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字据收好,再次和小五道谢就离开了,紧赶着就回去要和小瞎子说这开心事。
“果真吗?”
小瞎子将字据放在手里摸来摸去, 他又惊又喜,还有些不安,家里可是顶好的砖瓦房, 还是新盖的, 好好的房子不住,却要到镇上去租房住,分明就是为了他。
可他先前明明和二寒说过,不要为了他才去做原本不该做的事……
刚想到这里,萧寒锦突然出声, 言语间带着疲惫:“每日都要从镇上回来,一大早又要赶路, 实在累得很,往后住这里, 我也能轻松些, 不用每日都累得睁不开眼了。”
“只、只是这样吗?”小瞎子微微睁大眼睛,隐隐还有些期盼,“没有其他什么原因吗?比如怕我被雷劈, 怕挨打之类的……都没有吗?”
萧寒锦心中偷笑,面上却状似不解的看着他:“不是与你说过, 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吗?”
“这不是!”
才不是乱七八糟!
小瞎子撇撇嘴,苦恼的生着闷气, 分明就是他不许对方刻意为他改变,可如今真不是为他, 他反而有些不舒服了。
萧寒锦懒得理他小性子,小瞎子恨不得每晚都小心、委婉的向他表示, 不需要自己为他做太多。
多少与否,都是看萧寒锦自己的心意来, 他若不嫌多,就是将一切都给他也没什么,但小瞎子那样小心翼翼,他自然得顾及对方的心意,只做的委婉些就是了。
谁知,这会顺着他的心意说,将缘由都揽到自己身上,他反而开始使性子了,虽然有点小心思,但也够可爱的。
他偷着扬唇,故作不耐道:“你要使性子到什么时候?我累得很,若性子使完了就帮我捏捏肩膀。”
小瞎子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你都不哄哄我吗?我在不高兴呀!”
“哄你哄你,当真是个祖宗了,都是为着你不受委屈才租的院子,都是为你,可满意了?”萧寒锦颇为无奈地说着,大概是觉得故意逗弄他的自己也很幼稚,后知后觉的兜不住笑了起来。
小瞎子也跟着他嘿嘿傻乐,殷切的帮他捏肩捶背的,笑意就没断过。
租院子这事萧寒锦没有刻意瞒着,他平时都是驾马车去,每日都会带些常用的东西去镇上,萧永福知道这些也没说什么,若不是孩子还小,他也觉得去镇上更方便些。
通了几日风,屋内的潮气渐渐褪去,屋内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随时都能住人。
得知自己要住在这偌大的家里,陈生顿时心慌的厉害,这到底不是他家,他怎么能一直这样住着呢,更何况现在主家都不在这里住了!
“生哥儿,你在家里住着做事也方便些,你手头攒的银子,不是要给木哥儿招婿吗?还是不用的好。”江以宁仔细跟他分析着,“何况家里也不能没人住,你不是还能帮我们看着吗?木哥儿好不容易熟悉这里,要是你们也去镇上租房,他恐怕会不适应。”
陈生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在萧家住着,还能做事有钱拿,恐怕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
只是他到底是外人,不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他颇为纠结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一个外人,怎好主家不在的时候还住着?”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也不是不回来了,你先攒钱要紧,木哥儿很喜欢小舒禾,他肯定舍不得。”江以宁安抚着他。
“也是……”陈生叹气,只要木哥儿喜欢,他就腆着脸在这继续住着了,“麻烦你们了,多谢。”
江以宁弯起眉眼:“你就只管好好做事,给木哥儿攒钱,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们都是。
萧寒锦挑了个天气不错的时候,带着小瞎子正式住进了租来的小院,因为离得近,他也不急着赶路去酒楼了,在小院里和小瞎子转悠着,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他听。
得知能养小鸡小鸭,小瞎子也很高兴,想着等下次集市,就去买几只养着!
