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不够。
萧寒锦微微叹息:“勉强算是。”
串串儿的成本并不高,但鸡不同,鸡比猪肉都要贵,只因为猪肉可以单卖,但鸡却不行,所以整体是要贵几文,若是要单卖,那就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处理鸡,还不如就先这样卖着,到时候再雇人来做。
只是一只炸鸡只卖到一百多文,还是不够,得想想其他办法,搭配着卖,就像套餐一样。
小瞎子默默放下点心,将唇上的残渣舔进嘴中细细咀嚼着,连指腹上的都没放过。
“江以宁,不是跟你说过不许舔手指吗?”萧寒锦轻啧一声,忙拿起旁边放着的草纸给他擦手,“破渣渣有什么可舔的?”
小瞎子垂下眼睑:“我不吃了。”
萧寒锦闻言愣愣看他几眼,紧接着就上手去摸他额头,捏脸蛋,撬嘴巴,他一手捧着小瞎子的脸,拇指启开他牙关,像变态似的摸索着他牙齿。
他皱眉:“不发烧,脸也没肿,牙也没坏,好好的怎么就不吃了?”
他没有半分嫌弃的拿草纸擦了擦手,依旧不解的看着他,看到对方吸溜口水都没说什么。
小瞎子摇摇头不说话。
他吃的云糕,只一小包就要花出几百文,他敷眼睛的药也已经换了新的,比先前还贵了一两,已经变成六两了。
二寒嫌每日赚的少,不知道是不是在嫌他吃的东西花钱多……
“阿宁,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有任何事都要直说,我们不要去揣测彼此的心思,那样会很累,我有时当真会顾及不到你。”萧寒锦眨着酸涩的眼眸看他,若是细看,还能瞧见红血丝。
“因为很贵,我吃的东西都很贵……”他小声说着。
他试图去补偿曾经的自己,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就为二寒增添了压力,那不是他的本意。
“我当是什么……”萧寒锦用力眨了眨眼睛,他强撑着精神宽慰着,“吃食药物都是寻常,不必次次都为这样的小事忧心,若真觉得过意不去,便给我捏捏手臂。”
“那你去躺着,我给你捏。”小瞎子赶紧开口。
萧寒锦将账本算盘通通放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榻边躺下,小瞎子立刻坐到边缘开始帮他捏着手臂腿脚,将他紧绷的小腿捏的舒展才松手。
小瞎子甩了甩酸疼的手腕,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声,给自己敷过药便也躺着睡下了。
萧寒锦一夜好眠,天还没亮就醒了,他带着阿瑞去莲花村拉处理好的鸡,然后一道直接去了镇上。
萧永福这边也紧赶着带着他们去了镇上,既然只有一把力气,那就得使劲用力才行!
由于萧寒锦今日不能继续做炸鸡,萧永福便接起了这重担,好在在家里时他也曾学过,也有捞子能随时查看炸鸡的情况,再洒上香辛料就好了。
串串儿这边则是由江以宁带着陈生和阿瑞来卖,阿祥负责收钱。
不大的铺子里热闹的很,外面照旧排起长队,只是越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今日要买不到了。
由于现在每日卖的数量都有限制,萧寒锦就做了些套餐搭配,用的鸡稍微多了些,但银子却多赚了一倍不止。
铺子生意这样红火,自然也被村里人得知,一连几日都有人带着东西上门,特意找到李桂兰,想让她帮忙说说,能不能让自家孩子去铺子里做事。
“桂兰姐,你家两个儿子就已经让人羡慕了,俩儿子又这么能干,看在咱们是同村的份上,你就做主,让我们阿富去做事吧?”吴芬边说着,还把一篮子鸡蛋往前推了推,“阿富就是没个安稳事做,所以看着不着调,但其实很能干,你和寒小子说说,让他去,以后阿富也会孝敬你的!”
李桂兰撇撇嘴:“那可不敢,万一又把吴贵给招来咋整?”
吴芬是吴贵的亲姑姑,要是吴贵知道赵富在这么好的铺子做事,难免会再起偷盗的心思,李桂兰可真不敢,万一俩人里应外合咋整?
吴芬赶紧陪着笑脸:“哪能呢,阿富不会的,他胆子小不敢做那种事,桂兰姐,要是能成,我们全家都感谢你的!第一个月的月钱也都悄悄给你!”
