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要脸的话,他对自家药材很有信心,再加上有颜蒋两家助益,一年内绝对能完成他所期望的目标,介时,就算不能与颜家比肩,但也绝不会让颜理下嫁。
将话说开,两人都满意了,看街边的野草都觉得好看。
“对了,明日要去城外避暑,你去吗?”
“我要在家中伺候母亲,照顾弟妹,就不去了。”
“哦。”严鸣挠挠头,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走至拐角处,颜理从袖口中拿出一枚香囊来,他四下瞧了一眼,没看到人,这才递给他:“城外林中多蚊虫蛇蚁,里面有些驱蚊虫的药草,你戴着。”
严鸣赶紧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利利索索就挂在了腰间,还用手指拨弄了一番,笑道:“好看。”
颜理存了逗弄他的心思,忍笑说道:“这虽是府上下人缝的——怎么解开了?”
“我不怕蚊虫咬,还给你府上婢女!”严鸣有些不高兴地嘟囔着。
“骗你的。”
颜理弯起眉眼,嗓音柔和,在这盛夏时节里,硬是让严鸣感受到了丝丝缕缕地凉意,舒服的很。
他赶紧边重新系好边改口:“我就说婢女哪能有这么好的手艺,我喜欢我喜欢!”
走到颜府门前,颜理温和和他道别,然后在下人的迎接下回了府里。
严鸣直到回了萧宅都在痴痴笑着。
江以宁小声:“严兄是傻了吗?”
萧寒锦摇头:“我看像,咱们别理他,这病传染。”
“哦好好。”
翌日一早,东方将白。
一行人就已经踏上了去城外的路,若是等太阳出来,怕是要在半途热得中暑气了。
大人还好,两个孩子有些受罪,江以宁一路都在给他们两个轻轻晃着圆扇,衣裳都穿的单薄,但到底没再多出汗。
走出城倒是没花多长时间,只是山间小路有些崎岖,自然是得小心些,但他们也发现,一进山林,没了日光照晒,瞬间就凉快很多了。
顺着山路一直往前,片刻就到了山腰处的宅院。
能瞧出来是特意打扫过的,周围的杂草和树木都有修剪过的痕迹,小院子周围都干干净净地,还洒着一圈生石灰和雄黄粉。
“这里倒是雅致。”江以宁抬眸打量着小院子,“真不错。”
“小弟有眼光!”向明回跳下马车还不忘回应他一句,“先前我就说来这里避暑,子淮和子岚偏不愿意,原是等着阿鸣呢!”
严鸣立刻挺起胸膛:“那可不是!”
这里屋子都不算大,但因着萧寒锦一家来的人多,最大间便给他们住了,都是朋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反正哪间屋子都凉快,也无所谓住哪里了。
很快就各自收整好,乳母们将孩子抱去睡了,这里凉快,身上的热疹也能快些下去。
江以宁躺在床上,感受着丝丝缕缕地凉意涌进身体,他嘿嘿笑着:“好凉快,比风轮冰鉴凉快。”
萧寒锦轻笑:“是凉快。”
和前世的纳凉神器似的,整个屋子都凉乎乎的,很舒服。
他也脱去外衣躺下,厨房有厨娘们在做事,自然用不到他去做饭,晨起起得早,自然是要再睡会的。
屋子外很快就没动静了,大概是都躺下小憩了。
回笼觉向来睡得实,等他们这一觉醒来,都堪堪到晌午了,可巧赶上吃午饭,在这里即便是吃热乎饭菜,也不会像在城里那样冒一身汗。
一群人围坐桌前,许是都有些饿,也顾不得说话,将将吃得差不多,闲聊声才起来。
“早知道这里凉快,我就早些来府城了。”严鸣饭饱满足得很,说话都带着些慵懒,早来还能早些和颜颜说清楚!
