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露馅的云礼继续忙于自己的新生意。
杨西西路子野,办事很是靠谱,没两天就联系好了动漫展的朋友,帮他递交上了COSER简历。
凭借逆天颜值,自然畅行无阻。
只不过主办方需要对核心演职人员进行现场面试,这考验必须得云礼自己应对才行。
女装应聘……
想想就很值得紧张。
云礼在家翻箱倒柜,对比着五彩缤纷的小裙子陷入愁绪:东港已经大降温了,现在穿夏装出门太离谱,买新的又好浪费……
罢了,打车来回,不会怎么样的。
他这般决定后,便开始站于镜前专心化妆,完全没注意汤圆在裙子堆上打滚卖萌的可疑身影。
过程意外地顺利。
因为主办方全是二次元的关系,没人对男生女装露出任何异样眼光,反而还遇见不少浓妆艳抹的同好。
唯一的困扰就是云礼的美貌过于显眼,莫名奇妙被拍了好久的照片,才拿着COSER合同从面试的酒店房间离开。
真麻烦,不过一举可以赚到服装成本,也算值了。
他心情愉快,逐渐习惯了在户外穿裙子的陌生感觉。
谁知正带着阵阵香风路过酒店大堂时,却看到个极为意外的身影,差点当场被吓裂开——
程酌哥哥?!
云礼本能地躲到立柱后面,呆呆地望着程酌从远处经过,慌乱之余又极度不解:不是说去北京出差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东港的酒店里?
而且他身后跟着的年轻男人是谁啊?
眼瞧着程酌进了电梯,云礼心里更是着急,看清楼层后忙跑进另一处电梯门内,想要瞧个究竟。
可惜鬼鬼祟祟寻觅半天,除了等到那陌生男人从某间客房离开之外,根本没探查出个所以然来。
回家卸了妆的云礼失魂落魄、头痛欲裂,却完全没有休息的心情。
哥哥为什么要撒这么奇怪的谎?
他不回家的唯一原因,不就是为了躲开我吗?
是我做了什么错事?
没有呀,明明都很听话的!
除了……
云礼呆坐到马桶盖上,终于有所意识:程酌出差的前一晚,自己表达过不想做零,虽然当时被安慰过去了,但哥哥肯定很失望吧?
毕竟像他那样的成熟男人,必然有很强的生理需求。
如果完全不存在肉|体关系,当朋友就好了。
所以跟他进酒店的男人……
不可能,程酌绝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云礼一刻也无法忍受,忽又站起身来,拿住外套匆匆离去。
正叼着草莓小吊带玩耍的汤圆疑惑探头,缓缓地眨了下无辜的猫眼。
却说刻意“闭关”几日的程酌的确卓有成效,思绪泉涌,很快就将那张海报细化得七七八八。
不料他正躲在酒店房间收尾时,门却被急促而用力地敲响。
易迅的助理又回来了?
程酌略感不耐烦,放下数位笔走过去批评:“有什么事你下周——”
结果站在外面的却是气喘吁吁、眼睑泛红的云礼。
全无防备的程酌愣了下:“小礼,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去出差了吗?”云礼气到声音哽咽,“你是在躲着我吧?”
程酌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为什么?撒那么多谎不觉得奇怪吗?我以为你是全世界最可靠的男人……干嘛要把我当傻瓜呀?”
少年从来憋不住话,问题倾泻而出,情绪差到离谱。
虽然没做亏心的坏事,可也的确是谎话连篇。
程酌终于还是承认:“抱歉,是我不对。”
云礼面色苍白,幽怨地对视两秒,便被清透的泪水湿了睫毛。
如果说他之前流泪都在装模作样,那今天的确是被气到泪崩了。
少年理智断裂,毫无预兆间忽然扑到程酌怀里,边垫着脚强吻他,边胡乱地把他往屋里猛推。
湿凉的吻不似平日那般甜蜜,反倒特别委屈。
程酌被迫跌坐在沙发边,扶住他安慰:“我不是躲你,别哭了。”
“我就要哭!”
云礼一想到他反反复复在电话里糊弄自己,不禁更加难过,用力抱住程酌的脖颈急着要求:“我愿意做零,我愿意被你睡,你不准抛弃我!”