一听到钱,李桂兰瞬间来了精神,她撇撇嘴,装似为难道:“这事可不好办,那咱们可说好了!”
“不行。”
傍晚回到家, 刚走进院子就被李桂兰拦住,莫名其妙的对他进行好一番慰问和关切,嘴上说着要他好好休息的话, 行动上却并没有放他进屋休息。
起初听着这些关心话就觉得古怪, 再听下去果然有猫腻,直到李桂兰说出自己的意图,他才知道对方又要来折腾他。
赵富这人整个万渔村谁不知道?
游手好闲,招猫逗狗,和吴贵如出一辙, 但比吴贵还要过分,连小偷小摸的吴贵都不愿和赵富接触, 可见此人有多令人反感!
李桂兰却说要他把赵富招到铺子里做事?
这不是明摆着要他给赵富送银子吗?
“这有啥不行的?下人说你们铺子忙,我就给你们找人去做事, 你怎么就不把娘的心意当回事啊?”李桂兰有些着急, 她东西都收了,银子也说好给她了,这事要是不成咋整?
萧寒锦冷眼看她:“最好是心意, 若是糊涂心不要也罢,我虽不知你和赵富家要了什么好处, 但这事我绝不会答应,否则这次是赵富, 下次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我铺子里?”
李桂兰瞬间哑口无言,她嗫喏着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想着在孝道上压他一头,毕竟孝字当前, 她谅萧寒锦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愿。
只可惜萧寒锦压根不在意她口中的孝道,铺子用不用人, 如何用人,又用何人,全都是他说了算,而不是有人按着他脑袋教他。
他懒得再理会李桂兰,径直回了屋里。
李桂兰急的追着他到门口,眼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她恼怒的拍打着门,大喊着:“你是我儿子!我说让你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你这样,信不信我去报官,让官老爷来打你板子!”
不管她在屋外如何折腾,里面的人都没有给她任何反应,压根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小瞎子心有余悸,他轻轻拍着胸口,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了看,小声询问:“赵富是谁?是亲戚吗?”
“是村里的地痞,和吴贵是表亲。”萧寒锦严肃叮嘱着,“不要理会娘说的话,她现在有些不正常,你别被她哄骗了,若平时她闹得厉害,实在没办法就躲屋里不出去。”
“好好,可…铺子还是要招人的吧?”小瞎子轻声问。
铺子里忙不过来,平时的准备工作都得他们亲自来做,做完还要去铺子里卖,从头到尾都太累了,他们累点倒是没什么,二寒还要去酒楼做事,算账都是伤眼用脑的事,说不累都是假的。
尽管如此,李桂兰和萧大山也没有说过帮忙的话,反倒是一门心思要帮倒忙,实在可恶。
招人这事萧寒锦已经列入计划中了,只是他没想再去买人来做事了,毕竟这些工序都简单,常人都能做,不会涉及到秘方配料,只要在村里找几个能干的就行。
萧寒锦一有这意思,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只是他并没有选那些带着东西上门的,他是要招人做事,又不是要对方贿赂,何况这事说出去也不好,任何会留话柄的事他都不会做。
他最后选了村长家的二儿子万有盛,刘大夫的二儿子刘武,因为目前要做的事就那些,事情并不多,只是让他们分担一些,每人每月三百文,若是之后事情再多,定然是会再涨的。
定了这两个,村里人都没得说,一来万有盛是村长小儿子,平时跟村里人说说笑笑的也很好相处,再就是刘武,村医的儿子,要是得罪了大夫,往后看病都不怕遭白眼。
“平时只要把铺子里这些事做好,其余时间不会拘着你们。”萧寒锦叮嘱着,“有盛就和阿祥去书玉家帮着处理鸡,再拉到镇上,你们两个驶牛车去,武哥到时候就和宁哥儿一样在铺子里收钱,您只管炸鸡那边就成。”
最要紧的事跟他们说清楚,又再叮嘱了一些细节性的东西,将这事处理完,萧寒锦确实感觉轻松了很多。
人手充足,铺子的新吃食也算是彻彻底底步入正轨。
因为炸鸡卖的好,三月底的时候又推出了各式各样的套餐配着小饮品,考虑到小姐和哥儿们胃口不大,有些套餐都是半只鸡,还特意用编织的竹篮装,装点的很好看,只是套餐每日都会限量,因此每日都会有许多人排队追捧。
