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旋即收回自己的捆灵索,狠狠瞪夜渐鸿一眼,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剑仙等她离去,才慢悠悠露出一个只有夜渐鸿才能看得见的虚影。
“何必如此,你本就非初阳之身,何须顾及那些……”他白发苍苍,长须落在胸前,用手撸着,语气叹息。
“呵……若是连这点情毒都对付不了,谈何修仙?若是将来大乘之后,也不过是任人拿捏的贱骨头,我夜渐鸿,没有软肋,不会任人宰割……”夜渐鸿说完,盘腿打坐,说话间血脉似乎被情毒裹挟着直冲奇经八脉,说话却掷地有声。
像是在说给剑仙老头听,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一概不提,如今只要和人肌肤相亲就会恶心发抖,甚至生理反应是提剑杀人,杀死任何试图靠近他的人。
桌上摆放着十瓶精致琉璃丹瓶,阳光落下,闪着流光溢彩的光。
赤梵天虽有些百无聊赖,但琢磨琢磨丹方,看看擂台上那些令人发笑的比武,端坐在椅子上,倒是装得像那么一回事。
他瞧见气冲冲回到他身边吴斐。
她脸色不善,拳头捏得很紧,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看她一眼,心中闪过一丝惊讶。
吴斐只离开了半个时辰,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夜渐鸿便完事了?
“师兄,你陪我练练拳吧。”吴斐抬眼看见他正看着他,不由开口说道,心中有股气憋得心里难受。
“我?”赤梵天笑了一下:“师妹别说笑了,师兄我是个丹修。”
“师兄太谦虚了,内门大比的时候,您这个丹修可不比剑修差。”吴斐说话有些阴阳怪气,语气很冲。
“师妹,这是怎么了,如同那吃了爆破丹的黄牛,见谁都要怼上一怼?”赤梵天可没兴趣陪她练拳,毫无好处,为何要浪费体力。
“师兄,你……你也欺负我?!”吴斐气得一拳砸碎了台子上的木桌,赤梵天眼疾手快地端住了他那一壶茶,然后放在另外一边的桌上。
“好险,我的一壶好茶,差一点就被你弄撒了。”
“……”吴斐气得咬牙切齿。
“好好好,师妹仔细说道说道,这是发什么了?”赤梵天露出一点好奇的神态,眉心那点火焰的点缀,像是花瓣般耀眼,眉眼如画,晃了一下吴斐的双眼。
吴斐眨了眨眼,以前怎么从未发觉,大师兄样貌如此夺目,就算比之号称大衍宗最美男修的蓝玉子也半点不输?
“师妹?”赤梵天唤了一声。
“啊?”吴斐皱了皱眉,说起夜渐鸿便来气:“师兄你说怎会有如此不知好歹的人啊!”
“我好心送他丹药,他倒好,对我……”
“对你如何?”赤梵天挑眉问道。
“啧,师兄你可知情毒?”吴斐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说道:“若是身中情毒之人,可能修炼?”
“能。”赤梵天肯定地说道,“合欢宗一派,大多身患情毒,哦,不对,他们不会将之称为情毒,身患情毒的人,被称为圣体。”
吴斐又道:“并不是合欢宗的人呢,情毒该如何解?”
“阴阳交合,双修欢好,方能解毒,当然若是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情毒,便是用灵气压制也是可以的,但治标不治本,到底不是良方。”赤梵天虽然炼丹,但也算半个医修。
“那师兄可会解情毒?”吴斐问。
赤梵天看他一眼,唇角弧度微微一勾,嗓音清朗:“是人便可解情毒。”
“不是……师兄你……我不是那个意思。”吴斐脸颊一热,轻咳一声,“用药方解。”
“可以一试,师妹中情毒了?”赤梵天问。
“不是。”吴斐摇头。
赤梵天若有所思,道:“那便是夜师弟中情毒了?”
