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柔弱不能自理by小狐狸菌
小狐狸菌  发于:2024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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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哭喊,四散奔逃的研究员,陷入混战的警卫,无人看管的实验体……地下实验场像一艘即将沉没的巨轮。
早在电力系统遭到破坏的那一刻,姜鸣就毫不犹豫地开启了位于一层的紧急撤离通道,带着重要资料成果和几名核心研究员闻风而逃。
但逃到半途他又停住,回头望向几乎看不见光的来路,镜片背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的神色,思来想去,一咬牙,带着几个保镖折返,直奔V号实验室。
龙鳞目前最强的战斗力就是那个S级烛龙。他侥幸地想。但那人是执行长官,需要在外面负责指挥;001受了伤还没恢复,极有可能不参与这次行动,剩下的人不可能这么快突破二层入口的防线,自己辛辛苦苦花大价钱养的S级警卫又不是吃干饭的!
无论如何,必须带走零号实验体!
姜鸣腮帮子咬得生疼,露出赌徒般孤注一掷的神色,眉心川字深得像沟壑,细密的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刺痛。
比起二层隐隐传来的混乱动静,这一层看起来还十分平静。
皮鞋踩在金属长廊上,脚步声回荡,更显得四周空旷。
他走的很快,白大褂在身后翻飞着,恍惚间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今日并非今日,而是三十年多年前的某天——零号实验体诞生的那天。
同样急促的脚步,同样翻飞的白大褂,自己不顾阻拦,歇斯底里地闯进病房质问。
“你要放弃项目!?为什么?就为了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我怀疑,分化异变药剂的成功率呈现这样奇怪的分布和基因有关。”年轻的教授没有看他,只是抱着婴儿靠在病床上,眼眸微微垂着,看起来很虚弱,却又异常坚定,“这是最后一次尝试,姜鸣。如果结果真的像预测的那样,我会放弃这个项目。”
“为什么?!那我们这些年的研究付出到底算什么??就算和基因有关,只要挑选足够优秀的基因——”
“因为它不再有价值了。”楚柏舟叹了口气,“这个项目的初衷是为了消除高阶异能的先天缺陷,为军队补充更多的可用异能者,但它的成功率却和基因挂钩。”
“换句话说,基因本身足够优秀,高阶异能也不会存在太过重大的缺陷,付出如此大代价做出来的成果,却只能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而且那些实验体……”楚柏舟顿了顿,看了眼怀里睡得香甜的婴儿,眉心浮上一层淡淡的阴霾,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觉得我有罪。我们都会下地狱,谁也逃不过。”
当年没有人甘心放弃这个项目,除了楚柏舟那个叛徒。
后来实验进度莫名泄露,掀起社会舆论狂潮,其他成员艰难奔走六个月后,最终还是遭到叫停。
初型分化异变药剂的核心资料被彻底销毁,楚柏舟退出项目,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后来自己千辛万苦创立N,费尽心思复刻出来的Ⅱ型药剂却不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哪怕用在经过基因筛选的实验体上,致死率也极高,不得不又研制出代价高昂的基因稳定剂。
想到这里,姜鸣只觉喉头一阵发堵,无名怒火在心里烧成一片,就连V号实验室的的门上残留着轻微的焦痕也没注意。
编号为字母的特殊实验室拥有一套独立的系统,哪怕整个实验场的系统全部瘫痪也不会受到影响。
他一边输入开门指令,一边野心勃勃地想着。
初型分化异变药剂的影响很久远,只要想办法重新激活零号的腺体,自己一定能从携带天赋的腺体细胞中分析出初型药剂的关键所在。
到那时,就能通过基因筛选制造出大批携带完美天赋的腺体,再加上克隆和移植技术,无论是捏在手里也好,找军方合作也好,都是极为有力的筹码。楚柏舟一手创立的龙鳞又算得了什么?
