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能重生,恐怕还是沾了师尊的光。
那同心咒,主者本就不是他。
是而,师尊活着,便是他活着。
可若以此推算,师尊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没有身陨呢?
沈修韫想了几天也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答应祝星遥让他留下来的。
上一次出现这种记忆混乱不清的现象,似乎还是一年多前。
讲道理,以他的修为,不可能会出现记忆模糊残缺的情况,可事实是并非如此。
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跟祝星遥有关吗?
他是不是对自己做了什么?
“师尊这几日怎么总盯着我看?”
沈修韫想的入神,当祝星遥的脸庞突然在他面前放大时,他被吓了一跳,他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胸口,没好气道:
“屋子就这么大,你总在为师面前晃,便是想不看你都难。”
祝星遥小声道:“那不是师尊不让我出去的吗?”
沈修韫几乎想戳着祝星遥眉心道:“你还敢埋怨?你是想大家都知道你未经允许,私自下山了吗?”
“回头若是让你师伯知道了,不得当众罚死你。”
祝星遥不满道:“可我消失多日,他不还是会知道吗?”
“那师伯到时若是重罚我,师尊会不会护我?”
沈修韫眉毛几乎拧成一个死结。
这是什么世纪难题啊,简直比“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我还是救她”还要送命。
祝星遥真犯错被罚,沈修韫自然不好拂云司清面子,可要不管祝星遥,确定黑化值不会再当场爆表一次吗?
沈修韫内心:OTZ。
为什么有种身陷亲妈和媳妇之间超级大冤种的感觉?
还好这时候,随行的长老来敲门,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仙尊,快到无妄海了。”
“知道了。”沈修韫应声,理了理衣襟,起身时,扭头对不太开心的徒弟道,“还不快给自己施个幻形术。你不想出去了?”
原本还闷闷不乐的傻徒弟,闻言眼眸放光,连忙默念口诀,眨眼间变成一条小白蛇,然后咻的一下钻进了沈修韫的宽袖中。
蛇身一圈圈缠上沈修韫的胳膊,慢慢收紧,凉凉的鳞片附在肌肤上,激得沈修韫头皮阵阵发麻。
“没让你变活物!”还特么是条蛇,还钻进他中衣里,缠在他身上。
祝星遥用传音可怜兮兮道:“师尊您方才也没说啊。”
他早就想这么缠师尊了。
若不是幻形术有时效,不能长久维持……
沈修韫努力忽视身体的异样,深吸一口气,道:“罢了,你待在袖子里,安分点。”
“阿遥绝对乖乖的。”祝星遥信誓旦旦保证,顺便用冰凉的蛇尾轻轻拍了三下沈修韫的胳膊。
沈修韫身体微微一僵,他真感觉祝星遥能要了他的命。
另外,也是怕外人扰乱龙族那处的镇压结界。
沈修韫负手立于海岸边,等待里面的人将通道打开。
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微微卷动他的衣摆。
袖子里的祝星遥,许是被冷风吹着了,蠕动躯体,又往里盘了半寸。
这磨人的举动,惹的沈修韫呼吸不稳,频繁皱眉,最终忍不住低声喝止,“别乱动。”
即便这声音压的很低,可沈修韫身后那些长老和弟子哪个是吃素的,全都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里。
他们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其中一位长老,壮着胆子道:“仙尊,我等未曾动过啊。”
沈修韫头也不回道:“没说你们。”
一众人等更加疑惑不解。
不是他们,那是谁?
而且方才那三个字,乍一听像是生气之下说的,可其中分明夹杂了几丝无奈和宠溺。
谁能让高高在上的仙尊这般迁就?
还未等他们想个明白,平静的海水忽然朝两边翻涌。
不多时,一条晶莹剔透,雕刻着栩栩如生龙首的拱桥于水中慢慢浮现出来。
沈修韫率先踏上水晶桥,先一步入路那浩渺深海之中。
“仙尊,这边请。圣主知您今日会到,特意为您准备了接风宴。”
哦豁,还有吃的?
