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强的父亲走镖,想必关系极广,故而胡睿和林山海下意识的看向了丁一强。
丁一强木木的摇了摇头,他阿父走镖认识的大部分都是些三流九教....能有几个清贵文人咯?
许泽礼冷着一张俊脸:“我认识个相熟的学子,考中了五十四名,若你们相信我,明日我就去问问他。”
许泽礼一开口说五十四名,他们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人,长海私塾欧阳毅!
长海私塾欧阳先生之子,今年十三岁。
许泽礼在长海私塾之所以不讨喜,皆是因为他带坏了欧阳毅。
欧阳毅打小读书就认真,而当他入了私塾以后,带着他逃课玩蛐蛐的,又如何会得欧阳先生的好脸色?
这届府试,清水镇一共就考中了六人,青海私塾五人,长海私塾一人,余下的全军覆没。
“如此劳烦小孩兄了。”
林山海两人促狭一笑。
最后他们相约了前往院试的时间,五月二十日早上在清水镇镇口相聚,便就各自回家了。
欧阳先生虽然对他没有好印象,但是念在大伯的面子上,定然不会拒绝结保一事的。
毕竟,两家的节礼就没有断过。
许泽礼摸了摸下巴,也有好些年没见过欧阳毅了,也不知道这个坏小子长高了没有。
也怪自己年少不识人,明明被人当着枪在使,偏偏还背了黑锅。
“平平,高一、点,在高、一点!”
程哥儿双眼弯弯,手舞足蹈的指挥着许泽平。
许泽平手里扬着一只老鹰风筝,跑得满头大汗,一边跑还一边说道:“飞起来了没有?”
“起、起来了。”
这只老鹰风筝是许泽礼在府城买给程哥儿的礼物,许泽柔的是一只蝴蝶风筝。自打拿了风筝,两个孩子每日就想要缠着老幺去放风筝。
姜麽麽对于许泽柔和程哥儿教导的紧,故而拿着风筝跑的活计就落到了许泽平的身上。
许泽平只有一个,所以他们两人就商量一人轮一天。
昨日是许泽柔,今日就轮到了程哥儿。
程哥儿看着飞起来的的老鹰风筝,开心的咯咯大笑:“平平、你好棒。”
程哥儿是个体贴的,放了约莫片刻,就捏着帕子蹭蹭蹭的跑到了许泽平的身边,“好,好了。”
许泽平看着红着脸的小孩,有些疑惑,这就腻了?“不看了?”
程哥儿找了个理由:“平平,该、该练字了。”
许泽平收起了风筝,程哥儿捏着帕子往他脸上擦。
许泽平自然而然的任由他擦汗,没有一丝的不自在,昨日阿姐也是这么给他擦汗的。
“程哥儿,给英堂哥的玩偶缝好了没?”许泽平想到昨天晚上程哥儿偷偷摸摸送来的小狗狗玩偶,就不由的想到了这个话题。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喜欢这个玩意,但是想到是孩子的一番心意,心头也是暖暖的。
毕竟程哥儿不管做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哈哈,也不枉天天给他讲话本子。
程哥儿颔首,“好、好了,是只白猫猫。”
玩偶是姜麽麽教给他们的,程哥儿抿了抿嘴,柔姐姐送的是一只花猫猫。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他们说道许泽英时,几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许宅的门口。
最先下马车的是一名挽着发髻的中年妇女,她麻利的敲了敲大门。
很快,许泽博两兄弟回来的消息就传到了许泽平他们的耳朵里了……
“孙儿许泽博/许泽英,见过祖母。”
虽说在许宅门口已经相互见过了,但是入了家门后,许泽博两兄弟还是正式行了见面礼。
许泽博随他阿父赴任时五岁,现在十五岁,漫长的时光让他对于在许宅的记忆早就淡漠了,勉强的还能够认出阿奶的模样。
而许泽英当年都还未出生,对于许宅更是两眼摸瞎,所以他完全是跟着他大哥行事。
许唐氏看着这一双孙儿早已经泪眼婆娑,她赶紧示意许林氏将他们拉起来,“过来,阿奶看看。”
许林氏将他们拉起来,赶紧往许唐氏身边推。
许泽平也在一旁默默的打量着两位堂兄,不得不说,老许家的基因都还不错,没有长的丑的,博堂兄浓眉大眼十分的精神、英堂兄人如其名生的俊秀英气,二人皆是许家一脉相传的容长脸。
饶是许泽博两兄弟与许泽礼两兄弟站一起,都还有几分的挂相。
许泽博这大小伙子长的高且壮实,将近一米八的个子、配上一百四五的体重,被长辈一碰触还有些不自在,他臊的面都红了,偏偏在许唐氏的注视下,又不敢挣脱祖母的手,生怕伤了老人家的心。
倒是许泽英年纪小,打小长在糖罐子中,很自然的卧在了许唐氏的怀中,顺势跟着许唐氏的称呼:“阿奶,我可是见到您了。”