所有人都会承认自己确实比当年那位众星捧月的生物学天才要优秀千百倍,所谓天才不过是个临阵叛逃的懦夫……
实验室门开启的时候似乎卡了一下,发出些微遭受过破坏的杂音。
姜鸣根本没精力注意这些细节,一开门就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
零号实验体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领口微敞,露出瘦削的锁骨,手背上挂着点滴,整个人苍白而憔悴,仿佛一朵即将凋谢的花。
只是床边站着一位不速之客,正握住那只布满针眼的手,低头烙下一个缠绵的吻。
姜鸣闯进来的时候,那人察觉到动静,回过头,赫然就是本该在外面负责指挥的祝风停。
“哦?”祝风停一挑眉。
他正好也纳闷着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龙鳞行动组破门而入时,实验场内部就已经混乱不堪,即便没有秦闻州破坏电力系统,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能力组织反抗的样子。
而且主系统防火墙千疮百孔,程序运行漏洞百出,资料库像个漏勺似的,比陆谦还能漏,技术人员没费什么劲就接管了大部分系统,在最近的工作日志上查到了囚禁楚夭的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的门从程序层面来看确实不好开,但巧的是自己手下正好养了一只雷电小狗,直接物理启动。
恍惚有种玩破解版游戏的感觉。
“研究员?来得正好。”他微笑着转身,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反而透出森然的冷意,“有权限开启这间实验室的,应该是N的高层成员。告诉我,你们对楚夭做了什么?”
姜鸣万万没料到龙鳞执行长官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惊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要瘫软在地,须臾,退后几步,嗓眼里挤出急促的一声:“保、保镖——!”
“啪”!
身后两个保镖还没冲上来就成了火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我在问你话呢。”祝风停微微眯起眼睛,眸色幽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身充满了骇然的压迫感,“顺便告诉你,这火焰沾到生物就不会熄灭,不死不休,连我都无法控制。想尝尝吗?”
姜鸣呼吸愈发急促,脖子粗红,目光时不时瞟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楚夭,神色逐渐狰狞,仿佛走投无路的赌徒。
正要开口,突然“咣当”一响,又闯进来一个人。
“祝哥!这里太大,我找不到裴灼!能不能让技术再查查……”秦闻州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意外地打量姜鸣片刻,转头看向祝风停,“祝哥,这个人能不能当作持械拒捕的死亡人员处理?”
“还没死。”祝风停言简意赅。
“没关系,马上死。”
“也许他知道裴灼在哪,你问问。我先带楚夭出去,这人交给你了,尽量别弄死。”
“哈哈哈哈哈哈……”房间里忽然响起断断续续的笑声,两人齐齐扭头看去。
“001……零号、哈哈哈哈哈……”姜鸣瘫坐在地,神经质地笑着,脸上流露出一种古怪的痴迷,“我最完美的两个实验体,都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不!不准带走!还给我!!”
他的声线陡然尖利起来。
祝风停没理会他,俯身小心地抱起楚夭,顺便关照了秦闻州一句:“这里信号不好,你给老子放聪明点,别把自己也弄丢了。等结束之后,就算弱智到流口水也没事,给你办张饭卡一辈子养在龙鳞。”
“知道了祝哥。”alpha顿了顿,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味,澄清道,“可是,我不是弱智。”
“你最好不是。”
“哦。”
祝风停抱着楚夭离开了。
“不……不能带走!还给我……”姜鸣双目赤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追出去,还没站稳又被一脚踹翻在地。
“我让你站起来了?”alpha月光般的浅色眸子很冷,仿佛一把剔透的冰刀。
随着祝风停的离开,龙鳞所赋予他的、能够被称之人东西似乎正在一点点剥离,瞳孔深处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给人一种怪物般的恐怖感,仿佛当年被Ⅲ型药剂催化成野兽的001。
而这里没有薄荷味。
他拎起姜鸣扔到病床上,用束缚带固定住,又打开一旁的冷藏柜,稀里哗啦捧出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药剂。
“当年你给我注射了多少支药剂,还记得吗?”秦闻州声音十分平静,“虽然祝哥说尽量不要弄死你,但我想了想,觉得你还是该死。”
姜鸣脸上的红褪去,转而变得苍白。
“不不不……你、你不能……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伴着恶毒咒骂响起,年近六十的躯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扎得束缚带几乎变形,“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当初、就该把你扔进焚化炉!还有027那个不中用的废物,挨了那么多次草都没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闻州手都没抖一下,平稳地推进注射器,记着数:“这是第二支。裴灼在哪里?”