和他温存片刻,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他这才徒步朝酒楼那边走去。
酒楼的事照旧是那些,萧寒锦应对自如,他也没藏私,把自己常用的算数方法也早早就教给了温中和张元,三人对完账簿,还能有清闲说笑的时间。
进入五月,天气愈发热起来。
萧寒锦立刻着手准备,要把冰爽的刨冰碗和蜜果浆再次拿出来卖,这也有赚头,比套餐里的小饮品要好赚的多。
先前他以为制作蜜果浆的酸果和苹果一样只在秋日成熟,没想到这东西生长能力很强,竟是两季都有,从夏到秋。
且根据小瞎子说的,夏季与秋季的味道似乎不同,萧寒锦一听,二话不说就决定回乡下暂住几日,顺便趁傍晚饭后无事,就去山上采摘酸果。
“我记得酸果喜干沙地,先去河对面的山坡那边看看,那边沙地多。”萧永福说。
他经常下地做事,去山坡里砍草喂牛马,知道的自然比萧寒锦这个读书人多。
听他这么说,众人立刻就朝河对面出发了。
这边离河很近,顺着小路一直往下,经过几户人家,就能达到河边,今夏少雨水,只有前阵子下过雨,但好在万渔村最不缺的就是水,田地并没有收到损害。
他们一直往上,从较窄的溪流源头迈过去,穿过田地就能到对面的山坡上,这边到处都是小路,他们顺着一直往前走,再从坡上顺过去,就能到山坡的背面,有沙地的那面。
这边田地不多,杨柳倒是自发的一片片的长,若是坐在林荫下,那瞬间就能凉快起来了。
酸果易活,将硬核扔到沙地里,慢慢就能长成树,那些被鸟凿过又腐坏掉到地上的,几乎全都长成了树。
他们从另一片田地翻过去,就看见了成片的酸果树!
“好多啊!”陈生都忍不住感慨,“村里居然有这么多酸果树,那都够咱们做好多饮品了!”
江以宁一听瞬间来了精神,他赶紧和陈生手牵手:“那咱们快过去摘,反正这都是没人要的果子!”
萧寒锦一手拽住他,开始分配:“我们分开采摘,各自都小心些。”
“好!”
小瞎子鼓鼓脸,他扯扯萧寒锦腰间的衣裳,示意对方低头,后者立刻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只听小瞎子小声道:“生哥儿是小哥儿,我得陪着他。”
萧寒锦轻啧一声:“你夫君也是柔弱男子,你不陪着?”
小瞎子瞬间愣在原地,滴流圆的眼睛瞪的老大,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小脑袋快速左看看右瞧瞧,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压低声音,竖起手指嘘了嘘:“怪不得婆婆要给你下药,你说话太吓人了。”
“问题根本性错误,不管我说话吓不吓人,她都不该给我下药,我说我柔弱就是柔弱,你跟着我就行了。”
柔弱夫君都这样说了,小瞎子还能怎么办,只能被他牵着去采摘。
虽然看不见,但小瞎子还是能察觉到柔弱夫君三两下就窜上树,然后嗖嗖嗖的开始采摘,而真柔弱的小瞎子,则在树下站着,时不时仰头往上看,像是张着嘴待哺的小鸟儿。
一行人“爬山涉水”的采摘了好几背篓的酸果,回去的路上便更不着急了。
阿瑞嬉笑:“二爷,咱们要不要下去扑几条鱼?摸些田螺来吃?这田螺可是能当下酒菜呢!”
他向来性子活,想到这些就想尝试尝试,便第一时间寻求萧寒锦的意思,谁是爷,他可分得清清楚楚。
萧寒锦看着偶尔会跳出水面的肥鱼,到底还是点头允了:“想去就去,小心些就是,不要陷进泥里。”
“得嘞!阿祥哥,走啊!”
“好。”
两人立刻去岸边,作势就要脱衣裳,可一想到这还有生哥儿,就干脆穿着里衣下水了,只把鞋子扔岸上,跳进水里去扑鱼了。
萧永福觉得出了一身汗,沾水凉快些,也下水了。
萧寒锦就在岸边陪着两个小哥儿摸田螺,这活倒是谁都能干,陈生摸得很快,没一会旁边的空地上就多出一小撮来。
小瞎子不太方便,就在岸边摸摸水,摸摸泥,偶尔摸到一两只就开心的不行。
陈生扭头就看见他摸的不对,他怕宁哥儿心里不舒服,便准备偷偷将他摸到的换成自己摸的。
只是刚伸出手,就被萧寒锦看穿了意图。
萧寒锦轻笑,将两人摸的放到他掌心,让他做对比:“江以宁,你自己摸摸,你的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
“不都是有硬硬的外壳么?”小瞎子不解,仔细拿着每一只开始抚摸,从尖尖屁股到吐沙的嘴巴,终于摸出了不对,“我的、我的那个……不是吗?”
他惊慌的看向萧寒锦,如果他摸的不是,那是什么?!