那敢情好。
在飞舟上寡淡了几天,嘴里快淡出鸟了。
虽说这个世界的设定是金丹以后就不必再食五谷,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也适应不了每天不吃饭。
龙族使者引着沈修韫等人往前走。
沈修韫一路途径多处景观,表面目不斜视,高冷深沉,内心实则疯狂哇噻。
无妄海真是来一次便惊艳一次。
比去海洋公园还要直观刺激。
造型各异的水生植物,几乎嵌满婴儿拳头大小夜明珠的礁石堆,与大陆截然不同的布置风格,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片刻,沈修韫便被引到了目的地。
一处天然溶洞开辟出来的宫殿。
高大的穹顶,显得内里十分宽阔。
龙族不同于人族,他们比较喜欢穴居。
一般来说,成年龙,在求偶成功后,还会筑巢。
“沈仙尊,多年不见,一切安好啊。”
龙族圣主是条和沈修韫年岁差不多的老龙,但表面却是位三十来岁的正当年大叔模样。
他见沈修韫到来,连忙笑着出来相迎。
多年不见,的确。
十几年前,“沈修韫”来无妄海,协助龙族圣主修复镇压结界,顺道帮圣主瞧了下那不愿破壳的小少主是不是蛋出问题了。
然后,一不小心看出了一段狗血缘分来。
沈修韫颔首,淡漠疏离地道:“尚好。”
圣主引着沈修韫入上座,命人奉上鲜甜灵果。
沈修韫目光转睛盯着果子,不着痕迹吞了吞唾沫。
他记得这个海灵果,冰冰凉凉,入口即化,口感非常不错。
“过几日,小儿的洗髓礼,还要劳您费心了。”
沈修韫收回目光,一本正经拿出官方说辞,“圣主言重了,我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毕竟洗髓这种事,纯粹看命。
“奕儿,还不快些过来拜见仙尊。你前几日不是还嚷着要见仙尊吗?
这会怎么一言不发?”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沈修韫顺着圣主的目光看过去,与那被点名的黑衣少年四目相对。
后者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目光炽烈。
难怪沈修韫总感觉从进来后,就被一道目光锁定了似的。
龙云奕被这一看,好像有点激动过度,起身时手足无措差点带翻他面前的矮桌。
圣主闭了闭眼,扶额,被自己儿子蠢哭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就这,还怎么好提拜师之事?
“师……拜见仙尊。”
龙云奕出席,躬身对沈修韫拜了下去。
也不知是何缘由,少年沙哑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激动。
圣主:“……”没眼看。
差点连师尊都叫出口了。
虽然儿子做梦都想拜沈修韫为师的事他这当爹的也知道,可毕竟八字都还没一撇啊,也太沉不住气了。
沈修韫看着几米之外那朗朗少年微微一怔,思绪猛然回溯,想起上一世那个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龙云奕……
虽然不太聪明,但到底是因为他被牵连……
这次便让一切了结在更早的时候吧,这样龙云奕至少会有一个好结果。
沈修韫难得缓和了下冰冷的语调,“小少主不必多礼,也不用如此紧张。”
然而,话音刚落,缠在他手肘上的祝星遥,应激了。
蛇身勒紧沈修韫的胳膊,又用尖牙不轻不重咬了沈修韫一口,像是警告似的。
沈修韫:“……”
他就知道,祝星遥的保证会乖就跟渣男说永远只会爱你一个人一样。
不靠谱。
龙云奕急于解释,说话都语无伦次了,“我没紧张,我,我,只是激动。
我十分仰慕您,一直想成为像您一样强大的剑修,强大到可以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一切。”
沈修韫不咸不淡地点评,“小少主心存大志,是可塑之才。”
圣主笑着道:“不是废材便好了。”
龙云奕:“……”您可真是我亲父王。
龙云奕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今日失态,还有一个原因,破壳那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您。
对于龙族来说,破壳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极为重要的,若不是自己的父母,便……”
沈修韫立即抢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因为那层缘由,我在你心中,像你父亲一般,很重要。”
简而言之,我是你爸爸。
说起破壳那事,沈修韫能再吐十碗狗血。
当初龙族的长老们用了各种秘法孵蛋解决不了的事,到“沈修韫”这,无需任何技巧,仅是注入些灵力便解决了。
而刚破壳的龙云奕,因为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爹,而是“沈修韫”,便对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亲和力。
之后……呵呵,懂的都懂。
龙云奕目瞪口呆,“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本来这一次以为没了那该死的约束,他能大展拳脚,改变未来,怎么反倒弄巧成拙了呢?
