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by楚山咕
楚山咕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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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做了自己应做的事,所以她就会如原著一样,在且去岛存活,而在朝都被疯魔的倾凤曲斩落。
“和原著的分歧,不过是一些bug。难道你以为这些粗陋的bug就能改变最终的结局吗?你根本不知道,原著作者对这部作品倾注了多少心血,每个情节都精雕细琢……”
五十弦问:“你就不能承认这里不是你的‘原著’吗?”
她这一句来得实在突兀,何子涵愕在原地,良久才吐出一句:“什么?”
“换作‘平行时空’的理论,你就能理解了吧?你的原著只是众多可能性的一个,这里的人们,不管是因为bug,或者因为你我的干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他们就是选择了原著之外的可能性。”
五十弦顿了一顿,“原著是独一无二的东西,没有人、也没有角色能够复刻。这里也是独一无二的世界,带有重生记忆的穆青娥、带着游戏系统的五十弦、幼年被倾凤曲救过一命的商吹玉、永远不可能爱上商吹玉的秦鹿……还有倾凤曲,这里也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独一无二的你,独一无二的我。”
何子涵的脸上惨白一片,咬牙问:“但这关他不杀我什么事?”
“原著里他不杀‘摇光’,是因为‘摇光’给过他信物。‘摇光’也没有全力以赴,因为她记得这个宣州自断手指求取信物的少年。他们都有不忍,都有留情。
“至于今天他不杀你,我猜今后到朝都了他也不会杀你。因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他想向你证明,‘结局’没有注定。”
”………“
何子涵的眼睛已经红了。
她咬牙切齿地握起双斧:“我现在就把bug全部清除,谁都不能改变既定的剧情!”
话毕,何子涵转头向竹海之外的后山奔去。那里矗立着且去岛最高的静思崖,静思崖下是万仞绝壑,另一端,这是不见边际的黑黢黢的连山。
五十弦惊得起身:“你要去哪!”
何子涵却没答话。
但是五十弦的心中已经浮出一个可怖的猜想——
既定的,属于且去岛的结局,山岛粉崩、乱石沉海。
倾五岳艰难地撑开了眼:“……后山里,有且去岛最后的机关。”

且去岛的竹林,可以说是凤曲曾经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这里连接着弟子舍和后山,每一棵竹都经过了数十年的光阴,茂盛葱郁,犹如且去岛的守护神一般傲立此地。
幼时凤曲不知缘由地喜欢竹子,也格外地偏爱这片竹林。每有空闲,他都会到竹林里休憩。
或许倾五岳和其他的门生也有察觉,大家有些好奇,有些担忧,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没有人追问竹林里的风景,也没有人刻意钻进竹林打扰他。
这里是所有人心照不宣,共同留给大师兄的一方秘地。
“但是,如果真的想起了什么无法忍受的事,还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啊。”
江容说这话时,脸上是千分的不满和万分的担忧。
——现如今,这片同门都不忍破坏的、只属于他的世外桃源却染上了刺鼻的血腥。有栖川野挟着伤重的曲相和,就在竹海中肆行无忌。
虫鸣、暴雨、蛇吟和剑啸。
聒噪的一切都是阿珉和有栖川野的较量。阿珉亲手打破了此地的静谧,剑气比蛇更难缠,绵绵不绝地杀向有栖川野。
有栖川野的剑穗已经找不回了,他一探步,断开阿珉和曲相和之间的路线,笛子剑出鞘半寸,银光泠泠:“他有‘六合’,不能杀!”
这话也在阿珉的意料之中。
事实上,他和凤曲也不想在定风塔拼个死活。那里人员太多,虽然他不在意,但凤曲免不了愧疚,更不提秦鹿、商吹玉、华子邈和楚扬灵一干友人都在那里。
如果逼得曲相和九死一生,神恩蛊发,阿珉虽有把握反杀,可也无法保证其他人都能平安无恙。
有栖川野把他带到竹海,看似添乱,实则大益。
曲相和已然重伤,接下来只要把人困在林中,消磨几日,总能除了这个大害。
阿珉不是凤曲,对于有栖川野他没有多余的耐心。
即使看出了有栖川野的忡忡忧心,阿珉也只是冷声警告:“让开。”
要杀有栖川野虽然麻烦,但他现在杀心炽烈,顾不得什么苦衷什么胜算。
如果有栖川野执意阻碍……
扶摇剑在掌中转了半寸,被那双覆满伤痕和薄茧的手握得越发紧密。阿珉的指骨微微突出,蓄力已经到了极致,只待一个呼吸,他随时都准备着把有栖川野的头颅削去半尺开外。
“主人之后——要去朝都吗?”