“001!你以为、以为人类会接纳你!?骗子,他们撒谎!什么人类,你就是个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实验废料、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支。”alpha平静地说。
十分钟后,浑身充血、肿得不成人形的姜鸣两眼无神,望着头顶那扇不知有多少实验体仰望过的昏暗天窗,突然吃吃笑起来。
“027……大概就在这一层,我知道的,肯定是那个小畜生逃了出来,混乱的起因就是他……那个基因低劣的贱种……”他梦呓般含糊地轻声道,“你不会找到他的……来不及了……”
秦闻州一怔,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敏锐地抬起头。
刹那间,奇异的闷响传来,由远及近,宛如惊雷滚过,脚下的金属地面猛地摇晃起来!
“啊,自毁程序启动了……这里什么都、不会剩下……哈哈哈、咳咳……”姜鸣咳出一口黑色的血,声音越来越微弱,却还在笑,“你们……都该死……该死……”
裴灼就在这一层?可刚才自己拎着扩音器把上下三层都跑遍了,也没听见男朋友吱一声。
秦闻州垂眸思忖,须臾,按了一下耳麦:“陆谦?”
“在!在在!你赶紧撤出来!刚刚监测到不明爆炸,山体要塌了,快出来!!”陆谦好像很忙,话音刚落又立即转回全频道通讯,急得声音都劈了叉,“地下实验场预计五分钟后彻底坍塌,撤离!全员立刻撤离!!!”
“帮我定位一下药剂储存室。”他说。
“什么?”陆谦以为他在开玩笑,“你听清楚了!祝哥暂时把指挥权交给了我,别拿我不当根葱!”
“陆小葱,”环境音很杂乱,只能从隐隐的脚步声判断出他正在急速奔跑,“裴灼也许基因病发作昏迷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肯定想要自救,有很大可能晕倒在了药剂储存室。立刻定位!别告诉祝哥,我找到裴灼马上出去,求你了。”
药剂储存室。
架子在摇晃,药剂碰撞,发出叮叮叮细碎急促的声音。
一片混乱的震动中,裴灼眼皮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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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掉落!本来以为能写到xql见面……没想到两章二合一也没能写到QAQ看在菌子这么努力的份上,给点海星叭~

裴灼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018。
“……”他虚弱地抬起胳膊肘,推推018,低声道,“这里要塌了,你不跑?”
“我我我不知道往哪跑……”018小声嗫嚅,“我从来没离开过实验室,跑出去……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裴灼没有动,靠在架子上,目光斜斜地打量着瑟瑟发抖的018,眼底流露出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似乎正看着过去茫然无措的自己。
“不会的。”他嗓音又轻又哑,“你去龙鳞,那里有很多实验体,找到一个叫秦闻州的人,就说和我走散了,起码……不会缺营养剂吃。”
说完,他也有点不太确定:“应该吧?”
毕竟男朋友看起来实在没什么钱,还欠了一屁股债。
“哦。”018点头,“他会给我营养剂吃?那我每天要做什么?配合实验吗?”
“……不知道。”裴灼实话实说,“外面没有实验,我也不知道实验体要做什么,可能就……上课?”
“好的。”018记下来,“我叫裴饼干,和裴灼走散了,要去龙鳞找一个叫秦闻州的人。”
裴灼:“……?”
等等,018什么时候多了个名字,还叫饼干???