“你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颜随州瞥他一眼,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颜理可是他最懂事乖乖的弟弟了。
严鸣嘿嘿笑:“我又没藏。”
萧寒锦犀利点评:“厚脸皮子。”
“喂喂喂,都是兄弟,就别说这些了,眼下还什么都没有呢。”他说完又嘿嘿嘿了两声。
颜随州都想把冰粉碗扣到他脑袋上,让他清醒清醒。
他冷声:“你可别忘记答应理理的,若是做不到,你今日的笑,都会成为来日的泪。”
“必然能做到。”严鸣说完重重咀嚼着饭菜,“只是还需要你们帮忙。”
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抛开其他不谈,他们自然是都要帮助严鸣的,毕竟医馆药铺绝对是民生最重要的,若是自己人拿捏着,那彼此自然都方便。
何况,都是朋友。
方夷听半晌倒是听出眉目了,原是颜家老三,看上这傻子似的严鸣了,这下怕是府城好些公子都要心碎了,颜理可是府城最有身份地位的贵君了,这些年始终不成婚,别人还能等等,如今倒是等不得了。
吃过午饭,一群人围坐着闲聊,虽说已经出了府城,但聊的无一不是府城的事,只是有关萧寒锦要参加皇商选拔的事,几人都默契地不提起,即便话赶话聊到,也很快就过去。
主要是萧寒锦如今也还没有想到要做什么。
“都出来游玩了,便不聊那些繁杂事了,后山有溪流,靠近水源,那边更凉快,可要去走走?”
“要去!”江以宁第一个应声,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小溪流了。
在场仅他一个小哥儿,他都这样开口了,那必然是要去的,再者来都来了,闲逛也不热,自然得多走动走动。
树林茂密,偶尔林间缝隙会有日光撒进来,但照不到他们身上,只能通过细碎的光,感受外面日光有多强烈。
很快就到了向明回说的小溪,这公子傲娇得很,分明就是不窄的小小河流,应是被说成小溪流了,他捞起衣袖就将手往水里放,得意笑道:“还不快摸摸,凉快的很!”
听他这样说,江以宁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催促萧寒锦快些给他挽袖,然后就在对方连声叮嘱下跑到了水边,然后一个踉跄就陷进了河边的泥里。
“二寒!”
他惊呼一声,就被旁边的向明回给撑着后背撑住了,免去了掉进水里的惨状。
萧寒锦快步走到他面前将人从泥里拽出来,俊脸阴沉着,虽然未说指责的话,但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骂他。
向明回也没见过他这样,赶紧帮着搭腔:“河边泥软,确实容易弄脏鞋袜,没摔到就是好事,你带他去岸边吧。”
萧寒锦点头:“多谢。”
“应该的。”向明回摆摆手,扭头和方夷对视一眼,乖乖,这发起火来真可怕哇!
蒋亦疏几人都亲眼目睹了,连着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萧寒锦帮他清洗了鞋袜,然后背着人往有太阳的地方去了。
是得晒晒。
蒋亦疏撇撇嘴:“瞧见了吧,二弟脾气烈着呢,都给我吓到了,倔骨头一个!”
颜随州瞥他一眼:“哥哥若是掉进去,我也能这样。”
“别别,玩笑话而已……”
江以宁趴在萧寒锦后背,下巴抵在他肩膀处,他呼吸都放轻了:“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很不开心了。”
明明是出来玩的,却叫他影响了其他人兴致。
萧寒锦冷笑:“你看我开心吗?”
见他搭理自己就是有戏,江以宁赶紧对着他的侧脸亲了一口,哼哼唧唧认错:“我已经深刻意识到错误,不该过于激动,以后肯定不这样了……晒干鞋袜我们还能过去吗?”
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就是吃定了萧寒锦拿他没办法,打骂不得,娇气得很。
“先晒干再说。”萧寒锦四下张望着,终于瞥见一块大石头,位置有些高,刚好能够着日光。
太阳能晒到的地方都很热,他们将鞋袜丢到那边,就找了个阴凉地,萧寒锦怕他伤着脚,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他垫着了。
被捂得很白的脚趾在衣服上抓了抓,时不时动着,像是在吸引某人的注意。
“二寒你快看,我的脚趾头在跳舞!”
“二寒二寒,这样像不像是在给你比心,就是你之前教我的那个?”
“江以宁闭嘴。”萧寒锦淡声开口,“聒噪。”
如今的江以宁可不是被他说两句就要难过偷偷哭的,他现在可招人嫌了,越是听他这样说,就越要凑到他怀里去嘟嘟囔囔。
萧寒锦当即扬手在他屁/股上落下两巴掌,不重,但够羞人的。
然后江以宁就老实了。
“一会过去不许再这样了。”萧寒锦叮嘱,否则吓到其他人怎么办?