许唐氏被许泽英这么一喊,心里都软成了一滩水,自然的松开了许泽博的手,她也看出了大孙子的不自在。
许唐氏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长命锁,挂到了许泽英的脖子上:“阿奶的英哥儿啊,阿奶终于见到了。”
长命锁是一块元宝状的,纯银打造的,许家的孙辈每人都有一块,饶是程哥儿,许唐氏都给他补了一块。
当年英哥儿的长命锁本来是随着小衣服一起寄给许松林的,但是因为一点小疏忽刻错了名字,需要重新雕刻....许唐氏就将长命锁扣了下来,打算自己亲手为英哥儿戴上。
英哥儿听阿娘说过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知道自己三岁以前阿奶每年都会寄亲手缝制的衣服过来,直到自己三岁蹿个子以后,阿奶估摸不准身高了,才停止寄衣服的。
故而他对长命锁的事情,心里也有数:“谢谢阿奶!”
许唐氏用干枯的手掌抚摸着英哥儿乌黑的发丝,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簪子插进了英哥儿的发髻中:“阿奶的英哥儿生的俊秀,果然戴什么都好看。”
哥儿的头面并不繁琐,不如女子来的华丽多样,但比男子的要精致些。
许唐氏的这支银簪子打造成蛇形,簪头雕刻一个简单的竹叶状,十分的精美。
许泽英见着这蛇形银簪,自然心中也是欢喜的,他生肖属蛇。他抿嘴一笑:“明明是阿奶用心了。”
许唐氏这话也没有作假,今日许泽英梳着半挽的高发髻,配上这簪子甚是英气,着实是好看。
至于许泽博,许唐氏给的见面礼同样的是一支银簪,只是相对于许泽英的,他的银簪子更为简单,只是做了个祥云簪头。
虽说许松山还没有回家,但许林氏作为长辈同样也是要见礼的。
好在之前有准备,见过礼后,立刻将礼物给了两个小孩。
给英哥儿的是一只银手镯,博小子的是一顶银制发冠,不算贵重但胜在实用,待许泽博束发以后就可以戴了。
相对于长辈,同辈之间就简单的许多。
相互的见面以后,就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交换了。
随后,许林氏就指挥这些下人将两兄弟的行礼给安排到他们入住的厢房中去....
许泽博住东耕院,他从前住过的房间,与许泽礼如今住的厢房面对面,两个房间之间就隔了一个小花厅。
至于许泽英安排在西禾院,东厢房不够住了,就只好将他安排在了西厢房这边。
许唐氏将许泽英拢在了怀里:“东厢房有一间是给你小叔叔留着的,住西厢房会不会委屈了?”
许泽英很懂事,他摇了摇头:“阿奶,我不委屈。西厢房距离阿奶的屋子还近的,我没事还可以去阿奶的屋子里溜达溜达呢!”
许唐氏住在西禾院的南房,相当于西禾院的次主卧,较西厢房确实很近,也就三五下的功夫到了。
“阿奶,你就别紧着英堂兄了,让他跟我们一去放风筝嘛~”许泽柔嘟嘟嘴巴,扯着许唐氏的衣袖开始撒娇。
许唐氏拿孙辈向来是没有办法的,只好放人了。
许泽柔她们那边忙的热火朝天,许泽礼这边亦是不能够冷落了许泽博。
许松山还没有归家,许泽礼作为长子自然要承担起招待外男...嗯,也不能够说是外男,只能够说是不熟络的堂兄弟。
关于许泽博,其实许泽礼也是不太熟悉的。
就是上辈子,他们打过照面的也就四次,第一次是阿奶归天,第二次大堂兄成亲,第三次自己成亲...最后一次,刑场。
也是老幺这个不争气的祸害,祸及了家人。
唯一比较清楚的,就是堂兄确实是个读书不厉害的。上一世考了十多年的科举,终于在28那年考中了秀才....要知道,同年自己是高中进士的。
堂兄中了秀才以后,就没有在往上考了。
如大伯父所愿,做了个教书先生,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是家庭美满,阖家幸福的。
想到上辈子的事情,许泽礼不免的对他有几分愧疚感。
长兄为父,也是自己没有教好老幺。
许泽博见礼堂弟盯着自己不说话,难免心里有几分发憷,不得不说看着礼堂弟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看似满身书卷气,实则满身的威严。
许泽博是打心眼里害怕,见到这样的堂弟,他的心头就发颤呐,恨不得逃离现场。
“博堂兄,听大伯说你县试没过,不如我们去讨论讨论题目,顺便给平平讲解讲解考试的一些流程?”许泽礼收回自己的思绪,他决定了,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一定要让博堂兄提前考上秀才!