他张了张口,千钧一发之际恍惚想起这名字好像是自己起的,又把疑问咽了回去,闭上眼睛养神。
架子摇晃得愈发厉害,药剂接二连三地掉下来,稀里哗啦摔在一起。远处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天花板塌了,砸倒了几排药架,身边热乎乎的东西抖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还不走?”裴灼睁开眼。
“我……”018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想和你呆在一起……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走不动了。”
即便没病没伤,使用基因稳定剂后也需要休息一晚,裴灼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糟糕到了极点,能清醒地说话已经称得上奇迹。
018爬起来,试着拽了拽他,没拽动,自己还摔了个跟头。
“我不是战斗型。”018十分沮丧。
裴灼忽然对智力型多了两分宽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018的脑袋。
“去吧。”他说,“从电梯井下去,跟着人群跑。”
一罐金属外壳的药品掉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没有砸到018,但溅起的碎渣划破了他的胳膊,很深的一道伤口。
018“啊”了一声,哆嗦两下,终于还是爬起来,捂着流血的伤口朝外跑去。
应急电源似乎支撑不住了,储存室里的灯灭了两盏,眼前愈发昏暗,坍塌的动静明明十分嘈杂,裴灼却觉得这里安静得可怕。
没人知道有一个omega死在了这里。
怎么会突然坍塌呢?他心里有一点疑惑,但也没纠结太久。倦意潮水般涌来,侵乂吞着意识,将人拖入黑暗。
裴灼又闭上眼睛。
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要拥有一块白色的小墓碑了?字体是手写的,旁边种着树,男朋友没有撒谎的话,应该会来扫落叶。
“……裴灼?”
“裴灼!裴灼!!”
啊,怎么又是小狗。Omega迷迷糊糊地想,这样的幻听真的很常见,隔三差五就出现一次,就连死之前都逃不过。
……身边又多了一团热乎乎的东西。
和软绵绵兔子似的018不太一样,这团热源庞大稳定且坚实有力,像冬天的暖炉,长手长腿地舒展开来,将自己整个儿圈在里面,舒服得让人只想一睡不醒。
然后他嗅到了黑巧克力的味道,还带着一点血腥味。
“裴灼,你醒一醒。”那可怜兮兮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落在耳朵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哽咽,“你醒醒啊。”
不是小狗。
裴灼倏地睁开眼。
周围全黑了,坍塌的动静也停了下来,只有黑镯子闪着微弱的蓝光,照亮了那双宝石似的浅色眼眸。
那双眼睛眨了一下,很快贴上来:“你醒啦。”
裴灼:“……”
他十分虚弱,几乎说不出话,怔怔地看着秦闻州近在咫尺的脸庞,想不通alpha为什么会奇迹般地出现在这里。
半晌,他抬起手,摸了一下秦闻州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似乎想要确认真假。
“是真的,不是做梦。”alpha似乎听懂了他未能说出口的话,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发出熟悉的咕叽,“你晕过去了好久……啊、不要摸了,会留疤的,我会从五千块变成两千块的。”
“……”裴灼收回手,确信是真的。
“山体塌陷,我们被困在这里了。”秦闻州说,“黑镯子没有信号,但陆谦知道我在这,祝哥一定会想办法的。”
“……”
“储存室全塌了,可以爬,但爬到门口高度就不够了,出不去。”alpha摸出一支空了的药剂瓶,炫耀似的摇摇尾巴,“但我找到了一支基因稳定剂,给你打了。”
裴灼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alpha的掌心被划得血肉模糊的伤口。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在这样黑暗凌乱、直不起身的环境里一寸一寸匍匐着找过去,碎玻璃扎进肉里,伤口反反复复被划烂,终于找到了那支救命的药剂。
然后捡回来。
“我……打过了。”裴灼嘶哑着道,心里很酸很酸,眼眶有一点热,“……用不上。”
“太好了。”alpha的银发一下支棱起来,注意到omega的目光,赶紧把手握住,藏起伤口,低头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鼻尖,一路蹭到耳垂上的小痣,“你一直醒不过来。我还以为是我找得太慢,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裴灼顿了顿,慢慢伸手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靠进怀里,那是一个十分依恋的姿势。
“……对不起。”
Alpha茫然,蹭了一下看起来有点难过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对不起?”
“翡翠绿小区……一个塑料袋……”裴灼闷闷地问,“你捡到了吗?”