萧寒锦他们摸的都是正常一圈圈纹路的田螺,而小瞎子摸的,是没有圈圈绕绕的,像是只有一个圆润的壳,而且都很小。
陈生笑道:“那些是不能吃的小水螺,壳比起田螺很软,稍微一捏,就碎了,那个没肉。”
“就摸这种一圈圈绕着的,尖尖的屁股。”萧寒锦说,“你往右边挪挪,那边有很多,你去摸。”
“好好!”小瞎子就着蹲着的姿势,慢吞吞蹭了过去,刚将手伸进去,就摸到个大的,他立刻欣喜万分的显摆着,“是不是这个?是不是?”
“是,我们江以宁真聪明。”萧寒锦夸奖的话脱口而出。
河里到底不比鱼塘,要扑鱼实在费劲,他们几个折腾好一会也没逮着像样的鱼,干脆一起摸了些田螺就回家了。
将田螺放进大木盆里清洗两次,倒上水便不再管了,得吐吐沙才能炒着吃。
萧寒锦盯着这田螺出神,也不知道蒋亦疏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能赶在彻底入夏之前回,还能提醒他上个辣炒田螺当下酒菜,应当是不错的。
萧永福换了衣裳,去买了两坛蜂蜜回来,暂时将东西全都放进了地窖里,明日直接带到镇上,到时候就能做饮品了。
今天大家都累了,萧寒锦便又做了小吃食,让阿祥给萧永福院子送去,他们各吃各的。
萧寒锦本想在外面歇歇,吹吹晚风,奈何他是个招蚊虫又怕热的,在外面坐了没一会就受不住了,赶紧回了屋里,将门窗都关好,直挺挺的躺在竹席上。
“我又多缝了几个驱蚊的香包,你挂腰间,那个薄荷叶,我闻着屋后阴凉处长了一片,你可以用那个汁水擦身子。”小瞎子边说着边给他手被上的蚊子包掐“十”字。
“掐的我疼又痒,想把这块儿挠烂。”柔弱夫君口出血淋呼啦的狂言。
小瞎子立刻二话不说,抬起他的手放到唇边。
萧寒锦正闭眼假寐,突然就察觉到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覆到了手背上。
烫得他心尖猛跳,唇干舌燥。
“有没有告诉你不许随便乱动你那个舌头!给我撒嘴!”
拖小瞎子看不见的福, 纵使萧寒锦脸颊发烫,神情不自然,对方都丁点儿察觉不到。
他不是什么纯情不谙世事的少男, 他知道也曾做过, 但此时此刻,他却莫名惊慌失措,心脏跳的厉害,浑身都在颤抖。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疯狂、潮湿、燥热……都在此时一股脑儿的要冲破禁锢和束缚,在叫嚣着让对方的唇舌去更过分的地方。
“变态……”他低声咒骂自己, 怎么能对一个未成年有这些肮脏的想法?!
他的低语被小瞎子听到,突然被骂, 小瞎子怔愣的望向他,委屈又幽怨道:“怎么还骂人呢?唾沫本来就可以这么用……”
萧寒锦猛的抽出手, 他长呼吸一声, 故作镇定道:“不是在说你,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洗。”
“那我去给你采薄荷叶, 捣碎放进浴桶里泡泡,腌入味, 蚊虫就不咬你了。”小瞎子说干就干,抬脚就出去了。
萧寒锦盯着他背影出神, 这可真是对家里熟悉了,都不用木棍了。
他长叹一声, 苦恼又崩溃的和自己的好兄弟短暂打了声招呼,随后赶紧捞起衣服去了浴室, 直到坐进浴桶里他才稍微放松些。
凉水没过胸膛,连带着那颗躁动的心似乎都平静如水了, 唯一不平静的,还是他的好兄弟。
说起来,来到这里他几乎很少动手,因为觉得这是别人的身体,可欲望来势汹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灵魂早就和身体合二为一。
……脑子也是。
他爹的,他就是个变态!
趁着小瞎子摘薄荷叶的间隙,萧寒锦将浴桶内搅得水波荡漾,略喘了几口气,就倚着边沿开始进入短暂的贤者时间。
“二寒?”
