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当事人,因为对方如此草率的举动从而让他降低了这场游戏的参与度,梁秋白有点不是很满意。
梁秋白:“等等.....”
在身侧的纸人再次走上来之前,梁秋白冲着声音来处开口道:“这成亲难道不是应该,需要一点仪式感吗?”
马庆泓:“?”
仪式感?
什么仪式感?现在他只想赶紧将鬼界的这位祖宗送走。
马庆泓:“那什么.....赶时间。”
马庆泓抬手指了指:“你们赶紧拜堂。”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的出声:“我还以为会有一个十分宏大隆重的婚礼。”
阴绪朝着身侧的人看了一眼。
马庆泓坐直了身体。
这为什么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他在这马汉村操办的婚事也不算少了,换成平时,被挑选配阴婚的新娘哪个不是哭哭闹闹,要死要活的。
可面前这位听口气怎么还有点......
马庆泓突然有点来劲了。
他本是抱着手臂无精打采坐在不远处的树上,现在因为梁秋白的一句话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马庆泓:“你.....你想要仪式感?”
对方好像离他近了一点。
梁秋白:“我这可是头婚。”
梁秋白有些难过的擦了擦‘眼泪’:“如果在死之前,连个正儿八经的婚礼都不给办的话,想想都可惜。”
马庆泓怎么舍得让美人难过。
他抬手冲着周围的小鬼招了招手:“办,现在就办。”
梁秋白:“最好是越隆重越好。”
梁秋白:“如果能再有点浪漫的音乐就再好不过了。”
马庆泓大手一挥:“都安排!”
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哪个新娘对他办婚礼这件事这么喜欢的。
好对他胃口!
好喜欢!
马庆泓站在旁边傻乐了两下,就招呼着身边的小鬼都忙活起来。
一时间本是静的有些诡异的坟地顿时热闹了起来。
十几个小鬼飘荡在半空中,兴高采烈的抱着酒坛子安排着酒席,纸人来来回回扯着红绸子系在四周的坟头上。
纸钱纷飞,鬼火照耀。
清冷的月下,这片本是幽寂的林子被妆点成了满目的红。
守在坟地不远处的顾清河从树后的阴影当中走出。
清冷淡漠的一张脸上眉头轻蹙。
顾清韵蹲在顾清河身边朝着前方看去:“哥?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清韵抬手指着前面的一幕,有些好笑的出声:“沈先生不会......真把这当成婚礼了吧。”
他看不透这个人。
身为特别行动处的处长,玄门年轻一辈的翘楚。
顾清河自从他接任这个位置以来,形形色色的人,鬼,他都见过不少,他自认为他看人很准,直到在南苑小区当中见到这个人之后,他发现他从未看透过对方。
在他眼中,对方从容。
再大的事情也不过一笑了之,但他的实力又不高,幻象生之下一个小小的缚困阵法却都逃脱不掉。
顾清河的视线在梁秋白身上停留半晌,随后移开。
顾清河:“先不管他。”
顾清河:“这凶看上去,倒是很谨慎,就像是.....”
在害怕什么。
顾清韵撑着手臂站起身:“还真是,沈先生闹了这么一出,这东西竟然只是从树上跳了下来。”
顾清韵:“哥,他如果不上前,就不在阵内,那我们怎么办?”
顾清河:“那就想办法让他上前。”
顾清韵:“啊?”
顾家兄妹还在一边讨论着办法。
坟地这边的布置差不多已经接近了尾声。
全程,梁秋白一句话都没说。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想要揭开盖头将周围布置的景看一眼。
这可并不像是对方嘴上说的那般喜欢这个仪式。
反倒像是漠不关心。
阴绪琢磨了片刻,就觉得对方大概率是在拖时间。
毕竟,在对方的眼中,如果真的拜堂行礼了那就意味着要跟鬼结契。
也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顾家兄妹还不知道靠不靠谱。
他当初就不应该应允对方来以身犯险。
阴绪站在原地看着周围被迅速妆点出来的会场,有些心疼的握住了对方垂落下来的手,让人不要害怕。
马家这小子真有意识?