少年仅有的右眼蓄满了眼泪,只是看着阿珉,都像要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阿珉却不会因此动容,冷淡道:“与你何干?”
有栖川野陡然拔高了声量:“不要去!”
阿珉沉默下去,将剑握得更紧。
他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只觉得有栖川野哭得烦人。要是换作前世和这样的人对峙,阿珉毫不怀疑自己的剑已经把他捅个对穿。
没有了谈判的耐心,阿珉大步流星地走近:“不要拦我。”
竹叶地上淌了一路的血,往日风光无两的紫衣侯,现在只能有气无力地伏在蛇背。听到两人的交谈,曲相和的眼睑撑开些许,映出阿珉手中的剑。
有栖川野身负使命,不能不拦。
两人很快战在一处,你纵我伏、你追我缠。
有栖川野不欲逞凶,却难缠得要命。阿珉耐心将尽,一剑比一剑狠厉,再也不听凤曲的劝阻,杀气腾腾,有栖川野的眼泪也跟着越发汹涌。
大蛇卷着曲相和,却已逃到了竹林边缘。只剩极偏的小丘群中,矗着一座不易察觉的茅舍。
它便急窜如箭,蓦地钻进了小丘背后,远远只能看见一顶略显稀疏的茅盖。
阿珉的瞳孔跟着一抖,一剑卸去有栖川野的桎梏,几个连纵飞驰而去。
有栖川野匆匆急追,四周暴雨倾盆,谁也没有看见,一只漆黑的乌鸦穿过无限风雨,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
有栖川野虽然有驭蛇的天分,但架不住有些大蛇年龄渐长,灵智也高。眼下这条大蛇便是求生心切,弃了他的命令,索性将曲相和丢在茅舍,便自顾逃命去也。
但真正震惊有栖川野的还不是蛇的私心。
曲相和被丢在了一角的草垛边上,他渐渐理智回笼,按着伤处止血,手里却没松开最后的银钩。
而在和他相对的另一个墙角,却撑着一把微旧的油纸伞。
茅舍经年已久,疏于照料,难免漏些小鱼进来。这把伞却恰到好处护住了最后的干敞,干敞处,就躺着一只小小的木匣,和炭笔所画的粗糙的几幅图画。
阿珉眼波微动,似乎已经猜出了木匣里的藏物。
不等有栖川野反应,他抢先一步抱走木匣,将剑一侧,朝着曲相和直逼而去。
曲相和掣钩而挡,眸中厉色渐浮:“小子,你确有几分本事。”
对他的夸奖,阿珉丝毫不觉高兴,反而更加不快,掌中剑如同急雨纷落,毫不漏空地疾刺而去。
有栖川野实在无计可施,只好从后引剑,逼得阿珉以一敌二。
逼仄的茅舍内,三人你来我往,周旋不休。
阿珉虽然被曲相和的尖钩和有栖川野的笛剑同时制掣,却如一只上下翻飞的青蝶,穿过雨雾,执着地刺向曲相和。
他像柔韧的流水从容自在,往来之间游刃有余。
剑在掌中倏忽变幻,破开重重绞围。几番攻守,曲相和的内力已近枯竭,偏偏有栖川野不肯下重手,叫他心中震怒却不能发作。
终于,曲相和再顾不得什么神恩子蛊,也不想再考虑天子的命令,双目微睁,十指弹动,尖钩立即绞若刀网,咻咻划空,声锐如啸。
阿珉本能地抬臂一格,却疏忽了木匣尚在怀中。
只听砰地激响,钩尖撞碎了几片脆弱的木板,哗啦啦地,数十张纸页循着凄风徐徐而落。
有栖川野瞥上一眼,周身血脉骤凝。
笛剑滞在了半空,那只好不容易止住泪水的眼,再次决了堤。
襄王行宫矗立在朝都郊外的一座山中。
此山与别地的山都大有不同。早在襄王建宫之前,这座山尊名“天笑”,是远近闻名的一座灵山。
据说,来天笑山前祈福的人们,十个心愿九个都能灵验。
但是天笑山还有一个弊病。
就如“天笑”此名一般,天笑是谓雷电,每逢暑天,暴风骤雨,常有雷劈灵山,山火蔓延。灾害多了,天笑山上常常草木荒芜,焦黑凄凉。
坊间传言,这都是因为天笑山上原有的佛庙道观都不够德行,镇不住山灵,因而引得天雷报应。
似乎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佛庙道观当真都撤离了天笑山。
于是就有了襄王行宫。
应淮致并不经常回来居住,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外游历。不过襄王誉满天下,即使本尊不在,行宫在此,也让当地居民颇感心安。