看到礼堂弟眼里的坚定,许泽博的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老天爷,他不是来放松的吗?怎么好像是逃离了虎窝又进了狼窝一样?
“礼、礼堂弟啊,我这不是才回来吗?有些累了,不如过两日好吧?”许泽博双眼飘忽,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
许泽平歪了歪头:“博堂兄,明日我们要出发去江平村呢!阿父说了,江平村是我们的根,我们要去亲近我们的祖辈。”
说道江平村,许泽博心里有几分数了,五月田假要下田劳作。
许松林现如今即使是一方父母官,但每年还是会带着孩子下田插秧劳作。
既然是耕读,自是要农耕的。
许泽博心里一松,欢喜的说道:“那就等插秧回来嘛,这题目又跑不掉,也不急在这一时。”
“可是回来以后,阿兄就要备考院试了。”许泽平眨巴眨巴双眼,好奇的看向许泽礼:“阿兄,博堂兄是不是不喜欢读书啊?”
许泽博不是没有见过小孩,可是他实在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小鬼,一时间被逼上了梁山:“哪哪有!”
“那我们就赶紧去书房呗!”许泽平赶紧拉上了许泽博的手,迫不及待的就往东耕院走。
许泽博浑身写满了拒绝,却又不得不跟上许泽平的步伐。
这样,跟在身后的许泽礼笑的眉梢放都放不下来,偏偏要顾及堂兄的面子,不能够笑出声来。
第87章 少年初长成22
许泽礼坐在讲席上,看着面前如坐针毡的博堂兄,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博堂兄考了十多年,终于在二十八岁上勉强中了个秀才了。
讲解他们县考的题目,老幺都能够认认真真的听自己讲解,但是他不是玩一下毛笔就是卷一下宣纸....面前叠的小纸船都快要从案几上掉落下去了。
许泽礼眉眼一冷,嗓音微微发沉:“博堂兄!”
许泽博浑身一颤,直觉得后心一凉,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许泽礼,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礼堂弟啊,这题目我阿父都给我讲过了,我保证下次不会错了。”
“是吗?”许泽礼轻笑一声:“此次你们县考默译的题目出自【幼学琼林】卷二兄弟篇,不如你在背一下,给平平打个样?”
许泽博对上许泽礼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心里不禁的发慌,下意识的就开始背了起来:“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世间最难得者兄弟......煮豆燃萁,为其伤害;斗,斗...”
背到这里,许泽博就有些卡壳了,脑子硬是就像是被迷雾遮挡住了。
想到许泽平还看着自己,他的脸颊就有些臊红了。
许泽礼往许泽平哪里看了一眼,“平平,你接着背。”
“斗栗尺布,讥其不容。兄弟阋墙,谓兄弟之斗狠.....要知身修而后家齐,夫义自然妇顺。”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书房中,清脆清晰的吐字更是让许泽博的头都恨不得低到案几下面去了。
阿父同他说泽礼考中县试案首时,其实他的心里多少都有些轻视的,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只要自己认真读书,考中童生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当他来到清河县的境内,听到大街小巷在讨论双案首时,他心里隐约就知道自己说了大话。
在许宅面对礼堂弟的时候,他就知道从前的自己错的大错特错了。
许泽礼听着老幺背完,很满意的点头,他继续说道:“平平,将全文的意思说出来。”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世间最难得的是兄弟。必须保持同胞的情谊.....”