“咳——”圣主咳了声,看着龙云奕不争气的样子直摇头,转而又笑着对沈修韫道,“让仙尊见笑了,小儿平日被我宠坏了,尽说胡言,若有冒犯之处,还忘您多担待。”
“无事,小少主性格率真可……”
沈修韫话未说完,面色突然一变,原本自然垂放在身前的手,忽然抬起摁住左肩的位置,
却还是晚了一步,让祝星遥呲溜一下从袖子钻到了胸前。
沈修韫人麻了。
面上虽然不显颜色,可耳尖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微微泛红。
宴席上不明所以的众人,疑惑不解地看着沈修韫奇怪的动作,却无一人敢问为什么。
龙云奕等了片刻,没听到沈修韫下文,整条龙都蔫了。
他向他爹投去求救的目光,却见他爹正对他挤眉弄眼,看那嘴型是——敬酒赔罪?
龙云奕双眼一亮,立马心领神会,回身斟了杯清茶,又折了回来,
“仙尊,方才是我唐突,我愿以茶代酒,给您赔礼。”
一杯敬茶就那么杵到了沈修韫面前,让他进退两难
而衣裳里的祝星遥闻言,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在沈修韫胸口折腾得更凶,吐出的蛇信子,甚至——
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沈修韫脊柱传到头皮,让他身躯都不禁颤了颤。
沈修韫:“……”
你们两个左右开弓,是想整死我是吧?
沈修韫没有接过杯子,也没有说话。
他此刻一动也不敢动,宽袖下蜷缩的手指几乎都快把掌心掐出血来了。
他拼命地在忍。
祝星遥特么真不是故意的吗?
掉下去就算了,还半天爬不上来,爬来爬去偏偏还……
沈修韫觉得自己要疯。
偏偏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法发作。
真就憋出内伤。
他喉结攒动好几次,在圣主都忍不住开口想帮龙云奕一把时,才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
“我并不在意此事,你不必如此。”
圣主道:“仙尊宽容,我们礼却不能不诚,敬茶是这臭小子应该做的。”
沈修韫崩溃了。
我真的会谢啊。
圣主你这时候还不忘记给我带高帽子。
于是,根本不知道沈修韫在承受什么的龙云奕埋头举着茶水,又近了两步,“仙尊,请喝茶。”
沈修韫进退两难,不得不接,于是他倾身靠前,手刚抬起,爬了一半的祝星遥再次摔下去……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沈修韫险些……他手摁在石桌上,指腹用力摁着光滑的桌面,指节微微泛白。
看来这杯茶,是绝对不能喝的。
否则祝星遥肯定会跟他没完。
那就只能……
沈修韫深呼吸,费力抬起手,在接到茶杯,龙云奕松手的那一刹不着痕迹地也松开了手。
随即茶杯啪嗒一声掉落摔的四分五裂,洒出的茶水沾湿了沈修韫衣袍,洇湿的地方,正好在腰腹间的位置。
席间突然变得落针可闻。
“你这臭小子,还能再毛毛躁躁些吗?”圣主登时脸都绿了,劈头盖脸逮着龙云奕怼。
龙云奕懵逼又委屈,“仙尊,我……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
他好想哭。
真搞砸了吗?
都怪他今天太激动了。
可方才师尊明明是接过杯子他才松手的啊。
怎么会……
完了,给师尊留下又蠢又傻的坏印象,以后拜师好像更难了。
那他还怎么救师尊于水火之间啊?
“我给您施洁净术。”
龙云奕试图抢救一下自己。
沈修韫微微后仰,保持一定距离,抗拒道:“无事,茶水是我方才没拿稳,你不必自责。”
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正好挡住被茶水沾湿的地方,掐住了那条作恶多端的蛇。
沈修韫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总算……
他起身对圣主道:“今日多谢圣主款待,不过我多日赶路,有些疲乏,现下想休息了。”
再不走,真要忍不住了。
圣主顺势道:“是我考虑不周。那我这便安排人带您去准备好的宫殿。”
等安顿好了贵客,再收拾那不成器的蠢儿子。
沈修韫:“有劳。”
沈修韫走后,玄天宗其他人也没敢多留。
是而,宴会散的很早。
龙云奕此时对着他父王那黑的能滴水的脸,心里犹如十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父,父王,我可是你亲生的啊!”