“……是。”吴斐没有隐瞒,然后问道:“师兄,你可以帮他解嘛,算师妹求你了。”
“师妹,这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他本人可知晓此事?且这情毒,若是师妹帮他,岂不是一桩美事?”赤梵天轻声说道,双眼含着打趣的笑意。
吴斐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咬了咬唇,拱手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算了,他刚刚还说要毁我金丹,我不该继续多管闲事的。师兄,今日之事,还请不要与外人说道。”
赤梵天点头:“好,师妹放心。”
倒是没想到夜渐鸿居然并没有和吴斐成事?这是为何?
赤梵天心中带着一点疑惑,眉头轻轻拧起。
日暮降下,比武暂停,修士休整,赤梵天也能回府邸了,他并没有瞬移,而是准备去仙鹤池取一些百年莲子进行炼丹。
夜渐鸿压制住了身体的情毒,便跟着赤梵天来到仙鹤池,那人的穿着一身白衣,腰间配到的玉佩和琉璃法器,发出金石交鸣之声,清脆悦耳并不会让人觉得烦躁,而是带着一股洗涤心灵的沉静之感。
他停在仙鹤池中,从袖中乾坤中取出仙鹤的吃食,动作闲散随意,仙鹤落下,用脑袋和脖子蹭着男修的手心。
“师弟跟着我这么久,意欲何为啊?”男人的声音清脆,带着温润如玉的腔调,如同春风掠过,染着几分春意,很是悦耳。
夜渐鸿进入大衍宗除了想要拜师修炼,还有就是想要找到那个逼迫他的混蛋!所以每逢遇见丹修,他总会多一些狐疑和探究。
“这些丹药可是师兄的?”夜渐鸿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几瓶丹药,像赤梵天的袖中乾坤,只有内门弟子才有钱买得起。
赤梵天转身,手上还抓着一点仙鹤爱吃的灵草嫩芽,那如玉的美貌,一瞬间印入夜渐鸿的眼帘。
近看之后,这位大师兄的样貌,更加让人难以忽视地卓越。
他进宗门后,最先怀疑的就是这位大师兄,有一个孩子,还是一位丹修,一切看起来都非常地吻合。
但是他的孩子只有三岁多,时间上对不上,而且那个阴暗变态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风光霁月的大师兄?
第107章 “爹爹最好看。”
赤梵天的目光率先落在他手上的琉璃丹瓶上,眉宇间露出一点恰当好处的惊讶,然后才抬眼朝着夜渐鸿看去,唇角勾着温和的笑容:“是我炼制的丹药,但在此之前我已经送给一位师妹了。”
夜渐鸿朝着他走近两步,鼻尖闻到了阵阵浅淡的药香,而赤梵天见他朝着他走近,脸上表情不变,眉梢轻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不闪不躲,坦然平静。
“既然是师兄的,那便物归原主吧。”夜渐鸿丹瓶凌空飞起,朝着他飞来。
赤梵天并没有接过,唇角笑意略深,语气平缓:“我虽不知道师妹为何要送你丹药,但既已送出的东西,那便没有再要回的道理。”
“我不需要。”夜渐鸿又朝着他走近了两步。
赤梵天笑意微淡,挥手化作一道禁锢,不让他继续靠近,这个距离,已经够他闻到夜渐鸿身上那股浅淡的香味了。
似乎深入骨髓般的味道,只要在夜渐鸿情动的时候,香味便会如同盛开的鲜花,散发出阵阵诱人的味道。
但此刻赤梵天又闻到了,不似情动时浓郁,却足够让人记起某些回忆。
“师弟别再靠近了,我不喜和人靠得太近。”赤梵天虽然神情淡淡,语气依旧是温和的。
夜渐鸿想抬脚,但是膝盖却抬不动半分,像是缀着千斤重的石头,他看向男人,他眼底的嫌弃不似作伪。
夜渐鸿眉心微微蹙起,道:“师兄,无功不受禄,我真的不能要。”
赤梵天见他这般不肯要,也犯起了倔意,他送的东西还未有一人拒绝过,他转身腰上的玉佩随着风轻轻晃动起来。
他动作娴熟地喂着仙鹤,语气低沉:“若是觉得无功不受禄,不如拿东西来跟我换?”