“我知道哦。”江以宁痛快应声,“不过还是过会再过去,我看这里位置不错,说不定会找到什么草药,我都很久不挖草药了。”
萧寒锦拍拍他屁/股:“起来些,我去看看你的鞋。”
江以宁便挪着屁股往旁边坐了坐。
鞋袜很快就干了,江以宁穿上不敢像之前那样胡跑乱窜了,规规矩矩地在林间上蹿下跳,萧寒锦只能在后面跟着。
比起做生意,江以宁对草药的采摘反而更得心应手,这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毕竟他已经许久不做这种事,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是何草药。
萧寒锦是怎么也没办法把面前带着绿叶的草,和药铺那种干柴似的药材划等号的。
“你可还记得,先前我和嫂嫂去山里,还找到株山参呢,你说我会不会在这里也找到一株?”江以宁满含期待地说着。
“……或许吧。”
萧寒锦没好意思说山参是什么常见东西吗?你去哪,哪就能有?
但他不敢影响江以宁心情,就只能跟着他到处乱走,隔着不算远的距离,视线死死盯着他,免得他又摔倒。
他萧寒锦视线里,江以宁在杂草丛生的地方翻翻看看,又刨刨挖挖,然后就听到了他的惊呼声。
“二寒!真的找到了!”
萧寒锦眨了眨眼,还真是锦鲤来的,说什么来什么?
“看我们找到什么好东西啦!”
江以宁手里紧紧攥着用萧寒锦衣裳包着的山参, 上面的红珠头都没有摘下来,手上还带着土,一看便知道是刚挖的, 新鲜的很。
他这一嗓子嚎得倒是叫他们松了口气, 毕竟方才萧寒锦的脸色可不好看,生怕江以宁挨打,他倒是真挨打来着,不过哪能说呢?
听他的意思是找到好东西了,一群人赶紧朝前迎了他们两步, 刚走近就瞧见了他手里的东西。
“竟是山参!”向明回惊讶,“这山沟沟居然还有山参吗?”
“这株怕是年限还少, 按理说被找到是要跑的,你们就这样挖到了?”方夷也微微瞪大眼睛, 他们走了也没一会, 居然轻而易举地挖了山参回来?
山参确实有被找到会跑的传说,江以宁当时也利索,直接就用发带给缠住了, 然后才叫萧寒锦,可没有惊动那山参, 自然是跑不掉的!
对眼前这些人来说,人参都是常见东西, 何况只是这小小一株看似不到三十年的小野山参,自家吃都不用这个年份的, 但这山参是外出无意间见到的,甚至是同伴亲手挖的, 那意义便不同了。
“小弟你运气真好!”
“快给我多瞧两眼,让我也沾沾这好运气!”
“这山参虽年份不大, 但品相却不错,小弟你这保存药材的手艺不错啊?”严鸣是对草药了解最多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江以宁的小手法来。
都得是经验老道的人才会这样处理。
江以宁点点头:“我之前有跟着村医学过,他是我师父。”
严鸣略有些惊讶,还是夸奖道:“不错不错!”
“那今晚就炖了它,我们一起补补吧!”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的,说这话时,江以宁也没想太多,便转身递给萧寒锦,让他炖鸡吃!
