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干完地里的活计,都会过来坐坐,围在院子里,喝喝茶水说说话什么的,这时候只要有人来了,主人家都是高兴的。
先生在里面诵经,吴家亲戚也在里面守灵,有些忙完活计的就围在外面看。
这几日气氛总算没有那么沉闷了,就连吴大叔也看开了一些,去村里谢幡回来还能和大家聊上几句。
今儿村里的汉子到山上挖坟,现在全部坐在院子里休息,这日头太大,大家往返好几次,累的不成样子。
溪哥儿连忙卧了些糖水荷包蛋过来,里面红糖放得多,闻着就觉得甜腻,顾庭风不怎么喜欢甜的。
就去灶房里找夫郎,宴清霜正在里面切菜,见他来了眉眼立刻活泛起来,“你回来了,明天还去吗?”
“去,挖坟费时间,今天一直等先生看风水选地方,没干多久就回来了,就是有些热。”
宴清霜也知道这是个累人活计,忙说:“那你先出去坐着,休息一下,吃饭还早呢,我给你们先煮锅面条垫下肚子。”
“好。”顾庭风等他说完,把手里的糖水鸡蛋递过去,“有些甜了,你吃吧。”
旁边婶子见了纷纷转过身笑了起来,就连宴清霜也有些不好意思,见他一直举着碗,便凑过去喝了一口糖水。
“你把鸡蛋吃了吧,我这边腾不开手。”
顾庭风见他手上沾了油水,空不开手,而且这里人多,也不能像家里一样,可以动手喂他,那样会招人闲话,就拿着碗出去了。
宴清霜停下手里切菜的活计,先给挖坟的汉子们煮锅面条。
掌厨的还是王婶子,几乎是哪家有事,请帮忙的都是她,见他准备下面,便帮忙备了小料,炒了肉臊。
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哪怕只是垫一下肚子,这面也不能下少了,而且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得多备些。
看了一眼,外面大概有七八个帮忙挖的,宴清霜便估摸着下了。
等面煮好以后,他和王婶子的孙夫郎一起端了出去,放在外面的桌子上,碗筷也都摆在上面。
宴清霜见顾庭风拿起碗,准备夹面条,就把碗拿了过来,小声道:“我给你拌。”
顾守礼鼓起腮帮子,“霜哥儿手艺好,顺便帮我也拌一碗吧。”
顾庭风淡淡看他一眼,“有你什么事,自己没长手?要吃自己拌。”
顾守礼嚷道:“那你不也长了吗?霜哥儿为什么还要给你拌?”
“我夫郎愿意给我拌,你管得着吗?”
见两人开始拌嘴,宴清霜有些无奈,这也不费事,又拿了一个碗,给他也做了一碗。
顾守礼挑眉看向顾庭风,接过面条到旁边吃去了。
宴清霜笑笑,亲自把面条递到顾庭风手里,“这个是你的,快过去吃。”
“好。”顾庭风捏了一下他的手就坐过去了。
面条、肉臊和佐料都在桌子上,他们吃完会自己过来添,灶房里离不开人,宴清霜也就没守着,回去了帮忙了。
明天开的是素席,主菜就是豆腐,差不多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坐席,邵大叔家也忙不过来,就只定了二十斤豆腐,剩下的都要自己做。
豆子是昨晚上泡好的,早上刚借邵大叔家磨盘磨好,现在得再用细筛子过滤一遍才能上锅煮。
王婶子把磨好的豆浆舀进锅里,朝竹板前的宴清霜喊了一声:“小霜,待会要点卤水了,你带着春禾去掐些青菜回来一起点。”
“好。”宴清霜放下手里的东西菜刀,带着春禾出去了。
春禾是王婶子的孙夫郎,刚成亲不久,看着有点怯怯的,一出来就把头低着,话也不多,但是做事麻利认真。
王婶子有意带他出来认认人,锻炼一下胆量,这话都不敢说可不成。
溪哥儿家菜园子远了些,走到村口,村长家后面有一条小路,要从那里穿上去。
就在宴清霜要爬上去的时候,春禾突然拉住他衣角,嘴唇动了一下,“我们走另一条路吧!”
“怎么了?”