“你想要什么?”夜渐鸿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但是若是等价换来的,那五品丹药对他暂时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这次外门大比魁首能获得一味灵草,寒霜龙芝,炼制六品天灵解毒丹的主要灵草之一,若是能得魁首,你可愿意将它赠予我?”赤梵天摸了摸仙鹤的脑袋,它们温顺异常。
夜渐鸿还记得当初有个外门弟子,当初想要采摘一片仙鹤池中的莲叶,便被仙鹤啄得满头包,落荒而逃。
但是这些仙鹤在赤梵天面前却十分温顺,甚至还讨乖卖俏地蹭他的手指,而除了给它们吃嫩芽,赤梵天还时不时地喂给它们丹药,到底是能理解它们为何这么喜欢他了。
“可以,但我并不确定能斩获魁首。”夜渐鸿实事求是地说道,他不会轻视任意一个对手。
赤梵天顺势说道,摸了摸仙鹤的长嘴,听着它们引颈长鸣,“那这些丹药便是我给你的报酬。”
“……”夜渐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不是为了赤梵天的寒霜龙芝,他也会拼尽全力去比试。
“我是丹修,身手受限,师弟可愿意帮我一个忙?”赤梵天不想听他多说太多的话,他不喜被人拒绝的感觉,便重新询问道。
“请说。”夜渐鸿暂时将丹药全部收起来,凌风站立着,看着那道背影,长发及腰,他乌黑的发丝被拢在翎冠中,发梢随微风飘动,身穿绣着金丝边仙鹤的法衣。
“这池中的莲子经历百年,已然成熟,劳烦师弟为师兄采摘。”赤梵天声音空灵,嗓音平和。
夜渐鸿一怔,有些惊讶,这件事对赤梵天来说应该易如反掌,那么……他就是想让他毫无顾忌地收下丹药……
他也断不可能拒绝这般举手之劳。
赤梵天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凌空而起,身形凌然,手持剑鞘,脚尖点在莲叶之上,池水微溅。
“师弟小心仙鹤。”他低声提醒道。
而原本老实的仙鹤此刻都扇动翅膀飞起来朝着夜渐鸿攻击过去,尖尖的鸟喙,被夜渐鸿用剑鞘挡住,剑鞘打在仙鹤身上并不会重伤它们,只是暂时驱赶。
赤梵天静静看着他的动作,上一世的夜渐鸿并未在大比中获得魁首,因为其中有一位实力强悍的筑基修士,接近筑基大圆满,这任务倒算是刁难他了。
“够了师弟。”他适时开口,并没有为难他。
夜渐鸿闻言,用剑鞘挥开飞来的仙鹤,抓着一把莲蓬,朝着池边飞去,仙鹤在身后追来,随后被赤梵天挥手挡住,仙鹤长鸣一声,随即展翅飞离。
“师兄,给你。”夜渐鸿抓着一把莲蓬递到赤梵天面前,指尖还有一些掐莲蓬时候留下的绿色汁水。
赤梵天挥手,将莲蓬收入袖中乾坤中,轻声感谢道:“多谢师弟。”
说完,他便闪身离开了,没有半刻停留。
夜渐鸿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又止住了脚步,那位师兄明显不愿意和他过多纠缠,若是再追倒是显得他不怀好意,意图巴结内门师兄。
他疑心降下几层,赤梵天师兄如今对他的感觉,虽有修真内门弟子的轻微傲慢之感,一般修真弟子都有,只是分对象而已,但并不是那种怀有恶意的,并且他身上毫无熟悉之感……
“哎呀,你倒是胆大,居然敢偷拿那一位的东西?”一位女修穿着内门弟子服饰,腰上挂着的玉牌,刻着烈火峰三个大字,她正指着角落一个男修低声控诉道。
男修清秀的脸上露出一点讨好的笑意,小声说道:“姑奶奶,您可小点声吧,平日里你拿的好处还少?”