梁秋白感受到对方的安抚之意,一时间觉得十分的新奇。
这年头杀的鬼多了。
倒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被鬼安慰。
梁秋白饶有兴致的将脚朝着对方的身边挪了两步,贴着对方站着。
阴绪的身体一瞬间有些紧绷。
梁秋白隔着那红盖头,凑到对方跟前低声道:“能吱声吗?”
阴绪:“.......”
梁秋白半晌没听见声音,有些遗憾的出声:“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
阴绪:“.......”
梁秋白:“那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梁秋白:“如果能听懂的话,你就捏我一下。”
阴绪握紧了对方的手。
看来是听得懂。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梁秋白:“一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跑,明白吗?”
都这个时候还有空担心别人?
阴绪拧紧了眉头。
梁秋白见对方又没说话,伸手戳了戳。
没反应。
梁秋白伸手打算再戳戳的时候,手指就被对方给握住。对方将他的掌心掰开,随后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不’字。
不什么?
梁秋白猜了半天,低骂出声:“你是傻子吗?不走等着被宰吗?”
阴绪冷哼了一声。
他倒是要看看谁敢来宰他。
身边又没了声音。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
他身边是杵了块木头吗?
必须戳戳才说话。
果然是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东西。
梁秋白失了兴致抽手就要走。
阴绪却是将人重新拉了回来,在对方的手心里又写了几个字。
【一起走。】
这鬼是真把他当老婆了?
就在梁秋白正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守在两个人身边的纸人走上前来将一节子红绸递到了手边。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上前拜堂。”
梁秋白伸手握住。
四周小鬼站在两侧十分卖力的吹拉弹唱起来。
艳丽的红色纸钱在头顶飘飞,一时间坟地四周的气氛被烘托到了极致。
红绸的另一端动了动,梁秋白跟着人走上前。
大约走了几分钟,两个人将脚步停在了一处无名的坟头跟前。
“一拜天地!”
“那凶目前没在阵中,想办法让他到坟前。”
这是......
顾清河的密语传音。
看来,对方就在这附近。
梁秋白神色微动:“等等。”
马庆泓:“又怎么了?”
梁秋白:“你不过来观礼吗?”
梁秋白:“我可是你亲自选的新娘,站那么远能看到吗?”
马庆泓讪讪一笑:“我倒是想......”
马庆泓小心翼翼的朝着梁秋白身侧的男人看了一眼:“可是,我怕您夫君不高兴。”
梁秋白:“他不介意。”
阴绪:“?”
马庆泓不确定的问出声:“美人说话管用?”
梁秋白:“家里我做主。”
阴绪:“.......”
马庆泓见那祖宗没说话,搓着手乐呵呵的走上前,“来来来,拜堂吧。”
还挺乖。
梁秋白满意了。
顾清韵十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是,这也可以?”
顾清韵:“这......凶竟然还真就这么答应了???”
林子当中静谧无声。
顾清河站在阵法中,闭着眼睛淡淡的开口:“或许这东西本就没有我们想象当中的聪明,也或许......”
顾清韵:“也或许什么?”
就在这时,顾清河脚下所踩着的阵亮了起来。
顾清河睁开双眼:“入阵了。”
顾清韵:“哥,我们要现在动手吗?”
顾清河:“再等等。”
顾清韵:“还等?”
顾清韵皱眉:“可是再等下去沈先生就快要跟那鬼礼成了。”
合了八字,再礼成。
这阴婚就算是在鬼界登了名造了册的。
顾清河没有说话。
一个人如果真的藏了拙。
在真的危险来临的时候就不会不出手。
他在赌。
赌对方会出手。
然而,梁秋白才不会出手。
签下名册的是沈秋,关他梁秋白什么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那着了一身大红嫁衣的青年顺从听话。
顾清韵急道:“哥!”
拢在暗色当中的眸色的沉冷。
顾清河眯起了一双眼睛,收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都这个时候了,对方竟然还没动作?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不成?