他抱住自己的头,哇哇大叫,动作熟练的叫人心疼。
圣主一听脸更黑了,扬起的手就要落下,“你还有脸说,我没你这么蠢的儿子!”
结果还没碰到龙云奕,忽然听见细微的“咔擦”一声。
父子二人动作一顿,不约而同看向沈修韫方才坐的位置。
那石桌已在顷刻间碎成了齑粉。
龙云奕瞳孔收缩成窄窄一线,惊讶地道:“怎么……”
圣主忽然神情凝重地道:“方才席间你是否觉得仙尊举止有些反常?”
龙云奕被一提点,越想越觉得不对了,“父王您一说,还真有点。”
圣主欲言又止,“近日来,结界里那个活跃有些频繁,仙尊不会是被……”
龙云奕右拳击中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所以,这石桌是暗示!”
“哎!臭小子,你突然跑出去干嘛?”
“我要去帮师尊!”
“师什么尊,仙尊何时答应收你为徒了?你当真越发没脸没皮,老子的脸迟早给你丢尽!你给我回来!”
已经蹿出去的龙云奕头也不回,在心里默默地,一字一句的,坚定地告诉自己。
不,他收我为徒了,曾经。
而另一边的沈修韫还不知道,自己一时没控制住灵力弄坏了石桌引出来这么大一个误会。
他这会忙着教训方才胆大包天的祝星遥。
宫殿门关上的那一刹,沈修韫从怀里揪出了小白蛇,直接没好气把他甩在床上。
法术失效,祝星遥变回了人形。
他揉着被摔疼的后腰,心道这回可算是把师尊真的惹毛了。
“师尊,您把阿遥摔痛了。”
祝星遥轻轻拉了下沈修韫的衣袖。
这会也说不好,方才是惩罚师尊,还是折磨自己。
他身上正疼着,师尊还这么凶他。
万一把他摔坏了,师尊以后的幸福可怎么办?
沈修韫冷着脸扯回袖子,“在飞舟上时,你如何答应为师的?”
“会乖乖听话,不惹事。”
“你还记得。”
“记得。”祝星遥乖乖认错,态度不要太诚恳,手继续去勾沈修韫的衣袖,“师尊,我错了。”
嗯对,你错了,但死性不改对吧?
祝星遥接着道:“可我方才也是为了师尊。”
沈修韫:“???”
说的就tm像真的一样,你良心不会痛吗?
“方才那父子俩明显别有用心,他们一唱一和,仗着您性子好,便逼迫您喝龙云奕的茶。”
沈修韫:“……这跟你钻我衣服有关系吗?”
祝星遥一本正经道:“有啊,阿遥本是想提醒师尊来着,可却未曾想师尊的……那么光滑。
我没抓住,就滑下去了。
对了师尊,我没压着您吧?要我帮您看看吗?您方才好像……”
祝星遥手比嘴快,直接去扯沈修韫本就有点凌乱的衣襟。
“你别碰我,离我远点!”
沈修韫抓住衣襟,退了好几步。
本来就快忍不住了,还敢这么直接。
“师尊,我……我只是……只是想帮您。”
祝星遥手僵在半空,受伤地道。
沈修韫:“……”
他真是受不了祝星遥顶着这样一张脸,这么看着他。
m的,要疯了。
偏偏在这不上不下的时候,外头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仙尊,您歇下了吗?”
龙云奕为什么会追过来?
“你先施法藏一下。”
不然他突然匆匆离席,又在房间里藏了个人,还衣衫不整……
这足够被人脑补出无数**故事。
“不。”
沈修韫妥协道:“你若听话,方才的事,为师便不与你计较了。”
谁知沈修韫的妥协,非但没有安抚到祝星遥,反而让他更加叛逆。
“师尊,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沈修韫:“???”