宴清霜有些疑惑,王婶子还在等着青菜回去,这条小路要近些。
春禾绞紧手指,抿着嘴,凑过去小声道:“王…王麻子家就在上面。”
哪怕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春禾还是不太敢大声说话,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他刚嫁过来不久,加上平日里本就胆小,前几日傍晚他去河边赶鸭子,不小心撞见了王麻子,对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瞅见自己就扑了上来,想要抱他。
吓得他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又不敢大声喊,哪怕王麻子再不是东西,但这种事指责的多是哥儿。
他害怕被别人看见了会说他不检点,勾引汉子,还会让自家相公没了脸面。
幸好那王麻子应该是喝多了回来,脚下不稳,还没扑到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这才趁机跑了。
回到家王婶子问他鸭子呢,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加上刚刚受了惊吓,眼泪一直憋在眼眶里打转,等王婶子拧着眉头再问,他这才垂下头谎称自己不舒服。
王婶子见他白着脸,确实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连忙让他先去歇息了。
后面他不是没想过,要把这事告诉自家相公,可每次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尽量少出门,就是路上遇见也会远远的躲开。
宴清霜见他这样,就知道那王麻子肯定欺负过春禾。
还有相公告诫过自己的,心里暗骂那王麻子不是东西。
不过他俩到底是哥儿,要是真遇见了,少不了要吃亏的,便往大路去了,绕开王麻子家。
等回去王婶子的两口大锅早已架好,豆腐都舀上半锅了,两人忙去洗了青菜过来,切好放进里面,等卤水点好,这豆腐也算是做完了。
豆腐一做好,灶房里的活就少了一半,几人终于能坐下来歇歇了,剩下的明天再做也来得及。
顾庭风把挖坟的锄头铁锨拿给顾守礼,让他一同带回去,自己抽空回了家一趟,把后院的牲畜喂了。
还有最近下蛋的母鸡多了起来,想到夫郎看重这些鸡蛋,又去砍了些毛竹回来,搭了两个窝,里面铺上稻草,好让它们在里面下蛋。
他家院墙垒得高,也不怕鸡飞出去,顺便都放了出来,在院里走走。
墙根脚没有石板,就是两块空着的土地,准备留出来栽种蒜苗、撒点芫荽什么的。
不过里面还没撒种,也不怕鸡掏出来,就把鸡赶了进去,放到里面刨刨地龙,啄啄杂草什么的。
宴清霜见他回来了,问:“你回过家了?家里怎么样?”
“一切安好,”今天帮忙的人多,不方便做些亲密动作,就带着他往旁边走了些,说说话。
“我把鸡都放了出来,还捡了四个鸡蛋,其中两个比前段时间大了许多,估计再过两天就好了。”
听到鸡又下蛋了,宴清霜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准备找时间赶到园子里让它们饱食一顿。
反正菜园子马上就要整理了,把那些下面的、老的菜叶全部掐了,留着嫩菜台吃素菜就行。
还没到正式坐席那天,来帮忙的人不是很多,多是晚上从地里回来,再过来坐坐,听先生念念经文什么的。
晌午后,顾庭风见事都忙得差不多了,便带着夫郎先回去,一连出了几天的大太阳,这麦子早就可以收割了。
两人都是每天抽点时间去割几陇,然后再回吴家帮忙,现在还没到傍晚,拿上镰刀准备再去割些。
这麦子的麦芒比稻穗还要扎人,通常扎在身上还得用手拔下来,割的时候也要小心,划在脸上就得见血。
天气好,大家也不急着收,就放在里面晒着,前面田里还有几个在捡麦穗的孩子。
这粮食都是金贵之物,家里田地少的,再卖了些换银钱,家里就不怎么够吃了。
等人家收割完,田地里空了出来,就会有妇孺拿着麻袋到里面低着头,捡些别人不小心掉的麦穗,回去好歹也等磨顿白面吃吃。
这麦田里还长了芹菜,和那种长在沟河边的水芹不同,这种没那么脆嫩碧绿。
但是芹菜味更香更浓,小小的一颗,挖回去放点猪油炒,或者腌酸菜都特别好吃,宴清霜哪能放过啊!当即就用镰刀撬了一些。
割了小半天麦子,身上多少沾了些麦芒,顾庭风到灶房里烧了锅热水。
自己从井里打了桶冷水上来,脱掉衣服,露出一身健壮结实的肌肉,拎着就往身上倒。
第118章 打麦
宴清霜从屋里出来,刚好看见他裸着上半身,提桶就往身上倒,连忙过去把桶拿下来,瞪着他,责怪道:
“这太阳都落山了,也不怕着凉!还有是谁前不久还训我来着,现在自己又是在干嘛?”