对方当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一点肤浅皮毛的算命先生?
“夫妻对拜!”
眼看着,仪式就要结束。
马庆泓抬手拍了拍一旁的小鬼,低声道:“我先走一步。”
小鬼:“您不等结束吗?”
等结束。
他怕那祖宗跟他秋后算账.......
不能再等了。
眼看着马庆泓就要从阵中离开,顾清河双手结印于胸前。
与此同时,那覆盖在整片坟地的大阵瞬间亮起,将马庆泓给圈在了其中。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梁秋白的身前的坟地里响起了剧烈的爆破声。尘土激荡而来的同时,他抬手拉过身侧的人就向后掠出去一步。
然而梁秋白的手却是抓空了去。
他单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形,拧紧了眉头将盖头给掀开。
入眼,尘土飞扬。
他在那一片灰蒙蒙的雾色里,就看见那些本是游荡在四周的小鬼在顾清河阵法的压制之下瞬间湮灭,而对方此时正跟那只想要逃窜的凶对上。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又在四周看了一圈。
然而他并没有看见那抹红色的身影。
那个一直站在身侧的马家小子不见了踪影。
按理来说,对方站在他的身边不该被顾清河阵法的力量波及,就算是有危险他第一时间也能察觉到。
但是现如今,那鬼不见了踪影,难不成是因为对方被马庆泓所控所以魂体过于虚弱,这才承受不住消散了?
梁秋白被四散的烟尘呛得咳嗽了两声。
顾清韵:“沈先生,你没事吧。”
梁秋白抬手挥了挥眼前的灰,朝着匆忙赶来的顾清韵摆了摆手:“我没事.....咳咳....”
顾清韵:“我看那凶不好对付。”
顾清韵:“沈先生,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帮我哥去了。”
梁秋白扯住顾清韵的衣服袖子:“等等。
梁秋白:“你们捉鬼就捉鬼,动这坟做什么?”
顾清韵:“我们没动这坟......”
梁秋白:“那这坟......”
四周烟尘散落,梁秋白快走上前,将目光落在了眼前那座无名的坟头上。
只见马家那小子的坟被人掘了,露出了里面的棺体。棺材看上去没被人动,只不过……
就在这时,空气中似乎是还残留着一道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是梁秋白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东西。
独属于酆都鬼王。
阴绪的气息。
后来,新任的鬼王自积云峰出世。
为了不重蹈覆辙,正道的那些人就想着直接将这个祸患扼杀在摇篮里。
这群人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作响。
可到最后真正动手的那天,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刚刚出世,羽翼未丰的毛头小子竟然会在他们那么多人的围剿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一日。
红日当头。
正道的脸都丢尽了。
阴绪这名头也算是打响了。
同一年,梁秋白还在苍山。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刚刚从山下云游归来,正在山上拜祭一位故人。
梁秋白与阴绪真正见面的时候,离酆都的这位鬼王从积云峰出世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六年。
这十六年间,他都在苍山之上,而阴绪却用了十年的时间收编了之前老鬼王在鬼界遗留下来的势力,又用了剩余六年的时间在鬼界各处站稳脚跟,登临为王。
那时候,阴绪在鬼界的威望已大。
妖灵两界势弱。
阴绪手握鬼界四大鬼将,让正道势单力薄。
那一日,人界的五方城之中大火弥漫。
阴绪因劫走了当时的正道魁首裴鸣山,被正道的人联合围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阴绪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对方却是以裴鸣山为诱饵,用一绝杀之阵,困了数百正道人士于城内,而梁秋白就是当日被困在城中的倒霉蛋。
裴鸣山死了。
梁秋白救下了城中的所有人。
大火弥漫。
两个人,城上城下相顾无言。
可梁秋白知道,自那日起,两个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后来他又跟人对上了几次。
最后的一次,是在酆都鬼城内,两个人于城中大战了三天三夜。
梁秋白这辈子都忘不了阴绪身上那股子的气息。
那是血腥与肃杀。
是孤傲与沁人心脾的冷意。
如冬日冰川之上刺骨的风,却染上了几分秋日的萧瑟。
让人始终难以忘怀。
顾清韵:“沈先生?”