短短的片刻钟,许泽平将其完全释义。
许泽礼淡淡的说道:“博堂兄,年仅四岁的平平都能够将其背完译文,你为何背的还磕磕绊绊?”
十七八岁正是爱慕自尊心的时候,许泽礼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偏偏要将许泽博的自尊心击破按在地上摩擦。
若是有了平平做对比,堂兄还是不能够发奋图强,那么....许泽礼眯了眯眼眸,那只怕就要进行强硬手段了。
许泽博的嗓音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头,“我..我。”
许泽平在他阿兄的眼神示意下,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给了许泽博一个台阶下:“博堂兄,只是紧张忘了对不对?老师抽背作业时,我也经常因为紧张而忘记。”
“对对对,平平说的是,我只是紧张忘记了。”许泽博简直就是被架在了火堆上了,有了台阶着急的就往下走,殊不知会掉下更大的一个陷阱。
“嗯嗯,我相信博堂兄是真的。”许泽平甜甜的一笑,“因为博堂兄将卷二都倒背如流了对不对?”
许泽博迟疑了一息,正当他的脑子要说什么的时候,许泽平笑嘻嘻的说道:“我都会背了,我相信博堂兄也会背了呢。”
许泽平的话在许泽博的脑海里炸开了花,炸的他更是晕头转向,连忙点头说都会背了。
“正好,明日回祖宅路程遥远,不如博堂兄背给我听吧?让我路上解解闷。”
许泽平说完,看着一脸菜色的许泽博,可怜兮兮的说道:“博堂兄不愿意吗?”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许泽博咬牙切齿:“好。”
在许泽博看不见的地方,许泽平兄弟二人默契的露出笑容。
“好了,言归正传。”许泽礼清了清嗓子:“我们来看下这一次堂兄你县考的八股文题目....”
许松山今日正忙着在牙市找犯了事的绣娘,一通忙活下来,还真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碰上了个懂得绣技的女子。
之所以说是懂得绣技的女子而不是绣娘,皆是这花落娘是被发卖了的妾室。
花落娘可以说是出生在蜀绣世家的富贵小姐,但因为花家在进献贡品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根绣针遗落在了锦绣上面....直接扎破了贵人的肩膀。
花家落了大罪,直接降罪,男的流放,女的沦为官妓。
花落娘那年十六,正好及笄。
幸好她早早的定了娃娃亲,他阿父阿娘为了她的清白,在圣旨抵达花家之前,将她匆忙发嫁。
只可惜,花家富贵时,那家千顺百顺。
花家低至尘埃时,翻脸不认人,直接让花落娘从正室变作了妾室。
在花落娘的嫁妆消失殆尽时,更是将她发卖了出来。
许松山花了二十两白银,将花落娘买了回来.....
他听说泽博两兄弟已经到了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赶。先是同放风筝许泽英见了礼,就询问许泽博。
得知他们三兄弟在书房,紧促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将花落娘交给了许林氏安顿,他就往东耕院走去。
站在书房门口,透过窗户清晰的看到房中的情节。
礼儿不急不忙的分析着题意,条理有序的说着如何引题、破题....平平、泽博两兄弟则是认认真真的听讲。
看着眼前的此情景,许松山仿佛就看到了当年阿父也是这样给自己和大哥启蒙的,只是阿父读书不多,对很多东西也是一知半解的。
在他们学完【千字文】以后,就将他们送到了私塾先生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许松山眉眼尽是松快,放轻了自己的步伐,转身离开了东耕院。
许林氏将花落娘安排到了东耕院西边的下人房,因为西禾院现如今人口较多,暂时空不出房间来了。
她还特意跟花落娘交代了,不许走到主房那边去打扰孩子们读书。
花落娘这一生跌宕起伏,早已经学会看人脸色,也明白了做下人的职责,她连连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房间半步。
许林氏笑着说道:“花绣娘,这不出房间半步就苛责了,只要不打扰礼儿他们读书即可。”
嘱咐好了,许林氏说道等过些天绣楼盘好了,她到时候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许林氏出了下人房,恰好撞见许松山出来,还有些迟疑:“二郎,你怎么不多陪陪博小子?”
“三个孩子再读书,我就不打扰了。”许松山双手负背,放缓了步伐:“有这个功夫,收拾一下明日去往老宅的东西也好。”
第88章 少年初长成23
许泽礼拿着一把秧苗站在水田里,笑眯眯的盯着田埂上的老幺:“平平,怎么不下来,不是喊着要来插秧吗?”