再后来,不知宫中出了什么事,襄王带着世子迁到行宫,一住就是两年。
但天灾总是来得突然。
又是一场雷电引起的山火,劈毁了襄王精心养育的竹林,也烧没了大半座华丽的行宫——更让人痛心的是,年轻的应淮致也在这场天灾中殒命。
大家都以为遭逢此劫,宫中一定会立即接回年幼的世子。
然而一天天积成一月月,一月月累成一年年……除了偶尔送来的物资和贡品,小世子就如被遗忘了一般,留在了那片无人修葺的废墟当中。
对常人来说,只是多了一份谈资,一些猜测,和一个值得怜惜的孩子。
但对有栖川野和世子灵毕而言,襄王行宫毁灭的那日,他们的一生都将变得不同。
最显眼的那幅画上,是一张稚嫩的侧脸。
男孩握着一节青竹,只有半身,只露右脸。画作虽然粗糙,神态却抓得很准,男孩紧绷的唇线满是局促,竹叶隐约藏住了左脸,似在暗示那半张脸的异样。
而后的好几幅画,都是混乱的、荒芜的、了无生机的废墟。
有栖川野的眼泪滑落下来,嘴唇不住地颤抖:“您记起我了、您记得我……”
那些记录着梦境的描绘,对凤曲来说尚显陌生,对有栖川野却是当头棒喝。
他的脸上不知是哭是笑,是喜是悲,阿珉看着,心头不知为何也是一痛。凤曲和他感同身受,一时间都只沉默,不知作何言说。
那只木匣一定是江容收起来的。
凤曲已经好些年没来这里,以为这些画一定早早佚失在风雨之中。却不想,最不喜欢造访竹林的江容,竟然把画都藏进匣里,又用油纸伞仔细周护。
他说不定还经常来看。
看凤曲有没有取回这些画作,发现没有,于是继续沉默的守护。
凤曲也是初次意识到,有栖川野的脸庞和梦里模糊的轮廓相差仿佛,好像随时都能重叠。
阿珉想的却比他更多。
因为前世的他一样留下了这些画作,一样告别了这座茅舍……但他到死都没能回到这里,看到这只藏着画作、藏着江容真心的小匣。
他们各怀心思地沉默,角落的曲相和蓄力已久,忽然举起半残的金钩,朝着自己的腹部深深一撞。
阿珉一直谨慎地提防着他的突袭,却没想到曲相和的目标是他自己。一时阻挡不及,只见曲相和腹部大空,脏腑流了出来,一地悚人的腥臭。
但他的骨头却奇异地挺拔起来。
有栖川野面色骤变:“主人躲开!”
阿珉抓起几张画纸,一个扑爬滚出半尺。原地猛地嵌下一排坑洞,曲相和锐长的指甲如铁犁一般深入,一击未得,他侧过脑袋,双目森森地锁定阿珉。
他的发狂比商别意来得更快,也更凶猛。
神恩发作的程度关联诸多,宿主原本的实力、濒死的程度、子蛊寄生的时间……而最不幸的是,曲相和在每个角度都达到了极致。
他的肋骨悬在半空,支着破碎的血肉,喉咙里还被血流堵塞,只有嗬嗬的怪响。自尽时,金钩撞在骨头上,甚至都被磨去了一半的锐利,可见曲相和下手之重、决心之大。
有栖川野合剑成笛,匆匆吹出一声。
却还不等成调,曲相和一掌印来,迅疾如雷,便逼得有栖川野只能后纵疾退。
阿珉本想正面迎战,但被有栖川野召来的群蛇一卷,匆匆退了数尺,和曲相和凌厉的掌风相擦而过。
曲相和没了刀钩,只靠双掌,气势却更胜之前。
几掌间,岌岌可危的茅舍已被轰得粉碎。阿珉和有栖川野各据南北,退出茅舍,立在风雨之中。
不知是因曲相和还残留几分意识,还是因为阿珉的杀气远胜有栖川野。
蛊人化的曲相和仍是毫不犹豫地扑杀向他。扶摇剑灵巧地变幻,剑气如笼似绞层层逼困,但都没能阻碍太多,曲相和的杀掌近到眼前,阿珉疾掠闪避,掌劲却推了雨丝如箭,四面八方扫杀而来。
情急之下不能周全,阿珉竭力避开致命的几处,将画作护进里衣,汗水、血水和雨水顷刻濡湿的残墨,但也顾不得了。
竹叶簌簌、雨水哗哗。
阿珉步步飞退,有栖川野驱蛇环护。眼前血雾迭绽,一条条蛇化为飞灰,血腥扑面,瘆人之至。困境当中,阿珉却冷静观察着曲相和的破绽——
他的功力的确数倍于从前,但精度和韧性大有亏损。
眼前与其说是曲相和,不如说是一头凶兽。可是凶兽尚有软肋,阿珉一眼过去,实在看不出现在的曲相和有何弱点。
而且,他被毒蛇咬过的肩头正在肿胀起来。
就在衣衫破损的缝隙中间,露出了几颗晶莹发紫的水泡。
有栖川野许有解毒的办法,但现在不是解毒的时机,除非他选择断臂自救。
要把一具断臂的身体留给凤曲吗?