顾清韵看着面前微微有些愣神的人,不确定的问出声来:“沈先生,是想到了什么了吗?”
梁秋白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了出来:“哦,没什么。”
顾清韵:“那你刚刚是.....”
梁秋白捏着手中的红盖头,十分惋惜的出声:“我只是在想这婚礼没办成,有点可惜。”
顾清韵:“......那可是只鬼欸。”
梁秋白扬眉:“我觉得那鬼.....挺好的。”
梁秋白抬手拍了拍顾清韵在风中有些石化的肩膀:“我看那凶不好对付,我这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帮你哥吧。”
顾清韵抬手指了指面前这摊子事情:“那这坟?”
梁秋白扬眉:“我在这儿看着,你们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过来就是了。”
有道理。
顾清韵权衡了一番利弊:“也行。”
顾清韵想了一下,还是交代出声:“那你一个人呆在这儿,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梁秋白十分乖巧的开口:“不跑。”
梁秋白笑着冲着人挥了挥手:“快去吧。”
顾清韵离开了。
将人支走,梁秋白长舒了一口气。
他将目光重新落在面前马家这小子的坟头上,那张看上去温和无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马家夫妇说的不错。
当初为了不让那凶发现,他们的确没有怎么去管这座坟,甚至于连这坟头都没有来得及修葺,以至于梁秋白现在看着面前的坟都觉得十分磕碜的慌。
这哪里是墓地,这就相当于是个土包。
草草的挖了个坑,将棺材塞了进去,连墓碑都没有给人填字。
按照鬼界的规矩,如果墓碑无字,就是这片的孤魂野鬼。
死后容易被欺负。
回头回去了还得提醒这家人给人留个名。
梁秋白想到此,站在那土坑旁将四周观察了一番。
现在这个时代,也就马汉村还依旧流行土葬。
经过刚刚那一番动静,埋在坑中的棺椁完全露了出来。
梁秋白站在土坑外盯着那棺椁看了半晌,见四下无人,撑着手臂从上面跳了下去。
落点之地刚好是在棺椁的正上方。
梁秋白半跪在棺材盖上,刚稳住身形,就听见梦貘的一声谴责。
【梦貘:你扰人清梦。】
【梁秋白:我帮他查盗贼,他应该感谢我。】
【梁秋白:更何况,我还是他未过门的老婆,踩自己老公的棺材这不是跟吃家常便饭一样吗?】
【梦貘:你不对劲。】
【梁秋白:我怎么不对劲?】
【梦貘:你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人吗?我记得几百年前你不这样?】
【梦貘:怎么睡了一觉,整个人就变无耻了?】
【梁秋白挑眉:我还能更无耻一点,你想知道吗?】
【梦貘:.......】
耳朵里没了声音。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在那漆黑的棺椁上丈量了一番。
棺材是个单人棺,比上次的棺材规格要小。
梁秋白在棺材盖上又摸了摸,随后曲指轻轻敲了几下。
随着敲击,微微有些沉闷的声响从下方传了出来。
【梦貘:尸体没丢。】
【梁秋白:东西呢?】
【梦貘:也没丢。】
梁秋白挑眉。
他又在棺椁的四周摸了摸,发现棺椁上的封钉还在也未有被撬开的痕迹。
【梦貘:这人好奇怪,开坟不盗财不盗尸。】
【梦貘:总不能是手痒?】
的确有些奇怪。
依照上次的情况来看,阴绪至少在花溪镇的幻境当中盗走了两口棺材,这次竟然连棺材都没要。
不过这棺材也的确不是阴沉木。
对方大约也看不上。
【梁秋白:有那人的气息吗?】
【梦貘:没有。】
【梦貘:倒是有另外一个让人讨厌的味道!】
一想到上次花溪镇当中被人按着打。
梦貘就恨得人牙痒痒。
【梁秋白:之前让你算的时间有结果了吗?】
【梦貘:根据我刚刚初步的估计,那气息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大概是早于花溪镇的,但具体是多少年前的辨别不出来了。】
早于.....