顾庭风垂下眼眸看了一下他露出来的手腕,以及那截细腰,心想这能一样吗?
都不够他一把握的!
他自己身强体壮,这大热天的洗个冷水澡也没什么。
不过他不敢说出来,夫郎眼睛都瞪圆了,只能张开胳膊任由他把自己身上的水擦干。
“好了,快进屋把衣服穿上。”
这院门都没关,吴家下面全是人,若是不小心上来个哥儿妇人什么的,还不得唐突了人家。
顾庭风见他一直盯着门口,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勾起笑了一下,随后不正经的说道:“放心,不给他们看,只给你看。”
宴清霜被道破了心思,红着脸,抬手捶了他一下,不过顾庭风身上硬邦邦的,他也没落到好就是了。
顾庭风把他手握住揉了一会,笑着说,“我先去灶房给你提水,等晚上再给你打。”
下面人确实多,人声嘈杂,小黄时不时的就要过去吠两声,小黑倒是躺在檐下没动弹,但是眼睛也直溜溜的盯着。
次日一早,外面路上人来人往,今儿就是吴嬷嬷的丧宴,村里大多数人都得来。
除了本村的,还有吴家的亲戚、岳家,全部带着白幡、花圈、纸马、公鸡、长纸的过来吊唁,摆满了院门口的小路。
等吃完素宴,傍晚时分堂屋里擦锣打鼓,跪拜的孝子开始绕棺。
这是和吴嬷嬷最后的告别,等过了今晚,明日就要送上山了,吴家刚歇了两日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吴家亲戚以及吴大叔围在棺材上哭灵,悲得说不出话来。
溪哥儿也在旁边抹眼泪,他是孙辈,不能披麻戴孝,只能在外面送吴嬷嬷最后一程。
宴清霜过去陪着他,溪哥儿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宴清霜摸着他头发,轻声安慰他:“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等绕完棺,外面观看的小孩子围上去抢供品,他们还小,不懂死亡的意义,只知道有好吃的,而且还是大人准许的。
这是村里的习俗,吃了供品以后逝者能保佑他们平安、健康,家里子孙兴旺。
没有谁会拦着,甚至大人都可以去抢一两个糕点、果子吃吃。
晚上吴家彻夜不眠,堂屋内烛火不断,都围在里面守灵。
第二日天还未亮,村里的汉子就将吴嬷嬷抬上了山,葬入东山坡的半腰上,和吴阿爹的坟茔离得不远,也算是做了伴了。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日子还得往前走。
一年四季,一季有一季的农活要忙,今年还要更忙碌些,等把麦子收了就要接着种苞谷,就连水田再过段时日也要育秧苗了。
麦子断断续续的割了好几天,今天两人去把最后的一点割了,回来拿上油布准备在地里把麦子打了。
顾庭风蹲在河边洗了把脸,抬头望了一下,这太阳光芒炙热得让人睁不开眼,烤在身上火辣辣的。
天气实在太热了,这才开春不久,还没正式入夏,就比去年热了很多,等到了三伏天又该是怎么个热法。
浅水处的水湾里还有几个孩子在里面洗澡,狗刨似的游来游去,两条腿不断踢打着,溅起一片水花。
宴清霜过来送饭,没看见人,找了一圈才在河边找到顾庭风。
“现在太热了,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等傍晚凉快些再打。”
“好,”顾庭风接过饭碗,见他头上没带斗笠就来了,问他,“你斗笠呢?”