阿珉罕见地生出了一丝犹豫。
曲相和正是一掌劈来,阿珉抬臂而挡,左臂登时通红一片,既有蛇毒的紫,又有曲相和掌劲的炎热。
二者交相如织,臂上的青筋也根根毕露。
有栖川野看出阿珉的为难,终于不再坐视,他弃了先前保护曲相和的策略,转而拔剑攻向曲相和。
曲相和背门大空,被他一剑洞穿了心口,鲜血喷涌如注,身体却连晃也不晃,只是缓缓转过头去。
群蛇缠上了曲相和的四肢,又一寸寸地被他崩裂。蛇血和人血一时间分不出差别,混在一起,拖着雨水泥泞不堪。
“他不怕毒、不怕刺伤。”有栖川野说,“要像商别意那样。”
阿珉眸光一定,剑锋侧了半寸。
有栖川野点到即止,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便引走曲相和,只用轻功和他周旋,并不追求伤害。
便在雨势再次转大的瞬间,曲相和的双掌拍向有栖川野。
数十口毒牙都插/进了他的血肉,那具魁梧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深凝的紫色。
剧毒入体,可曲相和的速度甚至没有一丝减缓,有栖川野的笛剑更被一掌劈断,只能徒手和他招架。
二人接连对了数掌,有栖川野额泛青筋,右眼也渐渐起了腥红。
但他深知自己在此发作,势必会牵连凤曲,牙齿几度咬破了嘴唇,理智最终胜过凶意,宁可处处受制,也没有暴起发狂。
此时,一道剑光劈空而来。
飞电也似,曲相和大感不妙,纵起闪避。不想这刃剑光一起三跃,寻隙而杀,飘渺不可估摸。直到脖颈感受到一线迫人的冰凉,曲相和仅存的一丝理智终于想起了这一招剑法的名字。
倾九洲无数次在院中演习,抱怨着自己还是不得精进。
她说,那是摆在她跟前的关隘,“醉欲眠”第十六式。
倾九洲最后突破了吗?
他不知道。
但很显然,倾九洲的儿子已经精通了此技。
冰冷转为钝痛,思绪如丝线一般崩断。
曲相和的双目依旧圆睁,他还能感受到身体用之不竭的力量。
可是,眼前的一切颠倒变幻。他好像坠在了地上。
眼前滂沱暴雨压弯了无数翠竹,竹叶好似流泪一般纷纷飘零,只剩秃尽的竹竿,却仍屹立在狂风之中。
一双剑履向他踏近,曲相和的意识随后滞了一瞬。
万籁俱灭,只剩一句极冷极轻的斥讽:
“你早该死了。”

“为师要紧盯着的地方,就是这里。”
明灭倏忽的火把映亮了四周石壁,走在崎岖的穴路上,以穆青娥的脚力都有些踉跄。而师父似乎来过这里多次,不仅熟悉方向,脚下也极稳健。
师父领着她跳下一个地穴,穴道光滑可鉴、无可着力。坠落了接近十尺,穆青娥才勉强落脚,而在逼仄的石穴里,曲径通幽,缓步悄行。
终于有一方异物跃入眼帘。
一天前,他们的船终于靠岛,静思崖边已经聚起了十来个放船将行的门生,看到凤曲,所有人的面上都涌现出喜色,自告奋勇地要随凤曲一起救人。
穆青娥和他们就在那里分了路。
她担心着自己的师父,既没有和凤曲同行,也没有和几个门生一起撤退。而是循着他们指出的道路,坎坷地找到了蛰藏在后山的常自珍和罗衣秋。
眼前是一座半人高的石台。
它藏在深山怀抱之中,通体玄青,神秘至极。而在石台表面,蜿蜒着四方图腾。
剑、凤凰、弯刀和一株药草。
穆青娥一眼便知:“是四大派。”
常自珍微微点首:“早在商瑶发疯之后,剑祖就担心起自己和门人的未来,决定迁离海内。但只是移居且去岛,还不够让他安心。那时他在且去岛的地下留下了无数机关,据说,按下这个机关,且去岛就会支离粉碎,纵是‘神恩’也要葬身此地。”
“这……”穆青娥面色唰白,“且去岛居然有能力布下这么厉害的机关?”