许泽平看着水田里畅游的蚂蟥,眼前一阵发黑,那一个个有他拇指大小了吧?听到阿兄调侃的嗓音,他咽了咽口水:“阿兄,我、我想着水凉,我缓缓。”
许泽礼闷笑,“都五月天了,哪里水凉?你瞧着我都穿着夏日的短褐了。”
许泽平若不是刚将脚尖探入水里,那蚂蟥就迫不及待的往他的脚背上蹿...他就信了许泽礼的邪了,猛地许泽平将脚缩了回来,因为失重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平平,我看不是这水凉,是这蚂蟥把你吓的腿软了吧?”许泽博正巧将手里的一把秧苗插完,恰好抬头看到了这个小萝卜头出丑,顿时放声大笑:“男子汉顶天立地,还会被蚂蟥吓到?”
换做从前,许泽博定然不会嘲笑这弱小。但是想着前日的“小仇”,他可是怨念满满,为了昨日在路上不出了仇,他前日晚上可是彻夜不眠的背书,直至天明才勉强的眯了一个时辰。
还没有睡清醒,又被拉倒了马车上。
好在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流利的完成了任务....
许泽博豪迈的嗓音一出,引得许家众人都抬起了双眸看向许泽平。
方圆十亩的梯田皆是许家的产业,许家众人皆是分散开来的,许泽平三兄弟一丘三亩田,许泽柔许泽博以及程哥儿三人一丘一亩田,许松山许林氏夫妇二人一丘三亩田....剩下的几亩田,则是谁先完成任务谁就去插完。
至于许唐氏年纪大了,不宜太过于劳累,她就在家里指挥下人做饭,然后吩咐下人送饭过来。
许泽平看着程哥儿都是坚毅的跟在阿姐的身后插秧,他也没脸说自己害怕蚂蟥。牙根一咬,头皮一硬,就踏进了水田里,见虎虎扑来的蚂蟥,顾不得溅起的泥水,飞快的就往许泽礼的身边蹿:“阿...阿兄,我来啦。”
到了许泽礼身边,他才发现阿兄的脚上已经扒着三四条蚂蟥了:“阿、阿兄。”
许泽平头一次下田,在泥水中有些摇晃,差点就扑到了水田里头去了。
许泽礼顾不得闷笑,也顾不得自己沾满泥水的手,急忙扶住了摇晃的老幺,开始教他插秧:“秧苗的距离我已经间隔出来了,你按照阿兄插好的秧苗依次往下插就行,秧苗一定要插的深一下,让秧苗的根能够扎根...不然一下雨,这秧苗就浮起来了。”
在许泽礼的教导下,许泽平随手拿起了漂浮在脚边的秧苗堆,拆开捆绑的草根,因为手掌太小的缘故,他只拿了一小半,两根做一撮开始插秧。
在第一条蚂蟥扒上他的小腿时,他的浑身一颤,差点就跳了下来。
可是他看着辛苦插秧的阿兄他们,许泽平就将疼痛忍了下来....
许泽礼本以为老幺坚持不到一刻钟就会受不了,却不想这个孩子真的能够忍,一直到翠竹两姊妹来送午饭,才跟随他们一起上了田埂。
因为累和疼,老幺的眼眶都犯了红,却还一声不吭。
看到这里,许泽礼在硬的心肠都软了,他顾不得拔自己腿上的蚂蟥,连忙掏出自己怀里用油纸包好的盐巴,捻起盐巴就往许泽平的腿上洒....
在盐的作用下,许泽礼腿上扒着的五六条蚂蟥瞬间脱落。
“阿兄,你聪明啊!”
许泽平的双眼冒星星,他终于知道今早阿兄为什么要装盐了,原来他早就预想到了!
许泽礼没有解释,因为这个法子也是他听一个农官说的,起初他也有些匪夷所思,这个原理他也不得所知,但知道管用就行。
许泽礼倒了一小捧的盐在许泽平的手心,让他去帮忙给其他人驱蚂蟥。
不光是许泽平的双眼冒星星,就连同一旁的许泽博也是双摇冒星星,他虽然不怕疼,但是被蚂蟥咬的滋味也不好受啊,他连忙开口:“礼堂弟,快快快帮帮我!”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许泽平也忙不过来,在给阿父打了样以后,他又分了一半的盐到了许松山的手里,然后蹭蹭蹭的就跑了程哥儿他们那边水田的田埂上。
看着程哥儿红着眼角在扯蚂蟥,他下意识的就冲到了他的身边,捻起一小点盐往程哥儿的腿上洒。
果不其然,蚂蟥一碰到盐卷起身子瞬间脱落。
看到这一幕,程哥儿的猫眼都瞪圆了:“好神奇啊!”
