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十指连心,师弟倒是不怕疼啊。”赤梵天持着他的手腕,然后轻轻捏住他的手指,里面还在不断涌出的鲜血,轻轻叹息一声:“何苦如此?”
他凭空变出一个细长的工具,握住夜渐鸿的手指,他十指骨节分明,右手左手虎口都有厚厚的茧,显而易见,他平时必然苦练剑术,没有半分松懈。
夜渐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他下意识地握紧,但是旋即又像是触电般松开,重新睁开眼,看向赤梵天,眼神复杂晦暗,声音沙哑:“师兄想做什么?”
他如今不再如同一刻钟前那般崩溃的模样,变成了那个依旧理智冷静的剑修。
“我想问问师弟,我偏殿的桌椅是不是被你这双手给弄坏了?”赤梵天唇角勾着笑,缓声说道:“若早知道师弟是这般不爱惜东西,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不该请你留下。”
说着赤梵天垂眼看着那双手,玉骨天成之感,他轻轻挑出他指甲里面的木屑,放在旁边的手帕上。
夜渐鸿理智和五感都逐渐复苏,感受到了指尖穿透的疼痛,他忍不住蹙了蹙眉,手背上青筋都缓缓凸起,细细密密的疼,像是针扎般。
“如今可知道疼了?”赤梵天挑完他的一只手,又握上另外一只。
“……”夜渐鸿轻轻咬住唇,想要收回手,但却克制着内心的不适,任由他握着,手心除了一阵阵细汗。
“若是知道疼了,下次便不要再干这种蠢事了。”赤梵天故意没有运用术法,而是一点点将木屑挑出来,让夜渐鸿知道疼,每一次都是一次折磨。
“拜入我爹门下,是教你如何自残?教你怀疑同门师兄弟?”赤梵天嗓音清朗,带着一点叩问心灵的意味,垂着的眉眼显得温顺。
“我知你身中情毒,但并不知已这般凶险,你不主动告知我,我自然也不好提。”
夜渐鸿指尖的疼,倒是让他暂时忘记两人的两手相握,浑身僵直,身上的余热未消,手腕被人轻轻放下。
赤梵天站起身来,交代说:“我给你准备好药浴,一刻钟之后,自己去偏殿。”
“哦,对了,药浴师弟若是不愿,也不必褪去衣物,并不影响药效。”这话说得打趣,倒是让夜渐鸿脸颊又稍稍一热,为自己之前误会师兄而感觉到了一丝抱歉。
就在夜渐鸿疗伤药浴之际,赤梵天去了赤乙铭的寝殿,只见他正在挑灯夜读,眼睛一眯一眯,小脑袋一搭一搭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又在下一瞬清醒,立起一本书看着。
两个哑巴少年也是守在他身边,明明满眼困倦可还是不愿意去睡觉,而是站着拿着一本书正在读,尽管他们也许连字都认不全。
赤乙铭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嘀咕着:“我们一定要好好修炼,让爹爹知道,我们不是没用的凡人,我们可以成为一个厉害的修士!”
小孩清脆的豪言壮语,引得暗中的男人轻嗤一声。赤乙铭顿时朝着他看过来,看见爹爹,默默咬了咬唇。
但犹豫一瞬他还是朝着他走近,伸手轻轻拉住赤梵天的手,抬眼,双眼希冀地看着他:“爹爹你别怪师叔吧,他真的只是想帮我而已,是我逼他的。”
“你逼他?”赤梵天轻笑一声:“他的剑都比你高,你能逼他什么?”
赤乙铭顿时不愿意了,小脸皱起,说:“我会长高的,和爹爹一样高!”
“嗯,我等着。”赤梵天似笑非笑地说道,随后从袖中取出几卷经书佛卷,扔在桌上,语气低沉:“赤乙铭,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当佛修吗?”