“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你偷拿小师侄的东西,若是被大师兄知道,那可是会被送入戒律门的。”女修挺了挺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
男修往她手中塞了一株五品灵草,抓着她的手腕,说道:“好好好,姑奶奶别嚷嚷了,等会大师兄真知道了。”
“啧,这还差不多。”女修满意地笑了一下。
“你说这赤乙铭区区一介凡人,每日吃下那么多灵丹妙药有何用,不过是精卫填海,徒劳无功罢了。若是那些丹药灵宝给我,我早就筑金丹,成元婴了,何苦困在这筑基?”男修眉眼间有些嫉妒。
他原本是外门弟子,后拜入烈火峰,现如今被分到照顾一个凡人,且这个凡人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他堂堂筑基修士自然是不满的。
“这话可别让旁人听见了。”女修皱了皱眉,警告说道。
“这有什么?私底下谁不说赤乙铭?占着茅坑不拉屎,才三岁……师祖和掌门几乎将整座宝山摆在他面前,但是有什么用呢?他没有灵根,在修真界就是个废物……浪费资源而已,还不如给我们……要我说,他就应该去凡间,快活的过个百年,也算不错了……”男修嘀嘀咕咕地说着。
在他尚未调到赤乙铭身边的时候,他也和大多数修士一样,觉得他可怜,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但是到他身边照顾赤乙铭后,便发现嫉妒让他生不出任何怜悯心。
“你闭嘴吧,不想活了吗?这也是能说的?”女修低声呵斥道,眼神凌厉:“你莫不是忘记了上一个徐师兄是什么下场?”
男修默默闭了嘴,大师兄赤梵天性子好,不喜和人争执,但若是涉及赤乙铭,他总会多出几分凶煞之气。
上一个私底下嚼舌根的修士被他带去了戒律门,五年寒禁。
等两人离开,从墙后走出来一个半大的孩子,他穿着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华服,极其普通的长相,那双凤眼若是落在他爹赤梵天身上,那便是锦上添花的神采飞扬,眉眼凌然如画,但是镶嵌在这样一张平凡的脸上,半分显不出风眼的凌厉和锋芒。
在烈火峰这般年纪的孩童,无须多想,便是赤乙铭无疑了。
他静静站在墙后,听着两人的闲言碎语,说着他是废物的事实,他虽只有三四岁,却能听得懂他们话中的意思。
从他记事以来,这些窃窃私语,便会从四面八方传到他耳中。
他知道他爹是个厉害的修士,也知道他的祖父和师祖都是了不起的大修,只有他是个凡人。
也会被人说难看,赤乙铭虽不懂何为好看,何为难看,但是耳濡目染知道自己是个丑小孩儿。
而爹爹是个美人,当然他也觉得他的爹爹好看。
赤乙铭垂下眼,左手捏着几株新鲜的四阶灵草,右手捏着爹爹给他准备的丹瓶,原本他是想送给元白师叔的,却不想听到了元白师叔和景华师姑的聊天。
好吧,原来元白师叔也觉得他是个小废物啊。
赤乙铭丧气地想着,虽然不想在意,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站在墙角发呆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爹爹的声音:“赤乙铭,你要站在那里多久?可是地上会盯出仙草来?”