而许泽柔嘟起了嘴巴:“平平,你偏心,阿姐发现自打程哥儿来了,你都跟阿姐不是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许泽平将三分之一的盐放到了程哥儿的手上,“程哥儿,你自己可以吗?”
程哥儿很乖巧的点头:“嗯,我可以!”
许泽平又分了三分之一的盐到了许泽英的手上,迅速的到许泽柔的身边:“阿姐,我来帮你,我们天下第一最最好。”
看着一条条蚂蟥从自己的腿上落下化成一滩血水,许泽柔舒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回头瞧了一眼已经完成三分之一的水田,许泽柔捶了捶自己的腰,阿兄说的极是,果然是粒粒皆辛苦啊!
这才开始,待到秧苗成熟,还要割秧苗,打稻谷。
“小柔、英儿,你们还在干什么,吃响午饭了嘞~”
许林氏嚎了一嗓子,许泽柔马上就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许泽柔二人先动身,许泽平将手伸到了还在缓神的程哥儿面前:“程哥儿,吃午饭了。”
程哥儿将手往许泽平的手往许泽平的手上一搭,在他的拉力下,僵住身子起来了。
一上午的劳作,他的腰快断了。
跟在许泽平的身后,他轻轻的用气音说:“平平,我的腰好痛。”
别说是他,许泽平自己的腰都要断了,长时间弯腰,真不是人干的事情....呜呜,许泽平在心里哭的不能够自已,这好像还有两天要劳作吧?
“回去...让阿姐给你按按。”
许泽平回复的亦是很轻,若是在许宅许泽平还能够偷偷摸摸的给他按摩按摩,在祖宅都是三个人一个房间,自是做不到这样偷摸的事情的。
“呦,松山,今年是大大小小一屋人都来了啊~”
就在许泽平一家坐在老橘树下吃晌饭时,一个挑着一担野草的老汉路过了他们的田埂,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破洞的草帽遮挡不住老汉花白的头发,但是笑呵呵的眼眸里一派舒朗,浑身的精神,一看就是经过大风浪的人。
“是阿阳叔啊~”许松山咽下口中的面条,亦是笑呵呵的说道:“前两年不是老幺还小嘛,就是我和老大回来了,现如今老幺将近四岁了,也该带他回来认认路了。”
许阳瞧着眼神清澈稚嫩的许泽平,不由的说道:“松山,你这个小子是个有大福的嘞~”
老大县试、府试双案首,一个秀才功名是跑不掉了!
老小看着也是个聪慧的,往后啊,这许家真是有不得了的大造化了。
许松山打着哈哈:“说话去了,都忘记让孩子们叫人了,快快,你们还不知道喊爷爷!”
“阿阳爷爷!”
齐刷刷的声音,都让许阳眼前一阵迷糊,这些孩子们该是自己家的多好啊!“哎哎哎~阿阳爷爷没有什么好送的,等下给你们阿奶送条黑青鱼去。”
“阿阳叔,你可别。”许松山连连摆手:“我们吃这晌饭粗糙,都还没有叫你吃,你倒是打趣起我们来了。”
许阳笑呵呵摇头:“这黑青鱼又不值几个钱,你在这里跟我客气什么,好了,我要喂鱼草去了,回头再唠。”
许阳是个利落的汉子,说走就走,许松山的话咽在喉咙里头吐都吐不来。
晒人的日头西落,许泽平终于呼了一口气,他这个腰当真是要断了,这插秧的苦力活当真不是个人干的事情。
长期弯着腰,以至于他的腰都快要失去知觉了,饶是扒在腿上的蚂蟥都成了个小问题了。
“回来咯!”
当许松山的声音一响,许泽平高兴都快要跳起来了,只是他沉重的身体不允许他干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了....
一行人就如同浑身僵硬的丧尸,艰难的一拐一拐爬上了田埂。
在驱了蚂蟥以后,许泽礼笑眯眯的看向许泽平:“平平,这插秧好玩吗?”
许泽平:我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