“确定!”赤乙铭回答得很快,这是他能变得厉害的唯一方法,他不想放弃。
“行,你爹我能帮你的就是找到这些功法,至于其他的,便看你自己造化了。”赤梵天冷淡地说道,手被一只软软的手抓住。
“爹爹……”赤乙铭忍不住捏紧他的手,仰头看着他,他还以为自己会挨骂,没想到爹爹居然会支持他。
然后赤乙铭脖子上挂上了一颗珠子,赤梵天捏着那颗珠子,打量着,然后不确定地说道:“他们说的佛门宝物,舍利子?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作用,你带着便是……”
“爹爹,你对我最好了。”赤乙铭高兴得不行,扒拉着他的腿,差点围着他的腿转圈圈了,“爹爹,我一定!一定!会成为一个厉害的修士的!绝对不给你丢脸。”
赤梵天冷笑一声,不为所动,低声道:“我的脸早就被你丢完了,不在乎这一星半点脸面。”
“哪有嘛……”赤乙铭今天开心,不怪爹爹嘲讽他。
“行了,快上床休息,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你当你已经成为救苦救难的菩萨了?你现在还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而已,还想长高吗?”赤梵天垂眼看着他。
赤乙铭当即转身回到床上,抱着被子,露出漆黑的双眼看着他,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又因为抵挡不住困意,眼眶染上了一丝泪水。
“爹爹,爱你呦。”赤乙铭说着。
赤梵天没作声。
“就算爹爹,你不说话,你是哑巴,我也会爱你的呦。”赤乙铭笑嘻嘻说着,然后乖乖躺下,转头看着他。
“你才是哑巴。”赤梵天扔下一句话,离开了。
赤乙铭安心地睡着了,甚至做了一个甜美的梦,他梦见他变成了大衍宗最厉害的修士,然后爹爹也说爱他……
“情毒虽未完全清除,但暂时并无大碍。这几瓶丹药你拿着,若是毒发,便吃上两粒,不会让情毒损坏经脉……”赤梵天将几瓶丹药放在桌上,看着披散着黑发,只着一身白色中衣的青年,他正坐在榻上,眉眼间染着几丝虚弱之感。
“多谢师兄。”夜渐鸿蹙着眉,似乎陷入了什么两难之地,他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赤梵天。
“我也会多阅读一些医书,看是否能找到根治的方法。”赤梵天笑着说道,眉目温润,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似乎只是把他当作一位关系不错的师弟。
“师兄不必麻烦……”夜渐鸿避开他的视线,又想起自己自荐枕席、宽衣解带又被拒绝的滋味,如今想起来更是觉得难堪。
“师兄……”他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清哑的嗓音,磁性好听,仿佛冬日清涧流水。
“好啊,好你个赤梵天!你将我留在主殿,便是来这儿私会小师弟的?”
人未到,声先至。
夜渐鸿的话只能暂时止住,他瞧见赤梵天露出一抹头疼的神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神情,不由对来人更加好奇了几分。
“大师兄,你为何不说话了?!”只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直接大剌剌地用手臂勾住了赤梵天的脖子,同时直接在他耳边质问道。
夜渐鸿惊讶地看着两人颇为亲密的举动,只见那人长相漂亮,有一股阴柔之美,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但听声音的的确确是男生。
一身蓝衣,都穿出了红衣的娇艳骄纵,眉宇间落下一朵红色的花钿,倒是和赤梵天眉心的火焰有一种交相辉映的感觉。
“怎的,在小情人面前,不敢出声了是吧。”蓝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夜渐鸿,虽然这般说着,但语气中并无恶意,更多的是调笑。
赤梵天伸手拉开他的手臂,有些无语地说道:“你少来我这儿撒野,这位是夜渐鸿,夜师弟,是我爹的小弟子,你不得冒犯了人家去。”
蓝玉子手上拿着一柄拂尘,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一弯,说话却半点不客气:“我都不怕冒犯你,还怕冒犯你爹的小弟子了?”
“来,这位师弟,你说说他的恶行,他是不是将你留在府邸中,对你……”
夜渐鸿不等他说完,连忙开口说道:“师兄未曾冒犯我,别乱说。”
“啧……真没意思。”蓝玉子翻了个白眼,头往赤梵天肩膀上靠着,偏头看着他:“大师兄,你就不能从了我吗?”