这话听起来为什么这么诡异?
祝星遥冷笑道:“为什么您见他,我就要藏起来?便是让他见到了又怎么样?”
第66章 完了,徒弟被压傻了
且不说,上一世他已经同师尊结契,是师尊名正言顺的道侣,这一世更是师尊唯一的弟子。
怎么论,藏的人也不该是他。
该滚的是龙云奕,他才是多余的人。
方才在席间见这小子就很不顺眼了,直勾勾盯着师尊看。
如不是看在师尊的面上,哼——
如今挑衅上门,他岂有藏起来的道理?
沈修韫被眼前这叛逆的小子气的额头青筋都要鼓起来了。
不生气,不生气……要做个以德服人的好师尊的嘛,不能教徒弟太暴力的东西,不能让他黑化。
沈修韫调整片刻心中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的语气平和,不再刺激敏感的祝星遥。
“你又想多了,为师没有觉得你见不得人,让你避一避是……”
祝星遥眸色微沉,几乎是立即道:“那师尊便证明给我看。”
沈修韫:“……”
我证明你个头啊证明!
你是想被整个龙族的人吊起来暴打一顿吗?
龙族的人对魔族之人尤为敌视,因为祖上有血仇。
祝星遥在他身上还好,有他的气息包裹着,倒也不至于被龙族的人察觉。
“现在不……”
沈修韫正欲再度辩解挣扎,谁知再次被打断施法。
但这次不是祝星遥,而是殿外的龙云奕。
“仙尊,对不住,冒昧打扰了,我也是……”
后边的话沈修韫没太听清,也没空听清,因为门被外力冲开了。
他在一刹间,反应出奇的快,揪着拒不配合的祝星遥,秒施幻形术。
眨眼间将祝星遥变成了枕头,又扯过榻上薄衾,腿一抬,躺上床,而后一个泰山压顶把枕头牢牢压住。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以至于龙云奕绕过屏风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背对着他,衣裳有些松散,露出半截雪白后脖颈,一副安然休憩模样的沈修韫。
龙云奕微微一愣,目光发直,金色瞳孔一竖,而后稍稍移开了目光,耳尖微微发烫。
“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您已经休息了!”
“嗯。”沈修韫趁着这个空隙,在被子里拢了下自己散乱的衣襟,转过身半坐起来,后腰用力靠在枕头上,
声音压的沉沉的,恰到好处的透出几分冷漠,“小少主有何事?”
龙云奕其实挺怕面容严肃的沈修韫,方才那会儿撞见雪白后脖颈的旖旎遐想,此刻只剩下紧张,他几乎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是方才您走后,您坐席前那石桌忽然碎了。”
沈修韫眉一皱,唇一绷,表情稍微僵了下。
敲,刚才被祝星遥整的,灵力没太收住,一不小心殃及石桌,那岂不是宴席上所有人都看到了?
好嘛,无形之中又社死一回。
龙云奕见沈修韫没说话,连忙接着补充,
“我担心您是出了什么事,因为深海狱结界里那只最近活跃比较频繁,有不少族人反馈受到影响,我以为您……所以方才贸然闯入。”
出事,他确实出事了,不过他是被不听话的逆徒冲撞了。
“小少主多虑了,那只魔龙修为虽然不低,但要影响本尊,并非那么容易。
石桌一事,只是不小心罢了,并不是小少主想的那般。
若没有其他事,就回吧,本尊要休息了。”
再不走,他就要压不住祝星遥了。
他可不想让龙云奕看见什么枕头突然飞起来攻击他的奇异景象。
龙云奕目光扫过床铺里边,孤零零躺着的那个枕头,似乎是在匆忙之下,被人扔在一边的样子,
而沈修韫枕着的那个枕头,似乎……
好像有他讨厌的味道。
他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这味几乎与沈修韫融在一起。
“还有何事?”