赤梵天站在他身后,皱眉看着他。
赤乙铭蔫着的脑袋,瞬间抬起,看向爹爹,然后转身朝着他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压下自己的不好的情绪,若是爹爹知道元白师叔说的话,肯定会将他抓走的。
赤梵天抱起他,拧眉盯着他的脸,赤乙铭抿着唇,挤出一个笑容,双眼弯弯的,脸颊旁还有几颗雀斑,明明眼眶泛红,他却声音脆脆地,似乎充满了愉悦:“爹爹!你回来啦,好想你哦。”
“……”赤梵天看着像小傻子似的笑着的赤乙铭,他原本不喜欢这般抱着小孩儿,但那些教训的话,却堵在喉咙,说不出口。
身为他赤梵天的儿子,就算是凡人也能高人一等地活着。
但是偏这小孩儿不知道像谁,心肠软得几乎愚蠢,被人欺负了,还能笑眯眯地告诉他:“爹爹不生气,我没事啊。师叔他们说的是实话呀,我就是凡人啊,就是长得不如爹爹好看呀,爹爹在我心中也是最好看的,爹爹不要生气哦。”
赤梵天忍不住轻嗤一声,“蠢得要命……可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呢!大家都对我很好。”赤乙铭立即反驳道,双眼直直看着爹爹的脸,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好,左右被人骂废物的也不是我,你愿意当他们嘴中的废物,我也拦不住。”赤梵天面色稍冷,抱着赤乙铭往他的住处走去。
赤乙铭默默低下头,小嘴轻轻瘪着,小手抓紧赤梵天的衣领,转头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道:“就算爹爹骂我是废物,我也不会掠夺他人灵根的……”
赤梵天的脚步一顿,眉头狠狠蹙起来,直接将小孩从自己怀里扒了下来,放在地上。
赤乙铭脚刚刚沾地,就立刻抱住赤梵天的腿,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哭得整张脸都花了,想要死死抱住他的腿,但是被赤梵天一脚踹开,声音冷冽:“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赤乙铭摔在地上,凡人的躯体易碎,双手在地上磨破了皮,但是他立刻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赤梵天的腿,又被踹开。
“你就甘心当一辈子没有灵根的废物?!我告诉你,赤乙铭,若是没有实力,当我赤梵天的儿子才是最危险的,谁都护不住你。”赤梵天看见摔在地上的孩童,他眼泪刷刷地掉,流泪满面,咬着唇却不肯吭声和妥协。
他的眼神看向赤乙铭,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当初为了保住赤乙铭的性命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他也是费尽了心思,想让他能修炼。
若是无灵根的凡人,可以说是被天道放弃的人,是不能够修炼的,想让凡人生出灵根谈何容易?
他不惜动用禁术,不怕天谴,想要为他掠夺他人的灵根,但是临了倒好,自己的好儿子居然不同意,不知道从哪得知的,被掠夺灵根之人会死,然后心软求着他将精心挑选好的单灵根修士放了。
偏生这个禁术,必须要双方意愿一致才能实施。
若是其他人,他还能动用傀儡术,控制他的思想,强迫他们同意便是。但是赤乙铭是凡人,若是对他动用秘术,会直接让他成为痴儿,所以导致他的计划搁浅了。
这也让他很生气,只觉得生了一个没用的软骨头,还愚蠢至极。
赤乙铭重新爬起来,要去抱住赤梵天的腿,但是因为膝盖受伤,没站稳双膝磕在地上,他双手还下意识地抱住爹爹的腿,下巴刻在地上破了皮,哭都是无声的,怕自己的哭声让爹爹生厌,只是咬着唇,默默地流眼泪。
赤梵天这次没有再踹他,忍了忍翻涌的情绪,重新将人抱起来。