赤梵天脸色铁青,一把推开他,语气不善:“蓝玉子再给我胡说八道,我迟早将你这拂尘烧了个干净。”
“别啊,这拂尘还是你亲手送我的呢。”蓝玉子笑吟吟地说道。
夜渐鸿这才想起一个传言,蓝玉子喜欢大师兄赤梵天百年,一直求而不得……
如今看来,倒不是什么传言,而是事实了。
赤梵天头疼看着这个蓝玉子,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出生的蓝家和赤家是交好的家族,然后一同拜入大衍宗,两人关系算是极好的。
蓝玉子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个性,早些年赤梵天还能想得通他在做什么,但是自从修为上去之后,他便越来越行事诡异了,和他那个师叔越来越像了。
他有时候都会想他不会跟着师叔修占卜,变成疑神疑鬼的疯子了吧。
“小师弟,不如我给你卜一卦吧。”蓝玉子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
赤梵天心中一紧,虽然他觉得蓝玉子不过是一个神棍,但保不齐真的给他算出点什么,那就麻烦了。
“不必了。”夜渐鸿冷冷淡淡地拒绝了。
“好吧。”蓝玉子也不好强人所难,遗憾地说道,然后抓着赤梵天手,在他手心摸了摸,然后说:“师兄,我给你算一卦吧。”
“……”赤梵天还没来得及拒绝,便听见蓝玉子便飞快说起来,一边说还一边盯着他的手心,像是在给他看手相:“师兄啊!不得了了!”
赤梵天额前青筋凸了凸,显然是忍到极限了,拳头都硬了。
“师兄,你爱情线大凶之兆啊!恐有血光之灾啊!但好在结局……”蓝玉子还未说完,赤梵天一手捂住他的嘴。
“你十年前还告诉我,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如今倒是又变了卦了?”赤梵天拽着他的袖子,将人从结界扔了出去。
夜渐鸿怔愣一瞬,倒是第一次鲜活地看见大师兄情绪波动这么明显,之前总觉得他带着一个温润的面具,见谁都笑眯眯的。
眨眼之间,赤梵天又回到了偏殿。
“师弟,刚刚想说什么?”赤梵天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脸上又出现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刚刚被气得差点跳脚的人不是他般。
夜渐鸿眨了眨眼,眼神闪过一丝笑意,唇角轻轻勾起,他想说的话无非就是感恩之类的话,或者是作出一些保证,说多了倒显得有些虚伪了,语调放缓了一瞬:“无事,再一次欠了师兄人情,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赤梵天见状也稍稍一怔,夜渐鸿五官柔缓的模样,倒是和赤乙铭那笨蛋有些相像,他唇角弯了弯:“赤乙铭的事情我还未谢你呢。”
“那我便不与师兄客气了。”夜渐鸿挑了挑眉,便又问道:“师兄,一年之后的蓬莱仙岛各宗内门弟子比武,你会去吗?”
想到这事儿,赤梵天应道:“去的,师弟也会去吧。”
各宗内门弟子比武,也是修真界一大盛事,若是那些门内老家伙比武倒是不好看,所以为了招揽天资优秀的修士,便举办了内门弟子比武,以彰显各宗实力。
原本赤梵天是不准备去的,但因为前世就是在这次蓬莱仙岛比武上埋下了祸根,害得整个大衍宗遭殃。
要说大衍宗,这些年也有些青黄不接,再无惊世之才,都快要退出十大宗门了。
现在也只是垫底的存在,但这次剑修有夜渐鸿,倒是会让他们大衍宗出了一回风头……
“师尊和我说,让我去历练一番,这一年,我便不会再外出游历了,师兄若有任何吩咐,只管传信于我。”夜渐鸿低声说道,五指轻轻捏紧,指尖的伤口还未痊愈,不过是夜渐鸿不想让它痊愈而已。
“好。”赤梵天笑着说道。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夜渐鸿抬眼看着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请说。”赤梵天点了点头。
“师兄不要将我身中情毒之事告诉他人。”夜渐鸿说起这件事,便会想起当时赤梵天冷静的目光,更加衬得他放荡不堪了。
“自然不会,师兄我可不是什么多嘴多舌之人。”赤梵天郑重地说道,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知道,我只是害怕……”夜渐鸿咬了咬牙,其他那些知道他情毒且对他产生觊觎之心的人已经是刀下亡魂,这也让他格外敏感了。
“何须害怕,师弟如今再不是那个外门任人欺负、无门无派的散修弟子。实力更是一日千里,若是有不长眼的杀了便是。”赤梵天微微一笑,眉眼间神情几乎薄凉:“师弟若是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夜渐鸿稍稍一怔,似乎没想到看起来那般温和的大师兄,也并非软弱可欺之人,站在被他保护的角度,他似乎无法指摘出他的任何不好。
“是不是突然发现我这个师兄是个坏蛋,所以害怕了。”赤梵天将声音压低了一分,故意吓他:“那你可别将我的真面目广而告之,这可是我的秘密啊,就如同你的身不由己一般。”
夜渐鸿在他温柔的视线下,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安慰自己,还将自己的所谓的“小秘密”告诉了自己,让他放心……