这话反倒是叫其他人有些诧异,这山参怎么说也是能卖个几十两的,不管他们是自己吃,还是留着回头入药,其他人都不会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反而要进所有人的肚子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若说从前向明回是因为蒋亦疏几人才愿意和萧寒锦接触,那此时便是真心实意愿意和他交心了。
毕竟很多时候,朋友与朋友,只是隔着一道不起眼的界限,但也会因为不起眼的小事,就能消弭界限。
萧寒锦挑眉:“那我去处理。”
蒋亦疏抬脚跟过去:“我去瞧瞧厨房可有糕点。”
其余人倒是没跟过去,都在院子里听江以宁讲他是怎样找到那山参的,只是听完后不得不感慨他运气好。
蒋亦疏轻声:“你可真是要好好感谢小弟,他真是福星。”
“我知道。”萧寒锦郑重应着。
“你也别怪他们,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他们也在衡量着你值不值得深交,如今倒是衡量出来了。”蒋亦疏无奈笑说。
萧寒锦对此深表理解:“只当那层界限从没有过,你们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真心当做朋友。”
蒋亦疏莫名被感动了一下,拍拍萧寒锦肩膀,从厨房顺走了两盘点心离开了。
萧寒锦做的小鸡炖山参收到一致好评,那汤极鲜香,且不油腻,喝起来舒服得很,个个都灌了一身汗,被傍晚林间的风一吹,还有些凉。
因着晚饭是萧寒锦做得,几人都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只顾着往嘴里塞食物,尤其是是方夷和向明回,毕竟之前他们以为,酒楼能做出那些奇异的菜已经很好吃了,没想到这位大厨的手艺更胜一筹。
江以宁先吃饱,起身去看孩子了,白日里玩得痛快,都快要把两个小豆丁给忘记了。
他来时小豆丁们刚吃完奶睡着,他也不好打扰,只能默默看了片刻,戳戳他们软乎乎的脸蛋,就出去了。
他坐在门前吹风,山林树梢被风一吹,树叶发出整整齐齐地飒飒声,像是在和他对话。
“怎么在这里坐着?”萧寒锦坐到他身侧,本就不宽的门槛,就被他俩给占完了。
江以宁摇头:“就是想静下来在这里歇歇,从前也只有在万渔村里,才会看到山林树梢,溪流汩汩。”
“今冬我们回去过年如何?”萧寒锦强势将他的脑袋压到自己肩膀上,他低声说着,“两个小家伙也快一周岁了,会走会说的,带着也方便了,你不是也想陈生了吗?给他带些胭脂回去,叫他好好臭美。”
“你是刚刚才想这些吗?”江以宁问。
萧寒锦没否认:“是啊,瞬间想到这些,赶紧说出来哄你开心,心情如何了?”
“还不错。”江以宁嘻嘻笑,“等我们老了,我也还靠着你看星星,你比我大呢,我会好好伺候你的,天天给你捏肩捶腿,把你的骨头缝都捏得舒舒服服……”
“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两人静坐山林间,享受着静谧与平和,萧寒锦突然不敢想死后的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江以宁,没有那些亲朋。
他偏头看去,就见对方枕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在城外暂住了几日,过了几日清凉舒爽的日子,只是府城内的事不能不管,便只能约好下次再来了。
萧寒锦如今也算是在府城站稳,虽说前期是靠着颜蒋两家,但酒楼如今也声名在外,有钱自然能稳当些,只是他心中总还是有别的计较,因此皇商选拔的事,他一直惦记着。
严鸣也没好过,通过颜蒋两家的关系,他倒是和府城的大医馆东家聊了聊,只是即便是通过关系交谈,他们都有固定的药材供应,也不会轻易和他合作,若是合作,那便是要减少得利的。
他只能边考虑着,边继续和其他家谈着,也幸好府城够大,只要诚心去谈,看过他家药材的品相,总有愿意与他合作的,虽说是不大的医馆药铺,但总归是有希望的。
他在萧宅暂住,连带着颜理去萧家都更勤了些,颜夫人虽有意拦着,可架不住孩子喜欢,便随他去了,至少有江以宁在,还能掩护些许。
“虽说常来,倒是鲜少碰到他。”江以宁小心翼翼说着,“他近日都忙,也只有晚些时候会回来休息。”
可颜理不能那个时辰都不归家的。
但他不在意这些。
他一脸无谓:“往后都能见的,但他若是做不到,我不会嫁,也是真的。”
男子薄情,他甚至都不知道,严鸣的那腔热情,能否坚持一年。
只是他不愿那样想对方。
“若是承诺的事做不到,不嫁便不嫁吧。”江以宁也跟着搭腔,此时便做不到,成婚后做不到的事便会更多。
“果然与你说话是最舒服的。”颜理笑弯眼睛。
他说这些,并不是给自己放弃严鸣找理由,而是他已经将最好和最坏全都想到,他也是期盼的,对方能说到做到。
今夏热得过分,不管做什么事都好似格外漫长,每日的时辰都好似被拉长了许多,叫人生出焦躁和难受来。