就算不是自己吃,拿去送人都是极有面子的,萧寒锦在卖之前就先让人给县令送去了几份,当是自己的一点心意,毕竟他也算是受对方庇护。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街道上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先前因为天冷躲懒的,也都出来活动了,铺子酒楼的生意自然也就更好了。
白石镇虽说不大,但凡是能花钱的,还真是几乎每日都来给萧寒锦送钱,也总有好面子的要买套餐送给别村别镇的亲朋以做显摆,无形间也帮铺子拉了客,铺子得益十足,萧寒锦也就给他们涨了月钱。
因为先前没听李桂兰的,她闹了一通不说,连萧大山都把两兄弟骂个狗血淋头,他原还想着要萧永利去铺子里做事,没想到萧寒锦直接用了村里别人,一点没想着家里人。
这老两口不高兴,没少跟村里人诉苦,只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在臭显摆,并没有人搭茬,这才没闹起来。
反倒是他们俩都气的胸闷喝起了药,每日都会去刘大夫那拿药,还不敢让江以宁看,怕他下毒……
这阵子要习的东西多,江以宁就没跟着去镇上,在刘大夫这里跟着学药理知识,时不时还要和丫丫玩。
“歇会儿,喝口茶。”刘大夫将茶水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看他摸索拿到杯子,不由得问道,“你这眼睛如何了?”
从前不觉得,可如今和江以宁相处久了,还真生出点愧疚之心来,他身为大夫,却不能治好对方的眼疾,实在惭愧。
江以宁下意识摸了摸眼睛,眼睛弯弯道:“还是老样子,我感觉治不好的,坏了就是坏了。”
刘大夫无奈宽慰着:“镇上大夫都那么说了,你既然敷着药,想来是能治好的,就算不能好全,肯定也会能视物。”
“五六两的药敷着,一敷就是半年多,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眼前还是雾蒙蒙的一片,连隐约的轮廓都看不到。”江以宁有些失落,他已经感觉到,萧寒锦这样坚持不懈地帮他治眼睛,是在做无用功了。
可对方比他自己还在意眼睛能不能复明,他就不敢说出阻止的话,因为知道二寒会恼,他就是那种要用尽所有努力的人,一点点希望都不会放弃。
在紧紧拽着他往前走。
“既然说有治愈的可能,就总要试试,他这样用心为你,你也该有信心才是,时日还长着,总有有效果的那日。”刘大夫安慰他。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人用力从外面踹开,丫丫的哭声和尖锐的叫骂声同时响起。
李桂兰忍不住大骂:“刘明宗你安的什么心?他就是个瞎子根本治不好了,你居然还撺掇他继续用药!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家银子都被他败光?”
“刘老哥,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这么劝?”萧大山也跟着附和,用在这个瞎子身上的银子,比每个月给他们的都多,这怎么行?
“不是,镇上大夫说了,只要用药,眼睛早晚能看见,能看见有什么不好?合着你们能看见行,他看见不行?”刘大夫也来气了,“有病,能治当然要治,宁哥儿又不是天生瞎的!”
李桂兰掐着腰大喊起来:“能治什么能治,我就没见过眼瞎的还能好了!你是看不得我家赚钱吧?之前拜你还给你送银子,是不是想把我家银子都掏空啊!”
“娘!”江以宁快步上前挡在她面前,“娘您别这样说,师父是真的在教我东西,我以后都能给您和爹看病了!您就别说了,您来这是不舒服吗?您跟我说,我——”
江以宁话没说完,脸颊便重重挨了一耳光,耳朵瞬间嗡嗡作响,鬓角的头发乱乱的贴在脸上,他捂着脸垂头沉默。
刘明宗赶紧把他拽到身后,一手指着李桂兰:“这样孝顺的儿夫郎你都舍得动手!你们赶紧走!以后也不许来我这里看病,否则我现在就去叫村长过来评理!”
“呸!”李桂兰冷笑,“谁稀罕来你这看病,庸医,和他那死了的爹一样是庸医!”
“你胡说!我爹不是庸医!”江以宁猛的大声反驳,他鼓足勇气,前所未有的疯狂指责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不讲道理的人,才会逼死我爹娘!”
