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站在餐厅门口,都快等成望夫石了,才看见那道姗姗来迟的身影。
天空下着小雨,厉潮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在外面,拉链拉到最上面,挡住一小截下巴,头上依旧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往雾蒙蒙的天气里一站,活像电影里沉默寡言的变态杀人犯。
助理,“……”
助理头都要大了,“祖宗,谁让你这么穿了?啊!虽然不是很正式的商务会谈,但你也不至于穿这么随便吧?”
听着他的咆哮,厉潮只是稍稍抬了抬下巴,露出帽檐里那双狭长冷淡的眼,很冷的颜色,里头宛如结了层冰。
“那我走?”
助理,“……”
他要辞职!
现在!立刻!马上!
嘴上说着要辞职,可助理的手很诚实地把厉潮往里拽。
“你可快点吧,人家沈小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哪有让客人等的道理?”
被拽了,厉潮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往助理那边看了眼,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把帽檐拉得更低。
私人饭局,助理不能参加,可看着厉潮这个样子,他格外的不放心。
“厉总,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从出差到现在,厉潮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怪异了,信任度在他心底大打折扣。
厉潮没说话,当着他的面拉开包间的门,然后毫不留情的关上。
碰了一鼻子灰的助理,“……”
天杀的资本家!
包间里,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在看菜单的沈别抬起头,瞧见厉潮这副怪异的穿搭也没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
他放下菜单,朝他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
厉潮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沈别坐着轮椅,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只不过好容易可以出来一次,神色里透着开心,瞧着比平时鲜活了几分。
厉潮看了他身下的轮椅一眼,摘下帽子,露出脸来。
“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沈别道,“只不过医生不建议长时间站立和行走,就坐轮椅来了,这轮椅比别的椅子坐着舒服,懒得换,就这样。”
他问厉潮,“你怎么忽然想起要请我吃饭?”
毕竟以他和厉潮的关系,再加上厉潮的性子,他实在想不到对方找他吃饭干什么。
厉潮倒了杯水,有些无趣地垂下眼,“不找你,找别人。”
他这一说,沈别就懂了。
他轻笑了声,也不生气,举着菜单,又多添了两个菜。
“大家都在传你结婚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着他的面,厉潮指尖抵着手指上的戒指转了下,“结婚还有假的?”
沈别的目光顿时被他手上的戒指吸引过去,冰冷的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
他眼底爬上一抹诧异,“真结婚了?对方是谁?”
想着被他藏在别苑里宋时眠,厉潮的眼神柔和了瞬,“你没见过他。”
沈别仔细端详了下厉潮的神色,忽然道,“不会是那位吧?”
厉潮没说话。
他挑了挑眉,“看来还真是,我就说,按你的性格,怎么会忽然一声不响的就结了婚,合着是蓄谋已久啊。”
见对面的男人始终沉着脸不发一语,沈别无奈道,“话说,哪怕你想见的不是我,也不至于对工具人这么冷漠无情吧?我现在多多少少应该还算有利用价值?”
真的是,太寒工具人的心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坐在他对面的厉潮好像和他认识的那个厉潮不太一样,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气质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林星白急吼吼的声音传了进来。
“厉潮,你丫是不是有病?结都结婚了,约未婚男青年吃饭干什么?”
他走得急,身上还穿着刚从马场下来的骑服,一看就是接到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头上挂着一层雾蒙蒙的雨滴。
看见沈别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林星白走过去抓过他的手,上上下下看了番才开始抱怨,“不是我说你,你叫你吃饭你就来啊?他这种变态,指不定要对你干嘛呢。”
沈别拍了他的手背一下,“乱说什么?厉潮不是那种人,哪有骂人家变态的?”
半年减一百斤,不是变态是什么?
林星白在心底嘟囔了句,顺势拉开椅子挤在沈别身边,“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想找你,就是看我卡他项目了,拿你来要挟我。”
沈别看了他一眼,“你还卡他项目?”
林星白被他看得心头一突,嘴硬解释,“还不是他,好端端的去查我林家人,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被查的林家人是谁,但好不容易有个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为难厉潮,林星白不抓住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他和厉潮不对付很久了。当然了,更多是林星白单方面看厉潮不爽。
两人见面就吵,彼此电话微信全拉黑。
林星白话是多,但杀伤力不强,厉潮话不多,但一击必中。
可今天林星白叭叭了半天,也不见厉潮说话,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朝他看了过去。
男人就这么坐在位置上,不说话,微垂着眼,有些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黑色的冲锋衣将他的皮肤衬得很白,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玉。
察觉到林星白的目光,他掀起眼皮,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感情,像看一个死人。
林星白,“……”
林星白直接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你看,我就说他很变态吧?这眼神,跟想要杀我灭口似的。”
厉潮没吓到沈别,但一惊一乍的林星白把沈别吓得不轻,“林星白,光天化日的,人家杀你干什么?能不能别发癫?”