房间的门未关。
推着清洁车的大妈从门口路过,对着程酌露出了严厉的目光。
这八个字是程酌成年生活的精准写照。
专注要做的事和必须哄好的人乱成一团,类似的状况他从未体验过,当真懵了几秒, 才把闹脾气的云礼大力抱起,关好门问:“怎么会这么想?”
云礼扶着他啜泣:“不是吗?我没做错别的事情。”
“你什么都没做错, ”程酌把少年放到写字台边坐好, 无可奈何地解释, “我只是想空出几天把画稿完成,再专心陪你。”
云礼注意到电脑和手绘板, 逐渐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神,含泪呆滞:“画……”
原来是这样啊。
就说嘛,程酌哥哥不会干坏事的。他只是把自己当成无法理解工作和艺术的小孩子了。
回忆起刚才的哭闹, 云礼失落又羞耻, 默默低下了头。
程酌把手支在少年的身体两侧,思考过后才诚恳表达:“我创作的时候很少去考虑别的,时间又不固定, 加上这次的工作急了点, 肯定会影响你的生活, 所以没有妥善思考, 就找出差的借口骗了你。”
事实远比想象中要纯洁,云礼抽噎:“我明白了,我爸爸写书的时候, 也会很久很久都不出门, 都怪我管不好情绪……”
“每种情绪都有它出现的理由, 归根结底是我的问题。”程酌扯过面巾纸帮他擦眼泪, “是我没弄清楚怎么平衡新的生活。”
云礼小声:“所以真的不是因为那个……”
程酌擦泪的动作停了下,而后轻轻吻过他的唇, 又揉揉他的小脸:“不知谁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可这种事本就该慎重,别给自己压力。”
云礼不安:“如果我不愿意,你还喜欢我吗?”
“身体是我们的一部分,”程酌淡笑,“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云礼呆望着他,脸红又词穷。
程酌笑意更甚,目光灼灼:“不过我也没自己讲的这么伟大,我还是……非常渴望得到你的全部。”
全部。全部。扑通扑通。全部……
云礼心跳到失控,脑袋有点迷糊,更因方才疯癫的行为而羞惭,躲开眼神说:“你画吧,多久都行,真的不用特意分神关照我,我能理解画画对你有多重要,不会打扰你的。”
话毕他便跳下桌子想逃。
程酌却伸手拦住,用手背碰了碰云礼柔软的面颊,担心蹙眉:“小礼,你好像发烧了。”
好荒诞,本以为感情濒临破裂,结果却是个大乌龙。
全身滚烫的云礼倒在酒店大床上,根本无力抵抗风寒带来的惩罚,吃过药就毫无出息地昏睡过去。
意识几度沉浮,再疲倦睁眼,窗外天暗如墨。
程酌仍在电脑前专注勾勒,却像有第六感似的,很快便移来目光。
这让云礼徒生愧疚。
毕竟程酌的事业在他心里高不可攀,这个男人的才华和精力本就该属于那些美丽的作品,而不是平凡的自己。
结果闹来闹去,又耽误了哥哥的宝贵时间。
“吃点东西,是不是穿太少才生了病?”
程酌走到床边落座,扶他稍微坐好后,便端过床头柜上还温着的粥。
云礼诚惶诚恐:“我自己来。”
“没事。”程酌舀起粥喂给他,“好点没?”
云礼咽下食物,怯怯地忏悔道:“哥哥,我要是知道你在画画,绝对不会捣乱的。”
程酌并不纠结这个,只关心:“所以你怎么会来这家酒店?”
云礼瞬间僵住,结巴道:“同、同学叫我来吃下午茶,恰好看到你在大堂,就跟踪了一下……”
哎,方才还因为对方撒谎而生气,结果现在胡说八道的是自己。
云礼心慌不已。
毫不怀疑的程酌注意力逐渐偏颇:“又是那个杨西西?”
“不是,历史社团的。”云礼企图蒙混过关,“哥哥,我不想喝粥了,我没力气。”
“没力气才要吃东西,最后一口。”
程酌耐心地喂了一大勺,而后端水拿药,忙到团团转。
病怏怏的云礼默默瞧着,心中很暖,以至于身体也不再那么难过。
照顾少年吃过药,程酌嘱咐:“你再睡会?”