宴清霜摸了一下头上,笑着道:“忘记了。”
他出来的匆忙,而且这也不远,他走得快,没多久就到了。
顾庭风眉头微皱,“那你先回去吧,等晚上我再把篮子拎回去。”
这棵树不够大,待会就遮不到了,回去身上都晒脱皮了。
宴清霜装作没听见,重新拿了个干净的小碗,低着头给他把镇好的绿豆汤倒出来。
顾庭风见状心里好笑,夫郎这装聋作哑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他就是故意的,这天气热,加上这麦子不多,而且麦芒也扎人,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烧着疼。
早上顾庭风借口撵他回去做饭,现在饭做好了,他不想回去,想和他一起把麦子收了。
“你先吃饭,我去河里给你拧条湿布巾回来擦擦脸。”
顾庭风见他拿上帕子就跑了,有些无奈的端着碗继续吃饭,等休息完以后那人已经摸到油布旁边去了。
赶不走也舍不得骂他,就只能在河边折了些牛筋枝条,给他编了个草帽,“先戴上,下次记得戴好斗笠出来。”
地里的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不怕晒,顶着烈日都还打着赤膊,肩背上都被晒得褪了层皮,等回去再拿些凉油抹抹就完事了。
可小哥儿皮嫩,禁不住晒,没一会露出来的脖颈、脸上就鲜红起来,汗水再一流更是火辣灼热,等回去就是抹再多的凉油也于事无补,只能忍着疼了。
“嗯,好。”宴清霜弯着眉眼接过草帽戴好,两人一起把麦子打了,幸好油布铺得大,要不然还不敢使力气,怕麦粒飞了出去。
这田里一片打麦子的声音,草屑灰尘的扬起来,又热又难受,尤其是呛进嘴巴鼻子里,黑漆漆的。
他来的时候就想到了,准备了两条布巾带过来,两人就拿布巾打湿了绑在头上,捂住口鼻,这样才好受了些。
麦子不多,就几亩田地,费不了两日功夫就打完了,麦秸留在里面焚烧了肥田肥地,只要把麦粒拉回去就行。
趁着天气好,拉回去的麦粒铺在院里再晒两日,晒得干干的再用麻袋装着堆放到偏屋的粮仓里。
下面刘家又去河里赶了鸭子回来,嘎嘎嘎的一群,宴清霜听着有些钦羡,他家就一头牛,十三只鸡,其它的家禽牲畜都没有。
而且家里新收了麦子,等把麦子用磨盘碾碎有了麦麸,加上去年的谷糠,山上的猪草再打勤快些,这都够养两头两大猪了。
想到去年家里的年猪都是买的,今年无论如何都得把小猪仔抱回来养着。
次日一早,宴清霜就央着顾庭风赶紧去看看,晚了怕被别人家抱完了。
顾庭风听他念了一晚上了,自然不敢耽误,径直朝王婶子家去了。
这村里就属王婶子家牲畜最多,尤其养了两头老母猪,每年下一堆的猪仔,村里人不想跑远,大多都会到她家买,反正价格都差不多。
顾庭风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王家院子里有些吵嚷声,走近些还依稀听见有小哥儿在哭,他站在门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院里的声音越嚷越大,最后王顺在里面喊了一嗓子,“不行,老子实在忍不了这口气,这狗娘养的,我现在就去弄死他。”
说完抄起柴刀就要往外走,王婶子和王大叔急忙拉住他胳膊,“你这混小子,一天天喊打喊杀的,迟早要吃大亏,那王麻子多少酒肉朋友,你这样过去,万一刚好撞见了怎么办?”
王顺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便宜他了?”
想到那杂碎居然敢调戏春禾,王顺心里阵阵怒火翻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王麻子家里弄死那狗娘养的。
王婶子用力拍了一下孙子的脊背,将他扯了回去,又夺过他手里的柴刀。
“谁说要算了,那王麻子居然敢欺负到我们家人头上来了,自然是要讨个说法的。”
“只是你势单力薄,冒然逞强是要吃大亏的!而且那王麻子也是个狠的,你在他手里讨不了好。”
“不如等你大哥和阿爹回来,再一起打上门去,这次定要给他个教训。”
王婶子咬牙切齿,那王麻子在村上坏事做尽,就连她家放到河里的鸭子,都被他顺过好几只,每次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这次简直是欺人太甚,不给他点教训还真以为她王家没人了?
闻言王顺握紧拳头捶了一下门板,看着还在哭的夫郎,心里愈发气愤,一脚把旁边的凳子踹飞出去。
顾庭风在外面听了个大概,也猜到了其中缘由,这关乎哥儿家的名声,自然是不想被外人知晓的,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正准备抬脚回去,明日再来的时候,王婶子出来关院门,瞧见他站在门口,顿了一下才说:“庭风来这是有事吗?”
冒然打了个照面,顾庭风也有些尴尬,只好道:“我来是想跟婶子家抱个猪仔回去喂的,不知道还有没有?”