“说不定就是因为我卡了他的项目,他就要杀我泄愤呢?”
沈别,“……”
厉潮掀了掀嘴角,从林星白进来开始,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呵!蠢。”
林星白顿时跳脚,“厉大壮,你完了,我跟你讲,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沈别有些头疼的拉他,“林星白,你打不过他的,冷静、冷静……”
厉潮无视林星白快要把包厢掀了的声音,低头看着家政发来的消息。
【宋先生吃完饭,现在回房间睡觉了。】
外面雨变大了,淅淅沥沥的。
宋时眠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有些神智不清。
他全身没什么力气,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灼热的温度,脑袋晕乎乎的。
希望没奏效,他好像发烧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这个时候应该立刻下床找点药吃,可脑袋混混沌沌的,勉强抽出一丝理智规划了下他吃药的步骤。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请来的家政不知道在哪里,房子并不是他熟悉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要吃药,就得先下床,然后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找到出口,再找到不知道在哪里的家政,问对方询问有没有药。
没有的话可以还得麻烦对方出去买或者点外卖。
好麻烦啊……
宋时眠往被子里缩了缩,彻底放任自己合上眼皮。
算了吧,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意识浮浮沉沉的。
恍惚间,他好像感觉门被打开了,家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感觉吵闹一阵后身边又恢复了安静。
宋时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嗓子又干又哑,估计还出了身冷汗,身上黏腻腻的。
他用手撑着床,想起身,结果手刚放上去,就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别动,你还在挂着点滴。”
他这才感觉到手背上不太对劲的触感。
厉潮用手撑着他的后背,让他靠在床上,端起放在一边的水放在他唇边。
“先喝点水。”
宋时眠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才感觉嗓子舒服了点。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还是有些嘶哑,“现在什么时候了?”
厉潮擦掉他嘴边的水渍,不太高兴,“晚上八点,发烧了为什么不说?”
他身子感觉还是有些虚,但已经没了忽冷忽热的感觉,估计烧已经退了。
“我就想着睡一觉估计就好了。”
“睡一觉不是好了。”厉潮把杯子放床头柜上,“是傻了。”
“三十九度,再烧下去你不傻谁傻?”
要不是他觉得不对劲,让家政进来看看,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宋时眠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转移话题,“你不是出去办事了吗?做好了?”
厉潮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没拆穿他,看了眼还剩半瓶的点滴,问他,“饿吗?”
宋时眠抿唇,不好意思的笑,“有点。”
厉潮把充满电的手机放他手里,“有事就打电话,我下去给你拿吃的。”
厨房里的食材都是现买的,家政在里面忙活,火上正小火煮着粥。
看见厉潮下来,家政忙活的动作明显变得有些拘谨。
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到煮粥的锅边,看着炖得软烂的粥,关掉火,拿出碗盛了碗粥。
在端着粥出去之际,他脚步微顿,扭头朝家政道,“你明天不用来了。”
家政大惊,“厉先生,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还是说,她打算偷偷帮宋时眠的事被他发现了?
厉潮道,“你的工作完成了,不需要再来了。”
这个地方不方便,明天还是得送他回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家政面容惨淡。
什么叫她的工作完成了?
她不来,那住在别墅里的眼盲青年怎么办?
还是说,他发现了她和青年之间的秘密,终于忍耐不住把所有人都赶出去,打算独占他吗?
偌大的别墅,眼盲的美人,除了宋时眠和厉潮就空无一人。青年想要做什么只能依靠眼前的男人,时间一久,他就越发的离不开他,最终成为他的笼中雀……
家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个激灵,犹豫了半响,找到医生的开的药,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厉潮正在喂宋时眠喝粥。
门没关紧,透过缝隙,家政隐约能看见两人有些亲密的身影。
宋时眠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乖顺地垂着眼,老老实实地衔住男人递过来的勺子。
然后她听见厉潮开口说话了。
“你以为你生病我就会心软放过你吗?还是说,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挑战我的耐心?我警告你,发烧这种事再有第二次,你老公的工作就别想要了。”
家政,“!!!”
天杀的,还是有夫之夫!