站在棺材上四下观察的梁秋白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梁秋白:第一次?】
【梦貘:林子里的气味虽然很杂,但还是被我感觉出来了。】
【梦貘得意洋洋的出声:那人留在这里气息其实有两道,第二次覆盖了第一次,所以第一次的气息就变的很淡很淡了,但就在刚刚经过这片坟地的时候,被我捕捉到了。】
如果现在这东西有实体。
大概会是一个插着腰,趾高气昂的小模样。
【梁秋白:第二次的时间?】
【梦貘:一百年前。】
【梦貘:时间晚于花溪镇,应该就是邵刚来这里的时候。】
梁秋白抱着手臂沉思了片刻。
【梁秋白:你说会不会有一种情况。】
【梁秋白:当年那东西哄骗你在山中假扮我之后,就跟着邵刚离开了。】
【梦貘:什么哄骗!!!你不要胡说!】
【梦貘:那明明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要不是你出现,我早就原地成仙了!!!!都是你!!你这个该死的人类!!】
梁秋白抬手掏了掏耳朵。
【梁秋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梁秋白:被人戳了心窝子,狗急跳脚。】
【梦貘:.......】
耳边又没了声音。
梁秋白觉得对方大约是自闭去了。
林中有风,梁秋白站在坑中又想了一会,整个事件的脉络这才理顺清楚。
当年,那东西应该是想到了脱身的办法,所以在留了这傻子在山上做靶子之后,就跟着邵刚离开了。
所以邵刚明明见财起意,到最后却并没有卖掉那琉璃珠子,与当年好友争吵,恐怕也是因为那东西许诺了对方什么,才会让邵刚觉得自己就算不卖掉那对琉璃珠子也赚到了一大笔财富。
安于辉说邵刚最后去了青宁,可事实证明,对方并没有去,而是停留在了此处,将那对琉璃珠子跟村子里的那只鬼做了一笔交易。
后代得此长寿,安享晚年。
而那只鬼得了灵力,从恶变成了凶,直到百年后将路过的他扣在了这里。
果然,一个巧合是巧合,一堆巧合放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虽然他现在不知道背后那人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现在倒是可以肯定,背后那人并不是酆都的那位鬼王。
这倒也是一个好消息。
【梦貘:你往右边来点。】
梦貘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梁秋白从深思之中抽了出来,“干吗?”
【梦貘:你右边好像缺了一块东西。】
【梁秋白:右边?】
【梦貘:好像是下面。】
【梁秋白:......到底在哪?】
【梦貘:你动动,要不然我感受不到......】
【梁秋白:......】
这到底是个什么触控不灵敏的鬼东西?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从棺材上跳了下去。
他绕着棺材朝着土坑的一侧走了几步,这回不等梦貘开口,梁秋白就发现少什么了。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朝着棺材右侧摸了一把。
手上沾了一些稍显湿润的泥土,泥土色泽不对,碾磨下来的手感也不对。
梁秋白将土放在鼻息之间嗅了嗅。
随后他就嗅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这是......
血中土。
也是个驱邪避祸的东西。
梁秋白拍了拍手站起身。
阴沉木。
血中土。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梁秋白拿马家这小子的八字推算了一番。
这一推算不要紧,他竟发现对方最后活动的节点并不在此,而对方的命中也并无婚媒的命数,是个天生孤寡的命。
那刚刚跟他拜堂的人......
梁秋白的一双眸子危险的眯起。
【梦貘:欸,我是不是给你帮了大忙?】
【梦貘: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奖励?】
梁秋白:“我这人呢,一向恩怨分明。”
梁秋白扬眉:“你今天呢?表现不错,是该有点奖励。”
梁秋白这人说不好听点叫一毛不拔。
能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梦貘期待的搓手手。
【梦貘:快说快说,是什么?】
梁秋白撑着手臂从土坑之中跃出。
他立于月下看着不远处正在交战的几个人,将目光落在了那只凶身上。
如果不是这个鬼东西,他也不至于撞见阴绪.....