“我想抱抱。”云礼声音特别小,“我都好多天没见你了。”
他想起电脑上没完成的画,心虚强调:“就十秒。”
程酌凝视片刻,莫名轻笑,伸手就把云礼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起来,待到桌边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这才拿起笔重新工作。
无比温暖又结实的身体,真让人想做梦。
云礼轻轻地靠着,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呼吸浅淡,存在感不如一只小猫。
程酌向来创作速度飞快,其实这日海报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些收尾的细活。
他将图层重新整理好,又反复检查过效果,方才置笔。
时间已过凌晨三点,云礼依然睡得恬静。
香香软软,又因生病而发着烫,可爱又可怜。
强势的男人最怕遇到让自己心软的对象,每次看到云礼,程酌都会有种不知怎么办才好的纯情错觉。
轻吻过云礼的短发,脑海中又飘过微光般的念头。
程酌重新拿起数位笔,给海报上的大圣手中添了一朵金色婆罗华。
向来拈花的只有慈悲的佛祖,而非叛逆的悟空。
奇妙的亮色竟瞬间成了画面的焦点。
这灵感让他很满意。
画作完成的刹那,也便结束了与它的缘分。
至少程酌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如此。
次日他醒得很早,正轻手轻脚收拾行李时,门却被人鲁莽狂敲。
虚弱的云礼吓得瞬间睁眼。
程酌目露不悦,打开门一瞧,果然是昨天那个毛手毛脚的男助理。
叨扰了清净的助理挺开心,举起两个大盒子:“程老师,您要的北京稻香村我托人搞到了,最新联名款!”
程酌轻咳,试图把东西接到手里赶走他。
可助理却很热心地帮忙放到茶水柜上,兴奋宣布:“我恋爱了!”
程酌向来没什么架子,无奈此刻没有闲聊的心情:“是吗?”
“昨天我在外面走廊,遇到个超级漂亮的姑娘!简直就是天仙,而且气质与众不同。”助理一脸花痴地向往,又叹息,“可惜刚见到她就跑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再遇见……”
云礼本带着睡意在听热闹,却被这话吓了好大一跳。
穿着女装寻找程酌房间时,的确和程酌身边的年轻男人打过照面。
还以为机灵地躲开了,没想到……
这助理多少有点话唠,边说边往内室里走:“老师您海报画得怎么样了,我能先睹为快吗?”
程酌刚想伸手阻止,助理却自己停步。
因为他在隐约露出的床铺边缘看到双雪白而秀美的脚。
脸长得好看的人不少,但脚这么漂亮却很稀奇,而且……程老师不是说闭关画画吗?这是在干什么?!
助理很八卦地惊讶回头,忽然鞠躬:“打扰了!您请便!”
话毕他便坏笑着往门外溜,多半要去跟易迅的同事们展开讨论。
程酌略感无奈的同时,云礼也在屋内松了口气——
幸好那家伙没冒冒失失闯进来,不然失恋的可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松软的桂花糕咬在嘴里,因为生病而缺少了几分甜味。
但云礼还是一小口接一小口,吃得很认真。
在旁收拾东西的程酌吩咐:“垫垫肚子算了,等下去楼下餐厅。”
云礼眨眼笑:“那可不行,这是你专门给我带的北京特产。”
少年又恢复认真的神色:“哥哥,以后你有什么想法,试着跟我说行吗?虽然我没有你成熟,但还是会努力去理解的。”
程酌放下正在装盒的手绘板,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还真有件事。”
云礼好奇眨眼。
“下周朋友开生日派对,一起去吗?”程酌看似聊起闲事,但又刻意提起,“他是个挺有意思的服装设计师。”
云礼以为自己把真心掩饰得很好,结果还是被察觉了,他本不想利用程酌的资源,可……又受不住好奇心的诱惑。
做个独立的人真的好难。
程酌安抚:“只是交个朋友,别担心太多。”
云礼低头说:“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这样不好,搞得我像金丝雀一样……”
“又是谁教你的词?”程酌不悦,“秦世?”