讲道理,沈修韫觉得自己腰有点疼,祝星遥突然被变枕头,一直在冲击他的法术,试图变回来。
快摁不住了。
龙云奕飘远的思绪被拉回,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瞟见了被沈修韫当做靠枕的枕头动了下。
他本想追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装作不动声色地道:“那您好好休息。”
“嗯。”
沈修韫从头到尾冷漠疏离,惜字如金。
尽管知道他待人本就是这样,但龙云奕还是有些落寞。
他其实还不想走,好不容易再见到师尊,想跟师尊再说说话,再看看师尊,想把这些年缺失的时光和遗憾都补回来。
但……师尊如今只把他当做一个很普通的后辈来看。
“云奕告退。”
房门关上的一瞬,沈修韫松了口气,揪出腰后的枕头,把人变了回来,准备严肃批评教育祝星遥。
谁知祝星遥被变回来,整张脸都红透了,眼神飘忽不定,没有焦距,就跟嗑y了一样。
沈修韫人懵了。
连忙把祝星遥挪进被窝里,给他掖好被角,又俯身探了探祝星遥额头,有点烫,脸也是。
啥情况?
徒弟被他玩坏了?
“阿遥,你怎么样?”沈修韫给祝星遥输了点灵力,担忧地问道。
祝星遥状态没有恢复,眼神依旧是飘的,似乎完全听不到沈修韫说话。
沈修韫轻轻了拍几下他的面颊,后者毫无反应。
完了,芭比Q了,男主废了。
沈修韫有点后悔了,方才不该那样直接不顾祝星遥的意愿,将他变成枕头的,还一直压着他。
祝星遥现在就只是个小金丹,哪里承受得住被他这般蹂lin。
万一祝星遥以后真傻了,可怎么办?要养一辈子吗?
祝星遥好歹也是带了光环的男主,不至于这么菜。
他想起自己乾坤袋里似乎还装了不少丹药,好似有退热药来着。
不能任由祝星遥这么烧下去,否则脑子真得坏了。
沈修韫赶紧巴拉出来几粒退热的丹药,捏着祝星遥的脸,迫使他张开嘴,瞅准时机,直接一把将那丹药塞进他嘴里。
怕祝星遥把药吐出来,沈修韫干脆紧紧捂住祝星遥的嘴巴。
温热的唇,贴着沈修韫的掌心,传来些湿热的触感,莫名的让沈修韫脸红心热。
捂唇这个动作,到底还是太亲密了些,忍不住令人生出许多遐想。
比如,上一世,情到浓处时,祝星遥也喜欢用力捂住他的唇,听他……
沈修韫越想心便越跳越快,方才在席间被祝星遥“无意间”蹭出来的无名之火,好似又有重燃的趋势。
怎么好似,他最近越来越……
打住,不能再想了。
在看见祝星遥喉结微动,将丹药咽下后,沈修韫忙不迭收回了手,像是再多一秒都受不住一般。
这回应该可以了吧?
那么贵的丹药砸下去总得冒个泡不是?
沈修韫坐在床边,又观察了祝星遥片刻,见后者总算有点反应,连忙倾身用手背去贴他额头。
还是很烫,而且随着他的触摸,似乎……
“奇怪,怎么更烫了呢?”
“师尊……”
祝星遥循着声,睁开了迷糊的桃花眸,入眼便是沈修韫微微松散衣领下宛若玉如意的一弯玉骨,白皙莹润,简直……
师尊是否真的以为他不会做点什么?
然而还不待他做些什么,便见沈修韫面色大变,惊呼道:“怎么流鼻血了!”
祝星遥:“……”
该死的,师尊给他喂的药好过头了!
他本就被撩拨的气血翻涌,被这一补……
沈修韫看着被他折腾的狼狈凄惨,在床上挺尸的徒儿,有些担忧地问了下系统,【统啊,男主应该没事吧?】
系统斜眼道:【你看他像没事的样子吗?】
一身*火,生生憋了回去。
那伤害可大了。
沈修韫心虚地咳了声,【咳——这也不能全怪我。】,谁知道一顿操作反而更严重了。
系统:【啊对对对。】
沈修韫磨了磨牙,强忍着恁死系统的冲动,【我去找人给他治还不行?】
龙云奕才离开沈修韫那处没多久,便见沈修韫有些面色焦急地冲了出来,又小心将殿门关好,甚至在上面加了道禁制,而后径直奔着玄天宗这次同行长老弟子的住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