“你个小畜生说什么……”
“行了,这事就到这吧。”萧大山缓缓开口,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我们是过来拿药的,胸闷气短的,你给看着拿点吧。”
刘明宗冷笑:“我家现在没药,想拿药去镇上吧。”
萧大山皱眉:“刘老哥,你这是做啥?”
刘明宗哼笑一声,看都不再看他们,摆明有药也不会给他们拿,他一口咬定没有药,谁来说都不好使。
李桂兰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被萧大山拽着离开了,梁子就这么结下,日后想再来刘明宗这里看病都难,更别提万渔村是小村,就这么一位大夫,偏偏就被他们给得罪了。
人一走,江以宁顾不得自己的脸,赶紧安抚受惊哭泣的丫丫,他抱着小姑娘轻轻拍打着:“没事了没事了……”
像是也在说给自己听。
丫丫有点受惊,哭过就睡着了,刘明宗就把她抱回屋里了,老大一家去田里做事没回来,家里就他们几个,这会丫丫一走,江以宁也不好再留着了。
他低着头,嗫喏道:“师父,我先回吧,明天再来。”
“若是就这样回,肯定会继续挨打,你先擦点药膏,就先在这里看着丫丫,等大媳妇回来,我让她送你回去。”刘明宗叹口气,“还好意思说胸闷气短,成日里发脾气闹事,出气多进气少的,他们不气短谁气短!”
“谢谢师父。”他小声道谢。
丫丫在睡着,江以宁就在她屋外的檐下坐着背草药的性味归经,午后温和的光洒在他身上,原本浅青色的衣衫像是碧波,闪闪荡漾着。
傍晚,刘健带着媳妇儿从田里归来,就看见了靠着柱子睡着的江以宁,他不好多看,就直接回柴房放农具了。
孙翠翠在刘大夫示意下把他叫醒,陪着他回家了,他有些不太敢进去,在大门前迟迟不愿进去,还是先回来的陈生听到动静出来看,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伤。
陈生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江以宁微微摇头,看向孙翠翠:“嫂子回吧,我明日还去,谢谢……”
孙翠翠倒是有心想劝说几句,只是她终究是外人,不好说什么,点点头便离开了。
知道他是被李桂兰打的,陈生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他从前也被婆婆打,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可怕,他们都做不了主,只能等萧寒锦回来。
老时辰归家,萧寒锦包着细点欣喜下马车,只是在门口并未瞧见小瞎子,他也没在意,将马栓好便直接进屋了。
“阿宁,铺子今日上了新糕点,我特意买了些——”话未说完,他便看到了小瞎子红肿的脸,笑意瞬间凝结。
他快步走上前,捏住小瞎子下巴左右看着,眼神冰冷,轻声询问:“谁打的?”
分明是那样温和的音色,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第64章 鸡血
小瞎子没敢瞒他, 巴掌印都这样结结实实印在脸上了,他就算再怕李桂兰,也期望着萧寒锦能为自己撑腰。
他嫁到萧家来, 从没有这样挨过打, 他知道别人家婆婆也会教育儿媳夫郎,但他从未听大嫂说过挨打的事,头一遭的事居然落到他身上了。
越是这样想,便越委屈了。
听到对方关切的声音,眼泪终究还是没兜住, 一滴滴的往外掉,一颗颗砸的萧寒锦五味杂陈, 也砸的他怒意横生。
他轻轻拍着小瞎子,语气带笑:“特意等着我回来再哭呢?”
“不是想让你疼疼我么……”小瞎子抽抽搭搭的说着, 还不忘把眼泪印到他衣服上, 算是在表达自己轻微的不满。
谁让他是李桂兰的儿子!
萧寒锦对他的撒娇很是受用,他偏头往他脑门儿亲亲,笑道:“疼你, 不疼你疼谁?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话可好?”
“去哪呀?”小瞎子擦了把眼泪, 仰头看着他,肿胀的脸颊便更明显了。
“村长家里有只老公鸡, 公鸡肉质地虽然柴,但熬煮出来的汤很鲜美, 给你炖来补身体怎么样?”萧寒锦怜惜的摸摸他脸颊,“所以你就先吃着点心, 我现在就过去。”
小瞎子愣愣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了, 炖鸡汤,不该是母鸡最鲜嫩吗?