小瞎子轻悄的声音传来,萧寒锦偏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他做贼似的把门悄悄开了一道缝儿,探着小脑袋往里面瞄。
他不由得失笑,再瞄也看不见。
“进来吧,贼眉鼠眼的做什么呢?”萧寒锦打趣他,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他,直到他安然走到自己面前。
小瞎子手里端着小石臼,浓郁的薄荷香随着他走近瞬间冲进了鼻腔里,感觉浑身都通畅了。
他一手拿着石臼,另一只手就要摸萧寒锦,他笑道:“给你抹身上,再冲洗,会很有用的,清清凉凉的。”
“我自己来。”萧寒锦赶紧阻拦,他现在易燃易爆炸,一点就着。
“那你抹前面,我给你抹后背。”小瞎子没有多想,他对这些事知道的少,一点不敏感,甚至根本不会想到,这人方才惦记着他的唇舌。
若是再拒绝,怕小瞎子要不开心,萧寒锦便由着他去了。
薄荷叶汁水碰到皮肤时,瞬间感觉一片清凉,他一时有点分不清是不是味道太冲的缘故。
小瞎子仔仔细细的给他擦抹着后背,直到亵裤裤腰边缘,萧寒锦立刻叫停:“好了好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夏日白昼长,折腾这许久,天才刚刚黑,大概是薄荷叶起了作用,萧寒锦觉得清爽了很多,给小瞎子敷过药就舒服的睡着了。
萧寒锦早早起床,将该带的东西全都放到马车上,马车牛车全都用上,一道都去了镇上。
也亏得来得早,蜜果浆现如今只有他自己会做,便尽快做了些放到铺子里卖,心里琢磨着把这活交给谁做。
见铺子里开始卖蜜果浆,排队的人便更多了,这季节最是燥热易出汗,蜜果浆酸甜,滋味丰富,即便是不吃炸鸡串串儿的都得来排队买。
只是比起生意,萧寒锦还有更重要的事。
小瞎子快要过生日了。
说来惭愧,从相识到现在,他一心都扑在如何赚钱,如何过上衣食不愁的生活,这些日子,他竟是从未在意过。
村里没人过生日,提都没得提,但他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听过就算。
只是,从前他从未过过生日,能想到的只有生日蛋糕,别说他不会做,即便是会做,在物资匮乏,用具都不齐全的古代,他也是两眼抓瞎。
不过幸好,世间所有的生日并非有蛋糕才圆满,他唯有厨艺尚可看,便在这头花功夫就是了。
只是礼物也得有才行。
“你唉声叹气做什么呢?”
思绪骤然被打断,萧寒锦捏了捏鼻梁,他失笑:“我竟没察觉。”
张元也有些担忧:“寒锦兄可是有何难事?不妨说出来,我们两个也好为你出谋划策?”
温中见他迟迟不说话,不由得大惊失色:“寒锦兄,该不会又和夫郎吵架了?这可不行,你夫郎本就处弱势,你若还与他怄气,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什么乱七八糟。”萧寒锦怕他再说些不着调的话,便将不算烦心事的事说给他们听。
两个都是没娶夫郎的,能想到哄人的新奇事物却不少,若来日真娶妻,怕是能把人哄的死死的。
只是吃茶听曲儿这些都不适合在家中,胭脂水粉……那便更不可能了,好好的男子,涂脂抹粉的做什么,何况小瞎子模样俊秀可爱,胭脂反倒会误他。
温中苦恼:“若这些都不可,那就买金镯子,应该没有女子小哥儿不喜金镯子!”
“这话倒是说的在理。”萧寒锦微微点头,认可了他说的话。
这些总归只是添头,最要紧的还是心意。
萧寒锦想着一会便抽空去首饰铺子,让人打一套金手镯,都来镇上住了,该有的排面也得给小瞎子安排上。
如萧寒锦预想的那般,蒋亦疏回来了。
三人原本正做事,掌柜就来叫萧寒锦上楼了,神情还有些讪讪,他便知道东家回来了,想来心情还不好,否则掌柜不会这样小心翼翼。
他快速上楼,一脚踏进厢房就闻到了呛人的酒气,他轻啧一声:“喝这样多?可是出什么事了?”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及时行乐罢了,罢了!”蒋亦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杯子随着他嗑到桌上的动作直接碎裂。
萧寒锦没再多说,他确实不懂对方发生了什么事,但如今这般,八成就是为了那个心上人表弟。
他实在不懂,哥儿也是男人,男人也是男人,怎么能因为哥儿能生孩子,就能理所应当的和男人在一起,就能忽略他的第一性别?