第113章 “师弟你不是外人。”
“师叔!师叔,你看我这个……”赤乙铭拿着一张用朱砂描绘出的复杂佛文,用黄纸摊开给夜渐鸿看。
他脸上带着一股求表扬的表情,那双黑润润的眸子,极为认真地看着他,“爹爹说我撒一把米,鸡都比我啄的好看,可是……明明我是按照书上画的啊。”
夜渐鸿先轻轻瞥了一眼就在旁边,正荡着秋千的赤梵天,衣袂飘飘,发丝在空中轻轻飘荡着,沉稳形象半点也不顾了,看向两人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散漫。
夜渐鸿对上他的视线,蓦然垂下眼,看向期待自己回答的赤乙铭,伸手拿过黄纸,他是会制作符箓的,但是上面的图形和文字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上面所谓佛文上,有隐隐的灵力波动,虽然很浅淡。
夜渐鸿有些怔然,随即拿起桌上的笔,在另外一张黄纸上临摹着上面的佛文,再拿起来一看,却无半点灵力波动。
“师弟发现了什么?”赤梵天黑发编着小辫,半披散着头发,上面还有金色或者红色的发带,不像温润大师兄,倒像是一个玩世不恭、潇洒肆意的富家子弟,正在笑眯眯地荡秋千。
夜渐鸿转头看着他,问:“师兄早就发现了吧。”
赤梵天挑眉,露出那双浅白色的靴子,上面用金丝边雕着小小的凤凰,眉心那簇火焰,如同骄阳般,他轻笑一声,似有些匪夷所思:“也许小蠢货,真的是个天才?”
赤乙铭自觉地顶替了小蠢货的名头,笑吟吟地说道:“爹爹,是真的,我真的是天才哦!”
“……”夜渐鸿看着过于自觉的赤乙铭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弯了弯,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夜渐鸿和赤梵天以及赤乙铭三人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
最主要的是赤乙铭天天吵着要找夜师叔,生怕他爹爹一气之下,将给他希望的夜师叔给伤害了。
“嘻嘻。”赤乙铭顶着赤梵天的白眼,喜笑颜开,“爹爹没有反驳,嘿嘿。”
“师弟。”赤梵天从秋千上下来,然后轻轻被赤乙铭抱住了腰,他伸手将人抱起来,然后双臂一伸,把赤乙铭往他怀里一递:“不如我将他送给你如何?整日吵着要见你,比我这个亲爹更亲……”
夜渐鸿面露一丝不自然,掩唇轻咳一声,视线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喏,赤乙铭瞧见没,人家可不想要你这个小麻烦。”赤梵天见状,便又低声说道。
“不……不是。”夜渐鸿怕赤乙铭误会,便连忙解释,“只是小师侄最喜欢的还是师兄你,你若是这般将他轻易给了别人,只怕小师侄会伤心的。”
赤乙铭狠狠点头,附和夜渐鸿的话:“爹爹,我会伤心的!”
“你伤心个屁。”赤梵天颠了颠他,然后才笑着说道:“师弟不是别人。”
夜渐鸿闻言神情稍顿,不等他自己琢磨这句话中的意思,便听见赤梵天又截住了话头,低声说道:“夜师弟,师兄有个不情之请。”
夜渐鸿脸色稍正,自然不可能拒绝:“什么?”
若不是昨日突然想起,赤梵天都快忘记,他之所以能突破金丹后期,还是因为和夜渐鸿一起去妖族崖洞,偶然的机遇进行突破的。
在气运之子身边,机遇很多,但是也伴随着极大的危险。
“东陲之境,凡间和妖族的交界地,听闻有妖族作乱,危害百姓,师弟你可愿和师兄一起去除妖伏魔……”
赤梵天说着,便稍稍一愣,记得上辈子这话,还是夜渐鸿说给他听的,如今倒是颠倒了过来。
夜渐鸿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番正义凛然的话,眼底闪过一瞬惊讶。
“这般惊讶?”赤梵天笑了:“不会耽误你的蓬莱仙岛之行。”
“不是……好,师兄邀请,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夜渐鸿眼神闪烁。
“爹爹,我也要去!我也想去嘛……”赤乙铭闻言叫嚣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喊着。
“闭嘴。”赤梵天被吵得有些烦躁了,瞪了一眼赤乙铭,他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他小声说着:“不去就不去嘛,别凶我嘛。”
赤梵天便觉得这个小蠢货傻得可爱,再多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赤梵天气不顺地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赤乙铭捂住自己的小脑袋,嘿嘿笑了一声,“脑袋揉扁了,别揉啦。”
赤梵天为了不让自己的金丹期突破出现任何的问题,他叫上了上辈子一同去妖族崖洞的原班修士,一个不少,也一个不多。
赤梵天、夜渐鸿、欧阳雪以及许久未见的吴斐,其他四人则都是不重要的路人弟子。
夜渐鸿在瞧见这么多人的时候,眼底有一瞬间的迟疑,他还以为赤梵天只邀请了他同行。
而吴斐在看见夜渐鸿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正常无比地唤了一声,夜师弟。
欧阳雪也显得格外沉默了些,若是平时定然早早和夜渐鸿交谈起来,她看向赤梵天,道:“师兄,到底邀请了多少人?”
