀的一抹白。
七点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不久。
院中的佣人已经张灯结彩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今天的晚宴安排在了整个宅子的前厅。
这前厅很是宽敞,三面摆放着精致的云母屏风,中央的琉璃水晶灯珠之下,放着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子和几把黄花梨坐的椅子。主位空着还没坐人,但单看这布局摆设不像是平日里招待客人倒像是逢年过节布置家宴一般的喜庆。
【梦貘:呦呵,这顾家终于是把你当自己人了?是不是顾清河想起了你在马汉村中的好,回来之后说了什么,让顾家老爷子对你打消了疑虑?】
【梁秋白:那可未必。】
【梁秋白:这也有可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梦貘:你就不能想点好。】
梁秋白的脚踩着石板上积聚的水,迈步穿过了廊道。
【梁秋白:这人呐,时刻不能失掉自有的警惕性。】
【梁秋白看了一眼从青瓦上飞掠而过的鸟:否则,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梦貘:那我不管!】
【梦貘:反正上一次灵力没吃够,我要你再给我弄一些灵力!】
【梁秋白拧眉: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大白菜呢?】
【梦貘:你这个人类!】
【梦貘:我不管,我就要灵力,我就要灵力!】
这东西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梁秋白一脸嫌弃的抬手掏了掏耳朵,将视线落在了走在身侧的林不殊身上:“欸,你平时在医院里如果遇见有患者给你闹人你会怎么办?”
冷不丁的一句话,林不殊并没有询问缘由,而是整个人耐着性子的回答出声:“嗯,我大概会让他出门右转。”
梁秋白:“右转是哪?”
林不殊:“精神内科。”
梁秋白扬眉:“好主意。”
【梦貘: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梁秋白见梦貘被气的不说话了。
满意了。
两个人在四周逛了一圈从正厅出来,迈步进了前院。
等引路的佣人离开,林不殊站在原地抬手给人指了指前面,“你看那是什么?”
梁秋白顺着林不殊所指看了过去。
只见院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灯影箱,大小差不多有一个小型的投影布一般大。
这东西梁秋白之前在景区看表演的时候见过,一般是用来表演皮影用的,放在这里的话,难不成......
【梦貘:嘶……】
【梦貘:我怎么好像在上面感受到了那股子奇怪的气息。】
【梁秋白:是最近吗?】
【梦貘:气息有些淡了,感觉散了有一段时间了,你走过去,我再感受感受。】
这东西虽然有时候接收信号时灵时不灵,但如果感受到了那就应该大差不差。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走上前去。
“我没想到今天秦家的那位老爷脾气那么凶。”
“明明是他自己的灵宠在这里赖着不走,非要怪我们惹事。”
“有人来了,走了走了。”
梁秋白看着那几个佣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海地秦家擅长御灵,秦家家主的灵宠应当对这里的气息一样敏感。
难不成那东西也嗅到了那道气息?
背后之人现如今的目的不明。
如果秦家的人能发现,借用他们的人查查倒也是好的。
林不殊:“这上面很干净。”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就看见林不殊走到那灯影箱后,手指从那木架台子上划过,“应该是有人经常用。”
“沈先生,林医生。”
梁秋白正准备出声,熟悉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梁秋白转过身来,就对上了顾清河看过来的一双微冷的双眸。
他从灯影箱后走了出来,冲着人笑道:“顾处还真是客气,这吃饭就吃饭,怎么还准备了表演?”
顾清河:“沈先生说笑。”
顾清河抬了抬手,冲着两个人解释出声:“是阿爷听说家里来了客人,非要给两位看表演。”
阿爷?顾家的老太爷?
好像没怎么听过。
梁秋白若有所思。
林不殊:“早些年听闻青宁当地最出名的就是这皮影戏,没想到顾老太爷竟然对这皮影十分热衷。”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状似不经意间的问出声,“那这么看的话,顾老太爷看上去到比去年精神了一些,今年可有再去医院复诊吗?”
顾清河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
梁秋白抬头望天。
顾清河方才将视线移开,冲着林不殊开口道:“年前倒是拍过一些片子,不过情况不怎么好,等晚饭结束,我拿给林医生看看。”
林不殊:“有劳。”
顾清河:“林医生客气。”
顾清河抬了抬手:“两位这边请吧。”
两个人客气完,顾清河就走在前面引路。
梁秋白落后了一步,伸手揪了揪林不殊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同人问出声:“这顾老太爷是…..?”
【梦貘:这种保密的事情肯定不会告诉你。】
【梦貘:你问了也是白......】
梦貘的话还没说完,梁秋白就看见站在身侧的人微微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