严鸣也因为成日在外奔波,人晒黑了几分不说,经常性中暑,原先喝藿香草熬的汤药还要干呕恶心,现在都能面不改色地咕噜好几碗。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大医馆药铺愿意收他家的药材,甚至因为品相极好,还多签了几年的合约,也由此叫严鸣敢稍微歇歇了。
“真是叫人不得不夸你两句,刚来就成事,颜理和你约定的一年,够你做许多事了。”萧寒锦亲自给他端茶倒水,自然端痰盂的事他没动手。
严鸣吐得头晕,还不忘得意:“那、那必然,这阵子往外跑,我也算是知晓他是何等受欢迎了,这样的人,愿意与我约定,那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自是不能叫他真心白付,就是把胃吐出来,我也得先做成件事,叫他放心。”
萧寒锦叹息:“他知晓你心意,你缓缓吧,别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我还得留着命娶他呢。”严鸣将药一口干了,平躺在床榻上平息着难受,“你别管我了,我多中中暑,以后说不定能抵抗夏日……”
“简直放屁。”萧寒锦犀利点评。
严鸣嘿嘿傻笑两声,闭着眼有些倦怠。
萧寒锦便没再打扰他,叮嘱了他小厮几句,便离开了,病成这样,得好好补补。
“我明白他的心意。”听江以宁说完,颜理咬了咬唇。
到底是喜欢的,见他因着和自己的约定病得厉害,颜理还是担心的,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苛刻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挑个时间和严鸣再见上一面,至少随着心意,将自己的意思再表达得更明确些。
江以宁宽慰道:“严兄知道轻重,他这几日都在家中修养,傍晚你可以去家中瞧瞧他。”
“好。”颜理点头。
他这阵子并未刻意避着不见对方,只是严鸣一直忙着脚不沾地,他不好过去打扰罢了,现下也算是有合宜的理由了。
见他还是有些没兴趣,江以宁便将话题扯到别处了,左右不过就是和他聊聊府城其他事,以及上次去城外避暑的事,那里是真的凉快,下次若有机会,他希望颜理能一起去的。
眼看着天色渐暗,江以宁将颜理送走,自己也回了萧宅,如今再无杂乱事,天黑回去他都不觉得害怕了。
只是擦黑走到宅门前时,就瞧见一道身影提着灯笼,好似要出门。
“二寒!”他立刻提起衣摆朝他跑过去,“是要出门找我吗?”
“不是,我去找家里走丢的小狗。”萧寒锦对他明知故问地举动略微有些不满,便故意拿之前用过的由头逗他。
即便是被说成小狗儿,江以宁也不觉得委屈,他忙接过灯笼附和:“没走丢没走丢,天黑知道往家跑呢。”
萧寒锦捏捏他后脖颈,没再说什么。
“方才和理理多聊了一会,他明日大概要来看严兄,我就不出门了。”江以宁说,“我在家陪你。”
“呵。”萧寒锦冷笑。
江以宁抿了抿唇:“好吧,看在最近冷落你的份上,我原谅你的冷嘲热讽。”
萧寒锦猛地捏住他脸皮扯了扯,轻啧一声:“比城墙都要厚了,下次天圣战乱,直接派你去加厚城墙,保管他们三五十年进不来!”
江以宁两手搭在他腰上嘿傻笑,被捏疼了就往他怀里躲,萧寒锦直接托着他屁股将人抱起来,那地方肉多,挼两把就把人揉得没力气了。
江以宁额头抵着他肩膀,大有一股听之任之地感觉,萧寒锦自然不会和他客气这些!
第二日,江以宁果真没能出门,便接替了萧寒锦原本的差事——和两个孩子玩。
眼下快七个月了,已经会爬会抓会拿的,江以宁每次过去都要穿得素点,半点饰品都不敢戴,否则就要抓来往嘴里放,什么都不嫌脏。
他抱着小的逗弄,先前一病小家伙更蔫吧了,但好在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等能吃其他食物的时候,就能补着了。
小家伙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没片刻功夫就哼唧着不让抱了,他赶紧放下,然后就瞧见他和哥哥爬到一起了,碰头碰脑地哼哼啊啊,像是在交流。
门吱呀一声打开。
江以宁偏头去看:“账目对完了吗?”
萧寒锦点头:“差不多,我也过来歇歇。”
他垂眸看着不停往弟弟那爬的小家伙,抬手轻轻将他拽到旁边,然后小家伙就一骨碌翻身爬起来,继续朝那边爬。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江以宁有些吃味:“要是换我玩,他们早就哭了。”
萧寒锦偏头轻笑:“那是他们孝顺,半点不叫你累着,就会粘着我了,你多清净。”
“明明是我生的……”江以宁撇撇嘴,怎么还和他不亲近呢?
“想挨揍了?”萧寒锦狐疑看他。
江以宁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你抱就是了,我又没说什么,怎么还吓唬人呢?”