王婶子见他脸色不自在,便知刚刚的事他肯定是听到了,不过她也没在意。
顾庭风不是那种喜欢说嘴的汉子,自然不会到处乱说的,笑着道:“还有,今年还没人来抱呢,你进来挑吧。”
院子里王顺夫郎早就进屋去了,只有他一个人气呼呼的坐在那里干瞪眼,王婶子也不理他,让自家老头带着顾庭风到后院去挑猪仔。
王婶子家养的家禽牲畜多,后院围得也大,刚进来就瞧见一大群的鸡鸭鹅,正在土里刨食,还有圈里哼哼唧唧的几头大猪。
王大叔带着他来到猪圈门口停下,指着里面说道:“母猪都在里面了,今年刚下了十二头猪仔,前段时间也请了劁猪匠过来劁过,你看挑中哪只,我给你进去抓。”
顾庭风听到都劁过了更觉得合心意,这没有去过势的猪不长膘,性情还暴躁,一到春日里就发情,这下省得他再去请人过来劁了。
十二头猪仔在圈里拱稻草,顾庭风在外面观望了一下,最后选了靠角落里的那头。
那猪仔瞧着比较精神,躯干宽深平直,尾巴根也粗壮,就连哼唧声都比其它猪仔大些,是个结实的。
王大叔杀了一辈子的猪,看猪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此时见顾庭风一眼就挑中了最好的那头,笑着赞赏道:
“不错,有眼光,一看就是会挑的,这头猪仔比起其它的,体质确实更为结实,不容易生病,平日里吃食都是抢着来的,现在买回去,等养到过年估计也四百来斤了。”
顾庭风也笑着看向那头小猪仔,等王大叔进去抓出来,他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大概三十斤不到,不过四肢蹬着就很有劲,怕半路跑了,王大叔进屋里找了根麻绳过来捆着脚。
顾庭风把猪放到院子里,想到刚进来的时候见到有鸭子,便问了一嘴有没有鸭蛋。
王婶子出来听见他问,便接话道:“有啊,开春后下了不少蛋呢,鸡鸭鹅蛋都有。”
顾庭风说:“有的话给我拿二十个鸭蛋吧,和猪仔一起算账,其他的就不用了。”
家里都不怎么吃鹅蛋,鸡蛋的话自家鸡也下,就买些鸭蛋回去给夫郎腌咸鸭蛋就行。
王大婶回屋里给他拿了二十个鸭蛋出来,用个小篮子装着,顾庭风从怀里拿了钱袋子出来,把猪钱和鸭蛋的钱一块给他。
猪仔都差不多大,而且今年的猪肉都不贵,猪仔也便宜,加上鸭蛋也才两钱多些。
“那待会我再把篮子送回来。”
“不急。”王婶子过去给他把院门开启。
想到待会家里就要多头小猪仔了,宴清霜连忙把猪圈收拾出来,里面都丢了干稻草,猪槽里添了水,怕它跑出来,还特意把圈门的板子加高了。
顾庭风拎着猪仔回来,见他已经在后院等着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相公手里的猪仔胖嘟嘟的,还在大声哼唧,宴清霜心里欢喜,凑过去摸了一下,身上软软热热的,起伏得厉害。
急忙催促道:“快放进去让它休息会。”
顾庭风解开绳子,把它放到猪圈里,刚落地就四处闻闻拱拱,精神得很,两人看了一会,发现它适应得很好就走了。
见他还带回来一篮子鸭蛋,宴清霜拎起来看了一下,个头都很大,而且还是青壳的,这种做出来的鸭蛋最香了,油汪汪的。
天气热,怕放坏了,准备现在就把它做了,顾庭风拿起锄头到后山挖泥土。
宴清霜则把鸭蛋先洗干净晾晒着,翻到草楼上面拿了把稻草下来,放到院里烧成草木灰。
又把相公喝的烧刀子拿出来放着,这种酒味最烈,浓度最高,用来腌制咸鸭蛋再好不过了。
等顾庭风泥土挖回来以后,就用细筛子把细泥筛出来,和草木灰一起放到盆子里。
倒入烧刀子和粗盐,还有水,用手调成糊糊状,再把洗好的鸭蛋放进去均匀的滚上泥巴,装进坛子里面腌制一个月就可以吃了。
第120章 山土瓜
日子过得虽平淡却又忙碌,刚打晒了麦子,装了仓没几天,转眼又是一年的春耕时节,后山的布谷鸟从早到晚的叫着,催促着人们赶紧栽种,不见停歇。
想到去年这时候,两人还未成亲,自己总想着找借口去竹屋那边看看,就算干不了什么也想见见他。
后面假意去那边砍柴火,所幸见到了,还留他吃了饭,可饭后他一点都不想离开。
想留在那里,或者把人带回来,最好是夜里也要挨着,把人抱在怀里,可那时就只能想想而已。
现在好了,一抬眼就能见到人,白日里挨在一起,晚上更是~
宴清霜把木盆里泡过的玉米种子装进布袋里,待会背上山去栽,转过身就瞧见相公目光痴痴的望着自己。