自从那天半夜读过BL小说后,云礼就一发不可收拾,到处去考察男男文学,他声音细不可闻:“晋江看的……”
程酌拿住他的手机:“不健康的软件就卸载了吧。”
“健康的,可纯洁了!”云礼忙抢回来,生怕相册被看到,他强调,“不要逃避我的话。”
程酌伸手摸住云礼的头:“你给我的不能用世俗衡量,我为你做任何事,也都不是利益交换。”
依然是这样宽容的答案。永远笃定。
云礼又几秒没讲话,而后又爬跪到他身边,搂住程酌的脖颈小声说:“那件事,我可以试试……”
程酌抬眸。
“昨天我在酒店找你的时候,好怕你会……心都碎了。”
云礼因病憔悴的面庞有点可怜,他鼻尖微红:“我不想让你属于别人,永远都不想,你是我的。”
程酌搂住少年的腰:“现在你也知道永远有多远了吗?”
云礼不假思索:“一辈子。”
十八岁的一辈子,听起来好像个未知数。
温柔地拥抱住少年,程酌微笑得很迷人。
云礼忽推住他,忐忐忑忑:“真的……真的不会很痛吗……”
“会。”程酌故意吓他,“痛到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云礼更加慌乱,眼神像只紧张的山鹿。但他很快又慢慢松下略显紧绷的身体:“那也好……至少能让我一直记得的男人是你。”
毫无自知的真诚最惹怜爱。
程酌忽然压着云礼倒在沙发上,见他害怕到闭眼,不由失笑,勾了下那小巧的下巴,帮忙盖好毯子:“小宝贝,好好养病吧。”
东港的初冬微凉, 但云礼的心却比往年温暖许多。
这日课后,他去服装厂交了定金,眼瞧着几百套汉服的制作步入正轨, 开心到连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算一算时间,好像该给家里报平安了。
云礼独自走到无人的路边, 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和程酌在一起后, 他很少在家里联系蒋青, 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老太太并未多想,依然在无止无休地嘘寒问暖。
云礼认真答应, 快结束时鼓起勇气问:“奶奶,我可以谈恋爱吗?”
虽然知道答案,但总不能永远不提。
果然, 蒋青慈祥的表情立刻严肃:“你才大一, 心思要放在学习上,等毕了业再找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姑娘不好吗?”
“可是我已经成年了呀。”云礼委屈,“为什么别的同学都可以?”
蒋青无奈:“小礼, 你太单纯了, 奶奶怕你所遇非人。”
不是的, 我爱上了全世界最好的人!
云礼只敢在心里偷偷反驳, 面上却老实:“哦。”
“天都暗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呢?”蒋青又开始操心,“上完课就赶紧回去吧,现在社会太不安定了。”
云礼哭笑不得:“好, 我打算去程酌哥哥的公司写作业, 他说晚上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蒋青对程酌好感度几乎满分:“行, 别给人家添麻烦。”
自从知道程酌的真实工作后, 云礼三不五时就想往易迅跑。
他喜欢偷偷观察哥哥工作的样子,他想了解这个男人每处细枝末节。
其实艺术总监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决策, 员工们排着队来汇报个不停,难怪连画海报都得闭关才行。
坐在内室学习的云礼时不时便竖起耳朵听听,眉头微敛,若有所思。
等到终于没人了,他才小心露面,凑到办公桌边追问:“哥哥,你开心吗?”
正在签文件的程酌愣了下,抬眸微笑:“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画画那么好,公司不应该专心让你创作吗?”云礼憋不住自己的想法,“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
虽然这问题很孩子气,但也是程酌极少听到的困惑。
毕竟没有谁会那么关心一位成功人士开不开心。
反思过之前的故意遮掩,程酌耐心解释:“画画是工作,推进项目也是工作。游戏并不能靠几张画完成,要不然怎么会叫它第九艺术?”
在蒋青的监督下,云礼的成长与一切电子娱乐无缘。
……什么第九艺术?他听得满脸困惑。
程酌提议:“要不要去外面参观下?”
听桑雀说过,易迅的保密制度很是严格,云礼忐忑:“我吗?带与工作无关的人出现,会不会影响你的风评呀?”
少年天真的话惹得程酌失笑:“我有什么风评?”
云礼认真:“大家都说你是特别特别好的人,谁都不会讲你的坏话。”
程酌反问:“我好吗?”