赤乙铭一被抱住,就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手掌全是细碎的石子,带血的小肉手紧紧握在一起,环住爹爹的脖子,害怕自己被丢下。
“爹爹……”他轻轻地哽咽一声。
赤梵天脸色稍冷,面无表情地说道:“赤乙铭,你日后定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赤乙铭脸埋在他肩膀上,没有说话,委屈的无声哭了起来,他不想害人性命,若是他是那个被抽走灵根而死的人,爹爹应该会很难过吧……
赤梵天没再多说半句话,将原本照顾他的元白和景华换掉,再次到赤乙铭身边伺候的是两个凡人,还是两个哑巴。
宗门大比最后几天,明显观望的人多了些,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都想窥探一下十年一次的盛世,若是能从中感悟到一星半点都不算白来。
“师兄,掌门今日还未归?”吴斐大剌剌坐在椅子上,因着还未开始比试,便用传音和赤梵天交流着。
“嗯。”赤梵天应了一声,这十来天,倒也坐累了,只想着快点结束了。
“好在这是最后一天,唔,师兄,你看那是不是欧阳师妹?”吴斐惊讶出声,宗门内众人皆知,欧阳雪和赤梵天曾经有过婚约。
赤梵天抬眼看去,便见欧阳雪正和夜渐鸿站在一起,以及一群外门弟子站在一起。
他心中不屑嗤笑,只觉得欧阳家真的没落了,需要欧阳家的大小姐落到讨好外门弟子的境地,如此欧阳家还是退出大衍十大世家吧,丢人现眼的东西。
但他面上表情平和,神情稍稍讶然:“欧阳师妹旁边站着可是那位夜师弟啊?”
吴斐脸色稍变,她从前和欧阳雪的关系还算不错,哪里看不出欧阳雪的心思,想到那日夜渐鸿拒绝自己的决绝,便不由想到莫不是夜渐鸿喜欢欧阳雪?
“嗯,他们关系一向不错。”吴斐脸色不善地说道,对夜渐鸿没什么想法了,但看他不顺眼倒是真的。
若是欧阳雪和夜渐鸿在一起,她不会祝福,也不会破坏就是了。
“是吗?”赤梵天勾了勾唇,道:“那么看来,夜师弟的人缘还不错。”
“嗯……”吴斐没再说他了。
因为这十几天的夜渐鸿的表现,众人纷纷都不愿意在擂台上和他对上,甚至在他身上押宝,他会拜入哪一座山门。
当然除了夜渐鸿,那便是一名叫做窦名轩的体修最为出名,这一年似乎得了机缘,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修为,几乎场场都是碾压式的胜利,倒是让众人猜想纷纷,谁会斩获魁首。
“完犊子,抽中窦名轩了!”徐东风只觉得头皮发麻,“窦名轩那身躯,感觉能将夜师弟身子骨压碎了。”
欧阳雪见状也目露惊讶,看向沉稳平静的夜渐鸿,低声说道:“师弟,他已然筑基后期,若是打不过咱们就认输,何必和他争个一二?左右前十已经有了你的一席之地,是否第一,并不重要……”
欧阳雪长相精致漂亮,长裙飘然,发髻戴着玉兰簪子,说话细声细气,并不会让人觉得任何的不舒服。
夜渐鸿没有应是,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听着,脑海里却是对第一名的志在必得,他需要将寒霜龙芝给赤梵天。
对上窦名轩的眼神,夜渐鸿不闪不躲地看回去。
“对啊,欧阳师姐说得对,咱不争那一时之气,修为差距太多,讨不了好处……”徐东风极其一众和夜渐鸿交好的修士,纷纷附和道。
夜渐鸿只是轻轻点头,侧脸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道:“我懂你们的意思。”
“卧槽!师弟不是说他懂吗!?”徐东风双眼微微瞪大,双手紧张地握紧,双眼都微微突出来了。
因为夜渐鸿根本没有认输的意思,因为阶级相差太大,筑基初期和筑基中期的修士,是像沟壑般的差距,更别说筑基初期和筑基后期了。
就算夜渐鸿是剑修,但是对方也是实力不弱的体修,只是在强撑罢了。
夜渐鸿咬着牙,胸口被窦名轩一拳击中,瞬间便觉得经脉钝痛,血腥味蔓延至喉间,反手带着剑气的剑便刺入窦名轩的掌心。