常自珍道:“如果传言非虚,这等规模,恐怕也有高/祖的帮助。”
“难道是倾岛主让师父来启动机关?”
“是。”
“启动之后呢?”
“……他要和曲相和同归于尽。”
穆青娥急忙握住了师父的双手:“凤曲已经来了!还有八门行者和十方会的侠士,这么多人,一定能救下且去岛,师父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常自珍深深地望她一眼,没有挣扎,却也没有认可,只是平静地问:“走到哪里去?”
“哪里都好,我们回太平山,或者换一座山头。”
“那你家的仇,要怎么去报?”
只一句话,就问得穆青娥愕在原地。
她此前从未怀疑过皇帝会为她雪冤,现在却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自己的仇恨。
这当然不是穆青娥放下了慕家上百条人命的债,而是她也在冥冥中意识到,如今的九五之尊,似乎不可能为她鸣冤。
灭门之仇的真相越发清晰,也越发遥远。
谁都没有说,但所有人都有感觉到,她要面对的敌人已经不只是“鸦”和曲相和那么简单。
常自珍轻声道:“青娥,你知道医者的宿命是什么吗?”
穆青娥抬起头,聆听教诲。
常自珍道:“是‘遗憾’。我们一生会遇到无数无法挽救的人,无法成全的事,那些遗憾会把你的一切都压垮。但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医者,我们逃不掉遗憾,只能尽己所能,让遗憾少一点,再少一点。”
穆青娥已经听懂了他的话意,眸中蓄起泪水,久久不能说话。
慕钟时救不了倾如故和商瑶,常自珍也没能救下慕家,眼下还对且去岛的危机爱莫能助。
这些无能为力的遗憾成为了师父的心魔,他不能接受,自己再次事不关己地离开。
“为师鲜少离山,也不交友,因为你师祖说,行医最忌生出私心。”常自珍抚摸着石台上蒙尘的纹路,略有出神,“可有些事,若是这么容易做到,也不会变成专门的‘忌讳’了。”
穆青娥不记得慕家灭门之后,常自珍是什么表情。
她只知道常自珍把她捡回山上后,从不饮酒的师父,洞府里却弥漫着接连多日都散不去的酒气。
“……为师不想你也遗憾。”常自珍说,“你想报仇,想交朋友,想快意江湖,想做任何事,为师都愿意帮你兜底。唯独这一次,倾五岳都求我了,也让为师了一次遗憾吧。”
此话一出,穆青娥再有什么劝解也开不了口。
最后只能化成一句安慰:“凤曲他们一定能保下且去岛,这座机关没有启动的必要。”
常自珍却很悲观。
他一直生活在朝廷和“鸦”的阴影之下,珍视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被夺走,常自珍无法相信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和早就败给曲相和多次的康戟。
“只怕再拖下去,连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了。”
却是一路沉默的罗衣秋开了口:“由我去看看战况吧?”