分明上一秒还在认真聊天,可稍微对视,心思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云礼忽低头轻轻亲了他,而后才目露笑意:“好。”
实在清甜的片刻温柔。
转瞬间,少年就被更深的吻所俘获。
炙热而暧昧的气息瞬间驱散了理智,程酌不自觉地起身把他抱压在桌边,仿佛在品味什么珍馐一般,引导着云礼去承受舌津交缠的欲望。
快要呼吸不上来的少年微垂着睫毛,面如丹绯。
忽感觉温热的大手直接探入衣服,暧昧轻揉他的后腰,云礼方才心跳露拍,想在忐忑中阻止,却又忍不住身体发软地沉沦。
欲望挤出理性的裂隙,疯狂蔓延。
直至无辜的文件混乱落地,两人终于喘息着如梦初醒。
天呐,这可是哥哥每天上班的地方……
云礼害羞地把脸贴到他怀里,耳尖红红。
若是真拥有狐狸的大尾巴,恐怕早就情不自禁地缠到程酌身上了。
超乎少年的想象,所谓游戏制作真是科技点爆表的过程。
被程酌带着在各部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云礼简直大开眼界:从一张原画到3D模型,再把它放入引擎中动起来,全套流程简直和变魔术无异。
加之还有动捕室和录音棚这样的辅助部门,更是无限神奇。
可真厉害啊……
云礼并不认为游戏是什么祸害,反而因为长了见识而肃然起敬。坐车离开时,依然沉浸在饱受震动的思绪里。
“网上说你参与过很多游戏,怎么忙得过来呢?”
他忽忍不住感慨。
开着车的程酌神色平静:“每个游戏都有制作人把控全程,我通常只负责确定美术风格和品质——少吃点,等下又吃不下饭。”
云礼正在品尝公司员工送的果冻,闻言忙全塞进嘴里,咕叽咕嚼个不停。
程酌瞥过后视镜:“……”
解决掉零食,云礼方才转移了注意力:“所以晚饭吃什么?神神秘秘的。”
两人在一起后,正式约会屈指可数。
程酌对骗他出差的事感觉很抱歉,特意选了个有趣的地方散散心,因怕贪玩的云礼在路上就坐不住,只笑:“到了就知道。”
“真的吗?我可以飞起来?”
一个小时后,云礼站在处风景绝美的山顶,围着滑翔伞教练兴奋不已。
此时夕阳即将落山,暖橙色的柔光笼罩着山野与海面,大自然所创造一期一刻的美丽是人类无法复制、只能铭记的奇迹。
程酌举起手机拍了张在风中浅笑的少年,方才靠近。
云礼被教练无情拒绝后,又不甘心地追问程酌:“哥哥,我想一个人飞,我会小心的,好吗?”
带他体验这种危险项目已经算顶风作案了,程酌拒绝:“不行,或者先训练几天,等训练好了你再自己尝试。”
“可我现在就要玩。”云礼着急,“那你带我。”
不远处被嫌弃的教练:“……”
程酌欣然答应:“来一次就要去吃饭,很快天就黑了。”
云礼正偷偷琢磨如何撒娇实现单人飞行,闻言轻咬嘴唇,转瞬又决定见好就收:“嗯嗯,没问题。”
初见精致如瓷的江南少年,任何人都会小心翼翼、倍加呵护,更何况早就着了魔的程酌。
可在东港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他又从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窥见了云礼灵魂的更多侧面:不安分,太好奇,充满热情,甚至喜新厌旧。
这次抽空来尝试些冒险运动,也算是投其所好。
果不其然,忽被告知能体验滑翔伞对云礼是件太开心的事。
他准备时没有半点恐惧,一直欢声笑语。
反倒是终于腾空而起,朝着夕阳奔赴山和大海时,又逐渐陷入安静。
风有些凉,但遥远而精彩的世界尽收眼底,让少年无暇在意。
他呆呆地望了很久,才小声感慨:“哥哥,要是我可以一直在天上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再被束缚,就可以接近自由。
不料程酌却反问:“永远待在一个地方有什么意思?你还可以去海底、去沙漠、去冰川,去一切你想去的远方。”
从来没谁对云礼讲过这种爱意满满的话,哪怕他一直被爱着。
在喜欢上程酌前,少年的人生只有两种选择:努力读书,留在大城市朝九晚五,或是回到小小的江朔,弹着古筝继承茶楼。
可这一瞬间,好像不是了。
云礼无法言喻地心潮澎湃,坚定暗想:我要当服装设计师,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去生活,然后大声地告诉奶奶,我恋爱了,对象是程酌!