“喏,还有一个……”赤梵天看向不远处正在御剑过来的剑修弟子,他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要知道在上辈子欧阳雪和夜渐鸿两人的暧昧关系可是从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当时他还像是个傻子一样,对欧阳雪百般疼惜,又对夜渐鸿关怀备至。
然后……一转眼自己的未婚妻和自己的好师弟在妖族崖洞的禁忌之地翻云覆雨、忘乎所以,甚至在回到宗门之后,还维持着青梅竹马未婚妻和出生入死好兄弟的关系。
想到这,赤梵天的笑容越发深了,等人来齐,才简单说道:“传信玉简上大家应该也大致了解到任务了吧。”
“不用太过于紧张,只是一个除恶妖的任务而已。”
“哎呀,有大师兄在,我们都是比较安心的啦。”其中一位夏伟器的修士恭维道,笑容非常和蔼,修为筑基大圆满。
其他三人也纷纷迎合起来。
赤梵天笑着说道:“那我们便启程去半妖镇吧。”
东陲之境,凡间和妖界连接的地方,有一个半妖镇,里面都是人类和妖族的结合体,在妖族这些半妖是血统不纯的杂种,而在人族,这些半妖更是人人喊打的异类。
这导致他们被驱赶到了半妖镇,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而这次出事,据说是某只半妖吞噬人类进行秘法修炼。
妖修和人修虽不能说和谐共处,但基本上是处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状态,若是任何妖修大肆捕杀人类,那么势必会遭受到人修的围剿。
几行人正在御剑飞行,就算是赤梵天也是会使剑的,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吴斐和赤梵天走得更近些,欧阳雪和夜渐鸿前后脚。
“早知道师兄喊了夜师弟,我便不来了。”吴斐和赤梵天传音说道,语气有些不满。
就是因为知道吴斐可能不来,所以才故意隐瞒了夜渐鸿也在的消息。
“师妹还没放下呢?”赤梵天含笑回答。
“放下了,但是心里膈应。”吴斐双手背在身后,任由风吹拂着耳边的秀发。
在遇见夜渐鸿的时候,她像是千年老树开了花,原本冰块化成水,一腔爱意对着他,犹如决堤的河坝。
但自从那次被夜渐鸿拒绝之后,她虽然愤恨难忘了几日,然后不知死活地挑衅师尊,被胖揍一顿,掉了两颗牙就老实了。
男修什么的,都不如她的修为重要,她迟早有一天要把她师傅那个老家伙踩在脚底,狠狠拔掉牙!
尽管吴斐自认为对夜师弟再无多余的感情,但再次见到,若说内心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赤梵天拨了拨鬓角的留须,身边筑起了防风的护盾,身形和发丝都泰然不动,保持着基本的风仪,不似吴斐和夜渐鸿,驰骋在风中,平添肆意潇洒之感。
“师妹,何不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师兄不知道,夜师弟都说他喜欢男修了吗?”吴斐冷笑出声,“嗜好离奇。”
“他说你便信啊?”赤梵天幽幽说道,“那欧阳师妹为何就不信呢?”