撞不见他,也不至于阴差阳错的与人......
梁秋白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反正又不是恶心他一个人。
梁秋白面上扬起了一抹笑:“你不是想要灵力吗?我可以让那只凶给你吐出来。”
马庆泓小的时候家里算是这片的一个大地主,父母出身好,对他也很是纵容。
后来世道不好,父母死了之后,马庆泓为了逃避灾祸,就躲到了一个山上当了山匪,像是现在似的在手下养了一帮子小喽啰。
以至于马庆泓现在就算是做了鬼,身上还是多多少少带了一点匪气。
现如今这个时代也早已经不是当年兵荒马乱的时候。就这么算着,他差不多也死了有一百多年了。
这人死后,留存人世间记忆最多的时候,就是最初的那七天。
后来随着鬼在鬼界停留的时间越长,关于人世间的记忆就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仅剩下的那个,大概就是一只鬼一辈子记忆最深刻的时候。
事情,烙印在灵魂当中。
想忘都忘不了。
一百年,在马庆泓那仅剩为数不多的记忆当中,他现如今还能记得的就是原先的那个家。
他记得那时候,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宾客满至。
彩灯高悬。
他喜欢热闹。
现如今想来,大约可能是想家了吧。
马庆泓将思绪抽出来的时候,头顶的月已经西落。
四周的白桦林在风中发出了‘莎莎’作响的声音,落在耳朵里的时候像是四面楚歌的窃窃私语。
一切,都好似他死的那天夜里的模样。
马庆泓将思绪抽了出来,硬生生的接下了顾清河的一击。
他向后掠出去一步,单手撑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一声,抬眸看向了那个站在夜色之下面色冷峻的男人。
马庆泓:“青宁顾家。”
马庆泓喃喃了一声,朝着地上的依旧没有散去的阵法看了一眼。
现如今只要他还在这个阵法当中,他就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身上正在逐渐流逝掉的阴气。
这世上,只有青宁顾家的阵法才会做到这个程度。
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青宁顾家年轻一辈的翘楚。
那位据说是在特别行动处当处长的顾清河。
“该死的。”马庆泓低咒了一声,将拳头砸进了泥土里。
他今天本来以为只要哄好了那位祖宗,再悄悄的溜走,他就可以不受这份罪。
谁知道,他忍辱负重多日,躲过了鬼界的王,最后竟然栽进了顾清河的手里。
阵法凝聚而成的光茫照亮了眉眼。
马庆泓只是稍稍跑了一会儿神,几枚由阵法形成的冰锥就停在了面前。
马庆泓:“欸欸欸,顾处长。”
马庆泓抬了抬手跟人商量出声:“那个......你看我跟你们青宁顾家也无冤无仇,你们今天又何必赶尽杀绝呢?我不想死,你们放了我,我保证以后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在你面前,不,绝对不在青宁这附近出现,你看怎么样?”
与之前在医院当中遇见的那个小鬼比起来的话,这只凶的实力差了很多。
就好像是一个空有虚名的草包废物,虽然比之前的恶要难对付一些,也狡猾的多,但若是真的论实力。
这东西还真没有。
月色之下,顾清河的面色沉冷。
他伸手扯了扯带着的皮质手套,曲指抹掉了面上刚刚不小心沾染上的血迹:“落在我手里的鬼,没有哪个是能逃脱出去的,你,也一样。”
马庆泓面色微变:“不不不不有话好说。”
马庆泓看着顾清河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兜里的东西,结果,两手一掏却是抓了个空去。
直到这个时候,马庆泓才恍然的想起,一百年前那个人给他的两颗琉璃珠子,早在几天前杀那个牛鼻子老道的时候上面的灵力就让他给吸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