少年意料之外的沉静惹程酌担心:“冷不冷?”
云礼答非所问:“哥哥,我喜欢你。”
程酌微怔。
两人被安全绳一前一后地固定在一起,云礼努力侧头,笑着保证说:“总有一天,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安全头盔和防风镜挡住了那美丽的小脸,但镜片下的笑眼弯弯,却透出平日不见的绚烂光彩,令人怦然心动。
天忽地黑透了,只有灯塔和小岛上的民宿亮着光。
轻盈的帆船划过海面,荡漾的波涛仿佛藏着抹抹金鳞。
云礼好奇地跪在船尾,用小巧的手提灯引得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追逐,感觉有趣至极:“好想抓一只呀。”
程酌坐在船沿,姿态悠闲:“清晨可以出海,不过要很早起床。”
“去呀去呀!”云礼非常期待,发现帆船离小岛越来越近,不由趴到他牛仔裤上哀求,“再玩一会儿好不好?我还不饿。”
那可爱的容颜在微光中像个纯洁的精灵,却又引诱着男人想犯罪。
程酌无声地凝望片刻,方才妥协:“一刻钟。”
云礼立刻露出笑意,瞧着他和负责开船的教练吩咐完,又微微歪过头,眼睛里似有爱慕的星火。
狐狸的崇慕可不是白享受的,程酌有所意识:“还想要什么?”
云礼眨眼。
他特别爱盯着程酌看,不仅仅因为是帅哥,而且程酌的那种自信、平静、松弛和矜贵,是少年最向往的特质。
要是可以成为哥哥这样的人就好了。
云礼忽开口:“今天是我玩得最快乐的一次。”
程酌依然勾着嘴角:“那就好,本来就是想让你开心的。”
“其实奶奶每年都带我旅游,去过好多地方,”云礼郁闷,“可每次都是老年团,我要帮那些爷爷奶奶拍照拿东西,什么都不能体验。”
隔辈最亲,但代沟也最深。
少年的成长过程很值得唏嘘,程酌安慰:“以后我陪你。”
云礼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笑过之后又问:“哥哥,你怎么从来不问我爸妈的事,是听我表姐八卦过吗?”
程酌承认:“略有耳闻。你想说我当然愿意听,但你不想说,我也不一定非要知道。”
云礼的确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聊起过父母,但就像希望了解程酌一样,他也希望程酌能了解自己。
“我妈是个歌手,很多年前还小有名气呢,我爸是作家,出版了好多悬疑小说……我猜他们最开始肯定是彼此欣赏的吧?”
少年清冽的声音透着悲伤。
“不过听镇上的人说,爸妈结婚以后就相处得不好,我妈和奶奶的关系也很差。”云礼垂眸,“最开始都是妈妈照顾我的,但我五六岁的时候,她忽然就离家出走去了美国,再也没回来。”
许如意曾经跟程酌聊起过这些,内容大差不差,但被云礼自己讲出来,却让人格外不忍。
程酌认真:“你恨她吗?还是想见她?”
“恨,也想见。”云礼枕着他的腿,迷茫地望向大海,“其实我能理解妈妈为什么离开江朔,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带我走?”
“也许是很现实的原因,比如没有钱。”程酌试探,“如果你想当面问清楚,我替你去找。”
云礼拒绝:“她十年都不来看我一眼,应该是……有新的人生了。”
程酌轻抚少年的短发。
云礼忽抬头:“哥哥,你不会像我妈一样,好端端地,忽然就抛弃我吧?”
“怎么会这么想?”程酌许诺,“我绝不离开你。”
可能是提起母亲的关系,云礼的心情变得不太好,他委屈:“可是人生那么长,你能保证只喜欢我一个吗?”
程酌不是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海誓山盟好像跟他没有关系,未料过于梦幻的答案竟一字一句:“我可以。”
云礼愣愣地回望着,过了很久才要求:“就算有朝一日你不想要我了,也一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为什么,好吗?”