只是他有些盲目相信对方的厨艺,二寒说鲜美,那就一定是鲜美的。
他洗了把脸没事做,就和生哥儿在屋里说话,说起生哥儿之前的婆婆王金花,自从那日陈勇被带走,就再没有出现过,都说他还不上银子被发卖了,也有说他已经被人打死了,王金花也曾让人来找陈生,都被拒绝了。
毕竟陈勇能变成那样,她做娘的有大部分责任。
“她总挑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打,我又不能跑出去给别人看,就只能吃哑巴亏。”陈生言语间尽是无奈,“你这还算好的,打显眼的地方,她也理亏。”
他很少被安慰,因此只会用这种“比惨”的方式去宽解江以宁,也是真的觉得他这样还算好。
江以宁知道,村里还有些婆婆会给媳妇儿立规矩,平时都要跪着伺候端茶倒水,一不顺心就会动辄打骂,只是人家关起门来生活,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样的事终归是少的,他就以为,萧家不会这样,没想到不留心还是挨了打。
两个命运都有些悲惨的小哥儿凑到一起感慨着,说两句吃块点心,那些小情绪渐渐也就淡了。
“啊!!!”
两人猛的听到外面传来李桂兰的惊天喊声,只当发生了什么大事,紧赶着就出去看了。
小瞎子看不到,但他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立刻询问旁边的陈生:“生哥儿有人受伤吗?”
“没、并没有。”陈生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萧寒锦脚边躺着一只大肥公鸡,鸡冠红艳,尾羽鲜艳,他手里端着木盆,盆里还装着残留的血迹,而李桂兰则是被泼了一身的公鸡血。
老话说,公鸡血那可是驱邪除煞的。
这明摆着把李桂兰当妖魔鬼怪了!
“萧寒锦!你这是做什么?”萧大山又惊又怒,“她可是你娘,你居然敢拿鸡血泼她,你这是要把你娘给除掉吗?!”
“二寒?”小瞎子微微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萧寒锦将木盆扔到地上,他表情严肃,眼底的寒意令院内所有人不寒而栗,他嗤笑:“听说鸡血能辟邪,想着娘成日里去神母庙那种鬼地方,还给我下泻药,八成是被鬼附身了,这老公鸡可是我花五百文买来的,娘也该尝尝,若是能驱邪成功,家中往后也能安宁。”
“你!你这样对我们,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萧大山崩溃大吼。
“天打雷劈!”萧寒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学着他的样子拔高音量,转头又笑了起来,“我供养爹娘,每月碎银五两,我功名在身,有自己的铺子,这样出色的儿子,老天爷怎么舍得?”
李桂兰喃喃:“我看你是真疯了……”
萧寒锦冷笑,一双眼眸犀利的看着她:“我只管告诉你,五两月供我照常出,但从此你们若是再踏进我家院子一步,我便将你给秀才下毒一事告知县令!”
如果不是占着原身的身体,他需得做出些什么,再加上这时候亲情血缘浓于水,固于金铁,他无可奈何,否则早就把这家搅个天翻地覆了!
毒害秀才的罪名,就算李桂兰不懂律法,也知道下毒这种事有多严重,听到他这样说,自然是吭都不敢再吭一声。
只是下泻药这事却震惊了匆匆出来的萧永福,好歹二弟从前也是他们偏爱心疼的,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如果换做是他,是不是要下老鼠药了?
这想法实在让他不寒而栗,对这双亲也更心寒了。
“再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就直接断亲。”萧寒锦冰冷的视线划过李桂兰和萧大山,“也不要再试图触碰我的底线。”
他说完便带着江以宁回了屋里,陈生立刻捡起地上的木盆和死掉的公鸡也跟了上去,这可都是肉了,不能就这么白白扔了!
若是换做从前,萧永福定然会说几句好话安抚他们,只是此时心灰意冷占据大脑,别说安抚,他就是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抬脚就离开了。
给自家儿子下泻药,这得是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萧大山十分嫌弃的看她一眼:“行了,赶紧去洗洗,一股子味,熏死了!”
鸡血已经在李桂兰身上凝固,脸也因为凝固的血变得有些干巴,大概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她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去洗澡了。
看着正在煲汤的萧寒锦,江以宁还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二寒居然为了他去泼婆婆鸡血?
这事要是被村里人知道,恐怕都要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居然敢这样对待长辈?!