“捡到了,里面是一本故事书。”
Omega不吱声了。
过了会儿,又小声说:“弄成这样,对不起。”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关于故事书,关于火柴人和爱心,关于为什么只有八分之七的喜欢。
但却像咬到了一枚尚未成熟的果子,酸味顺着咽喉往下奔流,涩味后知后觉地在舌尖泛滥,大脑紧急发出逃避指令,封锁了颤抖的唇舌,只剩下一句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很难过的抱歉。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这块废墟似乎已经被放弃了,除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听不见任何动静,容易挥发的药剂变成了气体,和血腥味混杂着,像曾经的治疗室。
须臾,黑暗中响起alpha小声的询问:“故事书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
“那就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omega听见男朋友快乐地说,“我也觉得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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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看不懂火柴人和爱心,不知道027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实验体,所以才没有生气吗?
他把脸埋进秦闻州的胸膛,嗅着黑巧克力信息素的味道,脑子乱乱的,心里也乱乱的,乱成一团浆糊,馊掉的,泛着酸味。
掺满愧疚的浆糊慢慢地转动着,黏不拉几地糊着整颗心脏,每一次搅动都带起一丝闷闷的疼和酸。
四周黑暗,寂静,空气里弥漫着药物的气味,过去和现在仿佛只隔了一薄薄的层纱。
“……001。”omega哑着嗓子开口。
他知道秦闻州不喜欢被叫做001,就像027不喜欢被叫做027,没有实验体会喜欢自己的编号。
可是今天omega似乎打定主意要惹alpha生气。
“嗯嗯。”男朋友温和地应着,“我在呢。”
“故事书里……有很多涂鸦……爱心……”omega嗓音轻轻的、含糊的,柔软而拖着长音,学着和alpha一样咕叽,似乎想要说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是以前……一个实验体送给我的。”
“嗯嗯。”
“我很喜欢那个实验体。”这一句倒是干脆利落,像杀人的刀,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从怀里抬起一点头,十分有预见地伸出胳膊,撑在地上,准备好被推开。
“嗯?”只听alpha发出疑惑的声音,在昏暗中一下精准地捏住裴灼偷偷伸出来的手,重新塞回怀里揣住,抱得更紧了些,“我知道啊。”
裴灼:“什么?”
裴灼怀疑是自己脑子不清醒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他甚至能听见血液从耳朵里汩汩地奔流过的声音,大脑一阵阵发热,腺体一跳一跳地疼,被藏在怀里的手却很凉,掌心还泛着湿意。
“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啊。”alpha说。
“……什么?”裴灼喃喃。
一瞬间,仿佛有火车轰隆碾过,满载着颠倒错乱的思绪,呼啸的劲风吹得铁轨上枯黄的杂草东倒西歪,“呜——”带着omega脆弱的意识哐当哐当驶向远方。
他头一歪,晕过去了。
由于内部结构坍塌,大荒山已经变得不成样子,老远看去就是一乱糟糟的土包,剧烈的地形变化给搜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听说秦闻州没跑出来是因为陆谦在爆炸发生之后还帮忙定位了药剂储存室的位置,而裴·薄荷味·Alpha支配者·灼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就在里面。
祝风停一边暴跳如雷戳着陆谦的脑门狂骂,一边唰唰唰从安全部那边薅来了二十个土系异能者,监督他们没日没夜地刨地。
“要是实验场彻底坍塌之前秦闻州没来得及赶到储存室呢?!你知道他被困在哪?本来刨一个,现在要刨两个!你也给老子去挖!挖不出来就把你往坑里一扔陪他下去和阎王孟婆凑一桌打扑克!”
“不、不可能。”陆谦难得底气这么足,顶嘴道,用beta柔弱的小身板扛起铁锹,小声哔哔,“如果裴灼真的在储存室的话,他爬也会爬过去看一眼再死,我建议直接按照储存室的定位挖……啊!”
陆小同志被一脚踹下了土坑。
祝风停本来踹完都走了,想起还有件事没问,又折返回来,冲着坑里喊:“你领回来的那个弱唧唧的小实验体又是怎么回事!?老子的车都要被他淹了!”
坑底传来微弱的回音:“我不知道……他还在哭吗?”
“……还在哭。”
“那、我去哄?”