就早上吃了一顿,睡到现在,宋时眠饿得前胸贴后背,哪怕只是碗粥,他也吃得头也不抬,听见厉潮的话,抽空敷衍他。
“啊是吗,我好怕。”
厉潮又递了一勺到他嘴边,嘴角的弧度很冷硬,“怕就对了,如果不想你丈夫出事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
他话才刚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新来的家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药,神色很是决绝,“厉先生,药你忘记拿了。”
不到十分钟,厉潮手里的粥就见了底,看着宋时眠还没吃饱的样子,厉潮站了起来。
“你看着他,我下去添粥。”
家政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她亲自目送厉潮出了房间,见他下楼后,还把门给关上了。
她靠近宋时眠,语气沉痛,眼神怜爱,“宋先生,我帮你报警吧。”
还在等吃的宋时眠,“……啊?”
报警,报什么警?
怎么忽然就报警了?
还没等他缓过来,家政紧接着开口,“我知道你是被迫的,可能还有把柄在他手里。可是,一味的隐忍只会换来更加残酷的对待,你一定要站起来,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宋时眠,“啊……”
“是,那个厉先生是有钱有势不假,我也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动不动就只手遮天,可是现在是法制社会,总不能整个A市都是他的天下吧。”
“嗯……什……什么?”
“你就听我的,你先假装顺从他,然后我偷偷溜出去帮你报警,让警察来抓他。”
宋时眠,“等……”
他的等等还没说出来,一道阴冷的男声顿时在门口响起。
“让警察来抓谁?”
刚刚她嘴里有钱有势的法外狂徒厉先生正端着一碗粥站在门边。
天黑了,走廊没开灯,他整个身躯几乎都淹没在了黑暗里。从家政的角度看去过去,只能看见一团高大的黑影,沉默且冰冷的注视着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厉潮端着粥,眼神停留在家政身上,又重复了一遍,“报警抓谁?”
家政咽了咽口水,从来没有这么急中生智过,“我刚刚和宋先生聊起一个新闻,有人抢东西跑了,我说让报警抓他呢。”
门口的男人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高大的身躯伫立在门口时压迫感越发的强。
最后是宋时眠打破这有些诡异的氛围,“你别吓她。”
看见他说话,门口的厉潮顿了顿,走了进来。
当他暴露在灯光下时,身上的那股阴冷感终于退却了些,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
他无视掉家政准备随时将他就地正法的坚毅表情,坐在宋时眠身边,回答他的问题,“没吓她。”
是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报警抓他。
感受着空气里家政灼热的目光,宋时眠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你……”他格外的难以启齿,“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他没有伤害我,我也没有被他强迫。”
“啊?”家政缓缓张大嘴巴,忽然领悟,“宋先生,没关系,我都懂。”
这只是迷惑敌人的权宜之计。
宋时眠,“……”
不,你不懂。
他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抓起厉潮的手,俩人的手交叠在一块,两枚一模一样的钻戒顿时落入家政眼里。
“我们其实已经结婚了,他没有强迫我,至于你听到的那些……”
宋时眠道,“我丈夫脑子不太好,总爱胡言乱语,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家政看了看两人相握在一块的手,又看了看宋时眠,整个人有些恍惚。
被说脑子不太好,厉潮有些生气,但听见青年承认他是他丈夫,于是他大方的决定不和他计较。
等了一会,也不见家政出去,厉潮不悦的皱起眉头,朝她看了过去。
家政恍惚了一阵,被厉潮冷冰冰的眼神一看,不由得悲从中来。
“所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宋时眠,“……”
厉潮,“……”
语出惊人的家政显然不想再看这对夫夫表演,大着胆子瞪了脑子不太好的厉潮一眼,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好一会,宋时眠才回过神来,拍了厉潮一巴掌,“都怪你!”
无缘无故被打了一巴掌打厉潮,“……”
他果然还是太仁慈,金丝雀非但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甚至还敢跟他动手了。
可金丝雀现在还在生着病,他也不好教训他。
厉潮板着脸,端着粥,冷酷道,“张嘴。”
他决定只让他喝这寡淡无味的粥,好让他知道自己的本分。
宋时眠张嘴咬住勺子,觉得这日子过得糟心极了。
也不知道厉潮什么时候才愿意放他回去?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吃了饭,拔掉点滴吃了药,厉潮就送他回去了。
当站在熟悉的门口时,宋时眠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就这么带我回来了?”