陈生直接抱着木哥儿回了屋里,这到底是他们的家事,自己不在明面掺和的好。
“二寒,我们会天打雷劈么?”他扣着门板小声问着,像是真的在苦恼如果天打雷劈该怎么办。
“怎么这么问?”萧寒锦反问。
小瞎子撇撇嘴:“我们现在都在享福了,往后吃点苦头好像也很正常,要是真被雷劈,我会护着你的,你对我这么好……”
萧寒锦:“……”
他仰头长叹一声,突然喊道:“江以宁。”
小瞎子立刻喜滋滋往他身边跑:“我在我在呢。”
“人体有生物电存在,并不是绝缘体,所以即便在我被劈的时候你护住我,我也照样会被劈,所以——”他微微提高音量,偏头看了一眼被他吊起胃口的小瞎子,他扬唇,“所以你现在可以闭嘴,不要再说乱七八糟的了,去吃点心。”
“什么电,什么绝缘的,我们缘分不是好好的吗?”小瞎子撇撇嘴,略有些不满的嘟囔着,缘分好着呢!
萧寒锦背对着他,放任自己的唇角上扬。
鸡汤熬了半个时辰,香气从厨房飘散,萧寒锦把陈生也叫来喝汤,给木哥儿盛了满满一碗。
鸡汤鲜而不腻,一口暖乎乎的,浑身的筋骨都跟着放松了。
虽说萧家这事没背着人,也没引人注意,但萧寒锦这事还是传进村民耳朵里了,许是都没想到他这个读书人会做这样的事,凡是听说的,各个都瞠目,活像是听到了鬼故事。
只是虽没人会说到他跟前,但他也能察觉到,每次从村里过时,那些视线总会若有若无的落到他身上,令人不适。
“小五,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萧寒锦一进酒楼,就看到了暂时未招待客人的小五,想到自己的事,他还是决定麻烦对方一下。
小五立刻跑过来:“萧先生有啥事?”
萧寒锦对他耳语几句,小五有些不明白,但到底没有多询问,他只管去做就是了,反正也不是白做,便答应了这事。
萧寒锦跟他道了谢,抬脚就去账房了。
见到他来,温中立刻招手:“寒锦兄,东家怎么还不回来?”
萧寒锦摇头:“我也不知,但想来是回府城了,一来一回,怕是都要近一月,再耽搁耽搁,还有得等了,怎么?”
“并未,只是奇怪罢了,东家好端端的怎么又回了?”温中随口一问。
并不是必须回答的问题,萧寒锦也只是摇头,但他知道蒋亦疏是躲到这里来的,且并没有近些年就回的打算,但他走的这样急,怕是他躲的那人出了什么问题。
若无其他事,想来很快就回了。
日子照旧过着,萧寒锦交代给小五的事也很快就有了着落。
萧寒锦从酒楼出来,就和小五去看院子了。
那日他告诉小五,让对方从牙人那看看镇上有什么院子往外租,虽说他手上确实有些银子,买个小院子也可以,但这些银子到时候都得用到县城里。
他之所以没有自己去谈,就是怕那牙人知道是他要租,坐地起价,这种事对方也不是没做过,但如果是小五去,他捞不到什么油水。
“萧先生,我看了很多院子,我觉得这里还不错,就直接定了,牙人已经给打扫干净了。”
小五边说边带着他往巷子里走,直到一处黑色木门前停下,推门进去,入眼就是宽敞的大院,房屋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卧房,另一边则是厨房柴房。
虽然是从前别家住过的院子,但经过打扫后,瞧着也很舒适,院内小路两边还有些冒头的青草,宛若世外田园一般。
宽敞的院子围出一块就能养些小鸡小鸭。
他先去看了厨房,里面的东西因为破旧都已经扔掉了,他也不在意这些,左右他都会带新的来,旁边的柴房因为要堆放柴火和工具,都处理的很干。
卧房这边因为长久不曾住人,带着一股潮湿霉气,但已经渐渐暖和,多通风就是了。
“很不错,酒楼外的事都要麻烦你,多谢。”萧寒锦说着将早就说好的报酬给他,总不好叫他白白为自己做事。
“没事儿,我们成天在镇上跑的,这些事知道的最多了!”小五白得了碎银子,眼睛都笑得睁不开了。
萧寒锦也很满意,等这里再通几日风,收拾规整,就带着小瞎子住到镇上来,也省的再受那些闲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