还带着他熟悉的浓重的占有欲,他没有感到害怕,反倒有些羞怯起来,抬手挽了一下发丝,不好意思的问他:“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顾庭风走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就是突然想起我们俩还未成亲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想这样看着你,可又怕吓到你,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了,自然要多看看。”
听他半点不掩饰的说起以前,宴清霜更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薄红,就连眼尾都艳丽起来。
顾庭风……
两人站在院里温存了一会,只是再这样下去估计就上不了山了,宴清霜连忙推开他,气息还未喘匀,“要…要栽玉米去了。”
顾庭风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欲/望与掠夺,忍了半晌,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沉声道:“那晚上回来继续。”
他们村的水田大多比较集中,多是在河对面的湾子里,那里全是上好的良田,多由官府丈量,统一规划后分的,田契也都捏在自家手里,别人谁也占不得。
可旱地不同,只有熟地才有地契,荒地要开垦的话只需要报备上去就行。
以前闹过饥荒,周边村子死了很多人,所以土地就是庄稼人的命,半点浪费不得。
除了祖辈耕种过的熟地,每座山头的荒土也都开垦了一些,零零散散的。
因此农人最是辛苦,崎岖山路,一天走两三个时辰的都有,回来天都黑了。
掰玉米的时候更是累人,炎炎烈日,飘摇风雨,背着重物爬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就算家里人多也得收个十天半个月的。
他家还算好些,没那么零散,就在屋后的山头上,离家也不算远。
都是经过祖辈耕种过的熟地,肥沃得很,这片的土地多,也很集中,算是祖辈最先开垦的地方了。
两人在家里耽误了会,到地里的时候,周边人家差不多都来了。
麦子收完后又落了两场雨,土里渗进雨水,挖坑打窝的时候很松软不费劲。
去年年边的花生卖得贵,今年他家也打算种些。
除了花生,顾庭风还带了一种暗红色的种子过来栽,是陆琛跑商时换回来的种子,给他拿了一些,叫什么山土瓜。
说是种出来可以生吃,跟果子一样,吃起来水汪汪甜滋滋的,宴清霜光是听着就好奇得紧。
等玉米种得差不多了,就忙着把山土瓜的种子拿出来,被他用小布袋装着,暗红的颜色看着有些奇怪。
但既然是陆琛给的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两人划出一块地来,顾庭风在前面挖坑,他就跟在后面把种子扔进去。
隔壁地里的婶子见这个种子的颜色有些奇怪,还以为是在种豆子,等再看才发现没有豆子大,扁扁的,还有点尖,像三角粑一样,便扔下锄头过来仔细端详。
婶子抓起来看了一下,问他:“霜哥儿,你家这个种的是什么种子?”
村里种的农作物都差不多,基本不会有没见过的,但是这个她确实没见过。
宴清霜笑着道:“这个是我家相公到镇上寻来的,叫山土瓜,听说跟果子一样,可以生吃的,就想着拿来种种看。”
大家听说跟果子一样,便都围过来看,只见他每个坑里放了两三颗种子,然后再盖上粪埋上土,跟点豆子差不多。
尽管大家好奇得紧,也没开口要,都是有分寸的。
平日里谁家菜种、豆种,或者玉米种的带少了,招呼一声,若是人家有多余的自然就给了,反正是自家留的种,不花钱,又要不了多少。
但是这种子一看就是稀罕物,得花钱买,而且人家刚也说了,是到镇上寻来的,估摸着就是有钱也买不来的种子。
自然没人好意思开这个口,就围在边上看,倒是宴清霜见婶子们也好奇得紧,说道:
“我家现在也只有这么点种子,等秋收的时候看看,若是真能种出来,结出种子,便给大家都分些,都拿回去种,咱们村里也多种作物。”
闻言大家面上欣喜起来,纷纷帮着打窝埋土,没一会山土瓜就给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