发了场高烧,青年的神色透着一股羸弱的病态感,原本就宽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的单薄,仿佛风一吹就倒。
厉潮不动声色地把他身上的外套拢得更紧,“怎么,我送你回来,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那倒不是。”宋时眠很诚实,“就是觉得你这么变态,不太像是这么容易会放我回来的样子。”
厉潮哽了下,“……”
他伸手,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回去后见到你丈夫,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宋时眠不是很想如他的意,侧过脑袋咳了咳,软绵绵道,“很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我丈夫说,要不你教教我?”
说完后,嗓子变得更加痒了,宋时眠没忍住,又咳了几声。
高烧还没退完全,他脸颊的皮肤还发着烫,唇色宛如被滋润过一般泛着红润,在走廊朦胧的灯光下,透着一种病弱破碎的好看。
勾得厉潮喉结上下滚了滚。
“真的要我教你吗?”
宋时眠看不见男人眼底的颜色,无知给了他巨大的勇气。
“当然了。”
他话音才刚落,肩膀被厉潮的手惯着,欺身压到了门上。
男人一只手按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垫在他的后脑勺上,往前跨了一步,抬膝挤进他的双腿之间,恶劣地磨了磨。
一时间,宋时眠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
心底的警报顿时拉响,“等……”
他还没说完,男人的唇便压了下来。
厉潮的教学方式算不上温柔,比起温和的牵引,他更倾向于粗暴的掠夺。
而他的学生天分大抵不是很好,学了很久,依旧不能自主控制呼吸。
老师给他的大多,他吸收不了,脑子被知识塞得发蒙,咽不下的只能沿着嘴角溢了出来。
过了一会,老师撤了出来,让学生短暂的休息一下,在过多的知识压榨下,学生双眼朦胧,唇色比六月的樱桃还要红。
可老师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又开始教他练习发音。
直到舌根酸软,原本勾在脖子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严苛的老师才放过学生。
电梯门口的灯已经熄灭了,只有安全通道绿色的光芒勉强照亮两个交叠在一块的轮廓。
粗粝的指腹压着柔嫩的唇瓣,黑暗里,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欲色,“怎么样,学会了吗?”
宋时眠扶着他的肩膀想站起来,结果刚一动,就被抵着他的膝盖猝不及防地磨了下。
他腰一软,往前跌进了厉潮地怀里。
厉潮好心情地伸手接住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夫,伸手往他脖子上一勾,捞出带着在他脖子上的钥匙,替了他开了门。
两天没回来,屋子里没什么变化,只有靠窗的月季盆栽在这两天里悄无声息的绽放出两个花苞。
床铺还是宋时眠熟悉的味道,吃了药,再加上刚刚那一波运动量,一沾上床他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时眠出差的老实人老公终于回来了。
那时候的宋时眠才起床没多久,发过去的小说翻译对方很满意,尾款很快就打了过来,并且询问他还要不要接着干?
虽然小说内容很羞耻,可架不住对方给得太多了,甚至比他第一本的报价还要高。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宋时眠可耻的心动了。
他很快就和对方敲定合作事宜,那边很快就把原文发过来给他。
厉潮就是他看小说的时候回来的。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宋时眠交换了个绵密的吻,语气里透着思念,“我回来了,眠眠有想我吗?”
他说得自然极了,仿佛真的是出去出差了这么多天,而宋时眠却在他出差的时候和另一个人滚到了床上去。
宋时眠的心底诡异的升起一股名为愧疚的情绪。
下一秒,他就把这股情绪挥散开,并在心底暗骂自己有病。
他面无表情的推开男人的脸,“不想,离我远点。”
面对他嫌弃的表情,男人却很受用,眼眸弯了弯,自然地坐在他身边,仿佛一对很恩爱的夫夫。
“不是要搬家吗?我们下午就搬吧。”
见他说起正事,宋时眠关掉手机,思忖道,“要找搬家公司吗?”
厉潮回答他,“我已经找了,到时候只要把东西收拾好就行。”
宋时眠看不见,坐在沙发上,理所应当的指使男人,“行吧,那你自己去收拾。”
厉潮的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把,笑着靠近他,“那可以亲一口吗?”
宋时眠很大方的亲了他一口。
男人便心满意足的收拾去了。
宋时眠听着厉潮收拾的动静,找到耳机插上去,盘腿坐在沙发上,找到了厉潮主治医生的对话框。
【有空吗?关于厉潮的事,我想当面和你聊一聊。】
事关厉潮,医生回得很快。
【我随时有空,看宋先生你这边的时间。】
【是厉小先生怎么了吗?】
宋时眠换了个姿势,慢吞吞地打字。
【关于他的人格,我有了些新的发现,让我跟你说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他父母。】
医生有些犹豫。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这是他的隐私,要不要说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如果不是他生病了,我也不想跟你聊这些。】
【好,我知道了。】
医生回答他。
【我跟你保证,我们的谈话内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宋时眠听着这条回复,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多谢,如果要见面的话,我会提前联系你的。】
那头的医生不知道回了什么,宋时眠还没来得及听,就被厉潮打断了。
他从卧室里探出一个头来,“眠眠,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要带走吗?”