窦名轩一拳锤在他肩膀上,夜渐鸿也灵力运转逼退他两步,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神情也微微凝重起来,窦名轩收起了一丝轻视的心理。
“不错,那个体修苗子不错。”吴斐见两人激烈地比试,双眼微微瞪大,眼神带着一丝惊喜。
赤梵天端起玉石打造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不紧不慢并未发生任何的变化。
前世夜渐鸿也和窦名轩对上,最后败在窦名轩手下,却又拜入掌门门下,所以才被那么多人议论着。
“师妹觉得他们谁会赢?”赤梵天便低声问道。
“嗯……这很难说,虽然现在是一边倒的优势,很明显夜师弟的实力并不如这位体修,但谁知道夜师弟还有没有什么大杀招?”吴斐理性地说道。
赤梵天点了点头,听到大杀招的时候,神情稍稍一怔,随即变成了淡淡的笑:“师妹说得极是。”
夜渐鸿身为气运之子,怎么会没有大杀招。
他想了一下,目前夜渐鸿拥有的大杀招,大概是……屠灵剑。
天阶武器,但是他应该不会拿出来,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夜渐鸿是一个会隐忍藏拙的人。
“那师兄觉得谁会赢?”吴斐反问道。
“夜师弟?”赤梵天笑着说道,毕竟他还欠着他东西呢。
夜渐鸿双眼犀利,看向窦名轩的眼神染上几丝杀意,剑刃上越发凛冽的寒气蔓延,身形穿梭无影,而窦名轩则是身材健硕,如同小山矗立在擂台上,拳头汇聚着灵力,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招招带着劲风,窦名轩拧着眉,两人僵持这么久就已经算是他输了,他明明比他修为高出两阶……
他用拳头挡住冰剑,随后拳头挥舞,朝着剑身砸去,寒冰碎裂,他拳头裹着罡风,坚若磐石。
夜渐鸿的剑身破碎,巨大的冲击让他身体受到了巨大的罡风冲击,咬牙忍痛,脸色苍白紧绷,擂台下徐东风焦急地说道:“夜师弟,不如算了吧,认输吧。”
欧阳雪咬唇看着他:“师弟,你打不过他的……”
剑仙也在他脑海里劝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只是单凭一把低劣冰剑和他交缠这么久,已是不易,那些所谓的内门修士怕是也看清楚了你的实力,先避其锋芒……”
“不避!”剑仙话音未落,便听见夜渐鸿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他脸色微变,感觉到夜渐鸿正在冒着极大的危险驱动着屠灵剑!
要知道以他现在筑基期的修为使用天阶剑器,极大可能会丹田灵力枯竭破碎,成为废人。
夜渐鸿浑身灵力运转,屠灵剑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窦名轩脸色大变,看向夜渐鸿手上散发着阵阵凶煞剑气的屠灵剑,表情逐渐铁青,这一剑是要置他于死地。
而夜渐鸿从唇角溢出鲜血,举起手中的剑,那冲天的凶煞灵力几乎要冲破天际,同时连擂台都变得阴云密布,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赤梵天脸上闪过惊讶之色,随即心中骂了一句蠢货。
他眼神带着一丝鄙夷轻蔑,现如今便暴露身怀重宝的秘密,不知道夜渐鸿能不能活到拜入内门那天……
但是下一瞬,赤梵天神色一凝,脸色一瞬间的扭曲。
赤云虎的身影出现在空中,挡住那煞气冲天的一剑!
“你是我嫡亲的师弟。”
眼见着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还坐上壁观的修士纷纷起身,有更快者已然到了擂台前,直到看见赤云虎率先接下那一剑才稳住身形,静观其变。
赤梵天不论心中如何情绪汹涌,表情却只有一闪而过的扭曲,无人发现,他唇角浅浅抿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