当然,他明白最根本的原因并不在这里。
“回府城是做什么?莫不是看他娶妻?”萧寒锦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若真是如此,倒也能理解他为何会这般颓丧了。
“不是……”蒋亦疏醉的面红耳赤,他愤愤道,“他还不如是成婚,竟敢如此欺我瞒我羞辱我……”
萧寒锦眯了眯眼,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蒋兄说这话时,虽咬牙切齿,但好似带着一些……羞恼?
他轻咳一声,识趣的不搭这茬。
蒋亦疏作势要给他倒酒,他赶紧拦住:“不可,我稍后还得去做事,若是出了差错,怕是饭碗不保。”
蒋亦疏嗤笑:“你还差我那三瓜俩枣?”
他打趣萧寒锦,显然也是看到了铺子的盛况,每日的盈利都很可观,长久做下去自然能赚盆满钵满,但这只是小镇上,做任何事都有限。
他这小酒楼,可留不住这样的能人。
“自然差,我夫郎还指着银子敷药。”萧寒锦笑说。
“准备何时去县城,想来你都快要赚到买铺面所需的银子了。”蒋亦疏问他,“你若是开铺子,炸鸡也继续做,我回来时去和舅舅见面了,说了神母庙的事,他也和我夸了你的炸鸡。”
连县令都说好的东西自然没人会说不好。
陵阳县更大,他若是去,自然会做更多的营生,卖更多东西。
萧寒锦没确切回复,只问道:“县城铺面,一般是何价格?”
“至少得是现在的两倍不止,若租用的话,倒是会便宜很多。”蒋亦疏说,只是他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何打算。
现如今的铺子是八九十两买的,也就是说,县城的铺子最少二百两,银子他倒是有,只是买完也就不剩几个子儿了。
萧寒锦犹豫起来,手头的银子自然不能都用完,有大哥一份,还得发月银,还有购买货物都需要银子。
他沉吟片刻,说道:“待我回头去县城瞧瞧,若是今年不行,那便明年。”
只是若如此,和小瞎子说好今秋看陵阳县月亮的事,怕是要再拖一年了。
“也罢。”
“对了,你可算回来,我还有事要和你说。”萧寒锦突然想到那些田螺,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这东西虽然肉少,但做的有滋有味,喝酒人最爱。”
蒋亦疏先前从未听说过这些,他不由得好奇:“果真如此?怪我回得晚,若是早些,这热闹我也是要凑凑的!”
萧寒锦轻笑:“这有何难,你若得空,今日便随我们回村,先前摸的还没吃完,我再做些就是,若想去水边,那自然更好说。”
“好好!那就按你说得办!”蒋亦疏立刻将酒杯扫到旁边,这惹人烦的东西,他才不要再喝了!
另一边,万渔村,萧家。
李桂兰正坐在院子里歇着,她灌了口井水,想着什么时候再找大师求点药,她现在并不相信萧寒锦就是她儿子。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她一边起身一边问。
打开门的瞬间却惊呆了,一位衣着普通的僧人就站在门前,是她之前求药时见过的!
“大师,您这是……”她看大师衣衫有些不整洁,神情还有些狼狈,不由得好奇,“您这是要去村里换东西啊?”
大师干笑两声,惊慌的看了看身后,笑问:“我能进去讨口水喝吗?顺便跟你说说你儿子的事。”
李桂兰瞬间来了精神:“您请进!随便坐,我这就给您倒水去!”
“多谢。”僧人警惕的看了看外面,抬手将大门关上了。
李桂兰殷切的给他端茶倒水,连自己舍不得吃的点心都摆出来了,她满脸讨笑:“大师,我之前用了您给的药,没出啥事啊!那是咋回事?”
“那有些难办,说明附在你儿子身上的是很厉害的东西,寻常药物可能不管用,只是好药千金难求,怕你们负担不起啊!”僧人唉声叹息,“不妨等我手头的药充足,再为你另做一副,以——”
话还没说完,大门处便传来了车马动静。
李桂兰咒骂一声:“咋今天突然回来了!大师您先进去躲躲,我先去看看!”