宋时眠愣了愣,“箱子,什么箱子?”
厉潮跟他描述,“就一个木箱,上面挂着锁,看着有些旧。”
宋时眠想起来是什么了,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紧张,“你打开了?”
见他紧张,厉潮眼底的笑意慢慢收敛了下去,“没有,很重要吗?”
宋时眠嘴上说着还好,身体却很诚实的从沙发上起来,朝卧室走去,“东西在哪?”
厉潮看着脚底那个旧兮兮的箱子,抬脚踩着,往宋时眠那边推了推,表情有些阴沉,语气听起来还算温和,“在你脚底呢。”
宋时眠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箱子,见锁还好端端的挂着时松了口气。
他磕磕巴巴地解释,“就、就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旧东西,时间久了,我都快忘了。”
厉潮也蹲在他身边,他离宋时眠很近,说话时,呼吸就喷洒在他颈间。
“既然是旧东西,箱子看着也破破烂烂的,不如就丢了吧?”
他一说完,宋时眠有些诧异的朝他那边扭头。
男人的手很亲密的揽着他的肩,说话的调子很缓,像是对待情人的温柔呢喃。
“眠眠这么舍不得,难道说里面藏着情夫的信件?”
直到此刻,宋时眠才发现。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老实人丈夫。
主人格自始至终就没回来过。
那现在蹲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格又是谁?
他不说话,男人眼底的阴翳更盛,“眠眠怎么不说话?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宋时眠抱着箱子站起来,“说中个屁,赶紧收拾。”
厉潮联系的搬家公司来得很快,东西是厉潮收拾的,说是搬家,其实收拾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大部分用具那边都有,厉潮就没搬,到最后找不到搬的,顺手把阳台上养的那几盆花给打包了。
宋时眠抱着箱子,箱子上放着一张合照,听着厉潮和搬东西的工人进进出出的动静。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他跟前浮起一层漂浮的尘埃。
他在尘埃里打了个喷嚏。
箱子上的照片歪了歪,差点掉了下来,被宋时眠伸手扶正。
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这几间不大的屋子几乎承载着他所有的情感,高兴和悲伤,得到与失去,他以为他的下半辈子就要在这里蹉跎一生,没想到,才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就要换地方了。
厉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看着照片里明显比现在青涩很多的少年,“舍不得?”
宋时眠拢紧怀里的箱子,“有点,毕竟生活了这么久。”
厉潮安慰他,“没关系,我们只是搬走了,又不是把屋子卖掉,等你眼睛好了,想回来就回来。”
等你眼睛好了……
他总爱这么跟宋时眠说,好像在他那里他眼睛只是短暂的失明,总有好的一天。
宋时眠把箱子固定在腰间,用一只手搂着,另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皮,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他快忘了墙角开的花到底是什么颜色了。
厉潮抓过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挤进他的指缝,“不怕,我在呢……”说着他低头瞥见被他抱着宝贝得不行的箱子,不爽的“啧”了一声,“一直抱着它干什么,真这么重要?”
宋时眠老实道,“也不是很重要,一直抱着是怕你给我丢了。”
男人顿时皱起眉头,“我是那种人?”
“是。”
主人格不一定会这样干,但现在一个人格说不准。
厉潮,“……”
这下,他看这个箱子更不爽了。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时眠拍了拍,笑,“不告诉你。”
搬家的工人站在门口道,“东西搬好了,现在就走吗?”
宋时眠被厉潮牵着出了门,伴随着咔哒一声,他和这个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就这样仓促地说了再见。
到了新家,厉潮打着让宋时眠快速熟悉新家的借口,在新房里抓着他胡闹了好几天。
到最后,对新家的格局熟不熟悉宋时眠不知道,但他对客厅沙发的纹理倒是掌握得一清二楚。
后面实在受不住,他把男人踹出去睡沙发,才获得短暂的安宁。
和医生见面的事被他提上了日程。
趁着厉潮去上班,两人约在新公寓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由于是新环境,哪怕离家不过几百米,但宋时眠还是迷路了,询问路人找到地方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快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