若不是看着旁边还有乳母婢女们在,萧寒锦就真要上手打他屁股了,毕竟江以宁总有几天不讲理的时候。
和小家伙们玩了一会,萧寒锦就带着江以宁离开了,今日既然谁都清闲,两人自然是要好好相处的,逗孩子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真的很累了!”
被甩到床榻上时,江以宁真惊慌地护住了自己的屁股,但他又架不住萧寒锦的勾引,一时有些两难。
萧寒锦慢条斯理地脱着衣裳,笑道:“那就做些放松的事,很快就不累了。”
“胡说八道!”江以宁扬声点评,“什么时候快过——”
萧寒锦欺身压了过去。
颜理带着许多补品登门, 身后两名贴身小厮东西都快要抱不住了,幸好进门就被门房给接住了,否则都怕掉一地。
虽说是来探望严鸣的, 但登门便是客, 给主家的东西也是要带上的,萧家如今倒是什么东西都不缺,但礼物既是心意,便不会有拒绝的道理。
萧寒锦和他打过招呼便欲离开,小哥儿们朋友间的话题, 他是不好听的,便抬脚先去严鸣的西厢房了。
这货最近被中暑闹得心力交瘁, 确实狼狈了很多,听说颜理来看他, 撑着身子坐起来, 就吩咐下人给他洗漱换衣服。
萧寒锦倒是能理解,他打趣道:“你往后最好十年如一日地爱干净,否则他怕是要察觉到你前后不一, 嫌弃你。”
严鸣惊恐抬头:“真的会嫌弃我吗?不行不行,快快快!大不了我以后都早起洗漱, 我能干净一辈子!”
萧寒锦忍不住哈哈笑,人总有犯懒的时候, 他倒是真开始好奇,严鸣能不能做到了。
好在这边慌里慌张地洗漱完了, 贴身随从了解他,连胡茬都给他剃得干干净净, 真真儿是白面郎君,俊美的很。
听着外面的动静, 严鸣赶紧躺下,倒也不是矫情做作,他还真晕着。
“严兄好些了吗?”江以宁上前两步轻声询问,就见严鸣打扮的干净整洁,病态是有些,但就是怪怪的。
江以宁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好多了,撇撇嘴,拽了拽萧寒锦:“咱们出去吧?”
严鸣倒是想让他们出去,但到底身份有别,颜理一未出阁的小哥儿和他共处一室,下人们嘴上不说,心里怕是也好计较的,他哪里舍得?
“不用。”颜理先开口了,“我只是过来探望病人,哪有将主家赶出去的道理。”
“对对对,没有没有!”严鸣赶紧搭腔。
颜理看他一眼,见他精神还算不错,终究是放心许多,他抿了抿唇,分外纠结道:“可是我先前要求不高,你若是觉得为难——”
“不为难!”严鸣猛地坐起来,还不等他继续说,就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栽地上去,但还是紧紧攥着他衣袖,“一点都不为难,我还能做得更好,你信我呕~”
他说着干呕一声,旁边的萧寒锦登时闭了闭眼,真是丢脸。
颜理倒是没嫌弃他,忙扶着他躺下了:“我信,你先养好身子,别不把身体当回事,一年的时间还早。”
严鸣却是摇头,格外严肃地看着他:“不早,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但具体什么事,他此时还不愿意说。
萧寒锦倒是隐约想到了,这人想得倒是长远齐全。
“我没什么事,你别冒着日晒过来看我了,你再等等我。”严鸣说。
“好,我明白了。”颜理也郑重应下。
左右一年之期未到,他就是再等等又有何妨?
听他答应,严鸣再次傻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听话懂事呢?他可太喜欢了!
全然没意识到,被吃得死死的,显然是他。
颜理没多待,几人在屋内说了会话,他便离开了,虽说是关心则乱,但见严鸣并没有大问题,还能说笑逗趣儿,他自然是放心很多的。
待人一走,严鸣瞬间滑躺下去,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萧寒锦忍不住嘲他两句:“人才刚走,你就躺了?还以为这鸡血要持续几天呢。”
严鸣如丧考妣:“你如何能懂我,时日越久,越是夜长梦多,我不全然养好身子,如何到处奔波?那些老东西们各个都是人精!”
“我自然是懂的,你想在一年内将所有的事情都办了。”萧寒锦撩起眼皮看他,“只是再如何着急,总要顾着身体,再过几月便入秋,你倒是疯跑都没人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