她说完就起身朝大门走去,压根没发觉,这大师藏到萧寒锦屋子里了。
“今天咋突然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也不说一声……”
李桂兰快速打开门,讨笑的看着萧寒锦,神情还带着些惊慌和不自然, 萧寒锦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他越过对方,径直朝自家院子走去,马棚牛圈都好好的,院内打眼看去也没少东少西,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有先前的警告, 他自然不知道李桂兰不敢明目张胆的去他们屋里找事,也就没往那边想。
他这才偏头看李桂兰, 嗓音寡淡:“客人来我家做客,自然没有和您说的必要。”
他将“我家”字咬的很重, 话说的毫不留情, 李桂兰瞬间僵在原地,她没想过有外人在萧寒锦也这样不给面子,一时手足无措, 让人看着心里颇不自在。
但萧寒锦不会给她半分怜悯,他将蒋亦疏招待进院子, 指着院里的石桌笑道:“蒋兄先在此坐,待我做些田螺给你尝尝, 大哥也在家里吃吧,让嫂子把舒禾也带来, 我做些孩子能吃的。”
“……也好,只是你辛苦一日, 还要麻烦做这些。”萧永福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厨艺不好, 但也是够用的,只是这会有客人在,就不能献丑了。
“无妨。”萧寒锦笑笑,他头也不回的唤自己的小跟班,“江以宁,来帮忙。”
“我来我来!”小瞎子立刻屁颠颠跟上,听着身侧的脚步声,他笑嘻嘻的碰碰对方肩膀。
萧寒锦轻啧一声:“你是三岁小孩吗?”
说着便也碰了回去,但他犯贱,略微用了力气,差点把小瞎子撞个趔趄,他不由得笑出声,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瞬间就把生闷气的小瞎子给哄好了。
看似幼稚的言行举止,却能叫人瞧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蒋亦疏可还记得,二弟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半点不把人家放心上,这会却爱不释手似的。
厨房向来是萧寒锦的一言堂,小瞎子就只有在旁边洗菜打下手的份,尽管如此,他也乐此不疲,每洗干净一盆都要跟他讨好。
陈生和木哥儿还在家里住着,该有的菜也都是一应俱全,萧寒锦做了好些炒菜,用料丰富,香气早就飘到了院子里,他还焖了一大锅米饭,配着炒菜吃才香。
给小舒禾做了最常吃的蒸蛋,肉泥菜粥。
辣炒田螺是最后做的,不等他发话,小瞎子就离开厨房了,他可是知道二寒做这道菜的威力,那辣子味冲天,呛得人能咳嗽老半天!
片刻后,辣炒田螺放到石桌上,鲜香麻辣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只是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萧寒锦把削好的小细竹签递给他们,先给蒋亦疏演示了一遍,还不忘叮嘱:“尾部就不要再吃了。”
“好好,那我可要开始尝了!”蒋亦疏来了精神,口中分泌着唾液。
一桌人各吃各的,都是相熟的人,自然没有食不言那番讲究,蒋亦疏每吃一道菜都要对发出赞叹声,这让做饭的萧寒锦也很是满足。
许是人多的缘故,小舒禾也多吃了小半碗菜泥肉粥,吃完就欢天喜地的和木哥儿跑着玩了。
吃过饭,收拾碗筷这些事就交给阿祥和阿瑞了,陈生不好意思,便也跟着去了厨房洗刷了。
这会天还亮着,蒋亦疏本就是奔着田螺来的,这会吃过了,觉得滋味甚好,自然也想亲自去摸摸,便提出要去河边瞧瞧。
“也好,我去将背篓拿来。”萧寒锦转身去拿背篓,突然想到蒋亦疏这少爷怕是也会怕蚊虫,他又说道,“我去屋后摘些薄荷给你驱蚊,且等着。”
“那我去换身能沾水的衣裳。”小瞎子脚步匆匆往屋里走,他这回一定要多摸一些,若是蒋东家的酒楼收,他还能送给他,就当是感谢对方平日里对二寒的照顾了!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衣柜前,衣柜里的衣裳都是二寒给他放的,但每一套他都知道位置,按照他的意思,常穿的破旧衣裳就放在下面一层。
他缓缓抬起手,刚落下一寸,就触摸到了衣料,隐约还带着人的体温,江以宁瞬间发出惊声尖叫,可刚叫完就被捂住了嘴巴。
“别叫,再叫我弄死你!”
耳畔是男人阴狠低沉的声音,江以宁却立刻就听出这人是谁,他曾跟着李桂兰去神母庙,当时对他们说教最多的就这个声音!
可,神母庙的僧人为何会躲在家里?
江以宁脑海闪过刚回家时李桂兰反常的模样,顿时明白,恐怕是她藏在家里的!
“江以宁!”
萧寒锦听到他叫声连薄荷叶都没来得及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跑过来,一脚就将屋门给踹了,他呼吸都没喘匀,视线就已经死死盯住了那个死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