说话时,她握紧了自己的弟子剑。
去年年末,按照门规,罗衣秋分别从师父和大师兄的手上过了十招,因此得到了佩剑的权力。
凤曲把剑交给她时,就如历代首徒那样温声教诲:“守同门安康、佑四海太平、匡天下正道。”
剑还很新,挂着她喜欢的红色剑穗。那是江容亲手编的,像一朵盛开的花。
“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常神医,如果大师兄更占上风,我可以向他求援,来救你们回去。如果……”罗衣秋顿了顿,“如果连师父和大师兄都殉了岛,那么我也支持神医启动机关,拉那群人陪葬。”
穆青娥动了动唇,想要拒绝,罗衣秋先声夺人:“放心,我的武功比二位都好,而且非常熟悉且去岛的路。我不会恋战,确定了情况就立即回来。”
如果一定要派人出去看看情况,罗衣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师徒二人相视不言,却都有些动摇。
他们不想让十二三岁的罗衣秋冒险,但罗衣秋说得有理有据,他们也无法辩驳。
静了数息,罗衣秋笑道:“拜托了,赵吉都在外边,我不能输给他啊。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我的轻功可是师父一手带出来的。”
穆青娥倒是想自己前去,但她实在不认识路。
常自珍相对熟悉些,可年岁已高,穆青娥也不放心他出去。
罗衣秋灿烂地一笑,把剑束好,三五下连纵便窜出了地穴。
她还体贴地将长草再次压平,挡住了穴口,随后就只听到沙沙的几声碎响,女孩远去了。
穆青娥按住突突急跳的心脏,石穴里湿气凝重,上有水滴悬落,滴滴答答,和心跳连在一起,就像催命的更漏。
常自珍再叹一声,找了个角落盘坐。
穆青娥和他相依而坐,也静静地运起心法,竭力保持着冷静。
石穴里不知晨暮,且去岛的钟鼓似乎也被破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报时的钟声或者鼓声。
师徒二人只是沉默地以水滴计时,但时间过去了太久,久到穆青娥忽然恍神,就忘了方才数到第几万下。
直到头顶忽然灌入了一股冷风。
穆青娥一个激灵,连忙坐了起来,警惕地拉住师父。
常自珍也留意到这声异响,和她一起仰首看去。
只见罗衣秋掩蔽的茅草不知何时被挪开了,不知是风吹的,还是人为的,失去它们的隐蔽,穴内便钻进呜呜的风响,嚎哭似的,颇有些瘆人。
穆青娥正怀疑是不是罗衣秋回来,却听见一声熟悉的清喝,金铁交激,无比的清越。
辨认片刻,穆青娥立刻反应过来:“是五十弦。”
常自珍的表情非常暗淡:“你的朋友?她在和谁交手?竟然打到这边来了,难道……”
穆青娥的心也沉了下去。
五十弦的武功她是有数的,相当不俗。正因为此,能和五十弦打得有来有回的敌人,一定也很难缠。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五十弦的对手忽然开了金口:“规则之下,你永远打不过我,何必还要挣扎呢?”
五十弦呵地冷笑:“你也太自信了。原著里可没说‘五十弦’和‘摇光’交手,结果是‘摇光’胜利。”
“从理论数据来看,‘摇光’至少和发疯前的倾凤曲是一个水平。”
“那也不算t0啊,这战绩别秀了。我可骑过t0紫衣侯的肩膀,你怕不怕?”
“……你真是无可救药!”
话音未落,何子涵的斧光已然更密。
她难得动了双斧,连壮年男人都未必能这么熟练的巨斧,在她手上却轻巧流畅得个玩具,逆着风雨扑面斫来。
五十弦嘴上不停,手上弯刀却跟着一转,抵了瞬息,再用巧劲卸力。
这把刀还是五十弦从血泊里信手捡的,不知道原主是十方会还是朝廷。但被何子涵接连劈了数次,刀身一震,赫然生出几道裂纹。
何子涵厉声而叱:“你以为把我留在这里就能如愿?我的意识可以覆盖整个世界,像倾凤曲和穆青娥那样的bug,我随时都能拔除。”
五十弦像是看不见危在旦夕的弯刀:“你之前骗了我吧?”
“你说什么?”
“你说第一轮测试非常完美,所有人都达成了注定的结局。但如果那一次真的复现了结局,你为什么还这么重视二测也要百分百复现呢?”
“每次测试都要精准,这是我的工作宗旨。”
“骗骗玩家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呀,策划小姐。”五十弦笑眯眯道,“如果二测只是用来捉bug,那我们越是偏离原著,越是出现bug,你应该越兴奋。这样才能修复更多的可能性,让正式服变得更完美啊。”
“……”
五十弦的手指控在刀柄的圆环内,轻飘飘地一转:“讲和吧?千变万化高自由度的剧情也是个很好的噱头,说不定玩家会更喜欢呢?”
何子涵的脸色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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