于是陆小同志的徭役被光速免除了,甚至还获得了一项殊荣——由祝风停亲自跳进坑里,吭哧吭哧把他拎了上来。
一个小时前。
018——或者说是裴饼干,在入口完全坍塌的前一秒,机灵地拽住前面狂奔撤离的龙鳞成员的衣服,像一颗粘在袖子上的米粒,被带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alpha,胳膊都快赶上他脑袋粗,重重叠叠地围成一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幼小实验体。
给年幼的beta造成了巨大冲击。
要不是陆谦及时从指挥车里跳下来把人带走,裴饼干大概会当场哭晕过去。
哭蔫了的裴饼干说不出话,抽抽噎噎的,捧着一杯热水,喝一口打一个嗝,喝一口再打一个嗝。
安顿好楚夭之后,祝风停回来,路过的时候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发现指挥车里多了个喝热水的不明实验体。
他把陆谦叫出来一问情况,琢磨着这小家伙大概不会超过十岁,和其他实验体关在一起可能会造成心理阴影,而且这么小年纪再适合收容不过,自己四年没收容过实验体了,等楚夭醒了不好交代,这个正好拿来当礼物。
于是便欣然将裴饼干拎出来,丢进了自己的车。
龙鳞的各位都十分忙碌。
研究员和实验体被分开看管起来,空地上摆着十几张担架,医疗车呼啸来又呼啸去,陆谦在清点伤员,祝风停则忙着联络搜救,以及确认到底带出来多少活的研究员和实验体,间歇还要接几个电话,基本都在对骂,骂完顺便再要点人手。
只有裴饼干孤独地留在车里。
喝完那杯热水补充完水分,他觉得胳膊上的擦伤很痛,又很想念裴灼,左右看看,嘴巴一瘪又开始掉噼里啪啦眼泪。
等祝风停稍微歇口气,回来一看,车子已经快被淹没了。
他尝试沟通,还从车子储物箱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但裴饼干拒绝和任何一个超过一米七的alpha沟通,眼泪汪汪地四处张望,想找刚刚那个看起来不吃人的beta。
陆谦得到赦免,谢天谢地地回到车上,娴熟输入语音指令,车载智能开始播放一曲柔和的音乐,以及空调。
“呼……”他拎起衣服扇了扇,转头看向裴饼干,“你也是beta?”
裴饼干抽噎。
“别哭了……我被老大捡到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哎,老大可温柔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alpha,不像祝哥,恨不得把我当个窜天猴点了。”
陆谦蛐蛐完,发现座椅上落了一根没拆的葡萄味棒棒糖,捡起来撕了包装放进嘴里,含含糊糊继续道,“你知道自己几岁吗?编号是多少?我只能陪你一会儿,等会还要去挖人,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
“018。”裴饼干闻到棒棒糖散发出来的甜味,眨了一下糊满泪水的眼睛,终于小声开口,“我有名字……还有,那个食物是给我的。”
“哦。”陆谦赶紧又扒拉出一只棒棒糖塞给他,还贴心地拆开了糖纸,“那你叫什么名字?”
裴饼干接过来舔了一口,眼睛蹭地亮起来:“裴饼干。”
“……什么饼干?”陆谦恍惚了一下。
“裴饼干。”
“裴、裴什么??”
“裴饼干。”裴饼干第三次重复,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暗暗地想,原来外面的人不是都像裴灼一样聪明又厉害。
一想到裴灼,他就想起了正事,说:“我要找秦闻州。”
对于一个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年幼实验体字正腔圆地念出龙鳞成员名字这件事,陆谦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或者不小心跳过了什么剧情。
“你……”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你和秦闻州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并不在裴灼事先交代的答案范围内,想混营养剂吃可真不容易。
于是聪明的小实验体琢磨了一下,自由发挥道:“我叫裴饼干,我和裴灼走散了。你认识秦闻州?”
祝风停远远地瞥见某beta上车五分钟后仓皇地逃下了车,脸色煞白,好像遇见鬼了。
“祝祝祝哥……”陆谦惶惶地环顾,一见到他,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祝哥!我我我我好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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