就像赤梵天也不信一般,他始终觉得夜渐鸿便是那个水性杨花的放荡性格,不可能轻易改变,若是真的能改,上辈子他的情债便不会遍布五湖四海,私生子和私生女也是四海八荒都是。
甚至连貌美妖修都不放过,走到哪儿便搞到哪儿。
这样□□的人,赤梵天轻笑一声,怎么会从良呢。
在他面前那般屈辱委屈,不过是因为他是男人,自然是百般为难的,不情不愿,像是被逼迫似的,其实明明是自己投怀送抱,还想是恨极了他。
“夜渐鸿何必散布这种谎话?”吴斐依旧不信。
“那我们拭目以待。”赤梵天想到夜渐鸿和欧阳雪会在禁忌之地做出的事情,甚至想要邀请吴斐一起和他观赏,半点遮羞布也不打算给夜渐鸿留。
“行。”吴斐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夜渐鸿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师兄叫这般多的人,自然有他的用意,他无须多问。
“夜师弟。”欧阳雪脚下踩着一只玉竹笛子,身形纤细,女子柔弱之美,弱柳扶风,她是音修,本命法器就是这支玉竹笛。
“欧阳师姐。”夜渐鸿见她靠近,不由又加快了些速度,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欧阳雪咬了咬牙,杏眼轻轻瞪了一眼他的背。
第114章 被传染的夜师弟。
临近半妖镇的江兴堡,几人落地,倒也没有招摇入市,而是变成了寻常百姓打扮,小镇内略显萧条,除去几家商铺开门,其他都是大门紧闭,路上落叶被风吹起。
一行八人走在街道上显得非常突出,原本还在做生意的店铺,都是恨不得马上关门避避风头。
夏伟器见状,抓住一家茶铺老板的胳膊,挡住他收摊的动作,尽量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店家,别这么紧张嘛,我不是坏人……”
但是那中年男人像是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手指抖得像筛糠似的,双脚控制不住地往下跪:“各位大仙,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夏伟器托住他的手腕,没有让他跪下去,见他语无伦次,像是经受了莫大的刺激般,脸颊都害怕得抽搐起来。
见状,赤梵天对夏伟器使了一个眼神,夏伟器放开男人,男人一溜烟跑回了屋子里,连茶摊都不管了。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赤梵天一锤定音说道,他们几人压迫感太强,那些人看见他们都腿软了,什么都问不出。
几人成功入住客栈,虽然客栈老板非常害怕,但还是舍不得银子,便勉强让几人住下了,一人一间房。
最后还是齐聚赤梵天屋内,几人中间不管是资历还是修为都是赤梵天更为厉害些,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的。
“我们分头行动吧,夜师弟和欧阳师妹,吴师妹和我,夏师弟和李师弟……”赤梵天依旧是按照剧情中的分类,没有人有异议。
欧阳雪只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如此慷慨大方。
夜色微暗,并不存在什么夜里危险不宜外出,而更多的是趁着月色,罪恶出笼,正是调查的好时机。
吴斐跟着赤梵天围着酒楼转一圈,又回到了厢房内,她不由瞪圆了眼,问道:“师兄这是想偷懒?”
赤梵天坐在凳子上,从袖中取出一壶茶和赤乙铭自己捣鼓的点心放在玉碟上,他笃定地说道:“不必浪费时间,我们今天必然没有收获,不如早些回来休息。”
他们两人上辈子就是结伴调查,碰见了有女子半夜哭嚎的声音,便循声而去,以为有重大突破,结果看见她正双手失血,泪流满脸,在这个诡异的小镇上,如何看都不像是正常的,但是她面前躺着的是——一头母猪。
女人看见两个从天而降的人,直接跪在地上,哀求着两个仙人给她的小母猪接生……
两人给母猪接生完,又在河里窥见漂浮着的衣物,那鼓鼓囊囊一包,像是漂浮起来的尸体,又将“尸体”捞起来,结果发现是稻草人穿上了人类的衣服,在月色下看得不甚清晰……
总之一个晚上碌碌无为,第二天只需要等着夜渐鸿的惊天消息就好了。
毕竟他们只是配角,观众和读者的主视角在夜渐鸿这个主角身上。
吴斐是个不能信邪的,皱眉询问道:“师兄便打算一晚上在客栈躲清闲?”
“师兄我最近跟蓝玉子学了几招,我们这次会空手而归……师妹若想去调查,请便……我近日炼丹亏空了身体,灵力不足,气虚肾虚,需要抓紧用功修炼。”赤梵天捏起一块糕点,是赤乙铭使用他们院前的广玉兰树开的花做的,带着淡淡的灵气,口味很淡又很涩,有些不能入口。
他勉为其难地下咽,眼底闪烁着一丝嫌弃,又紧绷着下颌,将手上另外一小坨粉糕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